1.


    “新来的人？谁啊？”


    “啊……我也不知道！社长连个照片也不给，就说是美国来的，这不怕语言不通想让哥你跟我一起去嘛。”


    桑托斯被崔胜澈找到的时候正一个人在馆子里进食，门被推开他甚至没抬头，只以为是新来的客人。


    “那，等我吃完行不行啊？”


    “打包吧哥，真的得打包了，那个孩子好像快到了。”


    “诶——不是！什么毛病啊？鼻涕流嘴里知道甩了？咋不早通知啊！人要是丢了怎么办？！”


    两人紧赶慢赶打了车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机场，炸鸡都没来得及变凉，崔胜澈仔细对照时间，又和桑托斯看了好几遍LED班次通知，这才确认人还没到。


    “我们出去吃点吧，不还有三十分钟呢吗。”


    “啊，也行。”


    找了个小便利店，崔胜澈买了点零食咖啡，和桑托斯坐在休息区开始吃，正值盛暑的季节，崔胜澈热得难受，即使便利店空调开得很足他也没缓过来，反而随着冰咖啡进肚子里后更难受了，但表面他也只是进食速度慢了点；脸色白一些。


    “哥我先去买点东西，你等我会儿。”


    “哦…买什么？钱够吗？”


    “够，我好像有点中暑，去药店买点药。”


    “那我去买吧，你出去不更严重吗。”


    “哥你知道该买什么药吗？”


    “不知道啊，我又没中过暑。”


    “唉……那我去就行……”


    把人按回座位上：“但是我会问啊，长嘴干什么的我能还不知道吗？”


    机场旁边什么都有，找个药店不是难事，不一会桑托斯就回来了，只见他满头的汗，也顾不得擦一擦进店就直奔饮品区拿了瓶常温的矿泉水结账，然后在垃圾桶旁边小心抠出两颗对他来讲过分娇小的白药片拢在手心，一手药一手水走到他旁边：


    “快吃吧，店员告诉我吃两片就行。”


    “谢谢哥……”


    新成员出现就代表离出道更进一步，崔胜澈难言这是一种什么情绪，不算惊喜，也不算兴奋，但如果结合此刻的身体状况，他觉得用惴惴不安来形容再贴合不过。新成员人怎样？是个善良的人吗？是个适合出道的人吗？会契合公司其他孩子们的性格吗？能长久留下吗？他是个美国人，家境听说不错，随时有兜底的人……他是外国人啊……


    崔胜澈转头看向往嘴里倒海苔的桑托斯，察觉到视线，桑托斯疑惑地看向他，嘴巴边还粘着黑色的海苔。


    “嗯？”


    “没什么……”


    桑托斯把最后一点海苔全吃完再擦干净嘴，一边收拾一边漫不经心问：“最近压力很大啊。”


    崔胜澈不知自己该怎么回答。


    “有什么不好说的，还以为我语言不通呢。”


    崔胜澈低下头。


    “筷子我会用了，失去领残疾证的风险，大学生活一切正常，下个月我要去美国参与录制一档节目，明天我打算吃炒鱼饼。”


    “哥？”


    “其实我的生活也算不上井然有序，下个月的行程没有签合同，就算到了美国也很可能立马告诉我不需要我了。大学很好，但是也很累，获取学位的代价是五万四千美元乘四的助学贷款以及我要修满十九个学分才能保证本科毕业，要命的是我的助学贷款还有他妈的2.5的利息，更要命的我那个学校完全比不上耶鲁大学，出去找工作人家根本不会因为我这个三十万美元的学历高看我一眼。


    但那些又太远，我可以用剩下的人生偿还债务，大学毕业还有四年，可就近来讲，明天我喜欢吃的那家炒鱼饼店也可能不开门，我需要为此担忧吗？不需要，担忧又怎么样？他会为我开门吗？也不会吧，我只有一个人，不能强制要求人家为我一人服务对不对。”


    “哥……我不明白……”


    “你想问我的我一直知道，你的担忧我也一直知道，真当我是傻子？什么也不懂？只知道搞音乐玩艺术？”


    桑托斯笑眯眯地喝了一口水，身子侧向他：


    “我能给你、给所有人的答案一直都在我的行动里。”


    “我不是个矫情的人，非要长篇大论的支撑点才会去做一件事。”


    “从雪城到曼哈顿，这条路我并不后悔，从曼哈顿到首尔，我依旧不后悔。”


    “大部分人为理论买单，我也是，但我的理论是：如果我的心脏告诉我它在为哪一个念头而跳动，那么那件事我就该去做。”


    所有人都付出了一切，只是有些人表现了出来，有些人则藏了起来，却让人误以为他一直有退路。


    做的最绝的不是权顺荣，也不是桑托斯，其实根本没有毫无退路的选择，只是所有人包括桑托斯，都愿意投身这一场梦的历练中，哪怕结局是世人眼中的粉身碎骨。


    ：“会死吗，就算不出道，我们任何一个人会死吗。”


    “胜澈啊，只要人不死，就永远有活路。”


    崔胜澈脸色恢复一点血色，公司不让剪头发，他正戴的鸭舌帽压着头发盖住一半眼睛，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桑托斯伸手给他把帽子摘下来，顺便把遮住眼睛的头发往后拨，确认眼睛可以看清所有后再帮他把帽子反戴在头上：


    “头发已经很碍事了，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戴上这样的帽子，就算戴也要弄个最合适的方式戴啊，眼睛看不清最容易摔跤。”


    “哥！……”


    “去接新人吧，他已经出大厅了，你看站在那的是不是他。”


    崔胜澈和桑托斯都没有照片，认不清到底是谁，但看那人穿着似乎很有练习生的样子，桑托斯俏皮地挤了一下眼睛：“那我先走一步，我也是美国人！”


    他穿着奇怪颜色的衣服，鲜艳的橘色，脏脏的绿色，荧光粉色的泡泡字母，牛仔布料的拼接袖子，过于肥大的尺码，和他仿佛来自加利福尼亚的笑容。


    今天太阳很大，照在他身上显得皮肤颜色更深了，愈发像个外国人，但这回看着他，崔胜澈心却无比的安。


    “哥！等我一下！”


    “那快点！要变灯了！”


    洪知秀就这么看着两个奇奇怪怪的哥哥向他这边跑来，一个衣服颜色很酷，另一个也有点像美国人。


    “Olá！”


    男孩下意识抬起手。


    衣着鲜艳的少年瞬间神采飞扬，回头冲身后人喊：“就是他了啊胜澈！”


    2.


    staff让他们依次站好，在成员好奇眼神里宣布今天的课程：


    “如何获得粉丝的喜爱！”


    “准确来讲，青春期的少女总是抱有美好的幻想，喜欢偶像的核心也是喜欢一个完美的男性，而这种形象绝大部分并不属于你们本人，因为你可能是个活泼的，但粉丝看到你的脸就会下意识以为你是个忧郁内敛的，那么为了得到喜欢，你们就要维持这种，我们称之为‘人设’的东西。”


    “所以演技，是重中之重！”


    说完这句话，摄像机才被真正打开，他们的懵懂也被记录下来。


    “现在顺荣和桑出列。”


    二人听从指挥一脸懵逼地从队伍里走出来，摄像机画质不好，在灯光昏暗的小绿屋这样的环境里只能记录清楚桑托斯深色的皮肤和权顺荣状况外的表情。


    “你们要进行情景剧，剧情为：挽留生气的女友！”


    这……这咋表演啊……谁是女友啊？


    但老师都发话了，那就先演吧……可，角色总得分配一下吧。


    “顺荣哥矮顺荣哥演女孩！”


    “桑哥眼睛大桑哥演女孩！”


    “那顺荣哥怎么追桑哥啊！”


    “你主意好？！顺荣哥纯爷们儿！”


    “你给桑哥上眼药是不是啊！”


    三木拿着一捧奇奇怪怪的东西跑过来：“假发拿来了！”


    大家都眼睛放光盯着他俩，权顺荣不想当女孩，但他也不能直说让桑哥当女孩啊……


    “那我来吧……”


    崔胜澈率先夺过假发凑到他跟前：“我来我来！”


    一番“梳洗”后，潦草版女朋友登场！


    “其实还是很漂亮的嘛！”


    夫胜宽拄着下巴沉思良久，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冲了出去，staff见这个状况其实也很有看点就没多催促，而等夫胜宽回来桑托斯已经被又一次装扮一番，宽大的短袖被崔胜澈的腰带束紧，勒在腰那里弄出个比较柔和的弧度，崔胜澈时不时提一提裤子，笑得见牙不见眼，止不住夸：“不错、不错。”


    “真的吗？可是我感觉好奇怪啊，珉奎长得比我更像女孩子啊……”崔胜澈捂住他的嘴阻止他想魔化最大只珉奎的想法：“你也很好看，眼睛多漂亮啊，和女孩子不也很像吗。”


    “哪像啊……”


    “现在不像一会就像了！”夫胜宽拉来同公司女练习生，人家小女孩气喘吁吁，手里还攥着个布袋子。


    “啊！？我给桑前辈化妆吗！？”


    然后立刻此起彼伏的：“当然了！”


    女孩手都在抖，毕竟……桑托斯近看根本帅到受不了！天杀的怎么会有这么高的鼻子！眼睛真的好大！棕色的瞳仁？还是绿色的？！真的太漂亮了！我的妈妈啊……睫毛膏真的有什么用吗……天啊简直不公平！


    “桑哥眼睛真的很大呢……”


    “是啊，眼白好干净。”


    “什么鬼？你就看眼白啊？”


    “不然呢！”


    桑托斯的长相很浓，对比亚洲孩子是成熟过头的浓，混在男孩子堆里本就格外突出，现在让会化妆的小姑娘抹上点口红居然还有点雌雄莫辩的意思……


    “可惜我只有一个色号的粉底液，不然能给桑前辈画的更完整的。”


    桑托斯肤色深，别说亚洲人常用的粉底了。就连口红都是犯了个底朝天才找出一根颜色不粉的，用食指蘸着口红涂在嘴唇上，摸上去的时候人家小姑娘直接叫出了声，两条胳膊用力收紧做出发抖的动作：“啊啊啊啊！！！……完全是果冻！！……”


    桑托斯看上去快要哭了，文俊辉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然想起一个古老的中国刑罚：【凌迟】


    “不要！不要眼影！”


    “我的眼皮很敏感！”


    崔胜澈负责钳住他，李知勋稳住他乱动的脑袋：“怒那快画！”


    “安对！！！！！”


    “我会变成小女孩的！！！！”


    崔胜澈大喊：“哥你现在就是小女孩！”


    "不行！！！！！"


    最终，桑托斯还是被画成了一个小女孩，崔胜澈恶趣味地去捏他的脸："哦……好漂亮的姑娘……"


    桑托斯打开他的手："再闹我就不客气了啊……"


    洪知秀就这样接受了第一波作为韩国练习生的洗礼。


    难道美国人都要经历这种事吗……


    为什么旅游宣传册上不写韩国人喜欢把男人打扮成漂亮女孩……


    那我以后……


    人生第一次反串除了扮相其他都非常失败，桑托斯拒绝做出女孩的娇嗔姿态，甚至故意粗着嗓子和权顺荣对着变成搞笑的戏，虽然大家笑得都很开心，但很多人都看出来staff并不满意这种节目效果，摄像机后的脸都沉了下来。


    3.


    虽然公司和以往一样一直用马上会出道的公关话术对付他们，但与过去不同的是staff指了几个成员去做造型。


    其中崔胜澈首当其冲，张道允第二个被点名，权顺荣其次，紧接着是金珉奎，最后是桑托斯。


    本以为他不会被叫，但桑托斯还是听话起身站进队伍里，金珉奎高兴地抱了他一下：“哥！”


    “嗯，你被提前通知了吗？”


    “没有啊！是不好吗？！”金珉奎贴在他旁边讲悄悄话，但是被staff看到了，笑着呵斥他们保持安静。


    桑托斯盯着他仔细看了个遍。


    “没什么，社长和副社长都出差了吧。”


    金珉奎不敢像桑托斯这样明着和staff对着干，但大哥问话他也只能努力用表情回答他‘没错！’


    日本谈业务的阵仗不小，本就不大的公司不出半天就全都知道了，只是当时桑托斯忙着看书查字典根本就是顺耳一听。


    五人小队掺了珉奎这种话痨种子选手，本应该热闹，但一路上大家都安静异常，崔胜澈坐在副驾，留他们四个平分后面五人座。


    崔胜澈都不主动活跃的局可想而知有多干，桑托斯黑眼圈近段时间极限增长，给自己加油打气都是扛过考试就好了这种听了都让人绝望的话，此刻疲惫地歪头就睡。权顺荣不遑多让，上车后就挤在他身边，甚至比他更先睡着。


    后面金珉奎即使再忍不住想找张道允说小话一看前面三个哥哥都像是睡了似的样子也不敢了，旁边的道允哥也抱着胳膊假寐，整车就剩他一个亢奋的……


    等终于到了地方排队坐进转椅里，staff掐着桑托斯的头发满不在乎地对着造型师说：“染成白色吧。”


    这话可惊呆了包括造型师在内的所有人，崔胜澈下意识反驳：“我们不是要先试颜色吗？！”


    “是啊，这孩子肤色这么深，白色很难驾驭的，确定要染成白色吗？”


    不是出道的组合做什么白色？不是胡闹吗！头发总得要等到出道有粉丝后才值得进入生命倒计时吧！


    金珉奎背对他们扭头不敢置信地听着staff的话：


    “当然了，不试试怎么知道。”


    造型师据理力争，她不想做不合适的造型：“我们有试色版的，还有白色发片，可以先试试颜色。”


    “不用了，假发怎么可能和真发一样，直接染吧，反正社长已经结过账了不是吗？”


    “可话不是这么说……小帅哥，你想做白发吗？”


    造型师选择直接问手底下的桑托斯，只要他反抗，今天这造型怎么都不会给他做。


    ：“社长和副社长的意思吗？”


    staff似乎没想到本以为是小孩好拿捏的桑托斯居然会问这种问题，他有一瞬间慌了神，但他很快镇定：“不然呢！”


    桑托斯立刻就看透了他，突然咧开嘴笑着说：“既然是社长和副社长的意思那就做吧，我很听话的。”


    “哥！你怎么！”桑托斯用眼神制止崔胜澈想说的话，却被staff认为是害怕，他笑的像个奸计得逞的小人。造型师人不错，还不放弃：“这头发看着卷，其实发质硬得很，漂发可要等很长时间的……”


    “啊，那没关系，七八遍也是等得起的。”


    这下全工作室的造型师都不满了，倒不是没有以浅发为代表的艺人，但大家基本都是尽量协商过的，保证到不能漂的程度就会停，普遍以五次为上限，这还是发质硬的艺人，怎么这家公司竟然对自己孩子轻松说出七八遍这种鬼话！？把头发当成什么！？把头皮当成什么！？


    “到也不用七八遍这么夸张！”给桑托斯做发型的造型师显然是个茬子，木梳往桌子上一磕弄出不小的动静一甩身子就去找漂膏了，那白眼都快翻到那个staff脸上去了，男人不爽的当即就要找她麻烦，刚一动就被旁边的崔胜澈拽住胳膊，这孩子手劲大得很，没休息好挂上黑眼圈的眼睛有些阴恻恻的：“哥，你要干什么。”


    “是啊，哥，你要打人吗？”桑托斯风凉话从前面飘过来，少年懒得回头，只接着镜子用那双诡异的眼睛盯着他。


    屋里所有人都在盯着他，而且大部分眼神不善，他头皮有些麻，被弄得不自在了撂下一句“我去抽根烟！”就离开了。


    桑托斯从始至终都没产生过一点过激的情绪，平静到让崔胜澈频频透过镜子看他那边，然后就和张道允突然对上视线，自那次争吵后崔胜澈基本没和他说过一句正经话，崔胜澈不能催眠自己张道允说的都是气话，而且就算真的是气话也未免太过寒人心了点。


    崔胜澈永远为自己的话负责，认错人就是认错人了。


    只是看着那张明明熟悉到不行的脸突然变得陌生的感觉太痛苦，不禁思考对方究竟是从何时改变了心，也或许真的就像那天所说的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


    那曾经的誓言呢？


    这段日子崔胜澈始终悟不透这件事，每每回想，总觉得后背寒浸浸，因为他到最后只能推算出张道允一开始就把刀子对准了他脖子这一结论……


    漂发刚开始是没什么感觉的，桑托斯说漂膏臭臭的，头皮凉凉的，负责他的造型师提起一个勉强的笑，桑托斯眯着眼睛逗她：“您多大了啊？还是学生吗？看着像童工呢。”


    “啊？我？我……我都二十六了！”造型师小姐捂住脸不敢置信地问他，桑托斯用更不敢置信的表情回：“啊！？真的吗！”


    他又回头喊：“胜澈啊！看来社长说要放弃我的计划真的不假啊！韩国人这么抗老吗？明明我才是十八的那个啊！”


    听到这话权顺荣心脏登时沉到肚子里，崔胜澈瞪大眼睛看向桑托斯，震惊到无法呼吸，丝毫顾及不上其他两个弟弟惊悚的眼神。


    “哎呦——真的没法比啊，完全是基因天赋啊——”


    桑托斯像是没看到他们的表情似的继续感叹，好像他刚刚只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张道允坐在自己位子上不动如山，没有一点反应，最多也就是突兀的冷笑一声。


    “那我得叫姐姐啦！姐姐真的好漂亮！我叫桑托斯，姐姐可以叫我桑！”桑托斯从围布底下伸出手想要握手，造型师小姐也赶紧摘掉手套去握：“客气客气！我姓李！”


    桑托斯很会聊天，懂进退有礼貌，不一会儿就让李小姐开启了话痨模式，从年龄学历到工作经验再到关于婚姻大事的烦恼全都唠了个遍，权顺荣对此等社交能力叹为观止。


    “结婚？二十六就结婚吗？太早了吧，完全还是小姑娘的年纪啊。”


    李小姐简直赞同到不能再赞同，但人始终喜欢说反话以求他人更深层次的认可，所以她还主动把话往回拉一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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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是实岁，今年六月过完生日就二十七了，在首尔工作不觉得有什么，但过年一回家看到同辈的孩子已经很大的时候也是真的会觉得：哇——原来我已经是可以照顾孩子的年龄了吗？这种心态。”


    “那确实，看到比自己年龄小很多甚至是差了辈分的孩子真的会有很大落差感啊！”


    “唉……其实我也不是挑……只是…”她很难一下子说出自己的想法，应对家里亲人也都是用“还不着急”这种笨拙的话术回应，但这句话一出基本上下一句就会从长辈嘴里说出来：怎么不着急啊！你那个谁谁谁的孩子都快长得比你高了！你还不着急！？


    然后再辩论就会立刻被打上“挑剔”的标签，诸如：喜欢帅气的，有钱的，个子高的。仿佛她一瞬间成了个不切实际的花痴女，然后长辈们就更有底气批判她的“痴心妄想”，根本不在乎她为自己辩解的话。


    “其实也不见得是眼光太高，就是单纯觉得一个男人理应挣得多一点，毕竟要照顾家庭嘛。”


    桑托斯往嘴里送了一口咖啡，苦得他皱紧眉头，唉，怎么会有这么苦的东西，简直比我的命还苦。


    李小姐似乎第一次从男人嘴里听到这么有同理心的话，她激动到手来回比划：“没错！我都能挣钱为什么对方不能挣！”


    “如果对结婚始终不感兴趣的话…也有可能在你的人生里结婚不是必选项。”


    “啊……是吗……？”


    “那当然了，不结婚又死不了，我就没听说过谁谁谁因为没结婚死了的，有吗？全地球都找不出一个法官敢因为你选择不婚判你死刑的，而且别说法官，就是法律也不敢给自己人民上这种枷锁吧。”


    “都二十一世纪了，奴隶都翻身进体制了，不结婚那都算小事儿。”


    他们一直在聊天，头发也成功漂了两遍，第二次白色漂膏让他们以为这次能飘出来最浅的颜色，但一洗头就看见黄到过分的发丝……


    “还得来几次……”几次李小姐没说，但从她表情看能猜出不是什么好次数。


    第四次哪怕再小心也能看见桑托斯有些不舒服了，这段时间崔胜澈他们已经做好造型了，正一脸担忧地陪在旁边，就在大家以为会陪很长时间时staff进来突然宣布做好造型的四个人去拍照，崔胜澈赶紧问那桑哥呢！staff说当然继续漂发啊，难不成公司的钱都是白花的吗？


    就丢下桑哥一个在这儿他们自己去拍照吗！


    崔胜澈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坚定站在桑托斯旁边强硬地说：“这样不对哥，我们一起来的，还是说公司本来就有自己的安排才把桑托斯一个人扔在这儿？”


    他真的气到要冒烟了，趁着社长副社长出门就这样糟践桑哥吗！


    “你不明白的事儿多了，赶紧去拍摄！”


    “桑托斯一起去。”


    金珉奎和权顺荣靠在一起，但能看出二人情绪也不好。


    “反了你们了……”staff指着他们怒目圆睁地问：“到底去不去！”


    “一群不懂礼貌的狗崽子！”


    “长了脸蛋就以为自己是大明星了吗！”


    “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崔胜澈把弟弟往自己身后推：“说话就说话你别比比划划的！”


    这个staff平时是不会找崔胜澈麻烦的，刚刚也是指桑骂话看着年纪小的骂人，这会儿崔胜澈站到他跟前倒是自己先后退两步。可能是觉得丢脸，强装镇定直起腰杆：“你、你就是这么跟哥说话的嘛！”


    “那你有当哥的样吗！”


    “桑托斯真的是被社长要求染白色头发的吗！”


    “副社长的指示呢！拿出来我看看！”


    “还有你凭什么指我弟弟脸骂！”


    “是个男人就对着我来！反驳你的是我你凭什么指珉奎！”


    “不想跟你起冲突就怕事情不顺利我忍着、压着！但你真是太欺负人了！”


    崔胜澈发火时声音特别大，吼得人耳朵生疼的那种，这下子镇得全场安静如鸡。


    两个弟弟都吓坏了，正不知道事情如何收场时桑托斯幽幽来一句：“我马上就要回美国参加节目，那边已经说好了造型全权由美国的团队来做，貌似是签了合同吧……”


    不用多说，假传圣旨的staff已经麻了半边身子，而桑托斯继续放大招：“可惜我头发已经断了诶……”


    崔胜澈赶紧上前看，徒手去拿桑托斯裹满漂膏的头发，还没用力，头发就如棉絮一样断掉，心疼到不行，立刻转头质问staff："头发都断了你满意了！"


    "谁知道你头发这么不经漂……这能怪我吗！你为什么不说你要去美国？你们怎么不怪那个女人！是她给桑托斯头□□坏的！为什么怪我！？"


    "我没告诉你？你不是说是社长同意了吗？还需要我告诉你吗？现在头□□坏了你居然还敢质问我？你还是等着社长他们回来跟你算账吧。"


    桑托斯站起身快步逼到staff面前，他身量不小，站起来颇有气势，但比起过去生气的样子，他此刻格外冷静："现在头发毁了你终于满意了？"


    "你胡说！漂头发你自己也同意了！"


    桑托斯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找到刚刚的录音，里面清清楚楚记着staff的话：【染成白色吧。】【七八遍也是等得起的。】


    桑托斯从不想把一件事办得这么绝，但总是有人逼着他去做更多过分的举动……


    4.


    "那就都剃了吧，反正已经废了。"


    一个更年轻的男人接替了那个staff的工作，尽职尽责给桑托斯递上一杯甜牛奶："桑要不要考虑一下？"


    "不用了，剃吧，麻烦各位了。"


    崔胜澈和几个弟弟就这么看着桑托斯好不容易长长的头发被全部剃掉，过浅的头发反而凸显受伤的头皮可怖模样。


    而看着露出完整头型的桑托斯，崔胜澈寒心不已，仿佛看见了一个无辜人被肆意折辱的过程……


    "还是很帅的，我觉得很帅～"


    桑托斯头型很饱满，五官立体，就算是光头也会好看，但现在根本没一个人有心情真心实意夸一句。


    包括张道允。


    回家的路上，桑托斯摸着自己毛茸茸的头很满意："哇——终于清爽一点了——"


    窗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水痕一道一道顺着车窗玻璃流下来，像是有什么人止不住哭似的，看得崔胜澈心情烦闷，今天怎么看都是个不吉利的日子。桑托斯头发毁了，拍摄中断了，回家雨还下大了，白天手里棉絮般的头发像个恶心的噩梦，想要无休止地缠上他……


    "桑哥……你……"


    金珉奎是个顶好顶好的孩子，即使再难心，面对尴尬的气氛，也要安慰可能已经受大伤的桑托斯。但桑托斯只是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你得为我高兴。"


    "哥明明就很不高兴吧。"张道允这样说道，他坐在最前面靠着车门一侧，权顺荣坐在他旁边，扭头向大哥发出不安的信号。


    "你又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快不快乐？"


    "呵……这种事换谁会甘心？"


    桑托斯勾起嘴角，饶有兴味地看着张道允的后脑勺："你说的这些话好像你是第一天认识我似的。"


    "哼…有时候确实会有这种感觉呢。"


    火药味瞬间弥漫，金珉奎后脖子惊起鸡皮疙瘩，忙抓住大哥的手。


    "今天大家都不高兴，但有什么回宿舍再说，总不至于让所有人都出车祸才罢休吧。"


    崔胜澈冰冷的声音从副驾驶传来，桑托斯也失了再去争辩的心，眼睛一闭找个舒服的角度就睡了


    5.


    美国录节目很顺利，只是一个电台访谈，被邀请的也不在乎名气大不大，只要幽默风趣就好。期间主持人表示自己是他的粉丝，也看过很多他这些年的视频，好奇韩国练习生是什么意思，桑托斯如实解释，却得到主持人意料之外的一句话：


    "真的会有出头日吗？太屈才了，你应该回美国来。"


    "未来的事谁会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呗。"


    "但话说回来，你的头发很漂亮呢，和你肤色很搭配。"


    "啊，可能各位听众看不到桑托斯的造型，等节目结束我会拍下他的帅照发布到官方账号上，如果有感兴趣的听众朋友可以通过结束时的播报找到我们的账号点击关注查看哦～"


    "请问新的一年有什么想对美国青少年说的话吗？"


    "我吗？"


    "是的，想说什么都可以，但是不可以传播不好的哦～"


    "好吧，那新的一年我想要对能听到这则广播的听众说：我希望大家能健康顺利的生活，也希望青少年朋友们生活快乐，并且我在此附赠上我的心声：don''t drink，don''t smoke，don''t drugs，go to school or go to work."


    "and love yours m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