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公司宣布和众人下意识以为的可不一样，像李知勋这样的心思细腻的人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忍不住眼泛泪花，只因为他看到了太多桑托斯的苦，纵使这种苦桑托斯从未说过，甚至连一个萎靡的表情都没做过，但李知勋就是知道，也正是如此，李知勋不自觉对他更加另眼相看。


    尤其是那次印象深刻的楼梯间分鸡腿，桑托斯主动往下坐两个台阶的动作，仰起一张漂亮的脸，豪无攻击性的笑，李知勋过后才明白，那是一种讨好的，释放自己善意的笑容。


    交好的念头早就埋下，但桑托斯太快乐了，无忧无虑到像个爱着所有人的圣人，还来不及凑近多说几句话就被更有趣的东西吸引了目光，笑着跑向了另一边。李知勋觉得自己很难与对方真正交心，可桑托斯又真的太好，是个好到愚蠢的圣人，所以李知勋始终无法放下与对方私下底共同进餐的想法。


    很多人都说桑托斯迟早会走，李知勋也不免觉得遗憾，不是"可惜"这种淡淡的情绪，而是"遗憾"，一种可以作用于大场面的、上的了台面的情绪 。


    没有恨其不争的愤怒，只有满满的遗憾。


    但今天桑托斯亲口说他可以留在这里继续生活……李知勋决定迟早要发出一起吃晚饭的邀请，不带上其他人的那种。


    顺利加入拍摄后，桑托斯被早期就跟节目的粉丝认出了，还有一些看热闹的也过来围观，但桑托斯也没借着那次互联网爆火跟热度，所以人数还是有限的。


    其实录制一开始桑托斯并不适应在摄像头下的感觉，他很少把自己暴露得这么彻底，毕竟原先玩说唱也是因为没名气，所以混的日子偏多，偶尔被拍下来也是正在比赛，哪有多余的脑子在乎旁边的手机呢，现在却不一样……


    "哇——我们桑前辈是大哥呢！"


    "是啊是啊！是大哥呢！94年的实力大哥哥！"


    几个孩子开始活跃气氛，桑托斯便也跟着笑，万幸大家早已习惯新人不适应镜头的表现似的开始往下走流程，桑托斯运气很不错，今天没什么奇怪的拍摄任务，反而像前面几次一样弄了个访谈类，应该是为了照顾新加入的外国孩子。


    可桑托斯拿着纸笔泛起了难，他不太会写韩文。抻脖子找了个好位子，在最右边入了座，因为紧挨着李知勋。知勋不闹腾，能在这种环境里给桑托斯最大的安全感。


    但是staff却用没什么情绪的声音说："桑托斯坐在中间哦，镜头能多照到你。"


    桑托斯有些茫然，他刚和李知勋商量好一会多关照关照他。


    "桑托斯坐中间哦，已经安排好位子了，不要打破规则哦。"


    桑托斯为了不耽误，赶紧从后面绕到属于他的空位上："不好意思啊。"，路过崔胜澈的位置时对方悄悄捏了捏他的手安慰他。


    他自己位子左边的是文俊辉，右边是李灿，小孩兴奋地小声打招呼一只手还不停拍打身旁的凳子，桑托斯也顺带揉了一把他脑袋。可惜文俊辉中国人，有点难分辨他那种有自己风格的韩语，所以……


    "今天吃年糕哦，一边吃年糕一边写出你们的新年祈愿吧，到时候互相交换朗读增进友情哦！"


    说到吃年糕桑托斯就肉眼可见高兴了，他来韩国最爱吃的就是年糕，仅次于汉堡薯条和可乐！糯糯的又弹牙，蘸白糖又香又甜，而且饱的特别快饿的也特别快，很能满足桑托斯喜欢进食的癖好。只可惜一盘子摞高高的年糕条分到大家手里也就一人一条，桑托斯面对吃的总是很舍得。就看他两三口吃了一整条自己的份，咽下去后回味似的咂咂嘴，整个人十分开心。李灿叹为观止，这哥胃口可真大啊……


    桑托斯不啰嗦，吃开心了就拿起笔埋头苦写，李灿看他拿笔的姿势有点怪，但没敢开口说什么，只是在写自己那份时总是偷瞄着大哥的手，怎么会有人写字姿势这么奇怪的呢……不过想想寝室里那个有宝宝辅助指环的筷子……好像放在这哥身上什么都不奇怪了呢……


    “李灿，不可以偷看别人的愿望哦～”


    staff忍不住出声提醒，李灿慌忙坐直了说抱歉。


    这倒是引得桑托斯看过去了，小声说："灿呐……"


    李灿以为大哥要说什么重要的事就赶紧凑过去，却没想到桑托斯说：


    "年糕再不吃可就硬了。"


    桑托斯强大的不止有艺术方面的天赋，还有他融入新环境的速度，而这一点至今无人可以匹敌。


    李灿犹豫着把剩下的年糕递上去："哥要不要再吃点？"在宿舍里他没和桑托斯共同吃过一个食物，每天净看胜澈哥和桑哥互相抢吃的了，虽然有的时候他也想和哥哥们多亲近亲近，但还是好害怕啊……哥哥们都又高又壮的……根本抢不过……


    "哇！真的吗！谢谢！"桑托斯没了那天楼梯间门口的戾气，大大的眼睛泛着水光，桃花似的和蔼可亲，李灿松了口气，把手里的年糕递过去，可见桑托斯是真的很爱吃，立刻就着李灿咬过的那一边丝毫没有嫌弃地吃了起来，一大口进了嘴把脸颊两边薄薄的肉被撑起来，李灿看着心里也觉得满足。


    "李灿把年糕给了桑托斯吃吗？"


    staff一句话惹得周围人把视线集中在他俩身上，李灿脸皮薄，一下子就害羞脸红，桑托斯倒是发挥了他的自来熟天赋，对着镜头得瑟："我是灿最爱的哥哥呢！"


    "什么啊！灿呐！你最爱的哥哥居然不是我吗！"


    "就是啊！为什么不给哥哥吃年糕！"说这话时崔胜澈手里还有半截没吃完的，但他瞪大了眼珠子，为了争这个"最爱的哥哥"称号成为失了智。


    "哇——灿呐——"


    李灿捂着脸大喊："下次一定会给哥哥们一人一份的！"三木坐在他旁边搂着他的胳膊哈哈大笑，夫胜宽搂着三木，满脸揶揄地打趣李灿："最喜欢的哥哥呦——"


    成功引发战争并率先脱离战场的桑托斯深藏功与名，继续用左手进行韩文版鬼画符，然后吃下最后一口李灿的年糕。


    旁边的文俊辉笑得肚子疼，想了想把手里的年糕也递过去，桑托斯惊喜地看着他，一双大眼睛是真的很漂亮，文俊辉看他堪称完美的脸，却总想起那晚隔着门板的哭声，不自觉也温柔地笑，小声说："哥你还要吃点吗？"


    桑托斯高兴到用脑袋顶了顶文俊辉的肩膀，灿烂的笑遮都遮不住。


    2.


    晚上权顺荣还是不肯离开练习室，桑托斯站在门口看了他好一会儿，崔胜澈在他旁边也满脸无奈，半天后他还是忍不住先说：“不然你先回去吧，我看着他。”桑托斯摇摇头：“算了，我也留着吧，不然也不知道去哪。”


    崔胜澈又看到欲言又止的李知勋疑惑问：


    “知勋呐怎么了？”


    二人如出一辙的眼神，李知勋也没了想约饭的意思，摇摇头说：“我去录音室。”


    “别太晚啊，明天还要上学的。”崔胜澈搭着桑托斯肩膀冲李知勋喊，李知勋摇摇手表示知道了。


    音乐鼓点不分白天黑夜的在练习室响个不停，汗水掉到地上来不及蒸发就被新的汗水覆盖，踩着点的脚又踩上去，把练习室的地板弄得一塌糊涂，负责当天值日的练习生又会不厌其烦地擦去涂抹开的痕迹。


    权顺荣有一颗聪明的脑子，懂得编舞，懂得调动周围人训练的热情，有时候虽然会有些沉默显得不近人情，但总体上来讲桑托斯十分佩服他。没有好的家世，学校又在那么远的地方，为了练习不愿住校，宁可头天晚上在宿舍洗好澡穿好衣服来练习室睡到天亮，这样日复一日的过了整整一年，桑托斯叹为观止，他发誓自己永远做不到权顺荣如此极端。


    “十七个人……”


    权顺荣实在是累得不行，靠在墙根坐着，双腿都无力蜷缩，桑托斯赶紧递上电解质水，这是他刚刚才买回来的。


    “人太多了……”


    大型团难以运营是谁都知道的，或许超多的成员数会吸引一部分热度，但热度过后呢？男团，是要唱歌跳舞的，最终还是要用实力说话的，不是单有一张漂亮脸蛋就够用了的，权顺荣就是不满意这点，他虽然脸蛋不出众，但实力……他绝对不会认为还有谁比他更强更卖命。而真正付了辛苦的人自然看不上混日子的，但这并不是指代桑哥，桑哥虽然生活习惯总是有点无厘头，但实力真的很强，嗓音优越，外形更是，跳舞……可能是比自己差一些，但是也绝对是可以的。


    最近这段日子总是控制不住想未来该是怎样的，会出道吗？会成功吗？会一直走下去吗……


    可我别无选择……


    我真的无路可走了……


    “累了就休息会吧，把自己逼到什么程度才算好啊。”崔胜澈坐在他另一边揉了揉他的脑袋，看了眼时钟，已经十二点了，明天顺荣也要上学的，崔胜澈和桑托斯对了个眼神，这样可不行，顺荣会猝死的。


    “如果和那些人一起出道我一定会完蛋的……”


    这些日子总想着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但归根结底，还是不信任，不信任那些实力不强的混日子的傻*，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以为有一张漂亮脸蛋就能坐享其成的蠢货，有什么资格和我们站在一起祸害seventeen……


    “哥，我没事，你们先回去吧。”应该是休息够了，权顺荣踉跄着站起身，把身侧的帽子又戴了回去，桑托斯皱着眉，崔胜澈脸色也不好看。不过幸好，珉奎及时出现打断了逐渐冰冷的气氛，高高大大的大男孩站在门口，水汪汪的眼睛小心地往屋里瞧，桑托斯笑着招招手，小狗似的男孩跑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叫哥。


    桑托斯看他倒像个小女孩，双手在身前交叠模样秀气地拎了个饭桶，炫耀般的：“我做了点东西，怕哥哥们饿。”桑托斯笑得见牙不见眼，胡噜几下小狗头完事儿拍了拍他屁股：“我就不吃了，去给他俩吃吧。”


    “内——”


    金珉奎性格极好，怎么作弄也不生气，永远一张笑脸，这些弟弟里桑托斯最喜欢他。


    “哦，桑哥你是不是要考试了？”


    桑托斯瞬间捂着脸啊啊啊地叫，试图用嗓门制止金珉奎的恶毒诅咒：“不要提醒我！”旁边一脸不爽看着权顺荣囫囵吞饭的崔胜澈瞪大了眼睛：“什么叫不要提醒你啊！你复习没啊！”


    “有啦有啦……”


    看他心虚的死样子崔胜澈就头疼，明明是最大的哥，果然，还是和知勋说的一样，永远不要对混混的自律有什么信心……


    “你别搁这有啦有啦的！走！回去翻书去！”崔胜澈拽着桑托斯肩膀那块的衣服想拎起来就走，金珉奎别开眼，祈求战火不要蔓延到自己身上。


    “金珉奎你也是！跟我回家！明天还上不上学！”


    桑托斯扒拉他的衣服让别那么凶，珉奎刚做好的饭特意送来，这么凶要干什么……


    权顺荣僵在原地不敢动，连饭都不敢嚼了。


    “你把知勋也叫回来！都给我回家！”


    3.


    考试那天桑托斯在屋里圈了一整天，不怪之前崔胜澈那么生气，因为桑托斯面临是升学考试，其中包括笔试和面试，花了钱拖了关系才得到的这么一个机会，桑托斯自己就欠了美国那边不少人情，只不过对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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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最上心的崔胜澈前段时间腿受伤不得不去医院休养了一小段时间，尚且自顾不暇，而终于回来后又直接准备月底考核，每天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挺大一小伙子累得跟个孙子似的，也是经珉奎一说他才猛然想起来九月份桑托斯的考试！


    “对于你的成绩和口才我表示很欣赏，也不敢置信你的文化课居然可以在短短半年内提高到这个水平，可想而知的你的天赋水平有多高。但即使如此，作为本校的校长，我依旧会对你的选科方向感到不安，因为金融学可不是只会简单的算数就可以了，虽然具体专业大三时才会确定，但我依旧需要问你：是什么原因才会让你如此坚定选择本校的呢？”


    桑托斯有崔胜澈和李知勋两个天才脑袋给他做的心理准备，还有美国那边的人给他专门做好的面对老师面试时该说什么好的台词。


    为了今天的面试，他前一天晚上都没怎么睡，导致现在看电脑上模糊的校长人像都有些眼晕。


    “因为本人有一些朋友就读于贵校，在日常生活中经常提及在贵校的求学经历令我心生向往，少年时我没有把握好上学机会，浪费了国家的教育资源，但提前步入社会的我也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愚蠢……”


    “非常感谢国家和社会以及校长您愿意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


    “而且我来到韩国这段时间认识了许多人，来自不同国家；不同家庭，而与他们相处我更学习到了一个人要为梦想拼搏的重要性，更认识到了如果不坚定学习的心就只会沦为社会的累赘。”


    “至于金融专业，我是受我身边一个非常聪明非常上进的朋友的启发，他告诉我很多连我自己都没发现的天赋，只因他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


    ……


    围在门口偷听了全程的崔胜澈和李知勋对面试结束的桑托斯献上巨大的拥抱。


    “牛啊哥！头一次见你说话能说的这么有文采！”


    “那个非常聪明的朋友是不是我！就是我吧！我推荐你的金融管理！”崔胜澈指着自己满脸渴望。


    “是啊——你好聪明——”


    崔胜澈坏笑着搂住桑托斯脖子：“什么啊不要糊弄我！——”


    金珉奎坐在沙发里问他：“可是哥，你真的有很多朋友上那个学校吗？”


    桑托斯被面试吸走精气，有些失了血色：“怎么可能，我的朋友只会最有可能在州立监狱洗冷水澡。”


    说完他就离开转身去厨房接水喝，徒留客厅面面相觑的一干人等，是啊，相处时间太久他们都逐渐忘了桑托斯本来是个美国最底层的rapper……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酷死了好吧！大哥！！！——


    “桑哥！那你摸过枪吗？”


    “没有，我根本不去很需要枪的地方闲逛。”


    权顺荣立刻来了兴致，一个词重复无数遍求他讲一讲什么叫“很需要枪的地方”。


    “就是……”


    一堆人排排坐听他讲课，桑托斯举着水杯，无奈的叹口气，怎么会有人对枪这么感兴趣……


    李知勋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难看想要制止大家不要再问了。


    但桑托斯深吸一口气，继续说：


    “美国和韩国不太一样，因为美国地广人稀，加上州政府独立导致每个州之间的治安法各不相同，这样就会有类似于一个州只允许公民持枪一把，而另一个州会允许五到十把的情况发生，但其实持枪率的不同本质上也是根据当地的犯罪率生成的，所以有一些地方不是普通人可以随意踏入的，因为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只是普通走在路上就会被一堆人持枪驱赶。”


    “而像我这种类型的人能接触更多的只是街区与街区间的冲突，恰好美国又是一个移民国家，所以会有红色白人街区，蓝色白人街区，黑人街区，亚裔街区等等……而你在那里生活久了就会明白有哪些是能吃到便宜美食，哪些是能吃到便宜子弹的了。”


    “有些黑人街区需要格外注意，比如：半夜有人在你身后喊你，但你并不熟悉这个声音，此刻千万不要回头更不要应声，只是继续走路就好。因为一旦你回头就代表你同意了可以被抢劫的申请。”


    坐着的几个小孩都咽了口口水，纷纷露出惶恐的神色。


    “当然，作为一个美国本土人我能对你们最切实际的忠告就是：别去贫民窟，别去贫民窟，别去贫民窟！因为贫民窟不是你们想象的一个国家集中在某地圈起来的特殊地方，顺便还立了个牌子说：前方贫民窟请减速慢行。在美国，尤其是南部，费城、底特律、洛杉矶，很多很多的城市，不了解的情况下真的不要去，酒精，针头，泛滥的枪支……只有你想象不到。”


    “永远记住一条：往市中心走并不要离开市中心。”


    桑托斯说着说着眼睛开始泛红，他还是想起了死于枪击案下的挚友，到底是谁在崇尚枪支自由……难道枪会带来快乐吗……泛滥的枪只会带来无辜人民的死亡！没人管理这些，更没人愿意在乎他们这些人的死活，真是恨透了这些！


    “哥……”崔胜澈起身慢慢走上前，轻轻抱住他：“哥……”


    桑托斯吸了吸鼻子，泛红的眼睛眨巴眨巴，一点点泪意也被憋了回去。


    “啊……好无聊啊！让我们花奖金吧！想要买什么吗孩子们！”


    崔胜澈没笑，无措的弟弟们也没笑，这一点也不幽默。


    “哥，我说过你转移话题的能力真的很烂的吧……”


    桑托斯感受到他的拥抱越来越紧。


    一只本永远无法落地的无腿鸟被善良的人捧在手心，终于能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