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与公孙斗、许颐正在议事，得到此消息，齐王与公孙斗大为不解，如何两味药材，能炸开山石？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许颐却道：“也并非不能。臣曾听闻有求仙术士以火烧硫磺，曾使土瓮裂开，虽不解其缘故，但小君提出此法……倒不妨一试。”


    公孙斗道：“土瓮兴许是火烧而裂，与硫磺何干？”


    齐王沉吟片刻，问：“可有危险？”


    许颐摇头：“这，臣不知。”


    “让国工坊将所存硫磺送去丹山口，至于恕儿所说的另外一物……”


    “臣问问医工署有没有。”许颐道。


    硝石这种东西，齐恕印象中，战国时期的炼丹方士就已经发现了，扁鹊还曾用它来治病，但在此时代，起码齐国还没有发现它的价值，起码还没有被官方采用，许颐在医工署并没有问到此物，国工坊送到丹山口营地的只有硫磺。


    送硫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星官奚。


    他得知齐恕向齐王讨要硫磺，欲以开山石后，便请缨送硫磺到丹山口。


    ——主要是齐恕留给他的羊皮册，他一样也没造出来，想来请教，一听用硫磺开山，更是勾起他的求知欲和好奇心了。


    星官将硫磺送至丹山口营地，向水工令和齐恕禀报：“臣奉王命，已将硫磺送至，至于小君所言另外一物，泠都并无此物。”


    与他同来的，还有一直记挂齐恕的向姬。


    向姬与星官奚成婚后变得愈发温婉了，与齐恕见面后便是嘘寒问暖不停，问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伤等等，见齐恕穿得单薄，又是心疼不已，忙拿出她为齐恕做的衣裳，要让齐恕换上。


    她的热情的怜爱让齐恕哭笑不得，索性张开双臂，让向姬拿着衣裳比划了半天，才苦笑道：“傅母能否让我先看看星官奚送来的东西？”


    向姬“哦”了一声，才意犹未尽地退到一旁。


    齐恕怕惹她伤心了，指着角落里悄无声息的小风道：“傅母给她也量量身，也给她一身如何？”


    向姬看了看角落里暗暗看过来的小姑娘，点了点头，从她带来的衣裳里翻出两身朝小风走去。


    小风一边摇头，一边往角落里退让，坚决不让向姬靠近。


    向姬无措地望向齐恕，齐恕问：“为何拒绝？”


    小风伏跪在地上叩首道：“我是奚隶，不能穿主人的衣裳。”


    “你不是奚隶了，你是新国人。”齐恕将一卷竹简递给她，小风从地上起来，卑行两步上前接过齐恕手上的竹简，双手捧着。


    “打开看看。”


    小风弯下腰，双手将竹简高高捧起。


    星官奚哭笑不得：“我的长安君，她不认字啊。”


    齐恕尴尬地抿了抿唇，对不起，大意了。


    “你的户籍文书，即日起你不再是奚隶，而是齐国国人。”她道。


    小风错愕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齐恕，她是国人了？


    她不再是奴隶，不再受主人的欺辱打骂，从此受国家律法的保护，也不会因为逃奴的身份被发现后被处死了？


    小风望着手上的竹简，忍不住颤抖着嘴唇，一贯冷漠的脸上难得有动容之色，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忽而抬起头，泪流满面地望着齐恕，当即跪倒在地，对齐恕咚咚地叩头。


    老实孩子叩得实诚极了，营房的木地板被磕得咚咚响，齐恕忙把她扶起来。


    “快起来吧，以后你与诸亿都是齐国国人了，要好好过日子。”齐恕笑道，“去夫人那边试衣裳，就当送你的贺礼。”


    小风难得露出一个笑容，擦了擦眼泪，对齐恕点点头，重重的“嗯”了一声，才与向姬到一旁比试衣裳，一边在身上比还一边往齐恕这边看。


    星官奚送来的硫磺分量不算太多，但估计也应该够用。


    为了验证到底是不是硫，齐恕从怀里那出匕首，用匕首刁取出些许淡黄色粉末，然后用火烧。


    星官奚与水工令满心好奇地盯着匕首顶端的淡黄色粉末看，惊奇地发现粉末点燃后，竟出现淡蓝色火焰，还有刺激性气味。


    确认是硫无误，齐恕让人妥善保管硫磺，放在阴凉干燥处，一定要远离火源。


    星官奚立即自告奋勇，又自请保管硫磺。


    硫磺是有了，但却没有硝，水工令忧心道：“长安君所说有两物，目下只有一物，这另外一物，要如何得到？”


    “这另一物么，也好得。”


    齐恕请水工令带着一队人，回到黛阳，那着黛阳郡守令，挨家挨户拜访，厕所马厩、猪牛鸡圈、院墙阴背处，齐恕亲自指导，拿着短柄扫把和簸箕，见到白色芒状物便扫，不一会儿就扫出十几斤。


    众人将扫出来的硝聚拢后，拿着找到齐恕，齐恕正站在一处茅厕背阴处，一脸沉思地盯着土看，间或还蹲下去认真看其土质。


    众人不敢上前打扫，只敢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看着，齐恕回头招手让他们走近来，众人才敢走近。


    只见她从怀中取出匕首，用尖端挑起一点土，一脸正色地递给跟随一起来的诸亿：“尝尝。”


    诸亿皱眉轻轻摇摇头，发出拒绝的“嗯”声。


    齐恕面不改色，又递给小风，小风虽然看起来我不太愿意，但不疑有他，还是用手指取了一小点。


    齐恕又将土递给星官奚，星官奚见齐恕一脸正经，也用手取了一点点，学着小风的样子，勉为其难的放进嘴里。


    “什么味道？”齐恕一脸正色地问。


    “甜、酸、苦……”小风皱眉道。


    “还有辣和咸。”星官奚补充道。


    齐恕紧咬着下唇压住唇角问：“何者更重？”


    星官奚呸了一口，一脸复杂道：“辣，很辣。”


    齐恕点点头：“果然是好硝土。”


    星官奚幽怨地问：“长安君不尝尝？”


    齐恕摇摇头。


    星官奚追问：“为何？”


    齐恕强压唇角道：“埋汰。”


    说完忍俊不禁，低下头去忍笑，还是笑出声来。


    随行十余人见此，也不禁跟着哈哈大笑，就连水工令也忍不住侧过身去笑。


    只有星官奚和小风欲言又止地站在原地。


    齐恕笑够了，抬起头来看了眼星官奚和小风，又忍不住笑起来。


    众人一齐笑了半天，齐恕才勉强收起笑容，咳嗽了两声，开口道：“好了，不要笑了……此硝……”然而一看星官奚，她又忍不住，再次咳嗽止笑，认真介绍，“此物名硝，味道……”


    “味道大家都知道了……”随行十余人，不知是谁忽然插了一句，顿时又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齐恕也笑得伏到诸亿身上。


    星官奚被笑得没脾气，叹了口气，无奈笑道：“长安君真是……稚子心性。”


    好半晌才缓过来。


    “不要笑了！”齐恕严肃道，“谁再笑就让他也尝尝这滋味！”


    众人纷纷闭嘴，但还有那忍不住的，悄悄低头忍笑。


    “此白色芒状物名硝，味苦咸，具有破坚散积、解毒消肿之功效，凡有实热积滞，坚硬难下者，取此物与大黄同服，能解病灶，但切记，硝不可与硫磺同食，孕妇产妇，脾胃虚寒者忌用。”


    随行中一人问：“是何意思，没听懂？”


    另一人回答：“真笨，就是大解不畅时泻下用的。”


    又一人道：“难怪我前年腹胀难受又不能排泄时，一赤脚巫医去了趟我家茅房回来，给我化了碗水喝我就好了，还以为他用的是施了巫术的盐，原来是这东西。”


    齐恕又道：“硝之功效，还不仅于此。谁去打点水来？”


    有人兴奋地喊：“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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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便兴冲冲跑去打了一大桶水来。


    齐恕看着满满一大桶水，啧了一声：“此硝不尽菁纯，哪里用得上这么大桶水。取两个碗来，要一大一小，大的要能装住小的，再取一根筷子。”


    “我去！”又有人兴冲冲跑去向农户家借了一大一小两个碗来。


    齐恕让他将两个碗放在地上，在众人面前踱步问道：“我先问各位，盛夏酷热，能否有人用冰消暑？”


    有人道：“我等庶民，夏天用甚冰，都是贵族才有冰用。”


    齐恕默了一瞬，心道这个问题问得不好。


    水工令答道：“夏日所用之冰，乃冬日采取，储藏于冰窖之中，供来年夏天所用。”


    齐恕又问：“可否还有制冰之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不知还有人力造冰之法。


    星官奚与水工令亦求知若渴的看着她。


    齐恕扫了一眼人群，随手指了一人：“你。”众人随着她的指向，将目光投到那人身上，“去将大碗装上水。”


    “我？”


    被指到的人看了看周围的人，不好意思地笑着出来，抬起大桶往地上略大的碗里倒水，结果洒了一地的水。


    齐恕没眼看地啧了一声，“你用碗舀嘛。”


    其他人一起哄笑，那人把桶放下，窘迫的挠头，又不好意思地用碗在桶里舀了满满一碗水。


    “多了多了，倒掉一点。”齐恕提醒道。


    那人依言又倒了半碗水回桶里，红着脸退回队伍里。


    齐恕又随手指了一个人，“你去，在小碗里装半碗水。”


    被指到的人荣幸地在众人面前露脸，上前用小碗在桶里舀了半碗水，又退回队伍里。


    齐恕又指了一个人，“将小碗放进大碗里。”


    那人依言照做后，齐恕对众人道：“都不白来，都去碰一碰碗里的水，记住现在的感觉。”


    众人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而笑，颇觉有点意思，但又都没人敢上前，最后是星官奚与水工令上手试了试，小风和诸亿紧随其后，余下的人才你推我攘地上去试了试水温。


    “记住现在的水温。”齐恕道，“现在谁上去把白色墙霜加入大碗里？”


    “我来！”星官奚此次抢了先，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一点点加，不要太少也不要太多，不要用手触碰。”


    “谁去用筷子搅拌？”


    诸亿咬着下唇道：“能否……让我试试？”


    齐恕点头，“小心搅拌，将墙霜搅融化即可，离碗远一点，不要靠太近。”


    诸亿嗯了一声，遂与星官奚配合操作。


    齐恕则在一旁看着，其余的人纷纷翘首眺望，有想要围上去的，都被齐恕命令退回来。


    硝石制冰，按道理能做成，但具体实验能否成功，却不一定。


    齐恕想起上辈子福利院有个学生物的姐姐和她聊天时说起过，她们每每做某个生物实验到某个步骤时，都要把笔掉在地上然后蹲下去捡起来，因为理论上能成功的实验，在实际操作中，只有一个师姐成功过，于是后来的师弟师妹们复刻师姐的动作，掉笔捡笔起来后实验就成了，否则就无法成功，包括师姐本人，掉笔捡笔如此毫无意义的动作，由此传了一代又一代师弟师妹，成为实验室的祖传动作。


    在星官奚连续三次加入墙硝后，齐恕估摸分量已经够了，开始找补道：“硝溶于水，能够吸热降温，如同冬日天气寒冷水会结冰一样，当硝遇水后使水温降到能凝结成冰的程度，就能制成冰了，但此硝不尽菁纯，此处环境也不甚合适，按道理能制出冰，但也有可能做不成……”


    这时星官奚惊喜道：“水变得更凉了！”


    众人纷纷被他吸引过去。


    大约过了半刻左右，诸亿喜道：“结冰了，结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