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他年我若为王

作品:《我王万年

    第二天,公孙斗送走了十几个士子,又将不做门客愿意留下效力的士子安排妥当,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叫匡敦的士子。


    然而更让他焦头烂额的是,昨夜荆介那番《鄙齐十论》就已经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了。


    国人情绪愤慨,尤其老齐人更是愤怒,纷纷骂那荆国公子欺人太甚,仗着荆国国大,跑到齐国来非议齐国,简直嚣张跋扈。


    但也有人说,可是人家说的也不无道理,都是齐国存在的问题,人家指出来,尽管说得不好听,那谁叫我们自己真有问题。


    不服气的人说,有个鬼问题,齐国虽然比不上荆国,也是堂皇大国,真像他说的一堆毛病,齐国还不早就被灭了。


    肯认错的人说,所以齐国不如荆国强大呢,要不是隔得远,荆国早就把齐国灭了,五国联军陈兵关外差点就发生在今年,有错就认错,认错就改错,王上不正是为了改错强国才发的求贤令吗。


    有人附和,说得对,齐国人顶天立地,不怕人非议,知耻而后勇,有错就改错,眼下最容易改的,就是让王上不要用那个叫许颐的人,荆国公子说得对,一个品行不端的人来治国,岂不是把齐国往阴沟里带。


    可是国君很看重那个许颐。


    那许颐在荆国五年都没有受重用,荆国瞧不上的人,荆国公子更是对他不齿,我们齐国却当个宝贝,怪不得人家荆国公子看不起齐国。


    许颐也未必没有才,亲自踏访我齐国大地,来齐士子中,做到这种地步的,也就许颐和那个匡敦,匡敦现在还没回来,怕是已经跑了,兴许荆国正是怕许颐帮助我齐国强大,所以才千里迢迢来齐国挑逗民心。


    对啊,王上可是说了,许颐有大才。


    许颐有没有才大家都不知道,但他品行不端是人尽皆知的呀,我齐国一定要用这样一个小人吗?


    说得对啊!


    于是国中抵制许颐的人声势浩大地跑到宣台宫外请命。


    齐王在宫中听闻后,深感疲惫不堪。


    问计于公孙斗和符什,二人都无计可施。


    大家都知道背后主使者是谁,是那帮排斥外来士子的老贵族们,他们怕开了这个口子,以后越来越多的他国士子入齐,来争夺他们的利益,于是就像当初赶走路溧一样,故技重施。


    许颐则完全不参与此事,袖手旁观,倘若齐王连这点困难都压制不住,那么以后的路还更难走。


    公孙斗建议用兵威吓压制老贵族,同时齐王亲自出面宣抚国人。


    符什不赞同用兵威吓,“军中士卒,亦多有贵族子弟,不到万不得已,臣觉得还是不要动用军队。”


    齐王一筹莫展之际,想找齐恕问问她的看法,却得到齐恕和季氏联系,季氏联合几个氏族,以财产粮食私兵准备参与王储投举,打算投举齐恕,眼下阙涟带队回泠都,齐恕有望超过公子兼。


    齐王和公孙斗都困惑了,她不是没想在此次投举中胜出吗,难道改变主意了?


    齐王找来齐恕,询问她此举是何意图。


    齐恕笑道:“儿找府库令算过了,如今贵胄的钱粮财货基本都是在府库了,交出的私兵也已被国尉分散收编,阿父现在带兵教训城中老贵族,他们断无反抗之力。”


    齐王深感小女儿的强势,问于公孙斗和符什。


    公孙斗说:“威吓贵胄,并非不可。”


    符什却很犹豫:“老贵族对我齐国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符什的话让齐王也难下决断,他这个齐王能够坐得稳当,少不了老贵族的支持,齐国老贵族,还是齐国难以撼动一股势力,不到万不得已,齐王并不想采用非常手段。


    齐恕却对符什道:“将军,难道齐国只有老贵族吗?那种地的不是齐人,打铁的不是黎庶,喂马的不是子民?我齐国民众百万,他老贵族才几人?齐国诚心求贤,求来却畏手畏脚无所施展,我看干脆不要求好了,等滕国缓过劲儿来,再会盟他国,集结大军攻我齐国,到时候我慈悲的将军,你想御敌齐国也没有抗衡之力了。”


    “恕儿不得无礼!”齐王呵斥道。


    齐恕向符什作揖拜了一礼:“齐恕小儿口无遮拦,冒犯之处还请将军海涵,然冒犯我也要说,齐国贵胄世袭罔替,庶民奴隶永无出头之日,那干脆活一天算一天,谁要辛苦种地,谁要卖命送死?靠那三五万七八万的贵族子弟,他们撑得起齐国吗?天下之事只趋于利,仇敌可以合为姻亲,骨肉也可以不共戴天,今日忍一时之痛,该贬的贬,该杀的啥,先收拾那闹得凶的,再安抚那听话的,告诉他们,他们不是谁的私兵家奴,而是我齐国的子民,明正典刑之后,有功者赏有过者罚,只要肯上进,就有出头之日,三年五载之后,尽为我王臣民。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剜掉附骨之疽,缠绵下去就是毁身削骨之痛。等到齐国灭亡了,国人成为他国贵族的奴隶,这些老贵胄还贵得起来吗?看看那中州梁室的天子吧,诸侯赏几分脸才勉强苟活,但凡是齐国的忠臣良臣,都不应阻拦齐国变强,齐国强了,贵胄还是贵胄还能锦衣玉食,齐国若亡了,贵胄与猪狗如何?”


    她冷哼一声,讽刺道:“他年我若为王,我的将军,必得是君臣一心二话不说唯一个诺字的,君不君,臣不臣,不思为国图强,不奉上将之令,无谋国良策,还要横加阻碍者,若是我的下属,必赐随身佩剑。”


    齐恕说完,朝符什再行了一礼以示赔罪,然后径自寻了个席位自己坐下,头别朝一旁生闷气。


    齐王斥她道:“小儿无礼,将军与寡人从来君臣一心,你有你的道理,然寡人与将军也有为难之处。”


    “那干脆让许颐离开好了,四拜四请,结果阿父就这点决心,难怪荆介说我齐国君纲不振,放走许颐让他去滕国,去卫国,兵陈旸谷之日,儿与阿父一起殉国。”她肆无忌惮地放言。


    齐王被气得不轻:“你,你这个逆子,寡人失悔,竟将你娇宠纵容至此!气死寡人了!你……你……”


    齐王左顾右盼,寻找趁手的东西,最后看到捧剑铜人手上的剑,两步上前拿过,抽出长剑竟做出要砍齐恕的样子。


    公孙斗和符什赶紧拦住,许颐和闻莆也赶紧将齐恕护到身后,许颐急道:“小杖受大杖走,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小君还等什么?!”


    “阿父不要江山,也不要儿臣了,但儿却还要阿父,儿这就出宫去,绞杀了那群围守宫门的闹事之徒,替阿父下决心。”说着脚底抹油溜出去了。


    见她溜出去,齐王长剑放下来,口中犹怒骂不绝:“把她给寡人拦住!”


    宫人见此当然不可能拦住,谁都知道王上爱小君,此时只是发脾气而已,于是都纷纷跪下求王上息怒。


    符什跪地叩首道:“王上,臣知罪,恳求王上息怒。”


    “将军快快请起,将军何罪之有?”齐王余怒未消,赶紧扶他的国尉。


    符什仍跪道:“长安君一席话,振聋发聩,臣受教,我齐国要强,不要亡,臣愿誓死拥护齐国图强。臣愿亲自前往,说服旧族,不要再滋事。”


    齐王与公孙斗相视一笑,齐王忙把人扶起来,道:“国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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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重了,我儿疏狂悖逆,还望将军见谅,有将军此话,我齐国文臣武将君臣同心,定能强大我齐国。”


    待符什告辞出宫,齐恕才又溜回来。


    齐王不辨喜怒地坐在书房正位王坐上,一脸正色,等齐恕进来后,沉声道:“你还知道回来。”


    “儿当然得回来,齐国亡国之日,儿还要随父王殉国呢。”齐恕嬉皮笑脸道。


    “放肆!”齐王猛地呵斥,接着便皱眉苦心训斥起来,“你呀你,真是太放肆了,那是我齐国的国尉,寡人都要喊一声大哥,你竟然……竟然像训孙子小儿一样教训于他,还要赐他随身之剑,简直是太不像话了!”


    齐恕笑道:“国尉不是心胸狭隘之人,而且儿再不像话,也有阿父担待。阿父要觉得儿做得不对,那下次别使眼色。”


    “你呀你……”齐王简直对她无奈。


    许颐这才看明白,原来是长安君和王上的一出戏,不禁笑道:“王上和小君骗得臣好苦,还以为……”


    “还以为寡人强国之心也不过如此?”


    许颐笑而不语,只拱手作揖道歉。


    齐王道:“先生,寡人强国之心矢志不渝,但是治国,并不如恕儿所说的那样粗暴简单。国尉乃姜姓,归符氏子弟,也是我齐国老贵族之后,心有顾虑处,寡人也能理解。国尉对寡人,从来都是肝胆相照,希望这次,也能君臣同心。”


    齐恕讪讪道:“儿臣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太伤国尉了?”


    “你还知道啊。”齐王白她一眼,“寡人竟不知你原来是如此专横铁腕之人。”


    齐恕笑笑不说话。


    齐王又问她:“你让阙涟让季氏也参与投举,到底是何意思?”


    “儿想要所有氏族都听国法王令,而不是唯族领马首是瞻。”


    许颐道:“以投举争夺王储之位,太过儿戏,小君可想过投举只能弱氏族一时,不能弱一世。”


    “想过。”齐恕坦言道,“先生未到齐国之前,未提出以法治齐国前,阿父与公孙师傅都欲以我为储,我也萌生过想法,我本欲在此次投举之后,就铲除那些不听话的人,将王权收归宣台,重新制定新的规则,而且此招虽险,胜算却大,因为他们都习惯了一个温和的君主,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打算把他们生吞活剥。他们习惯了不约而同默认的潜规则,都认为老贵族的意见能够掣肘王的旨意,可为王者,为什么要守他们的规则?我站在宣台宫上,俯瞰的是齐国无数的臣民,思考的是如何使我齐国远超荆缙,傲立东方,我齐国的士卒军队如何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可我的生命只有短短几十年,我也许不会杀光他们,但也没心思和他们周旋怀柔,对不听话的人就是如此简单粗暴。”


    她就跪坐在席上,然而双目炯炯,字句铿锵,如此直白,又如此狠辣。


    齐王、公孙斗和许颐都不禁对她侧目,齐王以为,她不想要王位,是因为她没有王心,可现在看来,似乎是他错了,她分明流淌着杀伐征战的血液,有着称霸天下的胆魄。只是她决心不够,反复犹豫。


    齐恕不吝于在公孙斗和齐王面前展露她的勃勃野心,敢在齐王面前说她若为王这样的话,这也许是她自己都没细心察觉到的来自齐王对她一贯的纵容,还有她对齐王和公孙斗的信任。


    许颐立在一旁,震撼于她的壮志豪情,却也担心,这样一个小君,倘若继位为王,他的法还能存续吗?


    但齐恕马上就给了他答案:“可我的办法,到底太过粗暴,我不愿守他们的规则,却愿意尊颐兄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