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乌皮靴子

作品:《小可怜的猎物(穿书)

    秦父当着族人的面,给秦秋漪换了住处。


    这是紧挨着后花园的一处雅致院子,不多大,里面有许多小孩子在踢藤球,秦秋漪一来,他们就被赶到院子外的亭子里。


    秦秋漪在软榻上坐下,那个缺了口的杯子从袖子里拿出来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茶水尚未干透,淡淡的宛如兰花的清香飘散出来,她嗅着这香闭目养神。


    春光闯过窗棂,在地上落下长长的光影。微小的尘埃在这斜长的春光里起起伏伏,飘过秦秋漪的眼前,拂过她安静苍白的脸庞。


    有几个族中妇人还想跟她套套近乎,见她面露疲色,只好出去了。日头正好,她们围坐在廊下,晒着太阳嗑着瓜子闲聊。


    “接亲的人都快到了,她还睡得着?”


    “她母亲去的早,秦孝生不管她,冯氏又不是和善人,她自然就缺了些教养。”


    “偏巧这样的人走了狗屎运,嫁到赵家去做将军夫人,以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瞧着冯氏的好日子到头了。”


    “她那个眼睛朝天看的人,活该。”


    “我倒觉着……要是嫁去赵家的是冬丫头会好些。”


    “怎么说?”


    “冬丫头有样学样也是个会来事的,秋丫头就蠢笨得多,在赵家不定能立住跟脚。”


    “也是,性子太软,被婆婆捏在手里磋磨哪敢吭声。”


    “秋丫头不顶用的话,咱们出的份子钱不就打了水漂?”


    “那可不成,我家可是把大儿讨媳妇的钱拿出来了,秋丫头怎么说也要给我家大儿弄个官做做。”


    “我家小子还在读书,倒出不了多少银子,不过他帮着秦孝生忙前忙后,也是出了不少力的,明年他科考,赵将军这个当姐夫的,可得帮他在陛下面前说几句好话。”


    “哎呦!”


    一声痛叫,细碎的闲言就此打住。


    圆滚滚的藤球砸了人后在空中划下一道弧线,飞进窗户,轻尘被吓得四散。


    秦秋漪偏头躲过,凤冠上的蝴蝶振翅轻摇,影子也灵动。


    “这些臭小子,都说了今日到处都是宾客,不许踢藤球!”


    “谁带的头?叫五叔公知晓,罚你们去跪祠堂!”


    “哪个小王八蛋砸的我,快滚来。”


    嚷嚷声响亮,吵得秦秋漪头疼。她捡起滚落在茶几旁的藤球,推门而出。


    妇人们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这时,院门吱吱呀呀响了,在安静的院落里听来很是清晰。


    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怯生生向门内张望。


    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件半旧的鹅黄袄,洗的发了白,手指冻得通红。看见了秦秋漪手中的藤球,却不敢张口要,无措地低着头。


    妇人们认得她,“这帮小王八蛋自己砸到人不敢来领藤球,倒使唤起月儿来了。”


    “你叫月儿?哪个月,月亮那个月?”秦秋漪柔声问她。


    “嗯。”


    她声音细小,伸手接过秦秋漪递来的藤球,便匆忙跑走了。她人小,跑进树木掩映的小道,一眨眼就瞧不见了。


    秦秋漪问站在她身旁的妇人,“这是谁家的姑娘?”


    “她是张婆子家的孙女,按辈分这丫头该叫你表姑姑。”


    提起这门穷请求,妇人们七嘴八舌可有的说了。


    “这丫头怪可怜的,小小年纪没了爹娘,跟张婆子相依为命。”


    “张婆子一辈子命苦,白发人送黑发人,还得照顾这个小的。”


    “听说张婆子年前生了场病,连唯一有进项的豆腐铺子也卖了。”


    “算起来,张婆子离咱们这一支远了,平素不常走动,今日你大婚便有不少这种穷亲戚上门打秋风。”


    正说着,小道上来了人。


    妇人们以为是那些不听话的浑小子,正要开骂赶他们走,却见来人是秦孝生。


    他穿一身绛紫的宽袖锦袍,头戴方巾,满面笑容。领着管家和好些个丫鬟,昂首阔步走来,不像商人了,倒真有点官老爷的做派。


    “辛苦婶子们在这陪着秋丫头,花厅里准备了些瓜果点心,大家先去歇一歇。”


    他既出言赶人,她们也不好赖着,笑着客气两句便离去。


    他转身望着秦秋漪的眼神中闪过心烦,眉头也紧紧皱起来。


    看来这小半天的工夫,该盘问的也都问出来了。秦秋漪不着急开口,望着院子里良莠不齐的丫鬟。


    秦父说:“这些是跟着你陪嫁的。”


    秦秋漪没说好还是不好,转身进了屋。


    秦父皱了下眉,也跟着进去。


    父女俩之间隔了一张茶几,看似很近,实则却像隔了一堵墙。


    “父亲先看看这个。”秦秋漪把那缺了口的茶杯轻轻推过去。


    杯底的茶水放久了干涸成茶渍,茶香几不可闻,而淡淡的兰香却还在杯中萦绕。


    秦父他神色变了又变,这种散发兰香的毒草是他一次收药材时得到的,一直锁在家中柜子里。哪里料到冬儿会因为嫉恨秦秋漪。就偷出来下在茶水。


    “冬儿年纪小不懂事,她不知这毒草有剧毒,只想吓唬吓唬你。”


    “是吗,我还以为她们觊觎我那丰厚的嫁妆,想毒死我呢。”


    秦父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筹谋许久的泼天富贵,不能说断就断了。无论如何,秦秋漪都必须撑过吉时,跨进赵府的大门。


    他从袖子里掏出几根参须,那是他珍藏的百年人参,“我已经狠狠骂过冬儿,她再不敢了,这个你拿着,关键时候能救命。”


    秦秋漪低头整理衣袖,说话时带着些许飘忽的笑意。


    “父亲不要忧心,我撑着进赵家的门是不成问题的。不过,后头的事父亲可要早做准备了。我们秦家好不容易等到这样一个机会,整族都在出钱出力,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寒了大家的心。”


    “秋丫头,你只管安稳嫁进赵家,后头的事为父会想办法。”秦父说着把那缺了口的杯子收进宽大的锦袍里,“中毒的事,你一个字也不能对外说,尤其不能让赵家人知晓。”


    “我晓得的。”


    “你千万要撑住,无论如何都得在赵家扎根站稳,若有拿不定主意之事,只管使唤丫鬟回来报与我听,我拼尽一切也会帮你。”


    “我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秦父精明的眼睛闪了闪,他清楚这毒草的厉害。


    秦秋漪又道:“别的事都依了父亲,只这些个出嫁的丫鬟就算了罢。这里头再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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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藏祸心的,我可就不一定能撑到赵府了。”


    “不带陪嫁丫鬟,赵府必会起疑。”


    “方才瞧见张婆子家的月儿,老实乖巧,父亲问问她可愿意到我身边来。”


    “张婆子不姓秦,与我们也不亲近。不若我把族里的孩子叫来,随你挑选。”


    “父亲,来不及了。”


    正在这时,管家在门外催,“老爷,吉时到了。”


    秦父只得应了她,叫管家去把张婆子家的月儿领来。


    ……


    秦秋漪顶着红盖头,只瞧得见眼下方寸之地。


    赵南安穿一双崭新的乌皮靴子,阳光下柔软细腻的皮面锃亮反光。


    他代大哥来接亲,礼数周到,没有贵公子的架子。一声又一声“叔父”,直喊得秦父心花怒放,便也一口一个“贤侄”叫着。


    秦秋漪听着秦父故作亲热的声音,便能想见他那虚伪刻意的笑容,颇有些不适。


    喜婆欢欢喜喜开了轿门,秦秋漪一坐进去,便用凤冠顶着轿子支撑着乏力的身子。爆竹声仿佛就炸在她耳边,飘忽的魂都要炸没了。


    好不容易起了轿,轿子摇摇晃晃,五脏六腑都跟着震荡。


    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杂乱的议论声随着高昂喧闹的喜乐一道飘进轿子里。


    “这得给了多少嫁妆,一眼望不到头啊。”


    “嫁去赵家的,嫁妆哪能少得了。”


    “哪个赵家?”


    “当然是镇北将军赵家。”


    “哎哟,今日是他大婚啊。前年我见过他,他大胜北狄,班师回朝时骑在比人高的马上,那叫一个威风凛凛,简直如天神下凡。”


    “听说他病得很重,人快不行了。”


    “不是病,是受了重伤。”


    “你们都说错了,他是从马上摔下来,断了双腿。”


    “不是不是,我听桥北的郎中说他是中了箭伤,伤在后心。”


    “可别提桥北的那个庸医,他就是个坑蒙拐骗的,骗了我表兄家十几两银子。”


    “竟有这等事?你快说说。”


    ……


    晃晃悠悠,终于到了。


    赵府正门大开,秦秋漪拽着喜婆塞进手里的大红绸,下了轿子。


    跟着赵南安跨过火盆,一步一步走进正堂。耳旁的喜乐比之秦家的欢快喧腾多了些许厚重,宾客的议论声也小,在礼生洪亮的声音下几不可闻。


    礼毕,喜婆被人拉去吃喜酒,月儿也被人带下去用饭。


    秦秋漪顶着盖头被带进一处院子,不知是那镇北将军病得起不来身,形容枯槁不愿让外人见到,还是有旁的原因,院子里静悄悄的,听不见人说话,也听不见走动。


    她身上的衣裳重,凤冠也沉,坐在床榻的正中间没个可以支撑的实在难受,便一点点挪到床头,靠在床柱上。花青色的床帐上散发着淡淡的苦涩的汤药味,她忽而愣住。


    花青色暗沉得发黑,和她身上华丽端庄的嫁衣格格不入。


    再一摸床铺,没有咯人的花生红枣,被子也不是大红的喜被,暗青的被面上甚至不带花纹。而那个据说重病卧床的人,连个影子也没。


    她心中起了疑,这时沉沉的脚步声从外头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