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你打学生的权利。”


    裴司辰冷声道。


    江雪从角落里走到裴司辰跟前为丁书媛辩解道：“爸爸，丁老师不是故意动手的，是姐姐先辱骂丁老师在前。”


    “对，是这个贱蹄子先辱骂我。”


    丁书媛极为赞赏的看了江雪一眼，立即开口附和道。


    “校长你要是不把她开除，我立即让我爸撤资。”


    周怀圭摸了一下脸上的伤势，顿时“哎呦”一声疼的呲牙咧嘴，心中对黎语的怨恨更甚。


    “江同学，即使周同学动手在先，你也不该动手互殴，你应该喊老师解决才对。”


    “抱歉，春城中学不适合你，还请你换一个地方学习吧！”


    校长权衡再三，做出最终的判决。


    丁书媛的姐夫是教育局领导，是他的直系上司，事关他的仕途，绝对不能得罪；周怀圭父亲每年会往春城中学投入两百万，对学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两者相权取其轻，与这两人而言，既无钱财也无背景的黎语自然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更可况，黎语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他开除一个为问题少女也很正常。


    “听到了没有，还不赶紧滚出学校。”


    听闻处理结果，周怀圭顿时乐的开怀大笑。


    “校长就是这样主持公道的？”


    裴司辰气的发笑，原本还准备往春城中学投资的心思也没有了。


    “这种在学校打老师同学的学生我们学校不要，裴老师不要多管闲事了。”


    校长语气坚决道。


    “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裴司辰声音冷了下来继续问道。


    “对。”


    校长双手背在身后一副不接受商量的样子。


    “要去京都吗？”


    裴司辰扭头望向一言不发的小姑娘，这种不分是非的学校，他们还看不上。


    “好。”


    黎语轻轻的点点头。


    “我辞职了。”


    裴司辰拉起小姑娘的右手走到校长跟前，“另外，不是你们开除，而是我们主动选择退学。”


    “黎叔，后面的事麻烦你了，我们先走了。”


    说完，裴司辰带着黎语头也不回的离开校长办公室。


    “咱们说的学校合作以后再说吧，另外，我也要走了，四班八班你重新安排数学老师。”


    黎明诀看了眼离开的两人，也做出自己的选择。


    “黎老，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你说，我一定改。”


    校长大惊失色，拦在黎明诀身边点头哈腰问道。


    “你做的很对，没什么要改进的地方。”


    黎语明诀轻描淡写道，快步走向校门口。


    ……


    校门口的轿车内，裴司辰坐在主驾驶座上，隔着镜子望向后座的小姑娘。


    黎语坐在后面，低着头也不说话。


    “砰。”


    后车门被打开，随后被关上，黎明诀已经从校园出来坐到后车座上。


    车厢内一时无言，静的能听到三人的心跳。


    黎明诀那道威严的目光落在黎语身上，她往旁边移了移，心中不免忐忑，更不敢抬眼去面对旁边的人。


    “先开车回去。”


    沉默良久，黎明诀开口打破寂静。


    汽车启动，两旁的商店在飞速后退。


    时间漫长无比，又好似过的很快，等黎语再抬眼的时候，三人已经出现在二楼的书房里。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有事找我，为什么要动手？”


    黎明诀冷声道，声音中还有一丝怒火。


    “我想动手就动手，跟你有什么关系。”


    本就不开心的黎语此刻听到黎明诀的指责，心中生出一股想要顶嘴的冲动。


    “把手伸出来，。”


    黎明诀怒不可遏，转身将书桌上的戒尺抓在手中。


    “爸，有话好好说。”


    裴司辰赶紧挡在两人跟前，不断给黎语使眼色道：“还不赶紧向你外公道个歉。”


    “站一边去，没你的事。”


    黎明诀瞪了裴司辰一眼，把他推倒一边在黎语面前站定。


    眼前的女孩伸出手，却是一副不肯低头的样子。


    黎明诀挥手就是一下，女孩的手心浮现出一道红色的痕迹。


    “她若是对你不好，你大可以找我为你主持公道，何必要亲自动手。”


    黎明诀收了戒尺，语气变得柔和。


    “主持公道，这世上有公道可言吗？”


    黎语抬起头，痴痴的笑出声音，“若是你我之间是陌生人呢？若是你根本就没有来过春城呢？我找谁为我主持公道，谁又能为我主持公道？”


    “你根本就不懂。”


    一滴眼泪顺着女孩眼角滑落，她抬了抬头，试图把眼泪收回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女孩那目光让黎明诀心脏猛的一疼，反应过来他忽略了这小孩前十八年的成长环境。


    他长大嘴巴试图解释，黎语却是头也不回的跑出房间。


    凉风吹过脸颊，泪水在脸上肆虐，本以为找到亲人会收获欢乐，可还是会产生伤心。


    明明是那些人先动手，她只是动手反击而已，黎明诀凭什么指责她。


    黎语走在大马路上，周围的热闹与她无关，哭过之后是不知该去往何处的茫然。


    江家村是地狱，那个新家她并不开心，学校里也无她的容身之地，黎语想了一圈，却发现天地虽大，这世间却没有属于她的容身之处。


    风声愈响，天空不知何时乌云遍布，一滴雨水落在女孩脸上，她抬头望向那黑沉的天空，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


    “祁白，去医院。”


    书房的门被打开，裴司辰扶着处于半昏迷状态的黎明诀出来。


    祁白不敢耽误，汽车一路疾驰，以最短的速度把两人送往医院。


    黎明诀年事已高，如今有六十岁的高龄，长年的教育生涯本就亏空了她的身体，现如今又经此一遭，自责与悔恨交织之下，昔日的旧疾尽数爆发便昏了过去。


    历经一夜抢救，终于在第二天天刚亮是醒了过来。


    老人缓缓睁开眼，目光在房间内扫视一圈，房间内除了半睡半醒状态的裴司辰外再无别人。


    他掀开被子想要起身，动静惊动床边的裴司辰。


    “爸，你醒了。”


    裴司辰喜出望外道。


    “小语怎么样了？”


    黎明诀着急道。


    裴司辰不说话，脸上的表情表明一切。


    老人越发着急起来，强硬的掀开被子弯腰穿鞋。


    “爸，你需要休息。”


    裴司辰过去拦住老人道。


    “我已经让祁白去找了。”


    “电话能打通吗？”黎明诀问道。


    裴司辰摇摇头，那小丫头分明是故意躲着他们。


    “那你还不赶紧去找，万一出事怎么办？自己的女儿丢了还不着急，你这个父亲是怎么当的。”


    黎明诀锤了男人一拳责怪道。


    一旦那小姑娘出个什么事，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可是，爸你这边。”


    裴司辰亦是心急如焚，可黎明诀这边也实在离不开人。


    “我没事，你赶紧去找人。”


    黎明诀边说边把人推到门外。


    裴司辰只好打电话让祁白来医院一趟，随后认真叮嘱老人一番后才急匆匆离去。


    ……


    冷，冷的像是那个白茫茫的地狱，连血液都冻僵了。


    小姑娘身子蜷缩成一团，缩在桥洞里睡的很不安稳。


    噩梦一个接着一个，梦境里有许多凶神恶煞的恶鬼张开血盆大口撕咬她的血肉，天上下起刀子雨将她的皮肤血肉割成一块一块的，她在前面拼命的奔跑，滚烫的火海犹如滔天巨浪一次次扑向她的身上。


    痛，生不如死，连死都做不到，没有白天黑夜，一旦选择开始便没有中场暂停，直至融骨血血肉于地狱之中成为里面的一部分。


    “怎么藏在这里？”


    黎语意识迷离间耳边响起一道声音，再往后便陷入无边的黑暗。


    身上暖暖的，身下软软的，像是到了天堂，还有天使请她喝茶。


    只是那茶水的味道很奇怪，入嘴之后苦苦的。


    忽然，天堂崩塌，下方是无边地狱，黎语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面坠去。


    她猛的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迎面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庞，再抬头看向周围，熟悉的房间布局。


    “醒了。”


    裴司辰将手中的药碗放下。


    女孩从床上起身，穿上鞋子走向外面。


    “外面凉。”


    裴司辰拦住小姑娘的去路。


    “不用你管。”


    黎语倔脾气上来，执着的要走出房间走出这个她讨厌的家。


    “你外公昨天昏迷进医院了，你确定不去看看她吗？”


    裴司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姑娘出去的脚步一顿，身子微微颤抖。


    “他很想你。”


    裴司辰走到黎语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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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道。


    “别骗我，我才不相信。”黎语停在原地背对裴司辰说道。


    “要不你亲自去看看你外公有没有骗人？”


    裴司辰走到小姑娘跟前柔声问道。


    “怎么样，要不去看看。”


    见黎语神色间有松动，裴司辰继续趁热打铁道。


    “不去。”


    女孩扭过头，她才不去见那个凶她的人。


    “你不去的话就呆在家里吧，反正我是要过去。”


    裴司辰作势往外面走，“我真的走了啊！”


    “等一下。”


    黎语忍不住开口，男人停下脚步静静等待小姑娘下文，“我有点感冒，要去医院看病，但我才不会去看他。”


    嘴上说着不去，身子却很实诚。


    “嗯，你是去看病的。”


    裴司辰压下眼底笑意配合道。


    三十分钟后，汽车在医院地下停车库停下，黎语却是赖在车上死活不愿意下车。


    “我不想看病了，送我回去。”


    小姑娘说完，打开车门企图逃跑。


    “逃避可解决不了问题。”


    裴司辰伸手抓住女孩的衣领，把人拽回到自己身边。


    “放开我。”


    黎语一边挣扎一边大喊道。


    “站好。”


    调笑过后，裴司辰变得严肃起来，女孩靠在车边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


    “无论有什么情绪都该好好交流，而不是故意耍性子，把气撒在爱你的人身上，是最蠢的做法，必须提出批评。”


    “昨日之事是第一次，我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我又不是故意的。”


    女孩小声道。


    “走吧，记得向你外公认个错道歉。”


    裴司辰走向外面，见小姑娘没有跟上，于是主动牵起黎语的手直奔病房而去。


    “不去。”


    病房门前，黎语莫名的紧张起来，挣脱裴司辰的右手后抬脚往楼下奔跑。


    “黎小姐也在啊，黎叔叔刚才还在念叨你呢？”


    正买饭进来的祁白看到黎语主动打招呼道。


    “给我吧！”


    裴司辰伸手从祁白手里接过午饭，而后强行塞进黎语手里。


    “能不去吗？”


    黎语两眼期待的看着裴司辰道。


    “不行。”


    裴司辰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还是一贯的让人讨厌。


    “爸爸。”


    小姑娘撒娇道。


    裴司辰眼睛猛地亮了，几乎要开口答应。


    小姑娘第一次主动开口问他叫爸爸哎。


    尽管内心开心的要起飞，可脸上还是装出一副说什么都没用的样子，“叫爸爸也没用。”


    “反正我不去。”


    黎语将午餐塞回裴司辰手中。


    “由不得你。”


    “想打架。”


    裴司辰又将饭盒递给祁白，战火一触即发。


    小姑娘转头就跑，男人一个箭步挡在黎语身前。


    “哼。”


    黎语冷哼一声，双手化拳锤向男人的胸口，瞬息间两人便交手在一起。


    “咣当。”


    虚掩的病房门被推开，两人打翻门口的水盆。


    黎语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从地上站起身子讨也似的跑向外面。


    “小语。”


    熟悉的声音让黎语步伐一顿，脚像是有万斤沉重，怎么也迈不开步伐。


    “对不起，昨日的事是外公的错。”


    黎明诀道歉的声音在狭小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说完，身后传来一阵接连不断的咳嗽。


    几乎是在咳嗽的瞬间，女孩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子。


    眼前的老人脸色憔悴不堪，嘴唇也是苍白无比，看起来瘦骨嶙峋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快过来。”


    黎明诀伸手呼喊道，脸上带着病态的笑容，然而刚一说完，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


    女孩抿了抿唇角，却还是走到老人身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站好。


    黎明诀对她有恩，无论她们之间有没有血缘关系，黎明诀对她的恩情她永远也还不了。


    若非是黎明诀主动承担了她高中两年的住宿费，让她住在学校里能够远离江家村那个魔窟，平日里还在学校有意无意的护着她，她早被江吉贵卖给不知道那个地痞无赖换钱赌博。


    “是外公没有考虑到小语的处境，能再给外公一次机会吗？”


    黎明诀言辞恳切，小心翼翼的望向眼前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