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作品:《京圈少爷的公用狗腿

    在陈则眠选择相信陆灼年的这一刻。


    他放弃了对剧情的依赖。


    陆灼年不知道陈则眠割舍的究竟是什么。


    但他很确定的一点是,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够为了尊重他的选择,而有勇气拒绝顶级权贵陆自臻的橄榄枝。


    勇气是双向的。


    陈则眠的决定让陆灼年有了更深刻、更充足的底气。


    他从前只知道自己在陈则眠心里有分量,但分量的概念是缥缈的、模糊的、没有定额的。


    是多是少,是轻是重,他一概不知。


    模糊的概念在比较下变得具象,有了相对具体的数量。


    “你知道拒绝我爸意味着什么吗?”


    陆灼年垂眸看着陈则眠:“这世界上的所有事,只要是能实现的,他都能为你办到。”


    陈则眠弯起眼睛:“可他拿你没办法。”


    陆灼年:“是。”


    陆自臻可以威逼利诱任何人,却唯独对自己的儿子束手无策。


    强迫孩子去做他不想做的事,不仅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反而会伤了父子情,让事情变得更糟。


    陆灼年决定了的事,就算是亲生父母也无法改变,只能通过别的办法另辟蹊径。


    所以陆自臻找到了陈则眠。


    陈则眠看向陆灼年:“因为他知道你拿我没办法,只要我拿了他的支票,你就肯定会去留学。”


    陆灼年素来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浅淡的笑意:“陈则眠,你说这句话的样子,真的是非常有恃无恐。”


    陈则眠眸光明若星璇:“我讲得不对吗?”


    陆灼年抬手拂去陈则眠肩头落花:“对,那你舍得他的支票吗?”


    陈则眠瞥了眼桌子上的支票,明显不是很舍得,但他更不想违背陆灼年的意愿,逼他去他不想去的地方。


    “我没有不想去留学,之前只是觉得时机还不够成熟,现在……我觉得差不多了。”陆灼年轻轻推了下陈则眠后背,鼓励道:“如果你很想要,就去拿吧。”


    陈则眠没动。


    他还要再想想。


    陆灼年没有催促,耐心等待陈则眠做出选择。


    他是父亲的软肋,陈则眠是他的弱点。


    陆自臻谋算深远,在层层错综复杂的逻辑关系中抓到了主要矛盾,一击即中。


    派人接走陈则眠,是邀请,也是警告。


    陆灼年抬眸看向花厅,透过光影斑斓的隔栅与陆自臻对遥遥对视。


    陆自臻非常了解自己的儿子,他在这一眼中读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陆灼年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他势在必得,绝不会放手。


    陈则眠和陆自臻想象中的很不一样,但他一点也不惊讶儿子会对


    陈则眠动心。


    过于出挑的相貌和自在逍遥的性格结合在一起形成独特的洒脱气质确实很难不引人注意。


    陆灼年的人生蹈常**故、顺遂稳定


    陆自臻这次找到陈则眠目的有两个。


    一是投石问路权衡留学之事是否还有转圜;


    二是隔岸观火试探陈则眠在陆灼年心中的位置是否还能动摇。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留学的事还有得谈但陈则眠的位置坚不可摧。


    陆自臻指腹轻捻预感到此事注定棘手。


    落花有意流水无心。


    他儿子表现得都这么明显了陈则眠还在外面纠结要不要拿他的支票!


    这个进度差真是高到让他这个老父亲两眼一黑的程度。


    光指望儿子是不行了。


    况且灼年身患隐疾高强度高需求的生活并不是谁都能接受还很容易把人吓跑。


    这个陈则眠看着细皮嫩肉的怎么都不像是很能经得住折腾的模样据说身体还不大好在陆家的医院看过几次病听说第一次好像还做了全身检查连脑部核磁都拍了。


    过敏体质、哮喘胃还娇弱。


    倒也都能养。


    陆自臻沉思片刻吩咐管家:“拿两盒贡品燕盏和特选虫草放到车上叫灼年那边的厨师每天早晚炖好督促他吃了还有其他补品往后也按月给他们送去不用再来问我。”


    管家在陆宅工作多年对主家心思十分了解。


    听到这话管家立刻应道:“那就再拿些辽参海马、人参鹿茸这些都能增加免疫力小陈少爷还年轻吃上一段时间就能养好。”


    陆自臻望向院中那条修长高挑的人影眉峰不自觉蹙起:“怎么这样瘦平常那边都吃些什么?”


    管家对答如流:“之前菜谱和这边一样自打小陈少爷犯了胃病就改炖了药膳荤腥油腻、生冷海鲜一类就没再上过桌也不许他出去和萧少他们胡吃海喝。”


    陆自臻只知道陆灼年把陈则眠藏在私宅里却不知竟然连人家吃什么喝什么都要管深觉此事不妥眉头紧锁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管家:“有一个多月了。”


    “灼年性格就是这样矫枉过正”陆自臻表情虽没变化眼神里却透露出一丝不赞同:“都正是爱吃爱玩的年龄他这么把人拘在家里人家愿意跟他才怪了。”


    管家嘴角抿了抿压下笑意道:“陆先生说的是那我让厨房加两个菜晚上留小陈少爷在这边吃?”


    陆自臻思忖片刻:“罢了他才第一次见我留在这儿心惊胆战


    的,吃也吃不好。


    管家提醒道:“是第二次了陆先生,少爷在酒庄失联那晚,就是他先找到的陆少,和您在医院门口见过一面。


    当时情况紧急,陆自臻的心思全挂在自己儿子身上,并未刻意注意对方长什么模样,今日经过管家提醒,两张脸才逐渐重合在一起。


    陆自瑧再次看向陈则眠,恍然道:“原来是他。


    陈则眠发现陆自瑧又朝他看过来。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这都是看他三四次了,到底在看什么啊。


    陈则眠如芒在背,不自在地偏过头,小声问陆灼年:“你爸为啥又看我。


    陆灼年看了他爸一眼。


    陆自瑧朗声道:“灼年,你来。


    陆灼年往前走了一步,见陈则眠还停在原地,就停下来等他。


    陈则眠不太想去,推了推陆灼年:“你去你的,他又没叫我。


    陆灼年没为难陈则眠,说了句‘那你稍等我一会儿,我跟他说两句话就带你回家’。


    陈则眠应了一声,看到陆灼年走进花厅,父子俩都压着声音说话,也听不清谈了些什么。


    只看陆灼年脸色微沉,愈发不悦,没讲几句,他不情不愿地走出来,叫陈则眠也过来。


    陈则眠过去,问:“陆总,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陆自瑧抬抬手,示意他坐下说。


    花厅里一共四个人,现在只有陆自瑧坐着。


    陆灼年还站着,陈则眠自然也不好坐,正犹豫之际,陆灼年却在他肩膀上一按,低声跟他说了句:“你坐吧。


    陈则眠只好坐下,斟字酌句地回绝道:“陆总,关于陆少留学的事,我想我可能没办法和你达成合作了。


    陆自瑧不以为意道:“留学的事你们俩回去再商量,我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平时爱吃什么口味的菜。


    陈则眠愣了愣:“菜?


    不是在研究要不要出国留学的事吗?怎么突然就说到吃上了,是他跳集了还是这个世界跳帧了?


    管家在旁解释:“陆先生见您似乎是瘦了些,料想可能是家里的饭菜不够合口,说要从陆宅拨个厨子过去给你单开小灶,所以才问你的口味。官府菜、鲁菜、淮扬菜、川菜、粤菜、徽菜您更偏好哪家?


    陈则眠脱口而出:“川菜!


    陆灼年轻咳了一声。


    陈则眠拐了个弯,紧急撤回:“川菜就算了。


    陆灼年龙颜微悦,略带得意地看了陆自瑧一眼。


    陆自瑧问:“为什么算了。


    陈则眠声音有点丧气,没精打采地说:“我胃不好,不能吃辣的。


    陆灼年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奖励性地摸了摸陈则眠的头:“回去的路上给


    你买星乐冰。”


    陈则眠有了点精神:“要摩卡可可碎片的加燕麦奶和三泵覆盆子酱。”


    陆灼年:“一泵。”


    陈则眠:“两泵。”


    陆灼年说:“两泵可以但晚上要吃药膳。”


    陈则眠和陆灼年达成了合意因为他就算不喝星乐冰晚上也得吃药膳。


    能白白得到一杯加了两泵覆盆子酱的星乐冰


    陆自瑧旁观了两个人讨价还价的全过程从担心自己儿子转变为担心陈则眠。


    怎么给人家孩子管成这样了。


    这谁能受得了。


    他俩是正常的关系吗?陆灼年不会胁迫人家什么了吧。


    陆自瑧忍不住皱眉道:“养身体也不用天天吃药膳灼年你管得太过了。”


    陆灼年转头看向陆自瑧:“他愿意吃。”


    陈则眠偷偷摇摇头。


    陆自瑧:“……”


    陆灼年回身俯视陈则眠:“告诉他你喜欢吃药膳覆盆子酱三泵。”


    陈则眠立刻说:“我喜欢……”


    陆自瑧额角青筋跳了跳猛地一拍桌子低喝道:“陆灼年你给我出去!”


    陆灼年站在原地没动。


    陈则眠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才转身走了。


    管家亲手换了新茶后躬身退下离开时还顺手掩上了花厅的门。


    陆自瑧沉默半晌开口道:“我这个儿子从小对自己要求就高凡事都求全责备要求尽善尽美长大后也是样样俱全看起来无可挑剔。”


    陈则眠摸不清状况跟着夸赞道:“陆少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自然无可挑剔。”


    陆自瑧话锋一转:“他向来顺遂事事争先要强但奇怪的是每次都是所求既所得我和他妈妈对此也感到很惊讶后来也就**以为常了。”


    陈则眠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总不能告诉陆自瑧你儿子小龙傲天你是大龙傲天吧所以你俩命都好吧。


    于是陈则眠就没回话只保持淡淡微笑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等着听下文。


    陆自瑧继续道:“这样的性格和运势造就之下人难免有些偏执控制欲也强偶尔有失礼之处还望你多多担待。”


    听到这儿陈则眠总算听明白了。


    陆自瑧可能是看到陆灼年和他说话的语气态度有异觉得陆灼年表现出了‘不完美’的一面故而出言替自己儿子圆场卸责。


    陈则眠笑了笑说:“没关系的陆总我和陆少平时就是这么相处的我都习惯了。”


    陆自瑧忖度半晌:“你……”


    陈则眠微不可察地歪了下头:“怎么?”


    “他现在还越不过我”陆自瑧神情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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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一张鎏金的名片递给陈则眠:“这上有我的私人电话和陆宅专线,24小时都有人接听,你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打给我。”


    陈则眠接过名片。


    陆自瑧面容严肃,明显在等他说些什么。


    陈则眠迟疑道:“谢谢陆总?”


    陆自瑧见陈则眠未能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只能挑明问道:“你们这种关系……你是自愿的吗?”


    陈则眠猝然一惊:“什么关系?”


    陆自瑧不语,垂眸抿了口茶。


    陈则眠抓耳挠腮,不知道陆自瑧是真知道了什么还是在诈他,下意识望向花厅外的陆灼年。


    陆灼年透过隔窗和陈则眠对视半秒,接受到了求助信号,没有丝毫犹豫,抬手就推开门走向陈则眠。


    陆自瑧面色猛地一沉。


    陆灼年向来克己守礼,对父亲尊敬有加,这是他第一次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在父亲与旁人谈话时硬闯进来。


    陆自瑧:“我让你进来了吗?”


    陆灼年半挡在陈则眠身前,开口道:“爸,您有什么疑问直接问我,不要为难他。”


    陆自瑧气笑了:“我是在为难他吗?”


    陆灼年:“不然呢?您一声不响地把人接过来,这么做合适吗?”


    陆自瑧反问:“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点,在你问我为什么把人接过来之前,有没有审视你做那些事,陈则眠只是有点胃病,你就借题发挥,成日把人关在家里,不光拘着他,自己也正事不做,这就合适了?”


    陆灼年没有和父亲顶嘴,但神情显然没有半分悔改之意。


    陈则眠看了就陆灼年,又看了看陆自瑧,委婉地表示:“陆少没有关着我。”


    陆自瑧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陈则眠,问:“除了今天,你上次出门是什么时候?”


    陈则眠愣了愣:“半、半个月以前。”


    陆自瑧继续问他:“我问过司机,昨天你有一个商务会谈,为什么不去。”


    陈则眠总不好说是因为前一晚和陆灼年胡闹得太晚,自己没起来床,含混地回答:“我起晚了。”


    陆自瑧轻笑一声:“那再上次的晚宴呢?”


    陈则眠回忆了一下,那晚……那晚他都换好衣服了,准备出门前,陆灼年却忽然犯了病,他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两个人就、就在客厅沙发上治了一次病。


    那次也用领带了,就是陈则眠脖子上戴得那条,只是后来蒙在了眼睛上。


    陆自瑧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提醒陈则眠道:“你好好回想回想,是不是你每次要出去,都会‘刚巧’遇到‘突发事件’。”


    陈则眠呆住了,倏然抬头看向陆灼年。


    陆灼年面无表情,


    没有想要解释半句的意思。


    陆自瑧不能放任陆灼年一错再错。


    他知道自己儿子的病,更知道陆灼年性格偏执,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充满了占有欲和控制欲,他可以放任自己的儿子的占有欲,只要是财力可及、科技范围之内的任何东西,陆自瑧都能帮陆灼年得到。


    唯有感情不可以。


    人不可以。


    就算是强求一时,最后也只会两败俱伤。


    他怕陆灼年伤了陈则眠是真,更怕的是他儿子走偏了路,为情自伤。


    在今天之前,他只知道陆灼年对陈则眠有意思,不肯出国留学也是为了这个人,接陈则眠过来,也是想谈出国的事,并不打算出手干预两个人的感情。


    但他没有想到他儿子已经疯魔到了这个程度。


    连人家喝饮料加几勺糖浆都要管。


    控制欲和占有欲不会因为满足而达到遏制,只会变本加厉,如今陆灼年羽翼未丰,就敢在没有他的允许下进入花厅,这时候再不出手干预,用不了一年半载,还不知道要发展成什么样。


    陆自瑧压下惊怒,调整表情,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对陈则眠说:“从前种种,我代灼年向你致歉,他性格如此,又有病症作祟,往后只会愈演愈烈,你之前确实自愿也好,受他蒙蔽也罢,今日都不再作数,你可以重新考虑一下。”


    陈则眠还有点懵:“考虑什么?”


    陆自瑧说:“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随时送你走。”


    陆灼年急道:“爸!”


    陆自瑧放下茶杯,杯底和桌面磕出一声轻响:“你让他自己说!”


    陆灼年陡然噤声,忽然很想知道陈则眠会怎么选。


    陈则眠转眸看着陆灼年:“每次我想出门都会有其他的事,是碰巧还是你故意的?”


    陆灼年面颊紧绷,唇角抿起一道浅淡的弧度:“停了药以后,我的情绪起伏有明显异常,每次知道你要独自出门都会心烦意乱,有几次确实是难以自控。”


    陈则眠问:“那另外几次呢?”


    陆灼年:“另外几次,我可以控制,但是我没有。”


    陈则眠没想到真让陆自瑧说中了,转眸看了陆自瑧一眼。


    陆自瑧鼓励般地点点头,示意他无论说什么吗,自己都会支持,不会因为陆灼年是自己的儿子,就放任他一错再错。


    陆灼年喉结滚了滚:“陈则眠,事实就是如此,我爸说的没错,我就是想关着你,不喜欢你独自出门,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则眠低头揪着卫衣帽绳,小声说:“那、那我就少出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