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拓跋祜启程，其他五国跟上。帝后在城门处目送了绵延不绝的使臣队伍逶迤离去。


    皇城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虽依旧喧腾热闹，但与六国来朝时相比，李卿却突然觉得少了些什么。再次带着小梦瑶行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李卿兴致阑珊，几乎找不到想玩想逛的地方。


    也许繁华过后的寂静更让人难捱吧，李卿心想。


    宫里亦十分平静。众嫔妃见皇帝对李卿这个皇后一直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李卿肚子也再未有动静，便少了些争宠之心，只把皇后当尊佛敬着。


    母凭子贵又得圣心的贤妃，已经晋封贵妃，成了嫔妃中除皇后外，最尊荣的人。为陛下育有一女又有太后撑腰的蔡雅稚紧随其后，渐渐与舒贵妃形成两虎相争的态势。


    李卿深居长春宫，每日除了教导抚育小梦瑶便无其他事可做。如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李卿来到这个时空时许下的心愿能实现的差不多都实现了，实在找不到什么能勾起她兴致的其他事来，故而越发觉得空虚无趣。


    一日绿蕊带着她的儿子福哥儿进宫来看李卿，听李卿说到其困扰，便建议李卿不若出宫微服私访，去各州各县的善珍堂、庇寒居还有高家庄的各处店铺转转，游山玩水，见识见识各地的风土人情。李卿一听，甚合她意。


    送走绿蕊后，第二日李卿便去求皇帝，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功夫，没想到皇帝只犹豫了一瞬便直接答应，只嘱咐出去可以，但不能去太远的地方，且必须带足护卫。


    李卿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便先答应着，心想，只要她出了皇城，到时天高皇帝远的，她可没那么听话。


    将后宫事务交由舒贵妃代理后，李卿便带着小梦瑶开始了微服私访的日子。先是在皇城附近县城，后越走越远。皇帝如何不知李卿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只能无奈地加派人手多加护卫。


    然此时西边瓜州一地的善珍堂却突然传来消息，出了孩童失踪一事。


    据说那里收养的五十多个孩童一夜之间全部失踪，府衙搜寻不力，激起了民怨。消息传来，李卿又惊又怒。


    善珍堂是她主导修建的，如今出了事，她自觉有责任去将此事处理好。不若亲自去趟瓜州吧，既安自己的心，又能借此远离皇城一阵，想想以后的路该如何走。


    打定主意，李卿回宫便直接去寻皇帝，禀明自己要亲自去瓜州调查处理。皇帝先是不肯，奈何李卿也不退让，两人僵持了几日，皇帝最终松口，又给李卿派了诸多护卫。


    李卿不肯受，但考虑到此番要带小梦瑶一同去见见世面，最终还是选了梅香和另两名曾教过小梦瑶一些拳脚功夫的，一名少魃，一名玄苍的侍卫跟随。


    一切准备妥当后，李卿带着小梦瑶辞别皇帝、太后出宫而去。


    瓜州在西边偏隅之地，靠近戈壁石滩，沟壑众多，道路十分崎岖。一路上李卿有些急切，但带着小梦瑶不能日夜赶路，故紧赶慢赶也花了二十日才到得瓜州境界。


    出事的善珍堂建在瓜州辖下的一个名为乾石县的小镇上。李卿到了之后，并未直接与地方官府联系，而是先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向当地人打听情况。


    原来瓜州并非富庶之地，民生多有艰难，几年前朝廷在此建了善珍堂后，大量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孤儿涌向此处。善珍堂也确实为这些孤儿带去了庇护，被当地百姓交口称赞。


    近一两年，百姓的日子渐渐好转，善珍堂收留的孩童人数也渐渐减少，但仍有五十余人。两个月前，不知怎地，那里收留的孩童竟然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彻底没了踪影。


    起初官府瞒下了此事，只派人暗中搜查，然苦寻无果后，那些怕事的官员，为瞒天过海，竟直接上书朝廷，说当地民生安康，收养的孩童都有了去处，甚至还向朝廷邀功，扬言当地的善珍堂可以直接关门了。


    不过，令那些官员没想到是，上表的折子还未发出，这些事不知怎地就被传出去了。百姓们得知后十分愤怒，日日前往府衙门前讨伐。


    了解了大致情况，李卿便自称皇后钦派女使登入府衙，重重斥责了当事官员，又对民众许诺，一月之内必查出结果，才暂时安抚了民怨。然等李卿细细询问了案情，又亲自审问了善真堂各位管事后，才发觉事情并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


    事发当晚，善真堂值守的管事有七人，其中两人起夜时还去孩童们睡觉的几个房间查看了一番，并未发现异常，谁知第二日清晨所有孩童竟全部消失。报官后，府衙的人该找的该查的都做了，却没有发现一点线索。


    真是太奇怪了，五十多个人集体失踪，怎会一点线索全无？


    为方便探查亦不想身份暴露，李卿拒绝了府衙的提议，带着小梦瑶在府衙外街不远处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随行之人中，护卫少魃十分擅长追踪，李卿便派其去寻找线索。等了几日，正当李卿焦心不已时，少魃终于带回来一丝线索。


    离乾石县相距百里的扶风县，据说有个黑市，专门做把人卖到关外去的生意。本朝废除奴隶制后，不少靠买卖奴隶为生的人牙子纷纷开始做起了关外的生意。扶风县因离边关不远，又是民风彪悍之地，故黑市盛行。


    “那些孩子失踪了总得有个去处。属下打探到，距乾石县西南边约百里的地方有个扶风县，那有专事人口买卖的黑市，其中有个人称“胡老六”的商贩一人独大，兴许从他那里能查到些什么。”少魃向李卿回话。


    扶风县距离乾石县较远，少魃不敢擅自行动，便先回来向李卿禀报。


    “如今之计，就算只有一丝希望，我们也不能放弃。”扶风县已属另一个州郡管辖，这边的官府是指望不上了，思虑一番后，李卿还是决定亲自去查一查，于是带着小梦瑶和随从，又拉了善真堂负责孩童日常起居的一名女管事一起，直奔扶风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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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风县靠近边塞，各族杂居，各行各业的行当颇多，故而也算繁华热闹。李卿到了之后并未直接去找官府，而是先让两名护卫去打探消息，没多久便寻到了那胡老六的踪迹，两人暗中跟踪其几天，果然发现其买了几名孩童准备卖到关外去。


    李卿得知后，赶紧让护卫带着善真堂管事去辨认，一查，竟真的是善真堂丢失的几名孩童。辛苦追查了这么多天，终于找到孩童的一些踪迹，李卿十分高兴，又让护卫顺藤摸瓜，继续寻找其他孩童。


    然接下来的查寻并不顺利，两名护卫追踪了几天，未有新的发现。


    “会不会是黑市上其他人牙子将孩子买走了？”客栈内，李卿询问来回话的少魃和玄苍。


    “应该不可能，属下打探到，这边往关外贩卖人口的生意几乎都被胡老六垄断了，别人都插不上手的。”少魃回着话。


    “人牙子买人一般是在一堆人中挑选自己满意的，既然胡老六挑中了那几个孩子，那其他的孩子说不定他也见过，知道他们在何处。”李卿推论道。


    “很有可能。”


    “既如此，那就把人拿了，好生问上一问。”


    “属下尊令。”


    皇宫大内的高手出马，自然很快便将胡老六神不知鬼不觉地捆了过来，李卿亲自去问，开始胡老六还不承认，怎奈李卿身边的护卫恐吓人是一把好手，三言两语地就吓得胡老六啥都交代了。


    原来他确实见过约十来个孩童，手里的这些便是他挑选后买下来的。至于卖家一共两人，均为带着面具的年轻男子，身份不明，胡老六确实不知他们的来历。


    “要怎么找到那两个卖家？”李卿追问。


    “小的也不知啊！小的在这边有栋宅子。那日，是他们驾车把孩童带到小的宅子上，询问小的是不是要买人。钱货两清后，小的再未见过他们。”


    “什么钱货两清，那是人，不是货！你不清楚对方来历，也没弄明白那些孩童是不是被绑架的就敢买卖，这是犯了拐卖良民罪。”李卿语气带怒，说着就要把胡老六送去官府，吓得其不停求饶。


    “实话告诉你，你买的那几名孩童便是两个月前瓜州乾石县善真堂被绑走的孩童，如今罪证确凿，你就等着打板子下狱吧。”


    “大侠饶命！小的实在不知这几个孩子的来历啊，要是知道的话，给小的十个胆子也不敢知法犯法啊！”胡老六早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李卿见唬得差不多了，等胡老六一顿猛磕头后便缓缓开口道：“你既说自己是不知情才犯下错事的，那本大侠就给你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胡老六闻言眼睛一亮，立时停住了呼天抢地，打起精神听李卿接下来的话。


    原来李卿是要其再次放出要买孩童的风声，吸引那两个卖家露面。胡老六心里十分不愿，这是要砸自己的招牌啊，不过现在把柄在人手上，也只能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