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春宫和皇后一起用了晚膳，李嘉才带着三个恋恋不舍的儿子回了颜府。一到家，等候多时的颜佑礼便迎了上来，打发了三个儿子，将李嘉带回房。


    “今日话可带到？娘娘如何说？”内室，颜佑礼等李嘉换装净手完毕，急急开口询问道。


    李嘉便把今日在长春宫的对话挑重点复述了一遍。


    “会放在心上？娘娘就回复了这么一句？”


    “嗯，娘娘定有法子应对的。”李嘉坐在梳妆台前卸下满头的钗环首饰，余光瞥到了身后一脸沉思的丈夫。“夫君也别忧心了，陛下是天下至尊，娘娘亦非一般女子，凭他夫妻二人之力，有何事办不到。”


    “可这事，正因天家的至尊身份才难办。”颜佑礼并不认同，一抬眸，瞥见妻子正透过铜镜盯着自己，不禁虚咳一声道：“不过夫人说的在理，这事咱们提醒过了便好，别的就看陛下和娘娘自己了。”颜佑礼见李嘉仍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不得不找了个检查儿子课业的由头出去，令身后看穿其伪装的李嘉好笑不已。


    颜佑礼埋藏在心底的那份心思，李嘉一直都清楚，但她也没太放在心上，谁还没在心里藏过一个人呢？现在他们才是彼此之间最重要的那个人，这一点李嘉清楚，相信颜佑礼亦是清楚。


    相比于前朝的波折争吵，只有几位主子的后宫反而前所未有的平静和谐。蔡太后作壁上观，一副放任不管的模样，李卿乐见其成，把心思都放在了自己想做的事身上。第一件便是广开善真堂，收留无家可归的流浪孩童。


    “什么！你知道高家庄与我的关系？什么时候知道的？”长春宫，当李卿与皇帝说起善真堂之事，得知皇帝竟然知晓她的背景，不禁呆住了。开善真堂需要大量的钱财，李卿夸海口说她来出。皇帝便询问是不是从高家庄出。


    “嗯，知道有一段时间了。”皇帝好笑地望着李卿，见李卿嘴角渐渐下垂，赶紧弥补道：“我就是好奇咱们的皇后娘娘怎么这么能干这么厉害，便派人小小地打探了一番。”


    “所以，敢情我一直上蹿下跳地自以为藏得很好，结果早就被看光了？”


    “不能这么想，我是怕皇后娘娘太优秀了，嫌弃为夫，这才去探探底细。现在皇后娘娘帮助朝廷建善真堂，立了这么大的功，可让为夫如何来还这份情哦？”


    李卿抿嘴，看来对身边这个男人她还是了解得不够。不过，在高家庄这件事上确实是她隐瞒在先，现在既然他不介意，她也不会揪着不放。“皇帝陛下记得这份人情就行了，以后，必！须！归！还！”李卿一字一句咬牙道。


    “一定一定！”皇帝举起右手四个手指发誓。思绪一转，又继续道：“善真堂的事依我看，就直接用你的名义来办，如此底下的人不敢造次，各地的官员也会更加配合。”


    “以我的名义？不会说后宫干政吧？”李卿一副戚戚然模样。


    “办善真堂是善举，且非朝务，怎算干政。”皇帝好笑地拉过李卿搂在怀里，“再说，万事都有为夫给皇后娘娘兜着，谁敢胡言乱语。”


    “嗯，这还差不多！”


    有了皇帝准信，李卿便开始着手办善真堂。等到安柔公主九个多月断奶李卿轻松些后，便颁下懿旨，以皇后名义在各地广开善真堂。


    为便于后续管理，让善真堂真正为民所用，造福各方，李卿又请皇帝在朝中设监察特使，专门监督善真堂各项事宜，并规定各地上报的述职折子必须单列善真堂一项。


    见这事是皇后亲令，皇帝又如此重视，各地官员自然不敢轻慢，接了旨意，也不管国库银子拨下来没就纷纷开始动工，不出一个月基本都建好了。


    李卿又陆续颁下一些旨意，派了宫中多位女官为特使，去各州帮助完善善真堂的管理，在众人的努力下，善真堂正常地运作了起来。一时大量孤苦无依、流离失所的孩童涌向善真堂，得到了一个庇护之所。


    宫里，皇帝收了各地报上来的关于善真堂的折子后，更是把李卿唤来，直接让其看折子。李卿认真寻出几处弊端，提出解决之策，善真堂也在其指挥下越办越好。


    一时间，李卿的风评大大好转，虽朝堂上仍有一些大臣固执己见，但民间对这位为百姓着想的皇后已是感恩戴德、讴歌传颂不断。


    尝到成功喜悦的李卿来了兴头，更加跃跃欲试，不久后，又开始了另一项事业。在皇城试点办不设门槛的女子学堂，然这件事却没有她预想的那么顺利。


    学堂开办了一段时间，官府也做了大量宣传，尽管不收一分束脩，但前来求学的女子还是少得可怜。后面，一些克服困难好不容易入学的女子，也因家族或外人的议论，渐渐退出了。


    李卿见状，干脆出宫亲自去学堂授课。消息传出，许多女子或为学业或为结交，纷纷涌入学堂，一度造成混乱。李卿便立下规矩，每月她只在学堂授课半日，且只有坚持一个月均到的学员才能来听她的课。众人自然乐意，纷纷坚守。一时女子学习之风盛行。


    时间在忙忙碌碌中飞快流逝，转眼安柔公主周岁将至。对这个宝贝女儿，李卿事情再多，也要抽出身来认真操办这次的周岁大宴。皇帝亦是十分重视，早早吩咐内务局用心准备，就连蔡太后也十分关心，几次过问。然就当一切事情有条不紊顺利推进时，皇城不知从何处开始，竟悄悄流传起安柔公主并非皇帝血脉，而是逆贼恒王子嗣的谣言来。


    一开始，这些谣言只在市井角落里被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悄悄流传，说是李卿被册封皇后之前并非宫里所称的深居养病，而是被逆贼恒王掳至了南方，路上失贞怀上了恒王的孩子，后李卿卖力讨好恒王骗得其信任才顺利脱身逃回皇城。回宫之后为了上位，李卿又寻了秘方改了胎儿孕期，成功骗过了皇家。


    “胡说，皇家血脉关乎国运，岂是能轻易混淆的，你当宫里那些太医是吃白饭的？这么大的事皇后能轻易瞒天过海？”绣春楼内，户部右侍郎曹安正伏在花魁娘子郦儿姑娘身上翻云覆雨，偃旗息鼓后搂着佳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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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其绘声绘色地说着坊间关于当今皇后的香艳谣言，不禁心又惊又喜。他素来不满当朝这位专宠后宫、挟势弄权的皇后，加之比他资历浅的户部左侍郎颜佑礼仗着与皇帝的连襟关系，在朝中飞速晋升，更是令他嫉恨、不甘。


    此时，陡然从绣春楼听到关于皇后的传言，曹安心里激动地打鼓，然面上却不显，反而一脸佯怒地训斥着怀里的人。


    那郦儿姑娘却不怕，一边上下其手地取悦曹安，一边嗲着声说道：“大人说的是，本来这传言奴家也是不信的，但巧的是，咱楼里就有一位从那南方边陲之地来的花姐儿，她说当地确实有一种秘方可以改变胎儿孕期。”


    “哦，竟真有此事！”曹安心下大喜，一时玩女人的兴致都没了，急急爬起上身，对着郦儿姑娘问道：“不知南边那姐儿是哪位姑娘，快引来本大人见见。”


    “大人好坏的心肝，奴家这么尽心服侍，大人却想着别的姐儿。”那郦儿姑娘探起身不依地道。


    “我滴乖乖，你可是本大人的心头爱，有了你本大人如何看得上他人，这不是有稀罕事让本大人抓心饶肝嘛。乖，快去把人带来。”


    “是。”那郦儿姑娘自然不敢回绝，乖乖起身穿戴好出了房门。


    下了楼，拐角处，一个戴着面纱的年轻女子早等着她。“如何，话可带到了？”


    “姑姑放心，那曹大人听得来劲，这会子正要我把冬儿带去给他见见了。”


    “好，你办的不错。”戴面纱的女子满意一笑，转头又对立在身旁的另一年轻女子道：“既然曹大人要见你，就上去吧。”


    “是。”那年轻女子点头，换上一脸笑，扭着腰身跟着郦儿姑娘上楼了。


    半晌，微风袭来，阁楼的铃铛在皎洁的月光下发出阵阵悦耳的叮当声，热闹了半夜的绣春楼也渐渐安静下来。


    二楼凭栏处，眼见曹安在两名花娘的搀扶下步态虚浮地走出，上了马车而去，带面纱的女子才收回目光，命人关上了绣春楼的大门。


    “姑姑，这些话说给曹大人听，真的管用么？”内室，花魁娘子骊儿服侍着带面纱的女子洗漱完毕，疑惑地问道。


    “说给他听，他也未必敢把这个事捅出来。”取下面纱的女子回过头来，艳丽的眉眼下，依稀可见娇美的容颜，可右侧脸部一个偌大的刺青疮疤却令人触目惊心。


    这张脸分明就是失踪已久的李家之女、当今皇后的三姐李婉。


    “那姑姑为何......”


    “曹安虽不敢，但他夫人娘家妹夫刘豫章却是个直肠子的言官，听说这人对皇后早有不满，你说若是让他晓得这些传言，会怎么样？”李婉站在窗前盯着楼下清冷无人的街道，阴鸷的面庞因扯动了脸上疮疤显得更加扭曲恐怖。


    李卿，当初你为了逃走，害我被那两个畜生所抓，受尽折磨。凭什么，最后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母，而我却要当那阴沟里的老鼠，我不甘！这一切都是你害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