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末世降临，药品、食物与武器成为最抢手的物资，多效合一、便捷强效的补充药剂被称为“液体黄金”。


    末世之前少数人大量囤货，大部分人不相信末世降临，以致物种变异现象一夜爆发时，生存物资有市无价，金钱变为一堆废纸。


    随着异能者联盟的介入，用晶核或不需要的物资可以兑换积分，用积分能够购买补充药剂或其他物资。


    晶核是异体兽的能量结晶，补充药剂填补药品与食物的短缺，晶核取代金钱，积分支付代替线上支付，自此建立全新交易体系。


    但无论是兑换积分，还是购买补充药剂等新研发产品，只能在异能者联盟的管辖机构中进行。


    异能者联盟根据补充药剂对异能者所发挥作用定价，作用越大价格越高，普通人买一瓶补充药剂近乎天价，异能强者却能以不到一半的价格购入。


    末世资源向强者倾斜，只有变强才能获得公平。


    因此不少普通人通过与异能强者私下交易的方式获取补充药剂，明榆二叔此前便凭借大半物资与一位顶尖强者换取数百瓶补充药剂。


    如果一个人既没有囤积物资，又没有获取晶核的能力，甚至没有觉醒任何异能，异能者联盟也给予适当关怀——在安全区提供少量爱心兼职岗位。


    爱心兼职岗位五花八门，酬劳低事情多，只提供两顿饱饭，但为不少想活下去的普通人提供保障。


    明榆之前便兼职过，铁锅熬炼丧尸尸油，她进去前饿到干呕，出来后恶心干呕，盛满一碗酬劳饭，一边吃一边吐。


    异能者联盟在安全区也发布普通兼职岗位，设定不同门槛，酬劳有高有低。


    譬如通过联盟考核的异能者可以参与空中城市建造，享受比军队更高的待遇。


    再譬如表妹认识某个安全区驻留士兵，介绍过一份军队内部兼职，每周可以获得一瓶补充药剂。


    当时表妹嫌弃报酬一般，直截了当地拒绝这份兼职。


    她看见明榆眼中来不及掩饰的渴望，笑盈盈说：“姐，虽然我看不上这份兼职，但它也不是谁都要啊，你这样的废物会被异体兽拍扁的。”


    明榆猜想米德加尔特肯定有类似兼职，她不仅能获取补充药剂，而且可以通过练习增强攻击力。


    她表妹能胜任的兼职，必定不会真的危险，虽然她不知道具体工作内容，但用低级异体兽练习异能没人会阻止。


    只是军队内部兼职岗位不对外开放，她作为普通人没有报名渠道，需要寻求张贺这个米德加尔特第七安全区负责人的帮助。


    张贺听完她的请求，眉毛轻微抽搐，“你是说，让我帮你找份兼职？”


    明榆听到反问，掩饰不住心中失落，清亮眸色瞬间黯淡，“能获得补充药剂的兼职，已经没有了吗？”


    当然不是没有岗位，他只是从未听过这么没出息的请求！


    张贺再次反思自己对她的怀疑，这个小姑娘千辛万苦进入安全区，就为了找一份兼职？赚几瓶补充药剂？


    虽然她幸运得难以置信，但上天眷顾可怜人又有何不可？


    哪怕她直接开口要几十瓶补充药剂，他也会毫不犹豫给她，而且这种兼职又脏又累，他答应都像故意欺负人。


    张贺沉默良久，扣问自己“何不食肉糜”，“可以，你有其他需要帮助的也可以提。”


    明榆对他的慷慨受宠若惊，十分真诚地道谢：“多谢，你帮得够多了。”


    一桩坑蒙拐骗的人情债在双方十分满意的情况下结束。


    -


    从“审讯室”出来，另一名救援士兵及时给予明榆救援物资——几块压缩饼干、一瓶纯净水与一瓶治疗药剂。


    治疗药剂顾名思义，可以治疗一切外伤，价格同样极其昂贵。


    明榆什么都缺，尤其是药品，表达感激后放进二叔的物资袋。


    物资袋实际是数据库，虽然附着于身份芯片，却是独立的储存系统。


    将物资放进去前，需要点击身份芯片链接的物资系统，弹出虚拟页面，为物资自定义编号。


    点击储存那一刻，物资会原地消失，成为虚拟页面中的图像数据。


    当再次取用物资时，仅需点击图像数据，便能立即获得物资实物。


    异能者联盟通过瞬移异能研发了许多高科技，物资袋系统便是其中之一。


    末世物资赠予机制其实是将赠送者的物资信息全部添加到受赠者的物资袋中。


    明榆仅有末世之前的几件衣服，二叔的物资占据所有物资的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因此明榆将唯一的物资袋称为二叔的物资袋。


    如同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多种想法在她脑海中拉扯。


    十几个小时前，她的身躯被丧尸啃噬至只剩头颅。


    无法消散的滔天恨意与出乎意料的求生本能，使她做出种种不受认可的行为——杀人、抢夺、欺骗及栽赃。


    直至将物资添加进二叔的物资袋，他人的善意与抢来的物资重叠，令她忍不住思考自己是否突破了道德底线。


    橘帝耷拉眼皮，“榆是榆木脑袋的意思吗？”


    明榆眉头轻微皱起，又很快松开，她语气温和，认真解释:“在北欧神话中，诸神用榆树枝创造了女人。而且榆树生命力旺盛，是一种非常刚韧的树种。”


    明榆出生便有严重心脏病，母亲将期许留在她的名字中，希望她成长为长命富贵、坚韧不拔的女性。


    橘帝将两只毛茸茸的爪子背在身后：“看吧，事物都有两面性。榆树既被赞誉为不屈不挠的象征，又被用来比喻思想顽固不化。榆树是客观存在，评价却是主观想象。”


    “同样的事情，你杀了所有队友会被定罪，总统儿子杀了你的队友会被掩护。如果张贺知道真相，将你绳之以法，你理解他的行为吗？”


    明榆眉宇平静，“依法办事是他的职责。”


    橘帝弯起的嘴巴开裂至粉色耳朵，“张贺发现是总统儿子动手，将所有信息抹去，你理解他的行为吗？”


    异能者联盟是不可挑战的权威，是绝大部分人活着的保障。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明榆清楚其中利害，才会选择总统儿子栽赃嫁祸，“用少数死人换取多数活人，他做得没错。”


    橘帝的笑容像一个倒置的欧姆符号，恰好刻上整张圆脸，“没错，任何人都理解他的行为，没有人会认为他不道德。如果张贺明知道后果，选择挑战权威，将事情公之于众，他道德吗？”


    明榆纠结地抿唇，“蝼蚁虽小，蚍蜉撼树。他会被不少人奉为英雄，也会有人不理解他。”


    橘帝是一位成熟的老师，不论对错，循循善诱：“总统儿子会受罚吗？”


    “......不会。”


    “不仅不会，人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会想尽办法为他找到理由。退一万步讲，异能者联盟拯救无数人，害死十几人算什么？”


    橘帝趴在城墙上，懒洋洋地侧躺，撑着毛茸茸脑袋说：“天真幼稚的豌豆公主，明白了吗？你的行为动机能够自洽，但你从小被道德标准约束，所以陷入自我怀疑。”


    “真实的道德标准是因人而异的。如果你强大如异能者联盟，你的所作所为都会被夸赞。可当你弱小如蝼蚁，连活着都会被挑刺。”


    明榆听到这句话，若有所思地看着它。


    橘帝的瞳孔舒适地变成一条线，在空中慢悠悠地踩奶：“你为什么将物资袋称作二叔的物资袋？因为你潜意识里抵触抢来的物资。可如果你想要强大，别说这一堆垃圾——世间万物皆为你所用。”


    明榆沉思良久，轻声提问：“我可以比异能者联盟更强大吗？”


    橘帝的笑容收敛，眼睛像青蛙般鼓起，“豌豆公主，你拥有世界第一的异能，你在问什么狗屁问题？”


    明榆第一次接受它的脏话，并因它话语中的强烈肯定，无法抑制地感到愉悦。


    -


    明榆推开木质城门，里面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黄泥路。


    她踏出一小步，脚下出现沙堆漩涡，虚拟页面自动触发，浮现在她面前。


    [请选择您的目的地]


    [A救助中心/B贸易市场/C竞技场馆/D兼职中心]


    异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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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联盟将瞬移异能运用得淋漓尽致。


    末世每个安全区都为初次到来的公民免费提供三天住宿，但用房紧张，先到先得。


    明榆毫不犹豫选择A，她没有什么晶核用来租房，积分更是少到接近零。


    然而，虚拟电脑上立即出现支付按钮。


    [此次行程需要1积分，请点击立即支付]


    明榆收回脚下那一步，恰好有士兵从区外进来，“你好，请问救助中心可以走过去吗？”


    那位士兵穿着统一的服饰，听见问题略微迟疑，“救助中心距城门五十公里，你是说要走过去？”


    路程五十公里，不过是用箭头指着自己移动五百次——


    “不是的，谢谢你。”


    明榆再次走入漩涡，果断点击支付，却在支付时又弹出一条提示:


    [恭喜您被幸运女神选中，仅需花费9.9积分，即可获得30次通行机会哦！]


    [限时优惠30秒]


    [30、29、28……]


    明榆只有8个积分，沉默等待页面消失。


    [检测到您是新用户，限时立减1积分!]


    明榆叹一口气，依旧沉默以对。


    [限时立减2积分!]


    明榆两眼放光，按耐住点击的手。


    [限时立减3积分!]


    ……


    系统似乎第一次见到如此难以攻克的顾客，不得不放大招:[限时立减8积分，还赠送价值上千积分的旅途陪伴AI哦！]


    [3、2——]


    明榆终于点击支付按钮，仅用1.9积分便获得30次通行机会，果然只要够抠门，穷人在大城市的生活成本更低!


    不知是不是对她的特殊对待，脚下漩涡毫无预警暴力启动，明榆心跳加速掉入漆黑隧道。


    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尊敬的顾客您好呀，我是您的专属旅途陪伴AI钱多多。”


    “检测到您第一次进入第七安全区，现在为您播报本区今日新闻。”


    “贸易市场星河影院近日制作影片全部烂尾，引发大量顾客退钱风波，疑似因幻象异能者老板与写作异能者老板娘分手所致。”


    “竞技场馆拳击馆内，两名鱼头异体人以命相博，据称其中一人为伪装者，意图凭借同类形象吸引心上鱼头人，但另一名鱼头人坚称其为嘲讽，必须决一死战方能解恨。”


    “贸易市场独家定制衣店内，多名顾客因衣服太过完美而泪洒当场，据称店主莉莉丝掌握无与伦比的衣服设计异能。”


    ……


    三分钟后，明榆听完无数个奇怪新闻，终于顺利到达救助中心。


    钱多多用歌声表达离别的伤心:“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明榆笑着回答:“再见吧。”


    救助中心是一幢幢居民楼，明媚的人造日光下，不少人在楼道间进进出出。


    明榆找到救助中心的登记处，这个安全区救助中心很大，还有不少空余房源。


    没过几分钟，她便被安排到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


    救助中心工作人员友好提醒:“房间内可以洗澡，每吨水需要支付1积分。”


    明榆庆幸自己没乱花积分，她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洗澡。


    末世水资源极其珍贵，在亲朋好友每周花费数吨水洗澡时，她只能分到一口保命的水。


    几乎洗了一个小时，明榆倍感身心舒畅，之前破烂不堪的衣服被她扔进垃圾桶，从物资袋里找出一身末世前的干净衣服。


    她此前有很多衣服，每当衣服破损到不能穿时，她便会扔掉并新换一身。


    这些衣服甚至不能抵御空气中过量的酸性气体，在不断消耗中，如今寥寥无几。


    明榆看了眼镜中的自己，确保每一根头发都干净后，才舍得从洗漱间出来。


    一室一厅的小房间静悄悄来了客人，他坐在沙发上，看到她从卧室出来，自然地打招呼:“明榆，怎么没等我？”


    明榆提起垃圾袋，示意云捷跟上，“我知道你会来，云娜怎么和你提起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