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瑶侧着头等了好久都没听到对方回答，耳边有的只是凝重的呼吸声。


    “你没见过？”


    难不成蘅玉真的死了，自己真的要等到百年魂灭才能够魂魄重聚吗？


    “见过......”


    季势钦眼里的泛着红，他想抚摸她，可刚要触碰的手马上收回了，他担心她一碰便碎了。


    姬瑶听说他见到另一个姬瑶神色马上舒缓起来，原来她没死她还好好活着，只要自己的本体没死，她就还有机会复活，可是她怎么让眼前的人心甘情愿的救她呢？


    救她就需要舍弃自己的魂魄，这世间哪有人会为了另外一个人舍弃自己的魂魄，愿意长长久久地困在这里。


    如果他救了自己，自己回去后在魂魄融合的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以后谁又来救他呢？谁会记得他还困在这里呢？


    要如何让他救自己？姬瑶想活着，她不想待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了，她想逃走。


    “你刚才说我们成亲了是吗？”


    “是的。”


    季势钦了解姬瑶也知道蘅玉，她知道她这么问的意思，他知道她想要自己救她，他也知道她不担心他，这些他统统都知道。


    可是他真的不忍心看到她如此地惨，蘅玉应该永远都是天子骄子，姬瑶应该永远高洁如玉。


    更何况，他们成亲了，他们三跪九叩在天地神佛之前发过誓，许下了一生的承诺。


    他就这样安静地等着，等着她开口说，等着她告诉自己，她需要他。


    “你救我好吗？求求......”


    姬瑶抬起苍白的脸，她的情绪起伏着，血泪随着情绪不断地流着，季势钦喉头哽咽泛白的手指胡乱地擦着，可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的她泪。


    她就这样一点点的变得透明脆弱，像是要马上消失一样。


    “你把别求我，以后也别求人。”


    季势钦刚擦完，她的眼泪又出来了，如果不是血迹，她的脸都要看不见了。


    “我愿意，我都愿意。”


    季势钦再也不想看到曾经高高在上的蘅玉委曲求全的样子，他多受点罪没什么，可他的妻子不能受苦。


    只要有他在，他就不允许他的妻子受苦。


    “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救你。”


    姬瑶本来还想着要如何哄骗他救自己，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同意了，自己祈求的话都未出口，他便同意了。


    他真的太好骗了。


    人有三魂天魂地魂和人魂，而自己就是那个倒霉的的地魂，即使他与另外两魂成亲，那也是自己了，让他牺牲救自己也是可以的，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的地魂是被生生剖开的，我并不知那人是如何做到的到，之后就被困在这里了。”


    灭门当日她坠入一片火海，在进入一个幻境前，她被一股力量吸走，而那个幻境又有别的力量吸引着她地魂，在两股力量的交织影响下，从她残破的身体中分离出了最脆弱的魂魄，地魂没有丝毫的灵力和法术，只能困在这里被日日折磨。


    “那我要如何救你？”


    季势钦知道玄阴宗很多术法玄妙，他想她应该知道要如何救她。


    “这个锁链，是专门锁魂魄的，每日午时暴雨会停，那时锁链松动，可以开启换魂阵进行魂魄交换，魂魄交换成功才能救我出去。”


    姬瑶记得自己曾经在一本书里看过换魂阵，换魂阵一旦开启是不能受到任何干扰的，哪怕是外界的环境，所以午时风浪平静便是最好的机会。


    “你能施展换魂阵吗？”


    季势钦担心以她现在的样子要如何开启阵法。


    “我记得咒法，在很长时间里我都没有办法施展任何法术，但很奇怪有很多次我竟然能用一些微末法术困住来往的老鹰和山雀，它们的魂魄撕裂后会被困住，困住它们的过程中我就会轻松很多，所以想来魂魄互换后我就会得救。但人和动物不同，仅仅一会老鹰山雀便死了，我便又被困住，如此反复竟还是无法逃脱。”


    季势钦听着她说的一切，他的脑海里全是她无助悲伤的样子，没有一个人可以救她，也没有一个人能和她说话，甚至连鸟儿都无法停留许久，她就那样一个人被困在这里，受着折磨。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只是一瓣魂魄不会对你有很大损伤，等我报完仇我就想办法来救你，既然能困住魂魄，我到时回归身体定能来救你，可是我需要三魂汇集才能来救你。”


    季势钦没告诉他真正的蘅玉被困在姬瑶的识海里，地魂蘅玉回去可能也是被姬瑶的识海吸纳，至于救不救的了，其实也无所谓了，他只是少了一片魂魄，想来影响并不大。


    “你不用多想救不了便算了，是我自愿为你剖魂，愿意救你的。”


    季势钦不想她再回到这个地方了，也不想她在受任何苦楚，也许蘅玉三魂回归后便能冲破识海呢？也许一切都有好的结果呢？自己仅仅是损失了一片魂魄而已，百年之后等自己亡故，自然又会汇集了，不是什么大事，他不想蘅玉一直放在心上。


    姬瑶听完他的话，神情似有些茫然，他为何如此帮自己还不用救啊？


    “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你是蘅玉，那你还记得有一年冬天，雪下的很厚，那时的你醉了酒从窗户钻进了我的房间，我与你共度一夜，你可还有记忆。”


    姬瑶听着他的声音，想着遥远快要淡忘的记忆。


    那时候她醉的很，好像记得自己看上了一个清秀的少年郎，后面的是便不记得了。


    季势钦看她的样子，知道了她想起来了，只是忘了细节，他轻轻地抱了抱她，附在她的耳边温柔地说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季势钦说完便轻轻地吻了吻她的耳尖，冰冰凉凉的，她在这里应该冷坏了，季势钦脱下自己的外袍子披在她的身上，她的身体还是透明的没有丝毫缓和的痕迹，他伸手捂住她的手往两人紧握的手心里轻轻哈着热气。


    “还冷吗？”


    “冷是什么？”


    姬瑶很久都不知道什么是冷了，在海水里泡着的时候，只觉得骨头疼，下暴雨的时候只觉得皮肤好似裂开了一般。


    冷是什么感觉？


    可当他的热气从掌心传来的时候，她觉得暖暖的热热的，那一团细细密密的热气像一团火苗在手心里燃烧着，一直到达心跳的地方，她想她真的还活着，她还有心跳。


    “以后你就不会再冷了，你说的姬瑶会好好照顾你的，她和我一样爱你。”


    姬势钦总觉得不管是姬瑶还是以前他所认识的蘅玉，尽管她们是同一个人，但他总觉的很奇怪，那里奇怪他始终说不清楚，也许有一天时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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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他答案。


    “我知道。”


    蘅玉还是不懂他为何这么好骗，她头一次这么不忍心作恶，可是以前的她可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难道是因为爱吗？姬瑶心里暗自想着，可爱是什么啊？


    “姬瑶爱你吗？”


    她很想知道另一个她爱不爱眼前的人，如果她爱的话，那自己也会爱上，可是如果那个自己不爱呢？


    “你帮我问问她好不好，她心里只有报仇，不知道有没有我，我当时骗了她，骗她为我报仇，后面我不敢问她，你帮我问问吧？”


    季势钦也了解自己，他对姬瑶所有的爱都建立在她有用的基础上，可是这样的爱真的好吗？他看不起如此势利的自己，更不敢面对她。甚至不敢知道他究竟要面对的是哪个她？是现在的姬瑶还是以前的蘅玉，还是现在此时此刻蘅玉破碎的魂魄？


    可是这一切又都是她，都是她，她的每一片他都想要好好珍惜，她的每一个样子他都越来越觉得可贵，可他还是想她能帮自己解除诅咒，于是他又陷入深深的恐慌之中，自己难道真的不配简单地去爱她的，自己难道只因为她有用才爱上她的吗？


    “我问？”


    姬瑶太了解自己了，她怎么可能轻易的爱上别人，听到成亲的时候她已经很惊讶了，如今爱又怎么可能是真的，可是此时此刻她又不能直接告诉他。


    “不问也没关系，她好好的就好了。”


    季势钦不想面对自己，不想面对真实的自己。


    “你可以自己问，你只是留下一片魂魄，剩下的我们可以出去，到时候你自己问，只是.....”


    姬瑶知道丢失一片魂魄是有影响的，只是不知道他的影响是什么。


    “只是什么？”


    “魂魄丢失可能对你产生伤害，只是不知道伤害是什么，也许是本体完全遗忘了丢失那片魂魄的存在，简单来说你会忘了你自己丢失的灵魂。”


    原来如此，季势钦终于知道为什么姬瑶总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原来是这样。


    “没关系忘了便忘了吧？那就不问好了。”他没那么在意姬瑶对她的感情，反正他们已经成亲了。


    “你告诉我你叫什么。”


    “扶风境，季势钦。”


    如同他在扶风境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那时她也不认得自己。


    “好，我会记住你的名字。”


    “你也会忘吗？”


    “魂魄回归后，会以主体的记忆为主，地魂损伤太久会被主体魂魄修复，不过我会努力记住你。”


    我会好好记住你，记住你的名字。


    扶风境，季势钦。


    “那我会忘了你吗？”


    “你的主体记忆应该不会忘了，但是你会慢慢忘记丢失的那一片魂魄。”


    “没事，你好好的就好。”


    “我会努力记住你，来救你的。”


    姬瑶第一次，这么想要去救一个人，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只图自身利益，只为自己寻乐，这一次她想改了。


    于是，在午时来临前，她不断地告诉自己，要救扶风境的季势钦，要救扶风境的季势钦。


    要救季势钦。


    季势钦。


    在一遍遍的重复中，午时来临，日光直射，此时暴雨停止，最好的时辰到了，他们的换魂仪式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