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鞋走到闸门前，明显这是男款皮鞋，而且穿着西装裤。


    随后女式平底鞋走近，“你比你那堂哥坚强。他只会逃避，逃避困难所在。我以为他很爱她，但他更喜欢自己。”


    “堂哥在国外过得还好。”男人默了默说，“有时候，我会忍不住让她看见我。现在的距离是最好的，五年前我自己都不敢想象我还可以站在她面前。”


    女人说：“事过境迁，不要再责怪自己了，其实她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只是当时，她来不及理解你。”


    男人说：“我经常告诉自己，她已经死了。”


    嘀嘀嘀嘀……那是护士传呼机的声音，女人按停传呼机，对男人说了声再见后，匆匆离开。


    黑皮鞋还留在原地。


    我看了眼手机，还差五分钟，我挪了挪有点发麻的脚，打算等到还剩两分钟的时候就开闸离开。


    突然女人跑回来，震惊道：“殷蔓不见了！”


    说我吗？仔细听来，这女人的声音，还挺像护士长的！


    黑皮鞋随女人离去。


    我泰然藏在通风口里，刷着陈德记的外卖店，犹豫着吃什么，姜撞奶和甜凤爪牛好评最多，但是那不够饱啊，牛三星粉看起来也很好吃，笼仔饭好像也不错，一想到这回终于不用自己掏钱，而是让护士长付款，一雪前耻，斗志就燃烧起来！


    刚才的黑皮鞋突然回来，踩在侧板上，两只从黑西装里伸出来的手，用力将卡死的闸门硬生生打开，那只手，手指纤细修长，手腕透着比女人手还莹润的光泽，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果然，就看到慕林洲深邃的眼神。


    原来黑皮鞋是他，如果平底鞋是护士长，那么他肯定知道捉迷藏的事了。我觉得特别丢脸，25岁老大不小了，还玩这种小孩子游戏。


    他把我拉出来，等我的身体都出来了，脚却像打了麻醉一样，失去知觉，虽然拄着拐杖，还要靠着他的肩膀，才勉强站着。


    他以为触碰到我受伤的腿了，找了一处高起的地方，扶我坐下，伸手就要检查我的伤口，我觉得不太妥当，躲避了。


    他收回手，问：“很痛吗？”


    我摇了摇头，“只是麻……你怎么来了？”


    他说：“刚好路过。”


    路过？他不是说来医院不太顺路吗？可我有更好奇的事，“你怎么发现我的？明明我藏得那么隐蔽。”


    他笑了笑，“随便找找就发现了。”


    我不信，护士长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他不是医护人员，对医院的熟悉程度肯定比不上护士长，谈何“随便”就找到了。


    他看我一脸不信，说：“你选择躲在这里，是因为楼顶没什么好躲的，而我能找到这里，也是因为楼顶没什么好找的。”


    这么说来好像有点道理，可是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在取笑我，怎么表情那么喜悦？


    最后护士长找来，把我拽回病房消毒换药，期间还跟我理论输赢，我气炸了：“你怎么能这么无赖！你明明没有在规定时间里找到我！”


    护士长撅起嘴巴，“我的人找到你了，所以你输了。”


    “慕林洲也没有在限定时间内找到我，刚好过了1分钟呢。不信你问问他。”说着，我才发现慕林洲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没法对证，护士长打着哈哈，“呵呵呵。”


    我反驳道：“游戏规则里没说慕林洲是你的人，何况他是你什么人呐？人家有未婚妻的！”


    “我跟他的关系，可就复杂了。”护士长拿出登记本记录。


    我气在上头，顺不下来，分明就是她耍赖。我说：“说不定我跟他，比你跟他熟呢！”


    “那我倒是要听听，他是你什么人呢？”


    我吞吐半天，琢磨不出妥当的说法。未来对象的兄弟？暗恋对象的兄弟？米饭班主的兄弟？难在我不知道我和程禹衡是什么关系。


    “怎么了？关系太亲密以至于说不出口？”


    我嗤之以鼻，“你倒是先说说跟他什么关系？”


    她冷笑了一声，简洁地就说了两字：“战友。”


    我觉得她特敷衍，“那就是压根儿没有关系嘛！别说你是他住院期间的护士，那我跟他也很铁，也是战友呢。”


    她忙完手上的活儿，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顺便打开窗户，原来已经到了落日时候。


    她五官分明，侧脸在柔和的光线下特别漂亮。


    医院里能做关系户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权力者是如假包换的亲戚，另一种是得到权力者眷顾的漂亮宠儿。我不想分辨她是哪种，因为我们大抵萍水相逢，往后不会产生交集。


    可是她却说出了一段特别悠长的故事：“我曾经与他的堂哥相亲，一眼就喜欢上了他堂哥，找人弄了点关系，调来这家医院工作，全医院的人都说他堂哥喜欢上他的病人，而这个病人是慕林洲的女朋友。”


    我愕然道：“这么狗血？兄弟相争？所以你和慕林洲为了各取所需，结盟成战友？最后病人死了，他哥哥出国了？”


    她看着我，瞳孔里流淌诡秘的光彩，语气却突然严肃，“你偷听我们的讲话。”


    “没有！我那时候等你太久都睡着了。我纯粹看肥皂剧多，狗血剧都是这么发展的！”我尴尬地转过头去。


    她吐了吐舌头，笑得前胸贴后背，“这种故事，你都信？国内权威心理学教授说了，如果有人相信这种故事，说明她的单纯度是人群中最低的。”


    国内权威心理学教授？说的不会就是程禹衡吧？我还想问什么，护士长已经捧着药盘离开了。


    .


    两周后，程禹衡调了门诊开诊时间，接我出院。他拎着我的行李，搀扶着我，一路上被无数小护士瞅着，又被不少年轻医生投来羡慕的眼神，我突然冒出多住几晚医院也不错的想法，让她们都知道程医生名花有主了。


    那夜他突然吻了我的额头，又用手爱怜地抚摸我的额头，接下来几晚，我无论做什么都睡不着，每天睁眼等到深夜12点，依然逮不到这只口不对心的老狐狸。接连几晚都是这样，尤其昨晚还兴奋到睡不着，此时坐在车上，困得眼皮抬不起，心里蔫蔫的。


    相反罪灰祸首程禹衡，精神奕奕，没有一点愧疚。


    廖小雨说得对，像他这种结过婚的人，心理年纪老大臃肿，扛不起激情。但总得有人戳破这层纸，才好打破这层冷气。虽然他是精神病治疗领域的权威，个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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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于张扬的，而是那种静默思考的类型，大概在感情里是不会主动的，只能我多敲敲他的心门。


    我揉了揉眼睛，驱赶睡意，“上回那个皮蛋瘦肉粥挺好吃的，后来你怎么都不来看我，最近很忙吗？”


    他原本只专注看路，突然转头看了我一眼，把我迷得胆子都快跳出来了，我很久没跟他像这样对视了。


    “是有点忙，还得忙好一阵子，不过忙完了就可以放假。”


    “放假？”我惊讶道，跟他住一起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放年假，有时候国定假期里也要回去加班呢。


    他听出我的不理解，却又不解释，只是说：“让廖小雨帮你请假请到12月吧。”


    我默默地掰手指算，请到12月，那不就要请三个多月的假？那都过去半个学期了，回去还能考试吗？学分能凑够吗？还有你程医生忙的时候，一个月不回一趟家，那我不上学，天天在家能干嘛？


    我低头看了看裹成端午粽的腿，怎么看都没那么严重，直觉告诉我要否决这个变态的提议。


    “现在请假比较麻烦，况且系主任才给我安排了调查古宅的课题，那个课题学分高，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而且我们不帮导师做研究，毕业就变得困难了。况且我腿伤了还可以拄拐杖去上课。其实我能走动自如，不会给同学添麻烦。”


    我看了看他脸色，“而且小雨烦我了，老说替我请假就是做挡箭牌，被导师们的眼神万箭穿心。你也知道，她谋留校工作的差事，谋了好几年了。”


    他说：“你们学校怎么这么麻烦？那个课题，不要再做了。”听语气，好像生气了。


    我撇了撇嘴，他又用他在国外的民主自由批判我们国内的不良风气，可是国情不同，不能滥用，我好想知道为什么前妻会跟他离婚，多半是受不了他说一不二的性格。


    程禹衡确实喜欢较劲。两周后，我将背包收拾好，准备明天一早风光回校，还打电话约廖小雨吃团圆饭，


    程禹衡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张医生证明，把我的腿伤写得没个一年半载好不了。


    我看着纸上画符一样的字，试着辨别是不是他的手迹。


    但是比之更错愕的是，程禹衡拿出我们哲学系独有的请假条，“签个名儿，明天我拿去你们系主任那里。”这话说得好像我们系主任跟他很熟一样。


    何况他从不送我到学校里面，每次都是送到最靠近的地铁站，好像觉得我们学校有什么煞气。


    但是我没敢问他，只是说：“你连我们系主任都没见过，我还是快递给小雨让我交吧。”


    他看着我，我心里扑通扑通直跳，生怕被他发现廖小雨不愿意帮我请假的事是我胡诌的。


    他却坚持道：“明天我顺路。”


    哪里能顺路？医院在城市的南边，南大在城市北面的岛上，两者距离哪怕开车单程也少不了2个小时。


    但是，只要他认定要做的事，多半都会按照他的思路做下去。


    次日傍晚时分，廖小雨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还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盯天花板。


    “你丫的好意思就一个破腿伤请假一年吗？你这算哪门子请假啊，简直是休学啊！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肚子被搞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