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方隐年将人放下来，顾时屿摸索一会，掏出房卡开门。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方隐年竟然也跟着走进来。


    不等他说什么，对方掠过他直往床边走，顾时屿怔愣一秒，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跑过去一屁股坐在床上。


    方隐年被撞，身型一晃：“？”


    肇事者扯起嘴角，尴尬一笑。


    昨晚，顾时屿路过成人用品店，心血来潮去买了个小玩具，但拆封之后发现那东西尺寸实在惊人。


    过不去心里那关，他把小玩具随手扔在床上，没想到差点让方隐年瞧见。


    趁方隐年不注意，顾时屿将东西快速塞进被子，又装作什么没发生整理被子。


    知道性取向再与对方待在同一空间，顾时屿很难不乱想。


    “我好多了……”顾时屿欲言又止。


    他想说：你可以回去了。


    但这样对自己救命恩人，他实在做不到。


    方隐年其实并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查看他的床头，说：“稍后我会让医疗室的人送一份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上来，如果出现任何问题，按响急救铃通知医护人员即可。”


    “你……”方隐年的细心让他有些不知所云，想也没想就问，“你进来是想说这个？”


    方隐年略微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不然呢”。


    顾时屿抿着唇，歪着头瞧方隐年，在想对方这么专业，似乎什么都会。


    “你现在情况虽然好转，”方隐年说，“但有种疾病叫做迟发性溺水，通常会出现在溺水后24小时内或者几天内——”


    顾时屿忽然问他：“你是医生吗？”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顾时屿不太理解他的话。


    “是陆地医生。”方隐年回答他。


    所以不是这艘船的医生，顾时屿懂了。


    方隐年又叮嘱一些其他的注意事项，走后不久，船上的护士便送过来一个简易心电监测仪。


    “本来想将大机器带来，但你房间没有连接头，”护士给他贴好电极片，和他说，“如果可以，最好去二楼住院。”


    顾时屿摇头，“不用。”


    “你的朋友真的很了解你，竟然知道你会拒绝…”


    “朋友？”


    “对，那位长得很高很帅的东方面孔……”


    看来她说的是方隐年。


    “他还说什么了？”


    护士沉吟一会，突然说：“让你乖一点算不算？”


    “啊？”


    “开玩笑的，”护士笑着说，“你朋友让你明天抽时间去二楼拍片，检查肺部有无感染。”


    “……”


    “好吧。”


    顾时屿点头应下，告别护士后挂着心电监测去洗了把脸，可能屏气的时间有些长，仪器嘟嘟地响了几声，他嫌吵，把声音关了。


    出来后他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准备按拨打医疗室电话询问一番，这时房门响了。


    顾时屿放下电话去开门，没想到竟然是况野，身后还站着个方隐年。


    “怎么了？”


    “没什么，”况野递给他一个袋子，“这位多事的医生非要我跑一趟给你送氧气瓶，看你精神挺好的，应该不需要？”


    方隐年则是没说话，一直盯着顾时屿的脸。


    顾时屿微颔首：“多谢，不用了。”


    话刚落，他呼吸骤然变得急促，唇色渐白。


    方隐年二话不说拽过袋子，快速打开氧气瓶摁在顾时屿脸上。


    他下意识伸手，方隐年不容反抗，扣住他后脑勺，命令他：“吸气。”


    这时候顾时屿才反应过来，方隐年是在帮他。


    他听话地吸了一大口痒气，正要往外吐气的时候，方隐年虎口抵住他的下颌：“嘴巴闭上，鼻子吐气。”


    他抓着方隐年手臂，听话照做。


    况野先是一脸茫然，然后才终于明白过来：“他是真缺氧啊？”说着他又左右看了看，“不过，他唇色是有些发白啊……”


    方隐年瞪他一眼：“等你看出来人都死透了。”


    况野：“……”


    待顾时屿状况好些，方隐年叮嘱他：“到房间平躺继续吸10分钟。”


    毕竟他溺水和况野有关，怕他再出意外，两人坐在沙发陪他吸氧。


    十分钟后，方隐年将氧气瓶放在床头，告诉顾时屿：“下次再出现胸闷气短的症状，需要立即吸氧，感觉身体良好就可以停了。”


    顾时屿“嗯”一声：“可是氧气消耗很快，要是用完的话……”


    “不用担心，”况野大方地说，“一会再给你拿几瓶，哥哥有的是。”


    听见这个称呼，方隐年看他一眼开口说道：“独生子女这么喜欢——”


    似乎知道那张嘴接下来要说什么，况野立马做了个停止的动作：“好了，不用说了！兄弟有的是，要多少有多少，行了吧！”


    方隐年挑了挑眉，没在说话。


    况野的中文将顾时屿逗笑，嘴角刚勾起就发现他看着自己。


    “你听得懂中文？”


    顾时屿抿唇，在思考如何解释，不曾况野自己否定了：“一定是我帅气的姿势把你逗笑了，对吧？”


    方隐年提醒他：“去海边照照镜子。”


    这下，顾时屿是彻底笑了，关于自己身份他没有过多解释，毕竟萍水相逢，日后也不会有交集，说与不说，并没多少意义。


    只是，方隐年一直盯着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怎、怎么了？”


    “衣服撩起来。”


    “啊？”他愣住。


    “心电监护。”方隐年提醒他。


    “……”原来是看这个。


    他缓缓伸手，攥着衣服下摆将T恤撩起，精窄腰线露出来，顾时屿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


    “看不到。”方隐年说。


    顾时屿只能一鼓作气全撩上去，白皙的皮肤接触到冷空气，身上的立毛肌收缩形成一个个小突起。


    电极片贴分布在两边锁骨下，黑色线连接监测仪挂在胸前。


    一旁的况野没想到顾时屿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他感叹道：“兄弟！练得不错啊，这肌肉简直恰到好处！”


    说着他露出自己的肱二头，“这么大块没点用，女孩们一看到就吓跑了！”


    努力举铁也没有这种效果的顾时屿：“……我怀疑你在故意炫耀。”


    “哪有！”况野指了指方隐年，悄声和顾时屿说，“他的肌肉才是真的顶！”


    方隐年：“你以为我耳朵聋了吗。”


    况野做了个闭嘴的动作，转而继续欣赏顾时屿的腹肌：“这肌肤！这肌肉！简直是艺术品！”


    说着他伸手过去，还没碰到就被方隐年拍开：“闭上你的嘴，管好你的手。”


    “他都没说什么！都是兄弟摸一下怎么了？！”


    方隐年：“要不我撩起来，你摸一下？”


    “神经！”况野直接弹射两米远，双手抱臂，呈现防守姿势，“你竟然打我主意？！你一个死基……！”他倏得住嘴，意识到什么不对，他瞪大眼睛，看着方隐年和顾时屿。


    “你们……”况野不敢置信，“我艹！你两慢慢玩，我走了！”


    况野一阵风似地跑了，搞得顾时屿莫名其妙的。


    “他干嘛了？”


    方隐年：“日常发病，不用管他。”


    “啊……”


    方隐年察看心电监护仪，疑惑道：“声音怎么没了。”


    他找到开关摁开声音，指尖无意中触碰到顾时屿，急促的嘟嘟声响了起来。


    “呼吸。”方隐年蹙眉，伸手捏住他的脸，强迫他张嘴。


    短暂的缺氧让顾时屿整个人变得空白，他眼神接近迷离地看着方隐年。


    那天方隐年如何离开的，顾时屿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了，他只记得那天呼吸困难，心跳加速，整个人濒临窒息。


    这一切，都是因为方隐年。


    一些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于是他开始在网上搜索教程：如何快速拿下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刷存在感。


    顾时屿学以致用，第二天，他知道况野会来送氧气瓶，故意问他平时和方隐年去哪家餐厅吃饭。


    况野想也没想就回答：“一家叫TWICE的，还不错。”


    “我今天也去，要不你一起？”


    顾时屿等得就是这句话，不过他故作为难，“若是你和方医生一同前去，我打扰两位二人世界不太好吧？”


    “？开什么玩笑！”


    况野将人带去餐厅，显然方隐年见到顾时屿也有些意外。


    顾时屿向他伸手，再次自我介绍：“你好，我是Lyman.”


    方隐年站起身回握：“Fang.”


    触碰到冰凉的指尖，顾时屿仿佛被对方带入另外一个冰雪世界，周遭的一切冻结，只有方隐年是特别的存在。


    在况野的牵线下，两人见面的机会逐渐增多，顾时屿能明显感觉到，方隐年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越来越久。


    几天后，船上壁球馆内。


    况野组局，临时有事不能来，场上只有顾时屿和方隐年。


    球拍与球的碰撞声在场上回荡，两人沉默打球，一场下来也没说几句话。


    方隐年动作干净利落，轻松侧身接住回弹的壁球，手腕发力，壁球再次用力撞击墙壁。


    回弹的瞬间，顾时屿一跃而起，将壁球狠狠击落，两人中途休息。


    汗水浸湿顾时屿轻薄的白色上衣，他靠在墙边，撩起衣角擦汗，一截细腰露了出来。


    方隐年鬓角微湿，盯着他看了一会，问：“有没有觉得胸闷？”


    顾时屿张了张嘴，想说没有，他忽然想到什么，他捂着胸口，说：“好像有点。”


    话刚落下，方隐年立马蹲在他的身前，抓起他的手，两指放在手腕外侧，认真数起脉搏。


    刚运动过后的脸庞微微发红，顾时屿的呼吸很乱。


    “心悸吗？”方隐年问他。


    “我不懂，”顾时屿抬眸，嘴角带着笑，“方医生，教教我。”


    如此明显的暗示，方隐年一定听得懂，顾时屿是这么想的。


    然而——


    方隐年放开他的手，起身：“太笨了，教不会。”


    顾时屿：“……”可算懂了那句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意思。


    进度太慢，顾时屿以退为进，开始拒绝况野邀约。


    “为什么不去？”况野在电话那头问他，“First Time很好玩的！”


    “我会去的，不过——”顾时屿顿了顿，“我有约了。”


    况野立马反应过来：“好啊，你准备开张了？！”


    “唔……”顾时屿没有明说，挂掉电话之后，他去船上的衣品店买了几件衣服。


    顾时屿穿着黄色竖条纹上衣搭配米色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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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短裤，上面还有一只可爱的□□熊，就连领带结都是卡通图案，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小甜点一样。


    他没说谎，确实与人有约。


    对方叫卡吉尔，两人是在健身房认识的，约了顾时屿很多次。


    卡吉尔一见到他，两眼发光：“宝贝，你今天穿的好可爱，看起来很美味！”


    对方不入流的话语听在顾时屿耳朵里简直想打人，他勉强笑了笑，跟着人往里走。


    一进门，卡吉尔就想搂他的腰，顾时屿侧身，没让他得逞。


    伴着震耳的音乐声，两人在吧台坐下，卡吉尔不小心将送上来的酒打翻洒在顾时屿身上，他连忙道歉，“实在对不起！”


    “没关系，我去个洗手间。”顾时屿离开座位，在洗手间随意擦拭了几下衣服，开始翻看况野朋友圈。


    况野分享欲爆棚，一天能发20条朋友圈，去做什么，和谁在一起，吃什么都能发，基本每一条都有方隐年，顾时屿是根据这个来定位他在哪里。


    手机不停刷新，实在没有新的消息，顾时屿失落地出去。


    卡吉尔一见到他回来，就拉着他的手问，“要不要一起去跳舞？”


    顾时屿兴趣缺缺，“不用了。”


    卡吉尔见他不去，只能和他在吧台喝酒聊天。


    “试试看，粉色的得其利。”卡吉尔把酒推过去。


    淡粉色的酒液在灯光照耀下显得尤其漂亮，顾时屿端起酒杯，指腹划过杯缘，指尖蘸了些粉末。


    他脸色变了变。


    “怎么不喝？”卡吉尔问他。


    顾时屿眸色倏得变深，握紧拳头准备挥拳的时候———两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口出现，他顿时放下手。


    卡吉尔有些摸不准顾时屿想法，他拿起酒杯和他碰了碰，“干杯？”


    “干杯。”顾时屿堆起笑脸和他碰杯，然后在杯子碰到嘴唇边缘的时候手一滑。


    “砰”一声，杯子掉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声响在酒吧里不算明显，但站在近处的人足矣听见。


    “哎呀，酒倒了。”顾时屿弯下腰去捡酒杯，起身时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脸，立马红了起来。


    卡吉尔脸色不怎么好看，怪他：“怎么酒杯都拿不好？”


    顾时屿掩嘴，看似委屈实则偷笑。


    “Lyman，你在这里啊！”况野的声音突然从顾时屿背后出现。


    顾时屿愣了愣，旋即咬破舌尖，痛得他眼泪立马掉了出来。


    卡吉尔一看他掉眼泪，连忙搂住他：“宝贝，你怎么了？”


    顾时屿腰下一软，整个人靠在卡吉尔怀里。


    “我不会是破坏别人好事了吧？”况野低声地说道，丝毫没发现身旁，方隐年脸色愈发阴翳。


    卡吉尔傻楞楞地接住人，心想着那酒也没喝，人怎么就倒自己怀里了？但很快他就接受这个事实，内心窃喜。


    他搂着人转身，刚还靠在怀里的人，不知怎地没站稳就倒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顾时屿红着眼眶抓着方隐年手臂：“Fang，我难受…”


    方隐年蹙眉，想将他扶稳站好，发现顾时屿浑身没力气，他顿时联想到什么，问顾时屿：“酒里有东西？”


    顾时屿吸了吸鼻子，没说话，但在旁人看来就是受委屈了，况野站在一旁早就听见了方隐年的话，他将卡吉尔拖了出去。


    “你是谁？你要对我做什么？！”卡吉尔大声喊，引来不少目光。


    况野一拳打过去，把人甩在地上：“我是你爹！国际邮轮都敢往酒里掺东西，你是嫌命长！”


    此话一出，让人顿时明白，纷纷唾弃卡吉尔的行为，方隐年揽着人往外走，路过卡吉尔时不小心踩到对方的手，惨烈的叫声响起。


    他冷冷地盯着地上的人，对况野说：“拉他去机器舱。”说完，他抱着顾时屿头也不回走出去。


    极夜向来都是寂静的，唯有今夜有些特别，远处冰川忽然传来断裂声，像大地的低吼声。


    昏暗的套房内。


    顾时屿坐在方隐年身上，双手颤抖，眼眶通红。


    “不、不行……”


    生理性的泪水流出来，眼前的方隐年变得模糊，他趴在对方肩头，说不要了。


    方隐年挑起他的下巴，指腹摩挲着他微肿的嘴唇：“刚才跪着的时候，不是说自己很能吃么。”


    顾时屿一噎。


    方隐年送他回来时，他觉得机不可失，干脆装醉，二话不说搂着对方的腰就吻了上去。


    他说：“方医生，救救我。”


    方医生没救他，将他掀开。


    顾时屿委屈地掉眼泪，对他说：“如果你不想的话就走吧，我回去找卡吉尔……”


    此话一出，顾时屿就被按在了地上。


    方隐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想做，你自己动。”


    甚至在解皮带的那一刻，他都在想，就算是高冷的方医生，他也能轻松拿捏。


    直到真正兵刃相见，顾时屿反悔了。


    就在这时———


    方隐年手臂忽然用力，将顾时屿翻了过来，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他，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仿佛全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冰冷的声音伴随动作落下。


    “来不及了。”


    “！”


    顾时屿所有的声音都被悠长的低吟声盖去，广播声随之响起。


    “11点全船广播，在这个美丽的夜晚，我们遇见了蓝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