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对峙
作品:《长公子表里不一》 猎场是专供京中权贵子弟纵情享乐之地,自是修建得奢靡无度,几处瞭望角楼耸立在林中,碧瓦朱甍,层台累樹,隐隐可见飞擔之下悬挂着的青铜译,但因紧紧挨着景行书院,倒是未见花幄云长,童台杨柳
赵雪梨之前来时只在外面远远看过,未进内里。
此刻很有几分新奇,不过不远处云集着盛京中诸多纨绔子弟,她不好乱看,只好故作正经的跟在裴谏之身后。
甫一进去,就有数个着了骑服的少年郎从廊角转上来,见到裴谏之,纷纷朗声打招呼。
裴谏之身份地位高,旁人同他见礼,他高傲惯了,连眼神都不给一个,更加不会搭话,那些人频频将视线投在雪梨身上,没一个敢主动搭话满足好奇之心的.
赵雪梨挺直脊背,目不斜视,生怕同谁对视上了。
越过这几个少年郎,到了一处转角,前方分出三道岔路.
裴谏之要下场,便得走左道去静室换了骑服,再去挑选马匹。
赵雪梨只是个看热闹的,走中间那条道,登上可将猎场风景一览无余的临观楼即好,
两人道不同,本可直接分开,但裴谏之却一路领着赵雪梨入了临观楼。
他只站在门口,视线在楼中数人身上一转,心中立马生出一些莫名不爽
好不容易将这女人邀出府,结果他下场狩猎,放她同一群年轻气盛的外男共处一隅,
裴谏之忍不住对着雪梨道:“不若你也挑匹马下场?只拿眼睛看有什么趣味?"
赵雪梨抬眼看他,“我…?"
裴谏之眉梢一挑,立马面色不虞地质问:“你不愿意?"
赵雪梨觉得他不可理喻,抿了抿唇道:“.谏之兄,我不会骑马。
裴谏之一噎,但又立马想出了对招,“你同我共骑即可。"
话了,他又似想起什么,补上一句,“即使带上你这累整,那套头面也跑不了,无心担心拖累到我。"
赵雪梨可不想真同他去林中狩猎,委婉拒绝:“你我同为男子,共乘一匹,未免惹人笑话。“
裴谏之见雪梨一板一眼说出''同为男子’几个字眼,觉得有几分好笑,心中不愉就那么散开几分。
他没再勉强,而是转头对管事道:“领她去三楼,进我那间屋子歇着。"
管事立马应声。
裴谏之拍了拍赵雪梨的肩,沉着脸警告她,“老老实实待着,不要乱跑,省得惹是生非。
赵雪梨乖顺地点头。
裴谏之还是不走,眸光落在雪梨脸上,欲要再说,但管事小心出声提醒道:“裴二公子,第二场马上要开始了。
猎场赛事惯常是一日三场,他们来得迟,第一场已经结束了,若是错过了第二场,只得等到申时了。
赵雪梨也道:“你说得我都记住了,谏之兄快去罢。"
裴谏之微顿,冷哼一声,一甩衣袍,转身离开。
赵雪梨站在门口,目送着他远去不见身影,而后才被领上三楼,入了一处正东面的屋子
管事推开门,笑着道:“小公子,您先歇着,有什么事尽可吩咐廊外候着的小厮。
赵雪梨领首,视线在垂眸敛目候在廊中的小厮身上瞥过,开口道:“我不习惯被人伺候,让他下去歇着吧。
这种要求在猎场中其实屡见不鲜,京中一些贵人不喜欢被外人服侍,常常自带奴仆,屏退猎场中的婢子小厮。
管事没觉着讶异,挥挥手,将人带走了。
赵雪梨掩门进入,见到轩窗敞开,满室亮堂,远处是起伏不定的山峦脊背,近处一片繁茂林场。
临窗一看,果真见到了许多骑着骏马等待狩猎的男子,她目光在这群人中逡巡,找了许久,都没瞧见宋晏辞。
反倒没过多久,一身黑红轻骑衣的裴谏之骑着匹通体漆黑的乌雅马踏进场中,即使隔得很远,雪梨依然能够隐隐到感受他投来的巡视目光。
她特意在窗前站了会,待到裴谏之骑着马儿彻底进入林场,赵雪梨才推门往楼下走。
她原是想出去碰碰运气,没成想将将走到楼梯角,就见到宋晏辞同两位骑装少年拾阶而上。
雪梨脚步顿住。
其中一个少年见她眼生,还黑不溜的,虽然衣裳极好,但却是几年前的款式,一看便不是贵气之人,眉头当即整起,冷斥:“你是谁带来的?不知道三楼不能随意进入吗?"
赵雪梨微怔,"…我……"
宋晏辞眼眸落在赵雪梨鹅黄色的男装和福色的脸颊之上,盾精微机,有几分讶异,但他很快便收敛起情绪,不动声色地出声:“想必这位小公子是不慎同友人走丢了,子珩,你们先上去歌息,我去送送这位公子。
那位换作予珩的少年不屑开口,“管他做甚?”
宋晏辞又笑着说:“左右无事,只当结个善缘。”
少年没再多说,与另一位同伴向上离开了。
楼梯之间,一时只剩下宋晏辞和雪梨二人,但这处显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宋晏辞道:“随我来。“
他提步就要走,赵雪梨却道:“不去。
宋晏辞脚步一顿,狭长的眸子凝过去。
赵雪梨说:“你随我来。
经历了落水一事,她对未要辞警惕性十分高,万万不敢跟着他离开临观楼,怕他寻了个无人角落将自己杀害,到时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无异于主动送死了。
赵雪梨折返,回到三楼裴谏之的那处屋子,推门走到靠近轩窗的位置。
宋晏辞紧随其后,进入后,关上门,这才慢条斯理绕过屏风,见雪梨谨慎地站在半敞轩窗前。
他一眼看出她这是在防备自己。
但宋晏辞并不在意,若这女人对自己没有半点芥蒂那才是稀奇反常。
他状似寻常地开口:“是裴谏之带你来的猎场?"
赵雪梨冷着脸,直白道,“那日杀我,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了慧大师的主意?
末晏辞没有半点险些杀人的心虚,他笑了笑,反问:“为什么不能是姜依的意思呢?"
赵雪梨立即驳斥,“这不可能!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宋晏辞道:“或许姜依早就厌烦了你,你死后,她没了拖累和掣肘,会自在很多。
赵雪梨自是不信这些鬼话,“你若尽是这般挑拨离间,搬弄是非之话,那我们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你走罢。
宋晏辞脸上笑容渐渐收起,作出认真的姿态,“说起事情,我倒是有一件想要请教你。
赵雪梨不想知道是什么事情,也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便径直提出自己的诉求:“我要见了慧大师。
宋晏辞嘴角勾起淡淡嘲讽
“要去告状?你以为他能给你做主?
赵雪梨没想到他对了慧大师也是这般轻蔑姿态,皱眉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末晏辞没答,反倒自顾自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氤氲的热气之中,那张俊美面容被晕染得格外淡漠冰冷。
赵雪梨见他这种姿态,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胆子都被气出来了,扬声骂他:“宋晏辞,你这个.
但她还没怎么骂过人呢,半晌憋不出后面几个字,涨红了脸,磕磕跸跸道:"….你这个这个.….小人!"
宋晏辞听了,不痛不痒,他喝下一口茶,才道:“你若想同姜依离开盛京,必须嫁给我。
这一句话令赵雪梨更是恼火恶心,她咬牙切齿,“你做梦!我死都不会给你!
宋晏辞淡然一笑:“那你们就被困死在盛京之中罢。
赵雪梨攥紧拳头,克制住自己想要揍人的欲望,“为何一定要这般绕来绕去?我同娘亲直接跑了不行吗?
宋晏辞饶有兴味地道:“跑?你带着姜依怕是连淮北侯府都走不出。”
这句话雪梨实在无力反驳,她甚至连见姜依一面都困难,一起逃走自然无从说起。
她心中烧着的满腔怒火宛如被浇上一盆冷水,彻底凉了下来。
宋晏辞道:“想清楚了吗?”
赵雪梨觉得他实在令人讨厌,她厌恶地开口:“我不要嫁给你。“
宋晏辞喝茶的手一顿,似乎没想到赵雪梨还是如此说,身上那股平静和淡然缓慢消失殆尽了。
他冷笑两声:“怎么?还是选择被困死京中吗?"
赵雪梨也学着他的姿态冷笑:“那也好过被你算计,死在你手中。“
宋晏辞半眯起眼,审视地打量赵雪梨。
从她纤薄身躯之上看出股破罐子破摔的韧劲儿,那张被抹得不伦不类的脸上此刻却如明珠生辉,忽然亮眼了起来。
他不说话,赵雪梨也梗着脖子一言不发。
他们好似两只互相顶着脑袋打架,陷入僵持之中的鹿,室内时沉寂不已。
良久,宋晏辞开了口。
“你既然不愿,我亦不强求。不过如此一来,你们只能凭借自己逃离盛京了。
赵雪梨抿唇,手指绞得发白。
宋晏辞继续道,“不若我们都各退一步,做个交易如何?"
赵雪梨:"…什么?"
宋晏辞继续道:“逃离淮北侯府虽然困难,但并非做不到。
他笑了笑,“我帮你和姜依离开盛京,你去刑部救个人出来。
赵雪梨怀疑自己的耳朵,"…我?刑部?救人?"
宋晏辞话锋一转,“你同裴家两位公子似乎十分亲密?
他挑着眉问:“刑部就在裴要云手下,受他管制,你做不到,难道他也做不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