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鬼杀队总部住了一晚才下山，临走前熏想起远在极乐教的信徒们，和鬼杀队提起这件事。


    “把这个交给他们吧，”熏把童磨那把莲花纹折扇递过去，“我是觉得里面很多人都不好处理，他们太信任童磨了。但毕竟是鬼的巢穴，一直留在那里对那些普通人也很危险，所以我有个主意，你们觉得可行的话可以试试。”


    留在总部送两人离开的鳞泷被熏说得一愣一愣的，接过折扇听熏的主意。


    “就告诉他们，他们的教主接受了神谕，斩尽恶鬼就可以获得前往极乐之国的资格，所以童磨踏上了杀鬼的旅途，临走前把他们托付给了鬼杀队照顾，”熏说着打好的腹稿，“要一起加入鬼杀队的尽可以加入训练杀鬼，想要退出过安生日子的最好，要是有好心人愿意捐赠物资改善你们鬼杀队的条件更是好事。”


    鳞泷：……


    从刀剑落幕的时代走到现今的古板正经水柱意外是个单纯的人，没见过这种套路。闻言他的良心受到谴责，有些抗拒地问：“这不是骗人吗？”


    “怎么能叫骗人呢！”熏扬起眉梢，拉过斑问他，“这明明是多赢的好事，对吧？！”


    眼前这熟悉的一幕梦回两人初遇之时，可怜面对熏的人换成了眼前没心眼的实诚人，对理直气壮的熏毫无招架之力。斑微微颔首，帮腔道：“失去了带领他们的人，说不定会有人心生恨意主动投靠鬼。”


    鳞泷面色一凛，还是没直接应下：“我会将情况汇报给主公。”


    “……”熏不可置信。


    太正经也不是好事！


    下山路上熏还在碎碎念这事，斑跟着笑，又道：“柱间不也是这样？”


    熏瞟了眼斑，摇头：“你也一样。”


    在某些地方意外固执坚持。


    之前斑说他在收到柱间结盟书后还打算拒绝的事，熏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后怕。她去到宇智波的时候，泉奈也就剩一口气，千手的医忍不去的话他恐怕难逃一劫。


    泉奈如果真的死了，两族大概会彻底不死不休吧。


    “别拿我和柱间比。”斑立刻道。


    熏回神：“那有本事你别提柱间啊，凭什么就你可以提，你这个乱吃飞醋的家伙！”


    斑：“……”


    斑不说话了，熏又有些不习惯，问斑生气了吗。


    “没有。”斑说。


    熏有点不信：“那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这一次斑可疑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熏诧异地瞪大眼睛。


    “和你有关的事里，我最了解柱间，”斑说，“想来这也不公平，连‘志叶’的名字，都是因为柱间得来的。”


    柱间是他们都能聊得上的话题。


    当初分别之后，哪怕再见面也只是在战场上隔着嘈杂的厮杀声远远投去一瞥，过去所了解的一切也都被战争碾碎成不确定的模样。


    “……那你可以和我说你自己啊，”熏也跟着沉默了小会儿，手指微勾，牵住斑的手，也不知道是在为谁辩解，“而且柱间没有取假名的经历，这个名字也是你先用的，他没机会了！”


    她的声音越发小声：“之前还说什么用更多时间了解我，你不说你自己和我的事，光说柱间了，让我了解谁啊，去了解柱间吗。”


    她还不够了解柱间吗！好像谁小时候不认识柱间一样！


    斑神色复杂，欲言又止，熏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不希望看到斑露出这种表情。


    她拉着斑加快速度：“走了走了，我们还得去取刀，不要耽误时间！”


    也是问过鬼杀队才知道，原来日轮刀不是制式刀，也没有多余的库存，需要找刀匠订做。


    他们出发的前一天已经有鎹鸦送信给刀匠委托锻刀了，鳞泷还有些可惜他们没有自己挑选锻刀的材料。


    熏对待武器不像这个世界的人还普遍残存着武士对刀的特殊之情一样。


    唯一对她有些特殊的武器就是当年灯留下的剑，现在可能还有斑“物归原主”借给她的刀，所以她并不是很遗憾。


    要怪只能怪她更习惯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东西吧。


    虽然鬼杀队表现得极为友善，但也不至于对着才认识不久的陌生人泄露能够锻造日轮刀的村庄的位置。


    只是因为两人闲不住要出门找鬼王，正好浅草附近传出了几桩可能与鬼有关的异闻，所以他们约好等刀锻好后在浅草附近的藤之家取刀，期间鬼杀队这边有其他和鬼王有关的消息也会让鎹鸦传来。


    两人走到有列车的市镇买好票花了不少时间，等待发车的时间熏有些无聊地翻看着手中的车票。走神的她任由车票上的内容反复划过视网膜，而后——


    熏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车票上写着列车“xx列车号”的名字，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语言上的差异。


    她习惯性地将“列车”与“火车”等同，而后对斑说了“列车是着火的车”这种离谱的话。


    ……问题是，好像真有一种叫“火车”的妖怪。当下的语言中，火车和列车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那么，她当时的那番话，在斑听来肯定古怪极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熏浑身僵住，又看看自己对面坐着的斑。斑正透过车窗盯着车外整齐有序的站台，似乎也在想什么，没注意到熏的动作。


    熏深深吸吸了口气，既然当时斑什么都没说，那应该没事，再说了她是穿越的又怎么样，他宇智波斑现在不也穿越了吗！


    理智上熏觉得这件事就算被旁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但这毕竟是跟随自己了这么些年的秘密。就算是不重要的秘密，在隐隐有了泄露的征兆时，仍会给她带来几分不安，这并非她的理智就能控制的。


    大概是她的目光过于强烈，斑看向熏问她怎么了。


    熏连忙摇头，转移话题：“刚才听其他人说浅草很繁荣，不知道和火、都城比起来怎么样。”


    答案当然呼之欲出，熏只是没话找话，倒是斑闻言思索了一阵：“找不到鬼舞辻无惨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多逛逛。”


    熏：……


    真是灵活的目标。


    “我还以为你是看不惯鬼……”熏想了想，又摇头，“果然只是因为感兴趣吗？”


    以十分粗暴的黑白论来看，斑想对付鬼王无疑是一种好事，但他又在和产屋敷家主交谈时说他是对鬼王感兴趣。


    按照傲娇的话可以反着理解、不理会表面意思理解定理来看，熏其实觉得斑大概是有“帮忙”的意愿在里面。


    只是“宇智波族长”和“主动帮忙”放在一起，似乎有点反直觉，让她更能接受斑亲口给出的理由。


    “……我不是个好人，你不是很早就知道了吗？”斑问。


    熏被问得哑口无言，又想起当初宇智波芽衣的事。她顿了顿，既然提起过去那就问问现状吧：“宇智波芽衣现在怎么样？”


    好歹她也帮了忙——虽然帮宇智波并非她的本意。


    “前年死在风之国了。”斑说。


    猝不及防的噩耗震惊了熏。忍者随时会死，熏早就知道，但宇智波芽衣的意义对熏而言还是不同。


    不管多么阴差阳错，那始终是一个通过她的努力被挽救过一次生命的敌人。


    其实她和宇智波芽衣也非亲非故，说不定还有仇，知道对方死去的消息她无论如何也不该伤心的。


    但熏还是觉得：“……真是短暂。”


    真是短暂而无常的生命。


    和她将族人治好后再看着他们丧命的感觉相似却也不同，但依旧让她有种自己的努力似乎没有意义的错觉。


    斑抬起手，手指却在即将触及熏的眼角时停下，他道：“她有一个孩子。”


    熏有些茫然地看着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话。


    宇智波芽衣的孩子并不是宇智波芽衣，死的人终究是死了。


    “原本，不出意外的话，”斑放下手，搭在自己膝盖上，又动了动，包裹住对面熏放在腿上的手，“今年，你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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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接下来的战场上看见她。”


    熏瞪大眼睛。


    她理解了斑没说完的话。


    ——但现在两族结盟，按照双方预先所约定的内容，至少这些孩子在长大以前不用上战场了。


    “我们所做的努力，都有意义。”斑的语气听不出安慰的意思，但无疑是在安慰熏。


    ——哪怕改变可能很微小，暂时看不出来，但依旧在改变。


    熏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涌起一股想要流泪的冲动，却并非伤心难过。


    “……斑，”熏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睛，制止眼泪流下，“和柱间没有关系，也和我所伪装的泉奈没有关系，那当初，你为什么会改变意愿呢？”


    “不，”斑否认道，“都有关系。”


    当他自熏那个伪装成泉奈的梦中醒来后，他走进了泉奈的房间。


    自泉奈重伤后，他从一开始死死守在泉奈身边盼着他醒来，到后来泉奈短暂醒来还在叮嘱他宇智波的事宜，再到泉奈几乎没有清醒时刻医师们的神情也越发为难，他甚至不敢再看一眼昏迷着的弟弟，期待着或许奇迹能够降临，让泉奈醒来。


    泉奈依旧安静地躺着，或许是因为见了熏，他又难免想到当初对熏说起自己的软弱，说起自己无法保护其他几个弟弟。


    发誓要守护的弟弟现在也要离他而去。


    柱间的话、熏的话、泉奈的话在他脑海中交织不断，折磨着他。


    结盟就能就泉奈，就能实现过去的梦想，为什么要拒绝呢？


    但眨眼间这样的想法就被泉奈的劝阻与战场上那些倒在地上的族人的模样压下。


    “……斑大人，”火核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自战场撤离之后，昔日意气风发的得力部下眼中也多了几分迷茫，“死伤人员的慰问工作已经完毕。”


    “……火核，”斑又想到那些被他留在战场上的族人，目光仍落在泉奈的脸上，“你还想继续战斗下去吗？”


    跪坐在门口的火核愣了一下，注视着首领的背影，目中坚定起来：“只要斑大人下令，火核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是吗？那其他族人呢？”


    “其他族人也一样！”火核回答得毫不犹豫。


    但当斑走到训练场上，看着已经开始训练起来的幼年族人们，望着他们坚定的眼睛，听着他们说着自己会跟随在他身后直至最后一刻，斑反而动摇了。


    无尽的战争与斗争保护不了弟弟，过去的梦想越发遥远，不喜欢身后有人的他要背负着如此多族人的期待。


    这些孩子们也有芽衣的孩子，看见她后斑又想起当初熏在不知道他们身份时与宇智波相处的日常——如果，两族真的能放下芥蒂生活在一起，会是这样的吗？


    眼前这些孩子也如他那些早夭的弟弟一样，没有体验过人生中美好的事物，就要在还不理解人生的意义时坚定地说要跟随一个在战场上放弃过族人生命的族长。


    再这么战斗下去，也只是徒增伤亡。


    他想要弟弟活下去，想要族人活下去，想要……实现当初与柱间一起勾画出的理想中的村子。


    从训练场出来，斑看着街边被秋意浸染得通红的红枫。斑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红叶，看着掌心上的叶子半晌，最终还是道：“火核，通知下去吧，召开族会。”


    他做出了决定。


    火车鸣笛的声音打破了这个话题带来的沉重之感，熏翻看起鬼杀队所说的浅草当地可能与鬼有关的情报。


    有散场后的剧院时常传来呜呜的声音，有一些据说目击过鬼的人说剧院被鬼缠住了的消息，也有不久前一名华族的宅邸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全家无一生还的消息。


    熏看着两份消息，问斑想先调查哪一边。


    “晚上的话，就先去剧院吧。”


    熏点头说好，但也疑心这件事背后可能是人为的。


    ——说不定浅草的剧院里也藏了个“魅影”呢。


    这么想着，熏叹了口气，找不到人吐槽真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