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察觉到程越冉回望着她的眼神有些明显地变化，是一种浓烈情感下的惊喜，也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能感觉到我很开心吗？”


    他侧着脸，轻轻贴了贴她的，格外温柔，唇上的触感若即若离，他又问：“感觉到了吗？”


    许曼菲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眼睛，他已牵着她的手往那里去，一时间，她脸色爆红，忍不住骂了他一句：“啊啊！你…你！你这个！”


    “我什么？”


    程越冉蹭了蹭她的鼻尖，笑得肆无忌惮。


    就这样，本该上演一场知心姐姐安抚霸总的浪漫戏码，剧还未开场，缱绻的气氛下一秒直接荡然无存。


    谁能知道，这位一向以矜贵自持示人的贵公子，居然也有如荒诞无礼的时候！


    “跟我一起走？”


    “不要！”许曼菲最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


    “什么时候回去，记得告诉我去机场接你？”


    “再说吧！哎呀……”


    嘴里说着不和他回去的女孩，那浓浓的不舍情绪根本掩藏不住分毫，程越冉什么都没说，彼此无言，然心意相通般的甜甜氛围萦绕在二人心间，他都知道。


    “今晚还一起睡吗？”两两相望，他轻声问。


    “不……”肩头薄毯滑落，“了”字顿在了他低头吻在她面颊边的瞬间，轻轻相贴，分外温柔，像是对待他得来不易的珍宝般小心翼翼。


    半晌，许曼菲看见他眼里有些淡淡的红血丝，红着脸小声问他，“你是不是昨夜没睡好？”


    “你说呢？”他无可奈何地挑了下眉，指尖点上她的眉心，“你这样，我怎么可能睡得好？”


    在洗漱台的镜子前，见过她如此妖娆又妩媚的样子后，他就彻底沦陷了，什么理智，什么冷静，什么君子之道……通通喂了狗，只要一想起那些画面，哪怕仅仅只是个片段，他都不敢保证，再来一趟会是个什么样子！


    “会不会憋出毛病？”


    程越冉掰开她手心，指尖一笔一划道：“要不现在先开始画正字，以后统统补给我！”


    许曼菲面热心跳，惊讶不已，“你我之间，还需计较的这么明白？”


    程越冉凝她一眼：“曼菲老师这样玲珑剔透的妙人儿，也会问这种问题吗？”


    何其熟悉的对话，晚宴那回上车前，她也是这么蛐蛐他来着，今时今日，互换了个位置，她倒反被他蛐蛐了！


    许曼菲掩唇偷笑，和他之间的相处，哪怕是曾无意间说出的几句话，点点滴滴，他都记得那么清楚……


    又陪了许曼菲一日，第二天一大早，程越冉飞回宁城处理手上堆积如山的工作，临走前，他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旖旎美好得像是春城窗外绽放出的馥郁芬芳。


    随之而来的，是他那姗姗来迟的第七个梦，程越冉亲笔写在纸上，走之前放在了她的枕边。


    许曼菲展开来看，他落笔时刻意收敛了遒劲，字迹秀雅，似兰竹般隽挺：


    菲薇暮雨，


    你我之间远隔山海，我深知切莫同你告别，


    也深知，自此不期而遇和久别重逢皆是由你。


    只一眼，许曼菲便知，他是刻意模仿了她曾在跃金阁里拍给他看的那篇《秾芳诗帖》的字体，她甜蜜地想，这个梦，大概是真的和她有关了吧……


    春城又下雨了，淅淅沥沥，可雨水再丰沛，也浇不灭此刻的浓情蜜意，就像他曾说过的那样，因为你的到来，天边即将绽放一弯绚丽彩虹。


    *


    春城古镇，北有雪山为天然屏障，西有沧、澜两江水系，湖泊绿水，复杂的季风交替到来，让天空徘徊的云朵有了更为丰富的变化。


    晨曦初照，云海涌动。


    许曼菲猫在二楼专心画画，见阿兰上楼来送好吃的，她朝阿兰挑眉一笑，拉过她指着自己的新作问道：“怎么样？好不好看？”


    小幅油画布上，绘着窗前玻璃瓶里的一束雏菊，画面铺满了淡淡的黄色，晚霞的光线折射出多变的色彩，印象派的风格，尤适合有夕阳陪伴的微醺时刻。


    阿兰蹙了眉，抿唇思忖着。


    “怎么啦？”许曼菲很少见她这样一副严肃的表情，心里有些小惴惴，是她画的不好吗？！


    “曼菲，我觉得这个色调得改改？”


    许曼菲凑过去，本想虚心请教，可谁知下一秒，阿兰却说：“你应该是用大面积的粉红色来铺满才对啊！”


    “啊？为什么是粉红色？！”


    许曼菲一点不觉得这个场景粉色比黄色更适合作为主色调，她一头雾水地看向阿兰。


    可阿兰面上那戏谑她的表情，分明是笑话她恋爱气息浓到满心满眼都是粉红色啦！！


    许曼菲终于明白了！她就是明摆着在逗她玩儿的！


    “阿兰！”许曼菲一脸羞愤。


    “曼菲！”阿兰学着她的表情，一跺脚，扭捏着摇晃着肩膀，玩兴更浓。


    许曼菲：“我不理你了！阿兰，你将失去一个可爱的我～”


    “可我就是想理你呀！矮油！mua一个扯平，我们和好吧！”阿兰撅起小嘴抱上许曼菲。


    “阿兰，你几岁了！”还玩这一出！许曼菲说：“你和艾琳好像，我是说性格方面，真应该介绍你俩认识一下！”


    阿兰笑：“是吧！要不请她也来春城玩儿吧！咱们三个一道！”


    阿兰搂着许曼菲在窗前晃来晃去，她身上永远都是香香的清新柑橘味儿，叫人闻不够。


    想到艾琳的模样，许曼菲忍不住笑说：“要是之前肯定可以，只怕现在是不能够了…”


    “为什么？”阿兰好奇。


    “因为她谈恋爱了，当事业型女强人遇上了喜欢的男孩子，时间被一掰为三，工作、喜欢的人和生活，哈哈！她忙不过来！”


    “那简单啊！”阿兰摆着手说：“你看啊，直接把她喜欢的男孩子也邀请来就好啦！咱们还能凑上三对儿来个短途旅行呢！多好呀！”


    “倒也是～”许曼菲点头，才想夸阿兰机智，可转念一想，不对啊！


    “三对儿？！阿兰，你有喜欢的小哥哥了？”


    阿兰顿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打岔道：“那个，曼菲，既然艾琳暂时不来，要不挑个礼物送给她吧？”


    “阿兰，你别打岔！”


    “这个我亲手画的红酒瓶怎么样？还有香槟？！要不要挑一下？”


    “阿兰……”


    阿兰直接遁了！


    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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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阳明媚的日头下，许曼菲正和阿兰在给六两梳毛，二人就最近小镇上来旅游的人变多了这件事讲着小话，正聊到兴头上的时候，许曼菲的手机响了。


    “曼菲~”


    是季清林，能在春城接到朋友的电话，这让许曼菲觉得很高兴，可这公子哥儿欲言又止的态度，很快就让许曼菲感觉到了一丝非同寻常。


    阿兰见她面色稍有变化，非常识趣地招呼六两，“六六！咱们进屋…”


    小院子留给许曼菲。


    季清林缓缓开口，“那个，我知道这么说可能有点唐突，但是，曼菲，能回来一趟吗？”


    “怎么了，季清林？”


    “三哥他……”


    “他怎么了？”听到是程越冉，许曼菲忽然有些着急。


    “是这样的…”季清林斟酌着开口，“你也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三哥在国外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这其中牵扯出来一些人和事，其中，就有一位是三哥很多年的好朋友，可以说，是整个学生时代都伴随在身边的那种亲近关系，即是曾经并肩奋斗的同学，也是公司的初代合伙人。”


    “嗯…”许曼菲似乎是懂了。


    “前两天，这位在总部任职的高管，因为涉嫌职务犯罪和巨额资金来路不明，和下属从公司被带走调查的时候，跪在地上哭得涕泪横流，场面一度有些失控，毕竟是三哥他，亲手送进去的……”


    说到这里，季清林顿了一下：“三哥这两天状态似乎不太好，我挺担心他的……毕竟这么多年的同学，朋友，还是亲信，最后落得如此下场……曼菲，这种感觉，你能体会吗？”


    许曼菲心情复杂，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沉默着安静听季清林说。


    “三哥自己开车走了，我怕他有事，打他手机直接关机了，打到别墅，兰姨说他把自己关书房里，除了不讲话，不出门，别的倒也算正常，可是曼菲！这种事情，表现得越是正常就越不正常啊！我担心他会不会……”


    许曼菲点头道：“我知道了…我收拾收拾，乘最快一班飞机回来，你别担心~”


    季清林说会派车去机场接她便挂了电话。


    简单同阿兰解释了一下原委，收拾完行李的许曼菲直奔机场。


    一路上，手机里检索不到相关消息，只集团公告上寥寥几句话，应该是被刻意处理过的结果，消息灵通的艾琳也打了电话过来安慰她莫要过于忧心了。


    车窗外极速倒退着的春城山景，叫她第一次对“归心似箭”这个词有了感同身受的体会。


    他也曾为了见她一面，不远万里风尘仆仆奔赴向她，这焦急等待，期盼煎熬的心情，让她想起，他还曾在濛濛细雨中递给她一盒新鲜樱桃，而后，默默在她家楼下独自坐了一整个晚上，这感觉和她相比，像也不像，像的是等待的心情大多雷同，不同的是，他的等待，在当晚没有迎来任何结果……


    思及此，许曼菲的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这一刻，她忽然就有些理解了，他说，来见她，是他的心意，当时听来不觉有何，现如今再细细回想，万般难言的心绪，皆融入了这寥寥几个字中，各种滋味，如果没有深切体会过，又怎能理解其中的深意？


    所以，此时此刻，换她去见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