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田甜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忐忑，和班沃一前一后出了电梯。


    “阿姨好。”班沃也随即向苏青问好。


    苏青点点头，面色缓和了一些说：“你们先进去吧。我要给去门诊楼给爷爷取报告。”苏青没有多问田甜为什么会来医院，她眼下还顾不上这些，何况还有班沃在这。


    “嗯。”田甜点点头，挪动脚步去往爷爷的病房，班沃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像只哈巴狗。


    病房内，田振桓正哄老爷子吃药。


    “爸，您就听医生的吧，快把药吃了。”


    “我不吃，我自己身体什么情况我最清楚。”田志国翻了个身，给儿子留了个花白的后脑勺。


    田振桓颇为无奈，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拿着药，放也不是，递也不是。


    田甜在走廊里就听到了爷爷犟犟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的，她心也放下了。轻轻推开房门，从背后接过爸爸手中的水杯和药。


    田振桓回头回头，仿佛看到救星一样，正要开口说话，田甜做了个“嘘”的口型。田振桓立马收声，起身给田甜让座。


    田甜坐在床边的方凳上，爷爷的手搭在被子上，黝黑的皮肤在雪白的被罩下更明显了，手背上还一片乌青，她瘪起嘴巴，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抽噎道：“爷爷，您听话，快把吃药吃了，您答应过我的。要看着我考上大学，还要参加我的婚礼的……”


    听到乖孙女的声音，田志国立马转过身子，胳膊撑着床想要坐起来。站在田甜身后的透明人班沃眼疾手快走到床的另一边。扶他坐了起来。


    田志国这才注意到班沃，拉着他的手，慈祥地左看右看：“是小沃啊，有些日子没见，都长成大小伙了。”


    班沃难得地害羞了，挠着头“嘿嘿”傻笑。


    “爷爷，先吃药。”田甜噘着嘴，将水杯和药递到了爷爷面前。


    “哎哎，吃吃吃，都听我乖孙的。”田志国乐呵呵地接过药，三下五除二就喝完了，和对待儿子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乖孙，爷爷没事，你快回学校去吧，啊。”知道田甜现在时间紧，他专门叮嘱儿子儿媳不要和她说，结果她还是知道了。


    田志国一边说，一边抽了靠着墙像罚站一样的田振桓一眼。


    田振桓当即摇摇手以示清白，无声辩解道：“爸，这个真不是我说的。”


    田志国收回目光不看他，仔细瞧着田甜，说：“怎么几周没见，爷爷瞧着你瘦了呢？田振桓你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时期还克扣我乖孙口粮？不给我乖孙吃还想我乖孙考大学？”


    好家伙，又是劈头盖脸一顿输出。


    田甜连忙拉住爷爷的手。安抚他道：“爷爷，我吃的好着呢，可能是最近晨跑瘦了一点吧。”


    田志国心疼地看着田甜：“都这么辛苦了还晨跑，瞧给我乖孙都饿的脱相了。”


    “噗嗤”班沃没忍住笑出了声，唇角止不住地抽搐。


    田甜一记眼刀杀过去，班沃当即变脸，只不过狠狠掐着大腿的手出卖了他。


    “这周有体测，我怕考不及格，就练了一阵。前两天已经考完啦，过一阵肯定会吃会来的，爷爷您就放心吧，我已经长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您也要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早点好起来。”


    “好，都听我乖孙的。”田志国笑呵呵地承诺，对这个世界上除了亡妻之外他最爱的人。


    田志国看着田甜，仿佛又看到了刚出生时小小的一个粉团子，不过一眨眼，就长成了眼前这个大姑娘，自己也老了，老伴儿也抛下自己先走了。


    想到这，田志国不免有些伤感，不知道还能陪乖孙多久，如果可以，他真想一直陪着她，看着她顺遂无忧地过完一生。


    就在几人聊天时，苏青拿着报告走了进来。


    “爸，报告我给医生看过了，没有其他大问题，再输三天液观察一下，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辛苦小青了。”


    “您是我爸，这是我应该做的，出院以后您一定要注意，门口的菜园子就随便种种，不要过于操劳了。”


    “哎，知道了。”


    田志国这次突发心肌梗死，就是因为连着给门口的菜园子翻了两天土。体力一时没跟上，累着了。


    “是啊爷爷，您别那么累了，”田甜附和着。


    其实，田志国只是想乖孙女吃的都是新鲜的蔬菜而已，门口的菜园子，是他和老伴在田甜出生一起整出来的，长了一个田甜。


    这个菜园子里，有田甜的童年，也有田志国的回忆。


    “好，爷爷听乖孙的。”


    “好了，田甜你和小沃回学校去吧，现在也没什么事了，你们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苏青开口道。


    “好吧。”田甜嘴上答应了，心里其实是很不情愿回学校的，她还想和爷爷多待一会。


    田甜又再三叮嘱爷爷要听医生的话，依依不舍地和他告别。


    出了病房，苏青支开了班沃，让他去电梯口等着，自己有些事情要给田甜交代。


    班沃有些担心地看了田甜一眼。一步三回头地以龟速向电梯口前进。


    “你怎么过来了？”


    “顾一博跟我说的，他来医院复查看到你了。”


    “你跟班沃是怎么回事？”这是苏青最关心的事情，想到刚才在电梯口看到的画面，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知道没法糊弄妈妈，田甜认真思索了片刻，看着妈妈认真道：“妈，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和班沃谈恋爱了。”


    苏青虽已有心理准备，但仍有几分诧异。她没想到田甜会承认，但不过一瞬，她就恢复如常，冷着脸训斥道：“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高三这么重要的阶段你给我谈恋爱，你真是长本事了啊？我就知道你一天跟着班沃他们就不干正事。”


    “妈您别这样说，您也知道班沃已经不是以前那样了，他现在可以考到我们年级前十。”田甜争辩道。


    “他考前十能怎么样，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马上就三模了吧？我很累，不想多说了，你趁早跟他断了，今天开始我接送你上下学。”


    “妈，您没必要这样吧。我跟班沃在一起并没有影响我的学习啊，而且我的政治能考到现在的分数，都是因为他的帮助。”


    苏青摆摆手，命令一般道：“我不是跟你商量，如果你不想我去找你们班主任的话。”


    田甜深知妈妈的秉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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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妈妈闹到学校，影响班沃，所以她答应了。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班沃在电梯口等了很久，右眼皮突突地跳个不停，他神色不免凝重起来。他什么都不怕，就怕田甜在苏阿姨那受委屈。


    毕竟他不能跟自己未来丈母娘对着干。


    又过了五分钟，苏青才领着田甜过来。在等电梯的空档，苏青提醒班沃道：“小沃，你们这个年纪的任务就是学习，与学习无关的事都搁一搁。”


    看在班爷爷的面子上，苏青没有说狠话，点到为止。


    听到苏青这样说，班沃第一反应是看向田甜。妈妈还在跟前，田甜并没有看班沃，而是低着头看着地板。


    班沃明白田甜意思，笑着说：“阿姨说得对。”


    苏青还想说什么时，电梯到了，田甜率先开口道：“妈，我们回学校了。”


    “嗯，注意安全。”


    田甜应了一声，抬脚进电梯。


    “哎，等等。”苏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叫住田甜。


    田甜转过身，就看到妈妈从掏出一百块塞到了自己口袋。


    “打车回去，一会找的零钱给同学还了。”


    田甜什么经济状况，苏青一清二楚，也大概知道来的车费是班沃付的，既然田甜要处理，就处理得干净一些吧。


    “嗯。”


    电梯门缓缓关上，田甜摩挲着口袋的钱，觉得指尖煞是滚烫。电梯里人很多，田甜没有说话。出了电梯，班沃忙不迭地开口问道：“乖宝，阿姨是不是说你了？”


    听着耳畔的声音，捏着口袋里的钱，田甜好像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踌躇且彷徨。终于，她好像做了什么决定一样，停住脚步，抬头看着班沃说：“班沃，我给妈妈坦白了，妈妈说得对，高三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这段时间我们先保持距离吧，一切等高考结束再说。”


    班沃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眼底有几分受伤，虽然知道这可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班沃还是忍不住反驳道：“可是这并不会影响我们的成绩啊？”他一刻也不想和小甜甜分开，即使只有两个月。


    田甜很无奈，“我也知道，但是我妈不这么认为。”


    “我可以跟阿姨说。”班沃说着就要掉头回医院。


    田甜拉住他，摇摇头道：“妈妈说今天开始接送我，手机她应该也会没收的。”


    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了，班沃突然颓了下来，他不禁怀疑，从过年到现在发生的一切是不是他自己做的一场梦。


    来的那样突然，去的那样匆匆。


    班沃扯起嘴角，“好。我知道了，那每天在学校见一面可以吗？”他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央求。


    田甜点点头，“可以的”。


    而从这天回学校后，田甜每天按部就班地在妈妈的陪同下重复着两点一线的生活。爷爷也好好的出院了，但是就是不来枫林湾住，说是怕影响自己学习。所以为了照顾爷爷，爸爸也住过去了。


    家里又只剩她和妈妈，不能关卧室门，田甜只觉得空气都变得令人压抑，只能在课间和班沃的短暂约会中得以发泄。


    许是氛围过于紧张，以至于田甜都没有注意到班沃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