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贪生 · 壹
作品:《三垣系辞》 叶青濯睡得越来越离谱了,回程的飞机上睡得跟死了一样,直到落地人都没醒,天辰不得已,借了轮椅将他推出去。
陈之谨都没到坐轮椅的地步,这么个大小伙倘若就叫这么病恹恹地昏睡着,看上去实在可疑,而天辰并不想招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中间掐着人中给他强制开机了两回。
可叶青濯现在这么个状况,再去医院也估计不会再有不一样的诊断结果,不过该通知的人还是要通知到的。
叶老爷子在电话里没多说什么,只是从听筒里不时传来叹气声,天辰捏着电话静静地等,直到那头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确实是不放心儿子就这么继续一个人在外面住,想接他回家,估摸着叶青濯本人断然不会同意,便委托天辰把他搬回瓦儿胡同。
叶家原本是有老宅子的,同天家隔得不远,这么多年不住,已经租出去了。
反正自家房子里还有空余的地方,再加上他一直睡着,能有张床就算安置稳妥,干脆直接带回家去了。
原本收拾出来留给珠玉的那间屋子便宜了叶青濯,天辰把他扛着甩到了床上,胡乱扯了把被子给盖了一下,就要走时,视线被那只小猫玩偶给挂住了。
玻璃眼珠被珠玉捏碎过,毛背上的线也给拆开了,他那时寻了差不多的代替品做眼睛,补上了些棉花用针线缝补好了。
天辰把猫拿在了手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细软的绒毛,随后脸上看不太出表情地退了出去,反手将门带上了。
陈之谨还住之前的屋子,那里的药气太重,又闷了这么多天,属实折磨鼻子,他开了门窗换气,见外头日光正好,便拖了两把椅子坐到了院子中央。
天辰出门时就见着陈之谨冲自己招手,又拍着身旁的的竹藤扶手,叫他过去。
他便沉默着,依言坐了下去。
陈之谨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这孩子……心思过重,活着会很累的。”
天辰不置可否,两手托着那只小猫,像抱了个婴孩一样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了膝上:“可她恨我。”
陈之谨道:“她也恨我,这是避免不了的。当年的事桑桑不想叫她知道,那么就让她这么一辈子蒙在鼓里也好,叫她知情,比叫她一直恨着咱们爷俩残忍。”
天辰向后躺去,双眼放空盯着无云的晴朗天空出神。
太累了。
现在重担已然卸下,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便席卷而来,要将他吞噬殆尽了。
养母身死多年,而养父垂垂老矣,妹妹与他颇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好友看样子也貌似要长眠不醒。
天辰说不上哪一桩事对他而言更重要,桩桩件件,堆积得他喘不过气来。
而他束手无策——
天辰已经在尽力地找了,不死药,回魂术,但凡可能有线索的地方,他一一踏访,要么空手而归,要么毫无起效,包括传闻在鬼隐蜃楼出现之地会伴随着出现的纯白色玉芝。
天桑还说,他们能过上像以前一样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天辰不想做贸然的推断,可她的相天,只怕是出差错了。
陈之谨在一旁忽然道:“叶小四儿命里不该绝,当年有你,现如今,或许阿玉知其中内情。”
他当年听闻桑桑讲过一个故事,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曾跟着她的母亲天南海北地到处跑,在靠近秦岭的地界,母亲救过一个比她小不了几岁的男童。
那时的天桑年幼,对相天命数一类的事虽有涉猎,但并不甚明了,无有大局之观,仅管中窥豹,对于那个年龄的孩子来说确实会有些太过复杂了。
所以她对母亲所做的大多事都一知半解,但那晚的场景实在太过于血腥,以至于天桑当时再回想时,还是觉得历历在目。
满屋子的血,一对貌似是夫妻模样的尸体依偎在一处,怀里护着个也已经死透了的男孩。
那孩子的头和身子只有一丝儿皮肉连在了一起,被她的母亲抱着往外走去,那男孩不算很轻,天桑还清晰地记得母亲抱着他走了一段,累得几乎喘不上气,实在抱不动了的时候,又不想她去沾手,还将那可怜孩子在地上拖了一段。
天桑环顾着屋内挣扎和刀口的痕迹,闯进来的看样子年纪也不大,只是怎么能下手如此地狠呢。
血的气味浓烈异常,看伤口好像刚死没多久,天桑虽小,胆子却大,母亲也从未刻意对她隐瞒这样的事,所以她对这种画面见得不算少,这时瞧那孩子同她差不多年龄,心底里才由衷冒出股悲伤来。
她看着母亲将那孩子抱到了院中那棵老槐树的脚下,对着树底虔诚地拜了三拜。
她还问过,那树底到底有什么神仙,需要这样去拜呢。
母亲只是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抱着那孩子又回了屋内,嘱咐她守在外头。
天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清早鸡还没打鸣的时候,那孩子自己推门走了出来,脖子上连伤口都没有了,活蹦乱跳的,不知道是不是头天晚上被吓得狠了,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不记得或许不可能,青木尘障锁了记忆倒像是真的。
天辰能听得到自己太阳穴的血管砰砰直跳,他抓着扶手追问道:“然后呢?”
“后来啊,这件事查也查不出,那时候的侦查手段也没现在这么先进,就成了悬案了。那孩子被桑桑的母亲送去收养,为避免那晚下杀手的人还在暗处观望的可能性,托付了一个可靠的人,叫他带着孩子出趟远门,回来时对外说是从外头捡来的孩子就行,又给新起了名字,我记得,好像叫做赵诚。”
好耳熟的名字。
天辰想起来了,他确实看到过这个名字,当时珠玉身边出了个姜玠的时候他就查了,但或许是真干净,或许是背后的水很深,那个男人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被收养来的,养父就叫做赵诚。
会这么巧?
还是说,所有的事都是一环扣一环,每个人都有特定要发挥的作用?
他摁了摁眉心:“阿玉不会帮我的。”
陈之谨笑着起身,很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话不要说得这么绝,桑桑说团圆,咱们就一定会团圆,我信她。”
他背着手去了厨房,翻出茶叶泡茶去了,留天辰一个人在原地苦想。
每一次见面,虽然有为了在它们那里混淆视听的作用,珠玉冰雪聪明,大概也猜到了他的为难处,却依旧没曾给过他好脸子,她怎么会……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天辰看了眼膝上的三花小猫,把手机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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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陌生号码。
他点了接听,放到耳边时,是个年轻的女声。
“诶,您好,请问是天珠玉的朋友对吗?打扰您了,我叫张思源,我的眼睛出了点问题,阿玉姐没法子了,说您这边能帮到我,您看……”
天辰突然就想笑,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虽然那时候他整个人算是昏了过去,但外界的声音,多少还是能听到一点的。
这不是在蜃楼里给阿玉报点位的小姑娘么。
他刻意捏着声音道:“对,是我。大概情况能劳您讲一下吗?她给您地址了吗,过来方便吗?”
那边的声音便激动了起来,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又道,“那您是答应了?什么时候方便呢,我上门叨扰一下。”
天辰看着自己的手,“越快越好,这事拖不得。放心,我没旁的事,就在这等您来了。”
***
天桑在时就是个鲜活的人,自然不喜欢家中只有冷冰冰的建筑,所以陈之谨为她种了满院子的花草,精心侍弄,确保四季轮换盛开。
待到她走了,陈之谨疯了,天辰在照顾着他的过程中穿插着要去做“鹊”该做的事而慢慢长大成人,等叶青濯出了嗜睡的症状后又忙着去寻解决之道,满地的盆栽无人照料,于是显得荒芜了起来。
天辰觉得既然枯死,看着也是徒留伤悲,便趁某一次都给清理了。
如今他的尘障已解,天辰的日子也好过了些,虽然西厢房里还躺着个一天就醒一回、睁眼就是吃喝拉撒、完事了就回去继续睡的人,但陈之谨已经开始琢磨着伙同这个心思过重的儿子再把小院弄得有生气些。
环境好了,人也有精神不是。
花盆当初没扔,在堆放杂物的小屋里码得整整齐齐,被天辰搬了出来,又带着陈之谨去花市挑了一车的花苗、土、营养液一类的拉了回来。
脑子出了问题这么多年的陈老头报警失踪之后终于好了,不少人好奇地要来攀谈两句,两人统一了口径只说是因着神志不清地自个儿偷摸跑出了门,在山上摔了一跤后磕到了脑袋,竟然就这么好了,连医生都说是个医学奇迹。
既然说了是奇迹,再追究真实理论依据就不合理了,于是众人感叹着还是有福啊一类的吉祥话,接受了如此表象。
陈之谨对院子很有自己的规划。
院心的那处假山周围摆些丁香玉兰,用太湖石和盆景松作点缀;浮雕宝相花围镂空松鹤延年的影壁前干脆就砌个小花坛,竹子根系太有破坏性了,还是得种迎春,意头好又漂亮好打理;抄手游廊里就间隔着放芍药和茉莉,再在墙边种些薄荷艾草小青菜。
阿玉不爱吃的芫荽就不种了。
陈之谨脑子干劲满满,无奈人确实年迈,底子虚透了,只能捡着干一些轻快的,其余都叫天辰大包大揽去了。
他带着手套,正将买来的花苗根系一个个地弄散,大门上的铜质门环就是这个时候被拍响的。
天辰原本还叫“陈先生”,被纠正了几次之后,也就改口回去了。
他边摘手套边道:“爸,劳烦您把人带进来,门要记得关好,别叫人跑了。”
陈之谨叫他说得莫名其妙,瞪了他一眼叫他别胡闹,便捶着腰前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