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温柔的声线，是他记忆中江盛年的声音。


    周池厌瞥了眼江久思，见她低头不语，片刻后自己回答江盛年：“进屋吧。”


    客厅里，周池厌和江盛年相对而坐。而在看不到楼梯角，江久思抱着福宝蹲着。听着两人的聊天内容。


    “这几年还好吗？工作累吗？”江盛年接过周池厌抵来的杯子，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你想听我说好还是不好？累还是不累。”


    “我…”江盛年双手紧握着杯身，作为哥哥她当然希望妹妹过的好。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说不出口，不敢说出口。


    周池厌偏头看向楼梯角，暴露出的几根红色发丝若隐若现。收回目光后，他勾唇笑了笑：“挺累的。”


    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江盛年颤着双手，默不作声一个劲的点着头。


    周池厌目不斜视的望着他，如果方才在海边江久思没说那些话。现在的场面就不会那么和谐了。


    但是……他还是想把江久思的委屈一点一点说出来。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比如…对不起？”


    “喵~”怀里的福宝突然叫出声。


    江久思连忙捂着猫嘴，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它别出声。她太想听到江盛年的回答了。也决不允许任何声音打扰她去听。


    不过…江盛年再一次让她失望了。


    长久的沉默一点点侵蚀着她。偌大的客厅仿佛只有周池厌一个人自言自语。


    “没有也没关系。但是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随着周池厌这句话落下，江盛年眸中终于泛起了波澜，抬着头直视着她的眼睛。


    周池厌抿了口茶，轻叹一声气：“你是我见过最不负责最自私的人。不负责到连我的意见都没问过就把我推到你原本的位置，自私到不考虑我喜不喜欢，愿意不愿意去做这些。”


    躲在角落的江久思，捂着福宝嘴的手逐渐松开，这些话都是她对周池厌说过的。


    她记得她说这些话时的心情，记得当时自己多狼狈。强行剖开自己的内心，将这些东西喂给周池厌。


    周池厌那样一个人，她以为早就忘了…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江盛年再次躲开他的目光，低着头一言不发。


    周池厌也不恼，只是想把这曾困住江久思的东西，一点点说给他听。


    “你知道吗？你走后，爸妈每天都很想你。他们要求我学习你的一举一动，你的穿衣风格。他们想把我变成第二个你。让我活在你的阴影里。”


    “我很累。小时候紧跟你的步伐，我也以为长大了自己的事能自己做主了。可我还是逃脱不了。我觉得我应该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想法。”


    比周池厌的话先落下的是江久思的笑。


    福宝毛茸茸的毛被他顺着。


    江久思紧紧抱着它。嘴角绽出一抹笑。


    如果说，身体没有互换，江u盛年回来了来到她这，主动说和她聊天，她能用着稳定的情绪说出这些话吗？


    能！因为这个画面她早在脑海里幻想过很多次了。


    成长和彻底放下嘛，就是要把那些曾经受过的伤，一点点，一次次拿出来。反复回忆，反复攻击着自己。


    直到自己内心毫无波澜。再次提起能一笑了之。


    当然，这只是她自认为了。


    江盛年放下手里的杯子，玻璃相撞的声音，打断了还在说个不停的周池厌。


    两人目光相撞，江盛年眼睛一红，声音都在打颤：“是我原因。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不该让你去承担我犯的错。我…”


    周池厌眸子忽闪，期待地望着他。


    江盛年忽然垂下眸，周池厌心一紧，果然江盛年的下一句是：“但是你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不是吗？”


    “所以你还是没能明白我说这些话的意思对吗？”周池厌笑了声，眸底丝丝缕缕满是失望。


    江久思亦是如此……


    直到听到江盛年接下来的这番话。


    “不是不明白。久思…我一直知道你怨我。知道你委屈。”


    “我也每年都有回来，每年都有回过江氏。可我不敢去见你，我知道我有错。我犯的错，让22岁的你来承担。”


    “你喜欢什么，想做什么，梦想是什么哥哥都知道。可哥哥也没办法…”


    江盛年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也难得一次的情绪失控。


    交叉握拳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他平复着心情，好久才没让自己失了态。


    周池厌这会儿也好不到哪去，这人到底是江久思的亲哥哥，自己的好朋友。但他还是想狠着心为江久思争取一下。


    “为什么呢？你一字一句都在向我表达你在意我，可为什么不敢见我呢？你怎么能确实我不想见你呢？”


    “因为哥哥对不起你。”情绪上头，能忍住的都是狠人。他江盛年不是，起码在妹妹在这不是。


    眼泪划过脸颊，砸在剩下半杯水的杯子里。


    咸涩的味道被溶解，江盛年反复重复着：“是哥哥对不起你。如果你现在想，哥哥会支持你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只求你原谅哥哥。”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周池厌却犯了难。他不是江久思，没资格去替她原谅这个曾经让她一次次流泪的男人。


    还在犹豫不决时，丢在身侧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占据屏幕最中央的通知栏里。他看到熟悉的头像和一句—


    “回答他吧，江久思已经原谅他了。”


    周池厌盯着这条消息，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向江盛年看去的那刻，他挤出一抹浅笑：“不用了，除去现在的工作我没有任何喜欢的事情，也不需要你的支持。早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江久思已经活成江久思了。”


    江盛年抬起头，发红的眼圈微肿着。


    任凭眼前人将自己这狼狈的样子收入眼底。


    深吸一口气，周池厌才给出最后一句回答：“狼狈的样子该收收了，江久思说她原谅你了。”


    周池厌笑了声，这个女人还是太善良了。


    “喵~”福宝突然从江久思怀里窜出来，身手敏捷的跳到周池厌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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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池厌被吓了一跳，朝着这小东西窜出来的方向看去时，江久思就站在那，盯着两人。


    似乎是不想让她“周池厌”看到自己这一面，江盛年迅速调整了状态。


    江久思故作漫不经心的走到周池厌身边坐下，把福宝抱在自己怀里：“别人聊天你凑什么热闹？”


    “妈说你们同居了，这猫也是你们养的？”江盛年声音沙哑。


    江久思：“嗯。猫是林暮柔送来陪久思的。”


    “对，”周池厌打了个哈欠，“它可乖了。”


    注意到这个哈欠，江盛年心里更堵：“嗯，看着是挺乖，时候不早了，我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江盛年站起了身。周池厌紧跟着，作势要去送客。


    也就是这时，被江久思压到角的手机突然响起。


    江久思侧着身子捡起，看到联系人想都没想按下了接听。对面宁邈着急的声音传来：“喂江总，暮柔在你那吗？”


    “不在？怎么了？”江久思扫了眼周池厌回答。


    宁邈一听不是江久思的声音，眉心瞬间紧皱成一团，眸中流露出的慌张带动着声音：


    “我刚接到林暮柔母亲的电话，问林暮柔是不是和我在一起。可我已经好久没见到她了，以为她心情不好也没去联系她，她真的没和江总在一起吗？”


    “没有。”周池厌凑近喊了声，接着又问，“你现在和她联系了吗？”


    “没联系上，不然我…”


    “先别着急。”江久思突然打断对方的话，插嘴道，“她的公寓你去了没有？”


    林暮柔因为工作原因很少回家，大部分时间都回自己公寓自己住。往年过节也一样。不回家的话她能去的地方只有这里。


    宁邈摇着头：“没去，我家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完。”


    “那你先赶紧处理吧，我们去看看。”周池厌握着江久思手，靠近听筒抢着说。


    挂了电话，江久思拽着周池厌急着走。


    听到全部对话的江盛年看了眼时间：“都这么晚了，需要我和你们一起吗？”


    江久思瞥他一眼：“不用，你回去吧。我和…久思去就好。”拒绝着，她丢下福宝。


    观察着她的动作，江盛年眉心轻轻蹙了蹙。


    很…奇怪的感觉。


    烟花声一直延续到11点，这个时间本该躺在床上的两人着急忙慌的赶到淮川公寓。


    “叮铃铃”


    周池厌一遍又一遍按着门铃，直到耐心耗尽：“++，她不会已经睡了吧？”


    “不可能。”江久思说完，拿着“自己”的手，捏着食指按了上去。


    “咔嚓”门开了。


    周池厌抿着唇望着她：“你有病啊，有你的指纹你不早说？等这么久，服了。”


    “就在你眼底下你不会试一次？”江久思看他像看傻子一样。说完，推开门先走一步。


    客厅黑黢黢的，落地窗倒映着朵朵烟花。江久思借着光亮摸索着开关，灯光亮起那刻，江久思眼睛被刺了一下，缓了好一会儿再睁开眼。


    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