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玛希最南边的城市，还真是朴素。”基宁勉强挤出一个略显委婉的词语，把原本想说的穷字收了回去。


    毕竟他旁边还站着玛希的王子殿下，当着他的面嘲讽他的城邦，不太厚道。


    好在阿诺没说什么，因为他也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这里确实是意外的“朴素”。


    布赛离玛希皇城格兰瑟很远，又是边界，自然不会富饶到哪里去，不像格兰瑟那么多干净漂亮的小楼，有的只是普通的木房与石楼，不过这里的贸易却是意外的发达，很多伯莎商人穿梭在布赛的街道中兜售各种宝石，真真假假难以辨别。


    “又是卖石头的，怎么那么像格兰瑟的地下街。”基宁说道。


    的确，当时在地下街也到处是珠宝铺子，有需求才会有贩卖，看来在这里宝石也是一种重要物资，会是因为这里有很多巫师吗？


    尼娜大概瞥了一眼那些宝石，十个里面大概有八个都是假的，往来的布赛少女们脖子上手上也大多都是这些假石头，看来受欺骗的人相当不少。


    “伯莎盛产各种奇异宝石，这也是伯莎能汇聚那么多巫师的重要原因，这里有这么多的宝石商人也不足为怪，毕竟离伯莎很近。”


    听到尼娜的话，基宁问：“那这些石头都是真的吗？看着是挺漂亮的。”


    确实挺漂亮，不然不会有那么多的少女上当。


    基宁看尼娜笑而不语的样子，知道这些宝石大概都是假的，原本还想淘几块宝石的心也没有了。


    满街都是假宝石，但是却点缀得这个小城多了一分美丽。


    他们是半个小时前到的布赛，索伊架着马车绕了路，估计得后天才能到。


    到了布赛，买点物资，就要去渡口奔下一个地点去了，现在他们一边逛着一边看布赛街上有没有需要的东西。


    正逛着，尼娜的目光落到了前面一个女孩的身上，她带着一串蓝宝石项链，几十颗珍珠串着最下面的那一颗纯蓝的宝石，石头质地很纯，挑不出一丝杂质。


    尼娜看着那串宝石，说：“倒也不全是假的。”


    “蓝金石。”阿诺顺着尼娜的目光看了过去，的确是一块上好的宝石，在格兰瑟也是颇受贵族小姐喜爱的一种石头。


    “她好像在看我们。”


    “还走过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诺觉得这少女是冲着他们来的。


    “就是来找我们的。”尼娜看见女孩直直地走过来，不清楚她要干什么，但确实是往他们三人的方向过来了。


    “怎么，我们才来，应该没犯什么忌讳吧？”基宁笑笑，跟旁边两人打趣着说。


    女孩停在了他们面前，她扎着一条长长的辫子，往后一直垂到腰间，穿一身淡黄色的布裙。


    “初次见面，我叫芙罗拉，先生们，还有这位小姐，我已经在这等你们五天了。”


    基宁内心“嚯”一声，好家伙，这么直接，这个女孩性格够烈啊。


    “等我们？”尼娜感觉奇怪，她怎么知道他们会来这里。


    女孩笑笑，取下了自己脖子上的那枚蓝金项链，将它托在了掌心，然后念了一句咒语，蓝金石变成了一个水晶球。


    原来这个项链就是她的水晶球，只见她把手上的水晶球双手托着给尼娜几人看，依稀看见上面有三个人的模样，不是尼娜她们又是谁？


    尼娜：“你是占卜女巫？”


    女孩儿收回了水晶球，跟尼娜笑笑，“对啊。我还知道你们要去干嘛？”


    听到这话，阿诺的眼色警惕了起来，这种能力还真是可怕，自己在占卜巫师眼前不就等同于毫无秘密吗？


    芙罗拉看着明显戒备起来的阿诺和基宁，说：“别这么凶，我不是坏人，相反我是来给你们提供线索的。”


    她将水晶球重新变回了项链的模样，系到了脖子上。


    “线索？”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家吧，那里比较安静。”


    基宁和阿诺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动。


    倒是尼娜笑了一声，“走吧，看看去。”


    “这可是个陌生人啊，女巫小姐。”基宁提醒道。


    “怎么，你们还怕她把你们怎么样吗？”


    两个大男人，基宁带着一把剑，阿诺挎着两把刀，相比之下，芙罗拉则是什么都没有。


    芙罗拉忍不住笑了，她的声音温柔好听，“放心吧，我保证，我没有什么刀也没有什么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况且，你们这还有一个我再练一辈子也打不过的巫师呢。”


    阿诺和基宁默契地同时看向了尼娜，一辈子也打不过的巫师？


    “走吧，听听她要说什么。”尼娜一边说，一边笑笑，缓解尴尬，倒也不用把她捧这么高。


    芙罗拉已经往前走了几步，阿诺看着她的背影，说：“她不是这的人。”


    “格兰瑟来的。”无论是那块价值不菲的蓝金，还是她纯正的格兰瑟口音，都和布赛格格不入。


    “所以她怎么会在这？”


    尼娜笑着说：“所以才要去问她嘛。”


    芙罗拉家离他们刚刚站得地方不远，几百米的距离，却转了很多小弯，像迷宫一样的石楼快把方向感不好的尼娜和基宁绕晕了，不过阿诺还是神色如常，淡淡的双眼没有疑惑也没有好奇，只是默默地记住了来时走的每一条路。


    在基宁和尼娜已经彻底晕头转向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


    芙罗拉有一个小院子，里面种了很多花花草草，甚至她在小院门的两边还各自挂了两束花。


    她把门打开，“请进。”


    尼娜看了眼这一堆奇花异草的院子，走了进去。


    “抱歉啊，屋子里有点乱，你们就在这坐吧。”芙罗拉出门前在院子里摆了几把椅子，她确定今天一定能等到尼娜她们。


    基宁向芙罗拉礼貌地笑笑，然后坐到了一把椅子上，伸展了一下四肢，真好啊，能这么躺在一个“春意盎然”的地方，虽然现在是秋天，但芙罗拉一看就是一个每天活在春天里的人。


    阿诺也坐了下来，“说正事吧，你为什么会在这等我们。”


    基宁瞥了一眼阿诺，唉，真是个残酷的惬意生活终止者。


    芙罗拉也刚刚坐下，听到阿诺的话后，她收起了微笑，沉默了几秒，然后认真地看向阿诺，缓缓说：“在这之前，我想向你们确定一件事。”


    “你说。”芙罗拉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子，阿诺对她的印象已经有些改观了，没有刚才那么明显的戒备心理了。


    “贝杰，她还活着吗？”


    没想到在这里又听到了这个女巫的名字，阿诺静静看着芙罗拉的眼睛，她神色平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分明是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死了。”


    死亡对阿诺而言，已经不算是一个少见的词汇，他埋葬过很多人，已经学会了尽量心平气和地面对别人的死亡，尽管提起这些人的名字，会有转瞬即逝的难受。


    基宁不知道他们说的贝杰是谁，但是他把头转向了一边，尽量不看芙罗拉和阿诺，他没有残忍到要去窥视别人的悲伤。


    “这样啊，果然如此啊。”


    沉默很久之后，芙罗拉眼里那一点点的期待也没有了，但是她恢复了刚刚温柔的笑容，这是释然了，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尼娜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时不时看看芙罗拉，她想起了自己曾经问过贝杰：“你知不知道你会死在哪一天”。这对一个占卜巫师来说，真的是相当残忍的话，他们知道很多命中注定的事情，但只有眼睁睁看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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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事情的到来却没有办法改变。


    眼看话题要变得沉重，阿诺和尼娜都有些心不在焉，基宁则直接完全不管这边的谈话，芙罗拉觉得是时候进入正题了。


    “抱歉，让你们等这么久，现在来说说正事吧。”贝杰的死是芙罗拉早就预料到的，她没有用很长的时间去消化这件事，而是很快又将心思放到了眼前的事上。


    “大概三个月前，我离开了格兰瑟，因为我和贝杰占卜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贝杰的水晶球爆了，我认为这是很不吉利的事情，我劝她和我一起离开格兰瑟，但是她拒绝了。”


    “你们预测到了什么？”


    芙罗拉闭了下眼，然后说：“火焰，蓝堡的火焰，蔓延了整个格兰瑟。”


    此话一出，几人齐齐抬头看向芙罗拉，尼娜几乎能从芙罗拉闭着的双眼中感受到那是一种怎样的人间惨象。


    而对从小长在格兰瑟的阿诺而言，这实在是一个不能接受的占卜。


    “你确定你没看错？”


    芙罗拉摇摇头，“我在格兰瑟生活了十几年，怎么会不认识它？”


    “那你们为什么要占卜这件事？”阿诺不爱和那帮大臣打交道，但他也能隐隐感受到格兰瑟的潜在危机，加上宴会上的事情，他知道芙罗拉很有可能说的不是假话。


    尼娜察觉到了阿诺自己没能控制住的那部分情绪，说：“眼见都不一定为实，何况是占卜。”


    芙罗拉看了一眼尼娜，不信她一个巫师也会怀疑占卜的可能性，她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宽慰下阿诺罢了。


    “任何事都是有预兆的，是贝杰告诉我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那天晚上，她似乎很不一样，甚至说有点疯癫，她拉着我，说有件事情必须要预测一下，但是窥测未来尤其是会影响很多人的大事件，是风险极高的一件事，她说需要我为她护航。”


    过于重大的事情，一个占卜巫师的能力可能不够，据说在居温劳，会有十来个占卜巫师一起预测伯莎的兴盛衰亡，但也常常毫无结果。


    而贝杰和芙罗拉，则只有两个人。


    “你阻止了她？”尼娜觉得芙罗拉不是一个会去冒险的人。


    “是的，但是我失败了，她的样子太过于癫狂，我只能同意，然后就是我刚才说的，我们看到格兰瑟着火了，简直像一个地狱，就在火光要将格兰瑟全部吞没之时，贝杰的水晶球爆了，这是神的警告。”


    占卜巫师是最信仰神的群体，他们认为自然的一切力量都源于神，而尼娜对神这种虚无缥缈的东则是敬而远之，更别说杀伐果决的阿诺和基宁了。


    “她有说过吗？为什么要去占卜。”看来之前尼娜是低估了贝杰的实力，她甚至能预测一座城市的未来。


    “她比我大十多岁，很多感觉都远比我来的强烈，她没有告诉我原因，只是让我离开格兰瑟，但我不懂她为什么会留下。”


    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随着贝杰的离世一同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窥测到了未来也甘愿赴死。


    “贝杰死于一种咒，摄魂，这你知道吗？”这是当时安德斯跟阿诺说的，现在阿诺把这话拿来问了芙罗拉。


    芙罗拉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什么时候的事？”芙罗拉问。


    “我以为你会知道。”阿诺说。


    摄魂是战斗系魔法之一，这种魔法狠毒，但是对巫师来说也很容易躲开，一般只会用到普通人身上，不知道贝杰是怎么中的这种咒术，尼娜想不通，但是很显然，唯一可能知情的芙罗拉对此也一无所知。


    “也许，就是在中了咒之后，贝杰才会有一些预感吧。”尼娜想很可能正是那一次的中咒，才让贝杰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


    那么那一次的中咒时间，就十分关键，也许就是很多事情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