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回来了
作品:《拨云不见日[九零]》 警方所捏造的阮云琛的生活,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从未离开过这座城市的人,一个命运曾经跌落过谷底、如今不过在试图安静度日的普通人。
这些巧妙的安排背后,是警方基于现有资料的高明操作。
他们没有硬塞给她一个完全陌生的身份,而是利用她本来就有的经历,将一切拼接成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平凡人生”。
这种设计的好处在于,它无需过多掩饰。
她的生活轨迹真实到不会引起任何怀疑,甚至她的警察身份也被抹去了,不仅从系统中清空了警校记录,还在她的社交关系中彻底断绝了与任何警务工作的联系。
她被重塑为一个普通人,一个不曾靠近权力边缘、不曾与法律体系发生任何直接交集的小角色。
阮云琛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倒影。房间里没有开灯,落地窗外的光线洒在地板上,把她的影子切割成了几块。
这样的身份,对警方来说是最妥善的,对宋祈来说——对那个认识阮云琛的宋祈来说,这样的身份几乎无法挑剔。
因为它踩在他记忆中的那条线,既真实,又合理。
阮云琛过去是他的“狗”。
这话宋祈说过,也从未掩饰过。
他对那些被他捡回来的“野狗”有自己的标准——忠诚、乖顺、不惹麻烦,但也不能太无能,否则他不会浪费力气去调教。
而阮云琛,完美契合这个模板。
她的过去从未脱离过泥潭,她的骨子里带着那种在夹缝中求生的敏锐。哪怕她后来离开了,他也不会认为是背叛,而只是认为她走投无路、试图避开那场早已注定的崩塌。
他理解这样的选择,甚至带着一点残酷的宽容:小动物总是会认主的,哪怕它跑了,最后还是会回来。
而现在,她的归来——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看上去顺理成章。
她的家庭记录显示她并没有更高的出路,父亲留下的债务与灰色的过往交织,像是一根拴住她的绳索,始终把她拉回到宋祈的世界里。
对宋祈而言,这不是问题,反而是确认她身份真实性的最直接方式。
她不是突然从天而降的陌生人,而是那个“跑丢了的小狗”。这样的身份,不仅不会引起他的怀疑,甚至会让他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的“平凡”并不突兀,她的“回归”也不显得刻意。她不是一个企图靠近他的威胁,而更像是一个被生活打磨得无路可走的弃子。
正是这种自然得无可挑剔的背景,让宋祈对她毫无戒备。
或许,宋祈内心还带着某种优越感——他可以一次又一次证明,只有他的世界才是这些人最后的归宿。
对他来说,这样的身份,是完美无瑕的。
警校的档案则被归入了“机密”类别——对于某些习惯挖掘底细的人来说,这份记录也许存在过于干净的破绽,但也足够让人无从追问。
系统里的学习经历被彻底清空,取而代之的是几次琐碎的社会培训记录,连毕业时间都被巧妙调整到普通高校的范围。
“潜伏”这个词听起来总是带着某种戏剧化的意思,像是电影里那些神秘而危险的桥段。
可对阮云琛来说,这更像是重新投胎——她的过去、现在甚至未来,都被精心包装成了另一个版本。
警方用了最好的资源,也赌上了最敏锐的直觉,因为他们知道,这次任务的成败可能决定了是否能彻底铲除宋祈的势力。
当然,这一切的关键,在于宋祈的视线。
六年前的他或许还会谨慎到连下属的鞋底都要检查,可时间让人松懈,也让局面变得不同。
他的核心圈子依旧紧密,但外围已经失去了曾经的锋利。眼线虽然还在,可他们的核查力度比过去低了许多,更别说去追踪一个“毫无威胁”的旧人。
阮云琛的身份,是在这些漏洞中游刃有余的。
她重新成为了一个普通人,一个再不起眼不过的小角色。
新的档案、伪造的经历,甚至包括她的衣着打扮、说话方式,都被细致到近乎偏执的程度安排妥当。每一处细节都被检查了无数次,确保没有破绽。
她站在镜子前,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脸上,确认着自己是否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又或者说,确认着自己是否成为了警方所希望的另一个人,是否变成了......宋祈所希望的,曾经的她。
没有制服,没有警徽,只有过去的影子,逐渐从镜子里显现出来。
破旧的帆布鞋,皱巴巴的外套,裤脚边带着些许磨损的痕迹。她站在镜子前,像是回到了那个被潮湿阴影笼罩的年代。
那时候,她没有任何依靠。她走在街头巷尾,步履匆匆却始终低着头。她的眼神里没有现在的平静,只有深深的戒备和冷漠。她学会了微笑,但那微笑像一层涂抹得过厚的漆,稍稍触碰就会裂开。
她记得当年自己是如何站在宋祈面前的。
卑微,弱小,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不敢多说一句话,却在心里盘算着如何熬过明天的任务。
宋祈教会她的第一件事,是如何用别人的错误掩盖自己的无能;第二件事,是如何用“忠诚”换取片刻的安稳。
镜子前面,那个旧日的自己又重新浮现在她的眼前。
阮云琛的指尖微微颤了一下,手机屏幕的亮光映在她的脸上,投出了一层晦涩的阴影。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却像沉在水底的石头,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汹涌。
阮云琛的拇指悬在拨号键上,指尖似乎隐隐发烫。屏幕上的名字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一道看似简单却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向来果断,可此刻却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的一角,热气混杂着一丝凉意,扑在她的脸上。
阮云琛盯着手机屏幕,目光一动不动,怕稍一分神,就会让这小小的动作变得更加艰难。
她的手指微微用力,又松开了一点,她不断重复着这个动作,像是在跟自己较劲。
明明只需要轻轻一点,却仿佛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就打一通电话。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试图找到一点决心。
只是一通电话而已。
可这句话听起来连她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
挣扎、踌躇、犹豫——这些平时从不属于她的情绪,此刻却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将她紧紧包裹住。
阮云琛攥紧了手机,指节微微发白,终于在某一刻闭上了眼睛,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勇气,猛地按了下去。
耳边立刻响起了拨号音。
嘟——嘟——
声音一响,阮云琛吓了一跳,手指条件反射地向红色的挂断键滑去,可还没来得及按下,电话那头已经接通了。
“姐?”
熟悉的声音穿过听筒,落进耳中,阮云琛的动作顿住了。指尖还悬在屏幕上方,却像被钉住了一样,再也没有挪动半分。
她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声“姐”像是一条无形的线,将两端隔着无数距离的情绪牵连起来。
“是你吗?”声音又传了过来,带着点不确定的试探,语气里却没有太多波动,像是在刻意维持某种轻松。
阮云琛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嗯。”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听不见。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随即响起了一个轻轻的笑声:“真稀奇,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阮云琛没有接话。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水杯上,杯沿留着浅浅的指印。她伸手把杯子转了半圈,指尖避开了原本触碰的位置,轻轻按在另一侧。
空气在这一刻显得过于安静,像是连风声都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她的嘴唇动了一下,又停住,像是有无数的话在喉间翻滚,却没有一丝声音能越过那道无形的屏障。
过了很久,她终于开了口。声音很低,几乎掩在那片沉默里:“最近过得好吗?”
“还行。”那头的声音依旧平稳,“英国这边没什么特别的,课程紧张,但挺有意思的。”
阮云琛点点头,却没有意识到对方看不见。
“姐,你呢?”阮秋的声音放得更轻了些,透着小心翼翼,却又是满满当当都是藏不住的关心。
阮云琛没有立刻回答。
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水温不冷不热,却让她莫名觉得喉咙发紧。
“挺好的。”她说。
又是一阵沉默。
电话里传来了浅浅的呼吸声,让这片安静显得格外沉重。
“姐……”电话那头忽然低声开口,却像是又把话吞了回去,换成了一句轻描淡写的嘱咐,“别太累了。”
阮云琛愣了愣,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的手指下意识地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敲得指尖通红,却也毫无知觉。
直到最后,她才轻轻地“嗯”了声:“好。”
电话挂断了。
屏幕暗下去的那一刻,屋里只剩下风声和心跳的回音。阮云琛把手机放在桌上,可手指却没有挪开,就那么虚虚地搭着屏幕边缘,像是不小心留住了一点温度。
她靠在椅子里,目光定定地落在窗外的树影上。风拂过枝叶,影子摇晃得像一帧帧无声的旧电影。
过了很久,她才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依旧漆黑,没有任何消息。她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又将它翻了个面放下,像是想切断某种隐秘的期待。
可没过几秒,她又伸手将手机翻了回来。屏幕上反射出她的影子,模糊得连她自己都认不出。
她盯着看了又看,自己也不知道是在等着什么,还是在失落些什么。像是无声的叹息卡在胸口,堵得让人喘不过气。
眼睛涩得像是被沙子迷了,连窗外的光都变得刺眼。可她不敢闭上眼睛,怕一闭上,那声音就会反复回到耳边。
一种说不清的情绪盘踞在心口,像是某种过期的钝痛,既没有刺破皮肤,却又让人呼吸不过来。
阮云琛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
阮秋刚才说了很多话,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还算关心周到。但就是有些地方,让她心里堵得慌。
以前,他总能很敏锐地捕捉到她的情绪,总能在她还没开口的时候问:“姐,你是不是有事?”
可这次,他没有问。
那种轻描淡写的客气感像是一根细针,扎得不疼,却让人不舒服。她抬起手,用指尖敲了敲桌面,声音很轻,像是敲进了一片空洞里。
“姐。”
那一声回荡在耳边,仿佛风吹过沙地,细腻又尖锐,搅得人心里发紧。
阮云琛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声还能引起波澜。习惯了这么多年,已经听得麻木了才对,可今天偏偏听起来有些不同。
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几下,节奏断断续续,隔了会儿,阮云琛又去低头看着那杯水,杯沿上还残留着刚才触碰的痕迹。
她伸手转了一下杯子,却没有去拿。
或许是她想太多了。
或许他真的有他的事情要忙。
阮云琛收回手,将手机翻了过去。屏幕贴在桌面上,隔断了她的目光,却没能隔断那些翻涌的情绪。
——真是奇怪。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期待什么。
那种堵塞感随着时间的推移并没有散去,反而越积越多。她坐在那里,像是陷入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怅然,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声音渐渐沉了下去。
或许只是太累了,她想。
可心里那一点点的失落,却怎么都骗不过去。
指尖在桌上停了停,轻轻按了下去。她低头盯着那一点压出的痕迹,过了很久,才慢慢地将手收回。
她知道这通电话改变不了什么。
也许是想确认什么,又或者,只是为了让自己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有一个可以握住的念想。
……对,只是想要有一些活下去的念想而已。
“好久不见啊,阮云琛。”
公寓楼下的巷子依旧安静,昏黄的路灯将狭长的街道染成了一片破碎的金色。夜风从墙缝里穿过,带着一丝早春的凉意。阮云琛提着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一盒快餐,步伐不紧不慢,似乎是在延长这条短路的每一秒。
她抬眼时,看见了那个人。
巷子的尽头站着的男人,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手里夹着一支烟,火光在夜色中一明一灭。他像是刚从某个遥远的地方归来,倚靠在墙边,表情悠闲得像在欣赏月色。
阮云琛的脚步顿住了,手里的塑料袋不自觉地攥紧了一分。
那是宋祈。
他在看她,嘴角微微扬起,眼神带着些许熟稔的笑意。
“不欢迎我吗?”他的声音平静,带着一种令人莫名不安的温和。
阮云琛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跳瞬间被某种紧迫感占据。过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来:那束百合的香气、离别时他的眼神、他留下的威胁与信任交织的阴影。
可几秒后,她的指尖轻轻松开,表情恢复了平静,像是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您……”她垂下眼帘,嘴角扬起一个微笑,“您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他扬了扬手里的烟,慢悠悠地吸了一口,“正好看看老朋友。”
阮云琛没有回答,只是走近了两步,眼神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警惕:“这里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是啊,没什么变化。”他打量着她,目光缓慢而锋利,像是在检验一件熟悉却陌生的物品,“你倒是变了不少。”
她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转而解释:“租不起外面的房子,只好继续租这里了。勉强过得去。”
“是吗?”他轻声笑了笑,语气里听不出真假。
夜风吹过,拂动她耳边的碎发。她抬起手理了一下,掩饰性地低下头,指尖无声地摩挲着袋子的提手。
“你还住这里,”他说,“真让我意外。”
阮云琛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那一瞬间,她的心跳猛地加速,但她的表情却没有一丝波动。
“也没有别的地方去,”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些许自嘲,“像我这样的人,能住这儿就已经不错了。”
他没再接话,只是将烟头随手掐灭在墙上,脚步却没有移动半分。那双眼盯着她,像是在等什么,又像是在逼什么。
空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静得只剩下风声穿过巷口的低鸣。
阮云琛觉得肩膀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压着,连呼吸都不敢太明显。她垂下眼,手微不可察地攥紧了袋子。
几秒钟后,他笑了一声,低低的,带着几分冷意。
“阮云琛,”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却比任何一次都清晰,“你知道吧,我‘回来了’。”
阮云琛当然知道。
他就站在这里,离她不过几步远,甚至连烟味都飘进了她的鼻腔里。可他口中的“回来”,显然不仅仅是出现在这里这么简单。
——他要重新回来。
不是人,而是权力,是地位,是那个曾经横行淮龙的和安堂。
她的喉咙微微发紧,手指攥住袋子下意识地用了些力,却还是没有抬眼。
宋祈慢条斯理地拨了拨袖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像是对她的沉默并不意外,甚至显得有些欣赏。
“我知道你明白。”他低声补了一句,像是随意的寒暄,却带着针尖般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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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云琛抬起头,目光迎向他,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她没有说话,但宋祈笑了,那笑容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的戏谑。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缓慢得像是划破时间的刀口。
“好好休息,”他说,转身离开时步履从容,像是散步,又像是在布下一张无形的网,“接下来的日子,可别让我失望。”
他的背影融进了巷口的阴影里,脚步声一点点消失,像是一种刻意的提醒。
阮云琛站在原地,仿佛背后还残留着那只手的重量。她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只是觉得胃里一阵控制不住的翻涌。
她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渐渐被夜色吞没。
宋祈的“回来”,是一个警告,也是一个宣言。对她而言,那更像是一种倒计时。
他转身朝巷子尽头走去,步伐依旧从容,像是在走一场漫不经心的闲庭信步,甚至连最后一道目光也没有回头留给她。
黑色的轿车就在路边等着他,他打开车门,动作利落。
可就在钻进车里之前,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带着一点说不清的意味:“好好照顾自己,还有,你的‘家人们’。”
车门关上,发动机的声音低沉响起,伴随着远去的车灯,巷子再次归于寂静。
阮云琛站在原地,塑料袋的提手在指间勒出了几道浅红色的印子。她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只是看着那盏被车灯照亮的路灯,许久没有挪动视线。
空气中还留着一点烟草的味道,那句“好久不见”却像是警告,在她耳边挥之不去。
宋祈看上去并不像发现了什么——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他的神情没有太多起伏,像是刚结束了一场无关紧要的对话,甚至带着几分不动声色的愉悦。
但阮云琛知道,宋祈从来都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那种哪怕只抓到一点蛛丝马迹,也会迅速拼凑出一整幅图的人。
真正的问题不是他“是否发现了什么”,而是他发现后打算怎么做。
阮云琛站在楼下,目送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风吹动身后的窗帘,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无形的耳语。
宋祈或许已经察觉到她的身份有些不同寻常,但在现阶段他并不在意——或者说,他暂时无法在意。
他的势力刚刚开始重建,每一份人手都显得尤为宝贵。比起失去一个曾经的得力助手,他更需要眼下这段“合作”。
可阮云琛清楚,宋祈的无所谓,只是一种更高明的掌控。他没有对她发出任何直接的质疑,也没有提起当年的事,只是在她的心口留下一颗隐隐作痛的刺。
不是没发现,只是现在需要留着你。
他的手段一如既往——把所有的疑问都藏在眼神之外,只留下不着痕迹的试探。
风从她的肩头掠过,像一双冰凉的手。阮云琛站在原地,手指握着袋子的边缘,力道足以让它发出微不可闻的摩擦声。
这是他的宣告。
也是她的开始。
楼道里的灯光昏黄,墙角的石灰层剥落,露出粗糙的水泥墙面。阮云琛拎着塑料袋,鞋底与地面轻轻摩擦,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脑海里还残留着宋祈的声音,那句“回来了”像是在她心头划下一道隐隐作痛的痕迹。
转角处,程一冉的身影伫立在那里。她双手交叉环在胸前,手指转着一把车钥匙,金属片在灯光下反射出一丝冷光。
程一冉目光下垂,看着楼下的街道,神情淡漠,像是一尊安静的雕塑。
“真巧。”程一冉听见脚步声,头也没抬,语气冷淡。
阮云琛顿住了脚步。
她抬头看了去,扯着嘴角笑了笑:“巧吗?”
程一冉没有再说话。
阮云琛知道程一冉早就回到了这里。
几个月前,程一冉从城区的公寓搬回了这间旧楼。
她没掩饰过自己的理由——为了更近距离地监视和安堂余党。
她甚至向上级主动提交了申请,理由简单直接:既然这片区域曾经是犯罪活动的源头,那她选择扎根在这里,也许能挖出一点旧日的余烬。
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觉得奇怪。程一冉一贯如此,执着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她就这样光明正大地住了回来,回到了这片已经快被人遗忘的小巷。对她而言,这不仅是一个居所,也是一个据点。
但阮云琛知道得更多一点。
程一冉在回到这里之前,并不是一直住在城区公寓。
多年前,她为了给母亲万秀治病,曾卖掉了这套房子,用卖房的钱偿还了从亲戚那儿借的钱,搬到了医院附近的小公寓——那是一片租金低廉的区域,离医院很近,但环境远不如这里。
说来也讽刺。
阮云琛从前最讨厌的,就是那些邻居们没完没了的八卦和碎嘴;可偏偏这次,消息就是从他们嘴里传来的。
几个月前,阮云琛搬回来住时,碰见楼下的几个老人围着聊天。话题从小区的废弃电梯转到房子里的旧住户,再到程一冉身上。
“你还记得程家的闺女吧?那姑娘现在出息了,当上特警了!”
“可不是嘛,听说她还买回了这套房子。”
“也怪不容易的,她妈以前那一场火……啧啧,命都差点没了。后来还住医院好几年吧?”
“是啊,当时她为了治病,还把房子卖了。我记得是租到医院那边了,听说过得紧巴巴的……”
阮云琛本来没怎么在意,可这些话像针一样扎进她耳朵里,让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很多过去的细节。
程一冉的母亲,那个曾被大火烧伤的女人,在这里恢复得不错。等到病情稳定后,程一冉将她送回乡下老家,让她过上了清静的生活。
而程一冉则开始拼命工作,利用警校的补助和实习工资,一点点攒回了自己的底气。几个月前,她向银行申请了贷款,把这套旧房子买了回来。
阮云琛并不觉得奇怪。
程一冉就是这样的人。
她的归来并非纯粹为了怀旧,而是一次有目的的选择。
对警方,她只需要一句“为了更近距离地监视和安堂余党”就足够了;但阮云琛知道,她更需要一个据点。
这里离和安堂的旧址最近,她要等的,是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她知道宋祈还会回来——那个人从来不会离开自己的领地。
程一冉不会掩饰她的动机,但她也不会让任何人过多参与。
就像她不会对警方多说半句,也不会对阮云琛解释她买回房子的细节。
她只是在这里,像一根钉子,扎进了这片土地。固执又锋利,静待一切可能的机会。
警方在商量阮云琛的潜伏任务时顺便提到程一冉这个名字,廖致远当时的语气很平静,只说了一句:“她住在同一栋楼,能提供支援。”
没有问程一冉是否愿意,也没有问阮云琛是否介意。
阮云琛抬起脚,走近了些,程一冉仍站在原地,像是并不急着让出路。
她的眼神扫了一眼阮云琛手里的塑料袋,里面是简单的速食面和几瓶矿泉水,透过塑料映出些微轮廓。
她们没有再多说什么,空气里是一种微妙的沉默。
阮云琛明白程一冉在这里的原因。不是为了和她寒暄,也不是单纯的“巧遇”。
是监督,是观察,也是某种程度的支援。
程一冉的目光扫过她,又移开,嘴角似乎牵动了一下,但很快归于平静。
阮云琛忽地想起了多年前在巷子里听到的另一句类似的话——“我们不一样。”
是啊......是啊,不一样。
如今她们又站在了同一个地方,命运却依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