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争吵
作品:《拨云不见日[九零]》 阮云琛比正常放假晚了一个月才回到家。
原因不为别的,而是因为期末前未经得审批就擅自离校。
期末结束后,她被留校一个月,每天都在训练场接受严格处罚:队列训练、擒拿格斗、跑步冲刺,循环反复。
她咬着牙撑过了每一天,体能训练结束后继续写检讨报告,每晚熄灯后才在微弱的床头灯下批改文件或看书。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四周。
而当她终于踏进家门时,正是一个阴云密布的清晨。淼淼和阮秋早早地站在楼下,远远看见她提着行李箱走来。
她的步伐不紧不慢,眉眼里带着惯常的沉静,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脸上少了一分柔和,多了一分压抑的冷意。
淼淼看到她时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阮秋站在她旁边,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迎了上去想接过她的行李。
“用不着。”阮云琛抬手挡开了他的动作,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回去再说。”
饭桌上气氛很安静,安静得连筷子碰碗的声音都显得刺耳。
阮云琛坐在桌子的一端,右手的筷子在米饭碗边轻轻敲了几下,没夹菜,也没动饭。她的目光停在阮秋和淼淼身上,没有发问,也没有责备,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像是在等他们开口。
淼淼缩在椅子上,头低得几乎要埋进碗里。她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最后咬着牙抬起头:“姐……”
“别叫我。”阮云琛淡淡地打断,声音不大,却像一柄刀直刺人心。
她的视线转向阮秋,语气平静到让人发冷:“上个月究竟是怎么回事?”
空气静得像凝固了一样。
阮云琛坐在桌边,目光落在阮秋的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责备,只有一种冷静到刺骨的压迫感。
她的筷子垂在手里,敲在碗沿上发出一声轻响,像是时间被轻轻撕裂。
阮秋的手停在半空,最后缓缓放下。他低着头,声音低哑:“没什么好瞒的。我看着淼淼,她没事。”
“没事?”阮云琛笑了一声,声音却冷得让人发颤,“你觉得没事,就真的是没事了?”
淼淼缩在一旁,手指攥着筷子,连头都不敢抬,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椅子上。阮秋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只是倔强地垂着眼,不发一言。
“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就看不出来?”阮云琛把筷子放下,声音不大,但带着清晰的金属般的质感,在空旷的饭桌上回荡。那声轻响像是一记闷棍,敲在阮秋的神经上。
她的目光平静,却像无形的重压,让人无法忽视。
她盯着阮秋,语气冷得让人发寒:“连电话都不接,连我都不告诉,就这样瞒着我,满城乱跑,一个人去找人......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
阮秋的肩膀微微一僵,垂在桌下的手紧攥成拳。他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半晌才挤出一句:“我能解决。姐,我不是小孩子了。”
阮云琛嗤笑了一声,声音冷得像刀,割在空气中:“能解决?瞒着我,就是你所谓的‘解决’?”
她微微向前倾了身,双手撑在桌沿上,目光像利刃一样落在阮秋身上:“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你知道那里会有什么人吗?如果真出了事,你拿什么解决?”
阮秋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仿佛连反驳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低着头,嘴唇紧抿,脸上的线条绷得死紧。
淼淼从旁边看着,咬着嘴唇,急急地抬起头:“姐,我——”
“闭嘴。”阮云琛头也不转,声音低却不容置疑。
淼淼缩了缩脖子,想要开口的声音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没想让你知道,”阮秋突然抬起头,声音低哑却带着一丝被压抑到极点的情绪,“不是因为我想瞒你,而是因为我不想让你担心!你每天都已经够累了,管着这么多事,我只是不想——”
“你不想什么?”阮云琛的声音骤然冷了几分,打断了他,“不想我担心,不想让我管?阮秋,你觉得我在做什么?我就是为了‘不担心’才跑回淮龙的吗?”
阮秋的眼神有些闪烁,但更多的是压抑的愤怒。他张了张嘴,声音压得低低的:“你觉得我想让她跑?你觉得我不紧张?我找了整整一晚上,我甚至都没想过——”
他忽然顿住,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说不下去了。
“甚至没想过什么?”阮云琛冷冷盯着他,“没想过告诉我?没想过我会担心?”
“我不想让你担心!”阮秋的声音终于失控,像是一道闸口被打开,所有积攒的情绪一瞬间涌了出来,“你每天都已经够累了!为了这个家,天天为了我们操心,我不想让你再多操心了,行不行?”
“行。”阮云琛冷冷地答了一声,眼神依旧冰冷,“你不想让我操心,结果呢?结果就是淼淼跑去桥洞,半夜失联,你自己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这就是你所谓的‘不让操心’?”
“那你以为我该怎么做!”阮秋站了起来,声音因为压抑的愤怒而发颤,“告诉你,让你立刻扔下学校的事跑回来,然后挨处分?姐,我知道你想管,可你管得了所有吗?”
阮云琛的眼神陡然一冷,声音低得像刀子:“你觉得我管不了所有,那你能管得了?你以为你能扛住所有事,不需要告诉我?”
“我只是……”阮秋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眼神里带着痛楚,“我只是想证明,我能行。我能照顾好她,我能帮你分担……”
“分担?”阮云琛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她的语气冷得像冰,“你觉得分担是靠瞒着我、自己硬撑?”
她盯着他,声音微微发颤,却冷静得让人害怕:“我最怕的不是你失败,而是你连让我知道的机会都不给,就擅自决定一切。你有没有想过,我回来晚一步会看到什么?”
“你回来晚一步,也不一定会出事!”阮秋回击,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的目光不再回避,直直对上她,像是在努力证明什么。
“也不一定?”阮云琛冷笑了一声,目光锋利得像是刀,“阮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
她向前一步,逼近了他。他的肩膀微微绷紧,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但没有后退。
“我会保护好淼淼的。”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倔强,仿佛这一句话能堵住她所有的指责。
阮云琛没有立即回答。她盯着他的脸,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像是在斟酌措辞,又像是在压抑某种情绪。
“可你呢?”她的声音压低了些,轻得像是落在空气里,却比刚才更加锐利,“谁来保护你?”
阮秋怔住了。
阮秋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他的嘴唇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有些什么卡在喉咙里,无法吐露。
“你总说自己你能扛,”阮云琛的语气平静下来,甚至带着一点淡淡的疲惫,“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扛不住的时候怎么办?你觉得我是谁?你觉得这个家是谁在撑着?”
她没有再逼近,反而后退了一步,直起身,语气里多了几分冷静的刺意:“淼淼需要你,我也需要你。如果有一天你倒下了,谁还能站得住?”
房间里陷入死寂。
阮秋垂着头,手在桌下紧攥成拳,指节泛白。他低低地开口,声音里像是被某种情绪撕裂了一样:“对不起……”
“不是对不起。”阮云琛打断他,声音缓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是家人,我需要你,也需要淼淼,而你们......我希望你们也需要我。”
她的目光只是停在阮秋脸上,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比任何指责都更让人无地自容。
“以后不许再这样。”她说。
阮秋抬起头,看着她,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她的表情——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极力掩饰的恐惧和疲惫。
“姐,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
阮云琛没有再看他,拿起筷子,低头夹了一口菜,声音淡淡的:“吃饭。”
饭桌上只剩下碗筷清脆的碰撞声。阮云琛没有再看阮秋,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头夹起一口凉掉的菜,慢慢咀嚼,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阮云琛也没想着和阮秋吵。
可压在心中的怒火总是息不灭,那说不上来的恐慌一波顶着一波,即便阮秋和淼淼真的没有事情,自责却也几乎淹没了她。
她很少这样,像是被什么抓住了咽喉,无法呼吸。冷静和理智本该是她的保护壳,可今天,这些东西似乎全都失效了。
从田家庄到淮龙,再从淮龙回警校,随后压了一个月又二十天,再次从那儿回到这里。
阮云琛脑子里转过的画面太多,乱七八糟,没一个让人安心。她总是习惯把最坏的可能性放在心里反复掂量,可那些情景实在太糟糕,糟糕到连她自己都不敢细想。
——阮秋也是。
她抬眼看了他一眼,那个少年人垂着头,肩膀线条紧绷,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桌沿。
他平静得过了头,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他习惯了掩饰自己,可阮云琛却太熟悉他了——越是这样平静,他心里就越乱。
他才十六岁。一个还没成年的男孩,凭什么承担这些?
他懂什么?
要怎么保护人,怎么应对那些意外?
阮云琛想开口,却又哽住了。
愤怒在胸腔里翻腾,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压抑。
她为什么不在?如果她早一点回来,淼淼会跑掉吗?阮秋会做这种糟糕的决定吗?
她如果没有擅自离开家,淼淼会这么胡思乱想吗?
其实阮云琛早就知道,根源并不在他们身上,而在她自己。
是她选择了离开,选择了把责任丢给一个尚未成年的弟弟。可她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原谅他们的疏忽。
阮云琛闭了闭眼,胸腔里的那团火似乎烧得更旺了些。她伸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却发现味道淡得几乎没有。
桌边的淼淼轻轻动了一下,像是想开口,但最终只是抬起头看了阮秋一眼,又低下了头。她的手指紧攥着筷子,青白的指节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突兀。
阮秋坐在那里,手里的筷子已经停下,盯着碗底没有动。他的肩膀微微垂着,像是一块石头压在背上,始终无法舒展。
“吃完了就收拾。”阮云琛的声音打破了沉寂,语气淡得听不出情绪,“然后早点睡觉。”
她站起身,把筷子放回碗边,手撑在椅背上顿了一下,随后直起身,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阮秋站在水槽前,手下的动作机械而僵硬。水流冲刷着碗盘,发出单调的噪音,像是在逼迫人去思考,却让一切更加无处可逃。
阮秋放下手里的碗,侧过身看着她。厨房的灯光从他的脸上滑过,将阴影压在他的眉眼之间。
他的目光落在淼淼红肿的眼睛上,停了很久,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轻轻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别想太多。”他说,“姐只是担心。”
淼淼轻轻“嗯”了一声。
阮云琛坐在床边,窗外的风卷着远处的灯火,一闪一灭,像是被压在夜色里的暗涌。
她没有开灯,只是在黑暗中盯着窗外的高楼,目光沉沉的,像是透过这些建筑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房间里很静,只能听见风偶尔掠过窗棂的低鸣。
阮云琛推开门,反手把门带上,没有开灯。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在地板上洒下一道浅浅的亮色。她站在门边,伸手摸了摸开关,却没有按下。
她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刚才饭桌上的情景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淼淼红着眼睛,低着头攥着筷子的模样,阮秋攥紧拳头、眼眶泛红却不肯退让的表情——她把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是不是......要求太多了?
软因此慢慢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看着外面的夜色。
远处的路灯在风里摇晃,街道上已经没有人影,只有零星的几辆车在路上缓缓驶过。她的目光顺着灯光的轨迹移动,最后停在楼下的小路上。
淼淼的倔强,阮秋的坚持,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重现。阮云琛的指尖在窗框上轻轻敲了一下,仿佛想要打破某种无声的僵局。
她是不是忽略了淼淼太多?
她还小,才十一岁,就已经要面对同学的好奇、父母缺席的空白。这种压力本不该是一个孩子承受的。
阮秋也明明才十六岁,却总想着自己能扛住所有的事。
阮云琛闭上眼,手撑在窗框上,指尖轻轻用力,压得关节有些发白。
她转过身,拉开床头的抽屉,取出一本放了许久的书。
书的封面已经有些褪色,是她高考完之后买的,里面夹着几张零散的笔记。她随手翻开一页,想要看下去,却发现字迹模糊得让人无从集中注意力。
手指翻到第三页时微微颤了一下。她停了住,盯着那张纸,半晌后合上书,把它放回原处。
她坐在床边,盯着墙上的钟表出神。
指针缓缓移动,发出一声又一声轻微的“滴答”声,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她的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指轻轻揉着眉心,试图驱散头脑中的混乱。
即便是这般的争吵,第二天还是得共同迎接初升的太阳。
隔天一早,急促的敲门声就响起来了,紧随着的就是塑料袋摇晃的声音:“哎!小秋,小秋,在家吧?给哥哥开个门!”
阮秋刚收拾好桌上的卷子,听到声音皱了皱眉,手上动作顿了顿。他走到门口,拉开一条缝,探头往外瞧了一眼,立刻眉头就飞得有三尺高:“怎么是你?”
胖子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听说你姐回来了,我特意过来拜访拜访。”
阮秋眉头一皱,也不知哪儿来的火气,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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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冒上来了:“那您消息可真灵通。”
胖子“嘿嘿”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最近买了小灵通。”
他说着,提起了手里的四兜子塑料袋,每个塑料袋里都装着纸碗,里头是红红的汤和一大坨粉,袋子口透着股若有似无得恶臭:“看,我还给你们带了螺蛳粉,咱家招牌!”
阮秋的目光扫了一眼塑料袋,眉头一拧:“我家就三个人,带四碗干什么?”
“我也要吃啊。”胖子理直气壮地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难道我提着过来还不留一碗给自己?做人得实在点,弟弟。”
阮秋没好气地撇了撇嘴,侧了侧身,把门开了一半:“你非得跑我家里吃?”
胖子一脚踏进门,毫不见外地笑:“你家地方大呗,坐着舒服!再说了,阮妹妹回来了,我这算是给老邻居捧场。”
阮秋冷笑了一声,抬手指了指门口:“那你站着捧,我没说让你进来。”
胖子不理他,已经用肩膀拱开了他,自顾自地走到餐桌旁,把袋子往桌上一搁,动作熟练得像是回了自己家。
他拉开椅子坐下,一边解开袋口,一边冲阮秋挑眉:“哎,说真的,你就不能学学你姐,靠谱点,别老给哥甩脸子。”
“我看你是上赶着想挨我姐骂。”阮秋靠在门框上,冷冷地盯着他。
胖子压根不接话,打开盒盖,一股酸辣味弥漫开来。他吸了吸鼻子,满脸享受:“啧,不愧是我的独门配方,绝了!”
他说着,也不等人上齐了桌再开饭,直接就低头扒拉了两下,又抬头看阮秋,嘴角挂着一丝笑:“你也别老绷着,吃点螺蛳粉消消火。”
阮秋翻了个大白眼。
胖子啧了一声,摆摆手:“行了吧,别装冷淡了。你要是真不欢迎,还能让我上来?别嘴硬,赶紧过来坐下,吃了这碗粉再说话。”
阮秋不想理他,只冷哼了一声,正好这时,房间门开了。
那房间本就是客厅的一部分,原本只是用帘子拦了下,后来廖致远在难得的休息日,拎了几包砖头水泥和腻子,愣是自己给砌了个隔板出来。
房间门也就是前不久给装上的,阮云琛昨天回来还懵了一下——要不是刚跟阮秋吵完架尴尬着,否则她就要开口问了。
客厅的两人同时转头,看到阮云琛走了出来。她手里拿着一本极厚的书,脸上看不出情绪。
胖子立刻坐直了些,露出一副热情又谨慎的笑:“哎呀,阮妹妹!我就说你回来了,给你们都带点吃的,快来吃,趁热!”
阮云琛一愣,瞥了一眼那飘着酸辣香味的袋子,眼睛有些发直:“螺蛳粉?”
胖子立刻坐直了些,脸上的笑容像打开了开关:“对啊!我特意给你们带的,还热乎着呢!这可是头一锅。”
阮云琛又在门边滞了会儿,才说了声“谢谢”。
阮秋一听就不乐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经搭了错,讲话压根不想过脑,小声嘟囔了句:“他怎么不直接把摊子都给搬家里来。”
再小的声音也给胖子听着了。他咽下粉,抬头瞥了他一眼,笑得一脸得意:“怎么着?不欢迎?”
被胖子戳穿不可怕,可怕的是被胖子挡着阮云琛的面戳穿,并且昨个儿还吵完架说自己能独当一面,今天就跟个真正的小孩似的在这拌嘴。
阮秋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瞧阮云琛,却只见她她拿了三双筷子和四只勺,分了两只给他:“给胖哥也拿一只去。”
胖子的脸埋在碗里,眼睛倒是没闲着。他左看看又右看看,忽地“噗嗤”一笑,冲阮秋眨了眨眼:“你小子,想你姐就直说啊,老偷偷看做什么。”
这句话像根刺,直扎进阮秋的神经。他抬头,目光冷冷地剜了胖子一眼,手里的勺子“啪”地一下插进胖子的碗里,力道大得汤水都溅了出来:“吃你的吧!”
胖子吓一跳,嘴里刚吸进去的粉差点呛住,他瞪大了眼睛,随即哈哈大笑:“哟!还炸毛了!行行行,我吃,我吃——”
淼淼被吵了醒,从卧室探出个脑袋,双手抱着枕头,一脸不高兴。她揉着眼睛,声音里带着点鼻音:“吵什么啊……一大早的。”
胖子见她,立刻放下碗,抬手招呼:“哟,淼淼丫头,快来快来,叔叔给你带了粉!酸辣的,保证你喜欢!”
“去你的叔叔,怎么还带升辈的?”阮秋骂了一句。
“哎呀,我这不也二十四了嘛,可不得叫叔叔了嘛。”胖子没被激着,就笑了笑,挠了挠头,嘴里头还含着一口粉,讲起话来含混不清的。
他的声音最终被螺蛳粉的汤水盖了过去。淼淼抱着枕头坐下,含着鼻音问了一句“我姐呢?”,没等阮秋回答,就转头扎进了碗里。
阮秋捏了捏鼻梁,余光瞥见阮云琛已经起身进了厨房,开始收拾剩下的几个碗。他听见水龙头的声音哗啦啦地响,又听见胖子和淼淼在争论粉汤里到底有没有“加料”的问题。
“没有就是没有!你这丫头也太不信人了!”胖子嚷嚷得声音都破了。
阮秋没有参与这场闹剧。他盯着桌上的那双筷子看了很久,直到阮云琛从厨房出来,把毛巾甩到他的肩上:“把桌子擦了,别让粉汤留味儿。”
他应了一声,动作慢得像一台迟钝的机器。
胖子和淼淼一直闹到了中午,终于在淼淼抱着胖子的塑料袋宣布“下次还要吃”时结束了这场小型闹剧。
胖子带着剩下的空碗走了,阮云琛关门的声音不大,但却像在屋子里落下了一颗石子。
“别发呆了,”阮云琛瞥了阮秋一眼,随手把一叠册子放到茶几上,“淼淼的暑假作业没做完,你帮她盯着点。”
阮秋把毛巾往椅背上一扔,眉头皱得更紧:“暑假才刚开始,你就盯着作业?”
阮云琛没理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早点做完,后头轻松。”
说完转身进了书房。
阮秋站在客厅里,看着茶几上那叠试卷发了会儿呆。
窗外的蝉声渐渐盖过了楼道里的脚步声,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六月的数字显得扎眼,屏幕的倒计时显示离高考还有整整一年。
阮秋抬手把茶几上自己的卷子推到一边,拿起了淼淼的暑期作业。背影映在窗台的光里,有些单薄,但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
入夏的雨下得沉闷,阮秋坐在书桌前,盯着摊开的模拟试卷,笔尖在最后一道大题上顿住。他的脑袋有些发空,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到门缝里透出的那点光。
阮云琛在房间里。
她房间的灯总是亮到很晚,桌上的案卷堆成一座小山。阮秋知道她在做什么,也知道她忙到什么时候才会关灯。
这一切仿佛成了某种惯性。就像墙上的时钟,每一秒的指针都在提醒他,高考越来越近,而她的脚步却始终稳得像从未停过。
“姐,我们能聊聊吗?”
阮秋犹豫了好几个晚上,终于敲响了阮云琛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