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又是一年毕业季，京市无数高校的师生都忙碌了起来，学生们要忙着投简历，而学校也不闲着，平大的每个学院也都在与国内外学府组织各项交流活动，旨在给同学们提供更多帮助。


    是而还没进入六月，五月底的大北机场接机口就已经人满为患，不少穿的西装革履的人举着牌子等人。


    只见一个身形小巧的女人穿着包臀裙也是费力在人群中挤呀挤，终于挤到了前排，还没来得及举起早已准备好的牌子，已经锁定了目标人物。


    “寿檀！这儿！这里！”


    贺青歌兴奋地跳了起来，牌子在半空胡乱地挥着。动作之大吓得周围的人纷纷退避三舍。


    不过背着包走出机场的寿檀也顺利看到了她随即兴奋挥手：“小青！”


    三年没见了，两个女人一见面就抱在一起旁若无人地又抱又跳。


    “你这家伙真没心肝，去了英国就不回来了。说，是不是要是这次我不邀请你回平大开讲座，你还是不回来了？！”


    寿檀则望着穿着成套西装裙怎么看怎么另类的贺青歌笑得停不下来，她抓着贺青歌的手让她在自己面前赚了一圈。


    “不错啊，转行政了就是不一样，人看着都正经了。”趁小青变脸前，寿檀赶紧又补充，“不过贺老师教训的是，我该罚，今天这顿我请，行不行？”


    “那还真不行。怎么说你这个小假洋鬼子如今是客人，无论如何接风宴得给你摆起来啊。”贺青歌刀子嘴豆腐心。


    “就知道你对我好。”


    两个好姐妹终于见了面，说起话来比手机上打字爽多了，当即就找了个火锅店，两个人往店里一坐下就说个没完，还是服务员再次送来了菜单这才发现竟然还没点菜。


    小青这次带着她去的是一家重庆火锅店，果然如她所说正宗得很。老板娘系着火红的围裙像团火苗似的在食客们中间窜来窜去，送上成筐计数的翠绿啤酒。


    冒着泡的红油九宫格被端到了两个人的桌前，寿檀被馋的眼冒精光，抓着小青的肩膀摇啊摇：“天！你知道我馋这一口馋多久了呢？！白人饭可不是人吃的啊！！！”


    贺青歌被拽的摇头晃脑，但手上功夫不停，下完毛肚下虾滑：“你就吃吧，一吃一个不吱声。”


    寿檀悄悄舔了一口筷子尖儿的麻酱，通体安泰。


    “不过你就安心享用吧。你这回肯回平大开讲座已经是帮了我大忙了，你不知道行政那帮贵太太多能嚼舌根，这次讲座的事我要是办不成，我看我也别在平大混了。”


    “什么帮忙不帮忙的，你的事又不是别人的事。咱俩就别见外了，好矫情。”


    “嘶——怎么几年不见你嘴皮子这么厉害了？”贺青歌去捏她的腮帮子，“还是你偷偷找了个嘴贱的英国佬，天天口腔菌□□换了是吧？”


    “喂！小青！”寿檀被她揶揄得脸颊发红，“我可没有啊。我一心工作好不好啊，忙都忙不过来，而且伦敦的房租那么贵，我都想课后开Uber了，哪有时间找男朋友啊。”


    “哇，这么两耳不闻窗外事啊。”贺青歌从包里掏出一份请帖来，“你看看这个。”


    “这什么？”


    一个念头忽然闯进了寿檀的脑海了，她忽然害怕起来，只觉得眼前的帖子有千斤重，就算寿檀把所有勇气都压在右手上她也不敢翻开。


    她真的怕，一翻开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哪怕回国这一会儿的功夫，手机就给她推送了不少关于那人的桃色新闻，可她还没准备好呢。


    “诶呀，是我的请帖啦！”小青看出了她的犹豫，索性自己打开请帖送到她面前，“我要结婚啦！”


    “啊！恭喜啊小青！！！！”


    寿檀又惊又喜，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情绪起伏之大让她抱着贺青歌的时候竟然有些湿了眼眶。


    “不过你得老实交代，说，你刚才以为是谁的请帖呀？”小青笑得贼兮兮的，“该不会你刚才以为是孟渔的，所以不敢打开？”


    “我、我有什么不敢打开的啊，我就是太惊讶了。”


    寿檀连忙夹了一筷子毛肚，本来想着试试生熟结果不知怎的，一下子全都塞进嘴里去了，烫得她赶紧又全吐了出来，好不尴尬。


    “你瞧你瞧，看你慌的，我又什么都没说呢。”贺青歌一脸无语地抽了张纸给她，又问：“不过寿檀，这么久过去了，寿檀，你心里还有他吗？”


    心里......还有他吗？


    小青的问题让寿檀有片刻失神，下意识思绪就被牵引到刚和孟渔分开的时候。


    那时候她独自来到伦敦，花了所有的钱租了一间小公寓。但除了睡觉，寿檀几乎不肯回去。她嫌公寓里空空荡荡的，明明那么小一间，可是光靠她一个人的话却是怎么样都填不满的。


    但人不睡觉就会死，尽管寿檀心里百般不愿意也根本睡不着，但每晚还是得躺在单人床上盯着天花板躺尸。


    眼前浮现的总是孟渔的脸，对她笑的孟渔，将她挡在身后的孟渔，亲吻她的孟渔，流泪的孟渔。


    每每到此时，寿檀就在心里想，那就最后想他三秒。


    第一秒，想到他的眼睛。


    第二秒，想到她早起时开门，就看到他神兵天降般站在小木屋的门外，彩球一般的冰淇淋被提的很高，和眼尾含笑的孟渔一同沐浴在马赛的阳光里。


    第三秒......


    灵活陈德房间，青蓝色的晨光斜射进地板，洒在寿檀海藻般的发丝上。而她只蜷缩在床上面对着翘边的墙纸流泪。


    第三秒好长。


    可是.....


    寿檀回过神来，兀自将手机调出娱乐板块给贺青歌看；“喏，人家可没闲着。”


    贺青歌伸头一看，只见推文上有图有文，而这写文的更像是趴在了孟渔的床底下，那细节写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又是深夜喝醉又是送回家中的，简直是把孟渔和那个小明星的感情故事写成了国内独一份的“霸道总裁偏偏宠爱”。


    底下更有评论写——


    【简直是晋江小言照进了现实！】


    【太甜了！太甜了！】


    “诶呀呀，这都是推文号为了数据给写的，当然是夸得天花乱坠才吸引人眼球。你可别当真。”


    “那这照片呢？”寿檀挑眉，“我看这架势，可不是别人逼他搂的吧？”


    三年过去，寿檀到底还是心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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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不少。如今看到这些消息，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但也可以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搪塞了。


    “所以啊，你少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寿檀说着说着，心里仍不忿，又跟小青补充道，“我这次来啊就是为了看看京市有没有什么良家少男的，如今我的工作已经步入正轨了，也该考虑考虑我的人生大事了。”


    “诶呀你这么想就对了！”贺青歌煞有介事地拍了一下寿檀的肩膀，直接把她到嘴边的牛肉给震掉回碗里去。


    贺青歌哈哈笑：“我还以为你对孟渔旧情难忘呢，所以刚才才那么说的！哈哈哈，我上个卫生间哈。”


    笑声怎么听怎么干巴巴的。


    只是寿檀的心思被方才的话挑逗的复杂飘忽，一时也没注意，只点点头算是回应。


    而贺青歌悄悄快走一步，回头看了一眼寿檀专心吃饭的背影，赶忙掏出手机回了个消息后，她这才安心上厕所去了。


    *


    两人吃了饭后本打算一起去什刹海逛逛。从前寿檀就喜欢一个人沿着河边逛逛，然而贺青歌中途接了个电话，脸当即就垮了。


    “怎么了？”


    “还是那帮办公室的大姐，大周末的也不消停，平时工作日不来，自己非要周末加班还心里不平衡，非得让我现在把资料给她。”


    贺青歌朝着空气踢了一脚，愤愤道：“寿檀，你说我是不是脑抽了才想转行政啊！”


    “好啦好啦，工作嘛，钱总是难挣的。”寿檀连忙帮她顺气，“”


    “可是我答应要陪你好好逛逛的，现在.....”


    “我没事的，我自己逛也是一样的。而且我要在京市待好几天呢，咱们有的是时间。”


    “对不起啊寿檀，下顿还我请，千万不许跟我争啊。”


    “好好好，快去吧。”


    “行，我这车先留给你，你这几天开车也方便。我直接坐地铁回学校了啊，拜拜。”


    “bye，路上慢点。”


    寿檀冲贺青歌笑笑，再次表示自己不在意之后小青心里才舒服了不少，安心离去。二人挥手道别后，寿檀独自开着车往什刹海去。


    她开车有个习惯，那就是一定得放歌的。寿檀连了蓝牙后，随手从歌单里点开一首。正好，是孙燕姿的《银泰》。


    冷门歌手数十年如一日清亮的嗓音从音响里传来，很有安定人心的功效——


    “......爱若是话不说穿继续猜


    爱若是心总不在  拥抱起来......”


    寿檀坐在车里跟着小声哼唱着，原本有些闷痛的心在音乐声中渐渐平静了下来。


    越往什刹海去，车流越拥挤。寿檀跟着停在车流中，心情倒也还好。车外嘈杂，而寿檀浑然未觉，只静静欣赏着音乐。


    “拥挤车阵里


    总被停在这里


    一抬头望去


    以为......看得见你”


    寿檀一边哼着，忽然像是福至心灵般，同歌词一起抬起头来。


    冥冥中，她往路旁瞥了一眼，只一眼，寿檀便浑身僵住。


    路边站着一对璧人，而其中一人不是别人。


    正是孟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