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if线

作品:《小麦景明

    "敏阿姨!"


    伴随着楼梯咚咚的声响,19岁的女孩奔下楼来,风一样一掠而过,“我晚上不在家吃饭啦。”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到玄关处。


    敏阿姨双手擦着围裙从西厨急急走过去,道,“小姐,晚上不在家吃饭?”


    “嗯啊。”


    郁小麦正坐在换鞋凳上系鞋带。


    “先生晚上会回来吃饭哦。”敏阿姨以一种委婉的劝导口吻说。


    郁小麦手指顿了一下,抬起头来,“…他打电话说的?”


    “对。”


    "不年不节的,他回来做什么哦?"郁小麦满不在乎地嬉笑。


    “应该是因为你马上要开学了吧。”敏阿姨道。


    八月底,大三即将开学。


    刚刚过去的暑假,郁小麦撒了欢儿全世界疯玩了一遭。回了一趟温哥华,在地中海沿岸游泳出海晒日光浴,去了趟肯尼亚看角马迁徙。前天才回到京市,她正打算趁着开学前的最后几天见一见朋友。


    “先生最疼你啦,工作这么忙,还会操心你的学业。”


    自她上大学,郁景明就减少了对她的管束,她的18岁生日之后,他更是几近搬出了老宅,只在她每学期开学前回老宅跟她一起吃顿饭。伯父伯母和敏阿姨都只以为郁景明是工作忙,于是这一年多都就近住在CBD的顶复套房里,只有郁小麦知道:郁景明是为了避开她。因为她18岁生日那天晚上亲了他。


    起初,她为这断崖式的冷落倍感不安,与他吵闹了半年之久。那半年里,每每她杀到他的办公室、他应酬的俱乐部,郁景明都无波无澜,只是一如往常,用那沉静的冷淡的目光凝视着她。渐渐地,她倒也习惯了,收敛起脾气,每次因家族事务见面,她都端出一幅端庄大小姐的无懈可击的微笑看他。


    如此,表面上“相安无事”,直到今天。


    敏阿姨又讲了几句郁景明对她的好,末了,劝道,“小姐,晚上回来吃饭吧?”


    郁小麦垂眼思索片刻,扬起笑脸,“好。”


    郁小麦在小姐妹家里玩了一下午,晚上七点钟准时回到老宅。


    隔十分钟,郁景明的车开进院子。


    郁小麦端坐在餐厅里,一手托腮,一手用指尖一下一下转着细叶扁舟状的筷托,看似百无聊赖,实则全副身心都注意着窗外的动静。车子停稳后大约十多秒,听到玄关传来响动。


    又过片刻,余光里,白衣黑裤的男人出现在餐厅另一头。


    郁景明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神游被惊醒似的,郁小麦抬眸,看到是他,随即一派轻松自然地笑了笑。


    席间,双方都不言不语。


    饭后,郁景明拉开椅子,“到我书房来。”


    郁小麦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在椅子里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往书房去。


    书房扶手椅上,郁景明叠腿而坐,正在翻看膝头摊着的一叠文件。她在对面长沙发上坐下,端方微笑,很客套,“哥哥,你找我?”


    郁景明没抬眼,淡淡地问,“暑假玩得开心吗?”


    "非常开心。"她的微笑焊在唇角。


    郁景明抬眸,把手里的文件递向她。


    郁小麦下意识以为那是她的什么“罪证”,还没看清那上面的内容就紧张起来。不怪她神经过敏,实在是之前高中时被他训怕了:他这个人,平日不言不语,看似纵容宽和,可是冷不丁就要在她得意忘形的时候跟她算总账。她都有阴影了。


    把文件拿到手上,眼神对焦:这怎么是一份课程表?


    往后翻一翻,是些备选的实习单位,每家单位都有详细的介绍,另外还有些游学项目的简介,最后面附的是纽大的入学准备须知。


    “这是你大三的基础安排。”


    他说。


    哦,原来是这样。


    郁小麦心道,他只是在尽一个兄长最基本的职责而已,她竟以为他还会继续管束她的生活?也对,自她18岁后,他就已经不再管束她的生活细节了。


    “如果临时有其他选择,你再随时联系我。”


    “……什么其他选择?”


    “实习单位,游学项目。”郁景明平和地看着她。


    “哦,好呀,”她轻松淡然,“谢谢哥哥帮我安排这些。”说着,她站起身,“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郁景明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久久未动。


    回到自己房间,洗澡换衣。


    躺到床上,郁小麦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不停地浮现方才他递给她的那叠文件——


    按照文件上面的指引,下学期,她就要为去纽约留学做准备了。


    之前纠缠了他大半年,无果之后她索性摆烂了,他要避开她,她就遂了他的意扮演乖巧懂事的妹妹,不多不少,维持着最低限度的兄友妹恭。


    心底里当然是怀着娇矜的赌气的想法:不管他如何冷淡,不还是要偶尔例行与她见面谈心,关心她的学业她的未来么?


    可现在,那份纽大入学须知像一道从天而降的休止符,突兀地横在眼前。照这么下去,她毕业了就去纽约读研究生……她与他指间,岂不是等同于桥归桥路归路?她的未来在遥远的纽约,而他,依旧在京市当他的郁家家主,集团董事长。也许很快就要继续相亲,就像之前的时方仪……


    越想越焦躁。


    郁小麦惊觉自己做错了,她不该遂了他的意扮演乖巧妹妹,这样只是给他的无视和冷淡颁发一道许可证书而已。


    更加睡不着,她翻身下床,想去客厅倒杯水。


    打开门,赫然看见那白衣黑裤的男人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客厅只亮着几盏落地灯和台灯,澄黄的光映着他半边身体,白衬衫被染上一层暖色调。听到开门的响动,郁景明抬眸看了她一眼。


    视线在半空中相对,郁小麦急忙把脸撇开,径直走到客厅旁侧,拿水杯,摁开关。水流无声注满水杯,她端起来仰头咕嘟咕嘟喝光,又放下接第二杯。


    她听到他翻页的声音。


    第二杯水已经注满,她却没动。


    过片刻,她假意对茶几上搁着的一本杂志感兴趣,挪过去,坐在茶几上,半侧着身,一手撑着台面,一手懒洋洋地翻开。


    她察觉到,落地灯的活动灯罩被往这边拧了一下,昏黄的光线爬上她翻开的书页。余光里,郁景明交叠的长腿横亘在那里,像引诱人爬上去的温床。


    心里禁不住有些得意。


    被这份无声的照顾鼓励到,她停下翻书的动作,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小腿。


    过一秒钟,郁景明抬眸。


    视线再次相对,在光线之外的昏暗中。


    女孩穿着吊带睡裙,长发落在肩后,一双亮闪闪的明眸一眨不眨盯着他,眸底闪烁着不知名的光。


    郁景明视线往下,掠过她身体的曲线来到她的脚尖,“怎么不穿鞋?”


    他果然关心她。郁小麦心里更得意,面上却不作声,赤着的脚尖还在一下一下碰他的西装裤。


    像在试探他的底线。


    郁景明没看她了,只是在她第六次踢他的腿的时候,抬手抓住了她的赤脚。掌心的热度超出了她的预料,郁小麦不由缩了一下身体,近乎战栗。


    郁景明抓着她脚的力道没有松,反而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平稳无波地说,“这么凉……”


    战栗更深,她咬住唇,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去把袜子穿上。"“不穿。”


    她细声说,语气像撒娇。


    静片刻。


    郁景明不再与她缠斗这个话题,转而问,“有话跟我说?”


    郁小麦本来想摇头,但又怕他打发她走,于是硬生生止住摇头的动作,点了点头。轻轻唤他一声,“哥哥。”


    “怎么?”


    “……我有点睡不着。”


    “在想什么?”


    她不吭声。


    郁景明合理推测,“……在为开学焦虑?”


    郁小麦忙点头,“嗯嗯。”郁景明静静审视她的脸,“撒谎。”她摇头,争辩似的,“是真的。”郁景明明显不买账。


    僵持之时,琪琪突然从她的卧室窜出来,捕猎一样四处猛窜。没有经过任何思考,郁小麦顺势跳起来扑到他腿上,往他怀里钻。


    肩膀紧贴着他胸膛,把脸埋进他颈窝,娇声娇气地颤声说,“吓我一跳。”


    温热香软毫无余地地紧贴着他。


    过好一会儿,郁景明虎口钳着她下颌把她的脸抬起来。


    她半边身体被笼罩在澄黄的光下,手臂和大腿莹润白皙,一手下意识地攀上了他控着她的那只手臂,就那样半躺在他怀里,仰着眸紧张又期待地望着他。


    他微低头,唇就悬在她鼻尖上方几寸处,低声,“好玩吗?”


    郁小麦感觉自己好奇怪,浑身紧绷,却又浑身发软,无措地嘤声撒娇,“呜……哥哥……”


    "哥哥?”他低低地反问,“这是该对‘哥哥’做的事吗?"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没有领会到他话中更深的含义,只是想当然以为他又是在暗示她的“不合规矩”、“不懂分寸”。


    郁景明松开她,往后倚靠着沙发背,低沉的一句,"下来。"


    郁小麦慢吞吞地手撑着他的肩站起身。站在他膝前,半撒娇半生气地瞪着他。


    郁景明只是说,“回你房间睡觉。”


    她最讨厌他下逐客令,于是哼一声,细音说,“讨厌你!”


    开学第一个周末,乐队例行排练。间隙喝水的时候,大家提起键盘手阿K最近追人受阻的事。


    郁小麦也有所耳闻,阿K喜欢上了法语系一个女生,苦追无果。贝斯手笑说,“你一味倒追肯定是没用啊,得施展自己的魅力。”


    阿K没作声,郁小麦倒来了兴致,“哦?怎么说?”


    “就比如,营造出自己很受欢迎的假象,”贝斯手看郁小麦,眼神在她脸上转了一圈,神秘兮兮地,“……如果让别人知道,小麦这样的美女也在追你,那无形中,你的魅力值就上升了。”


    其他人哄堂大笑接话,“这叫借美女之势哄抬猪价。”


    阿K跟他们几个笑骂了几句。谁都没有当真的意思,笑闹间这茬被抛在脑后,休息完毕,乐队继续排练。


    末了,大家收拾器材时,阿K和郁小麦却不约而同落在了最后。等其他人都走了,他们俩人同时抬头,同时说,“诶,跟你商量个事儿。”


    郁小麦抢白,“我先说!”


    两个人凑到一起,低声交谈。


    当晚,回到郁家老宅,郁小麦第一件事就是向敏阿姨宣布,“敏阿姨,最近有个男孩子追我!”追她的人很多,她从不会主动特意提及,由是,敏阿姨就笑问,“怎么,这个男孩子合你心意?”郁小麦若有所思,“……不知道诶,我感觉我可能得实际跟他在一起试试。”敏阿姨笑笑地,"要不要跟先生说说?让他帮你考察一下这个男孩子?"


    “他今晚回来吗?”


    “哦对,先生去出差了,要三五天才能回来。”


    郁小麦想了想,笑嘻嘻地跟敏阿姨说,"……不如,明天你给他打个电话?说一下这个事。"


    “好。”先生忙公务时一般不能打扰,但小姐可能要交男朋友,这是大事,理应提前告知先生。


    第二天中午,趁着午饭时间,敏阿姨给郁景明打了通电话。详细讲述了昨晚郁小麦提的事情。电话那头一直静静听着,末了,只道,“我知道了。”


    电话一挂断,一直在旁边屏息凝神听着的郁小麦就急急地问,“我哥怎么说?”


    “先生只说他知道了。”


    “别的呢?”她焦灼地追问。


    “别的没有了。”


    敏阿姨也觉得奇怪,按道理,先生对小姐可谓是事事上心,初次恋爱这么大的事,先生怎么会没有反应?


    郁小麦失望地跌回沙发里,摊手摊脚,哭唧唧。


    气得猛捶了一下抱枕,“我就知道!”


    平日里对她的关心照顾,只是出于兄妹情谊,恐怕他巴不得她交男朋友,好顺理成章地把她推回普通妹妹的位置。


    也根本不算是“推回”,他一直把她当普通妹妹的嘛,就连她18岁生日那晚冲动亲他之后也是一样。她还记得他当时的冷脸和冰凉的话语。他总觉得她是胡闹。


    熟知她的脾性,敏阿姨当然明白她是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就劝慰道,“小姐别生气,先生大概是在忙工作,等等看,也许晚上他抽出空,会打个电话回来的。”


    谁要在家里等着他回电话呀?


    郁小麦立刻拿定主意,从沙发上弹射起来,说,"敏阿姨,晚上不用给我留饭了。"


    她要去酒吧玩。


    顺便跟阿K商量一下对策。


    晚上八点钟,郁小麦和乐队成员在酒吧汇合。喝酒玩游戏,甚至到台上去唱了两首歌。


    每个人都半醉着,气氛比平时更热烈,喧嚣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阿K演戏上瘾了,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束花,单膝跪在舞台上给她献上。郁小麦惊讶地捂了一下嘴巴。她配合着演出,刚微微俯身接过花,就听到台下一阵嘈杂。


    循着望下去。光柱不停地一圈一圈扫过,舞台下原本混乱的人群被劈开了一个通道,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一步一步走近了。他的面容被光柱不断地拂过,时明时昧。也不知是不是半醉了的缘故,郁小麦有点没看清。


    还没反应过来,她人已经被拦腰抱了下来。


    迈巴赫车后座。


    那一束玫瑰已经被弄得凌乱,躺在踏垫上。


    郁小麦气哼哼地抱着胳膊,“你干嘛管我?”


    “酒醒了?”郁景明非常平静。


    “关你什么事。”


    “你的生活是在演戏吗?”


    “哪里有演戏?”郁小麦故意说,“阿K喜欢我,给我送一束花怎么了?”


    “不只是他,你们乐队的贝斯手吉他手都喜欢你,每个人的花你都要收吗?”


    郁小麦一怔。


    什么跟什么啊?她怎么不知道贝斯手吉他手都喜欢她?


    “我就喜欢收花,怎么啦?”她口不择言,就是为了怼他,“这还是我第一次收男生的花呢。”


    “高中毕业典礼没收过我送的花?”


    她一怔,“那不一样。”


    她本是想说,高中毕业的花束是祝福是寄语,而现在男孩子送的花是求爱。可郁景明自动理解成了另外的意思,道,“哥哥送的不如旁的男孩子送的,是吗?”“哼,”郁小麦瞥他一眼,昂起下巴说,“怎么啦?我喜欢他对我的心意!”


    “就因为这个,”郁景明看着她,“要跟他谈恋爱?”


    “是!”


    “什么人喜欢你,你就要跟什么人在一起?”


    “是!”她心里腹诽道:谁让你不喜欢我,坏蛋。“我是这么教你的?”他无波无澜地说。


    “你只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哥哥,难道我要一辈子按照你的教导生活?”


    吵吵闹闹间,迈巴赫在郁家老宅车棚停稳。不等盛旭东过来开门,郁小麦就先一步打开车门下车,把车门摔上。


    敏阿姨听到动静迎到门厅,就见大小姐气势汹汹地在玄关把鞋甩掉,然后头也不回地往楼上冲。


    先生后脚自门外进来。敏阿姨就问,“先生,小姐这是?”


    “你准备点夜宵温着,我把她哄好了就让她下来吃饭。”


    “好,好。”


    敏阿姨应了,往厨房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只见先生一边扯领带一边往楼上走。


    二楼。郁小麦的卧室门紧闭着。里面已经响起了震天的音乐声。


    郁景明抬手敲门。拧了一下,发现门没锁,他径直推开。


    郁小麦蜷缩在沙发里,把音响摁了暂停,理直气壮,“你不是不进我的房间吗?哥哥。”


    郁景明把门反锁,一步一步走近了,说,“我们需要聊一聊。”


    “聊什么?”“你的交友方式,你的感情观。”“我觉得这些都跟你没有关系。”


    “是吗?”他平静地说,“预备这辈子都不要我管了是吗?”


    接触到他沉静的目光,郁小麦气焰一下熄了。委屈地嘟了嘟嘴巴,摆出可怜样儿,“.……是你先说不管我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


    郁小麦仔细想了想。好像他确实没说过,他只是在她18岁生日那一晚之后,不着痕迹地避开她,与此同时,维持着对一个妹妹最低限度的关心。如此而已。


    她改口,用同样委屈的声音说,“你是没说,可是你实际上就是这样做的。”


    郁景明看了她好一会儿,"我为什么这样做,原因你不清楚吗?"


    他眼眸别样地深着,她没看懂。冷不防听到他提起那件事,她更加来气:他怎么还好意思提起?


    “我当然清楚,”她抱住抱枕,把头猛地往窗户方向一撇撇,静几秒,又扭回来,昂着头努力做出振振有词的样子,“……不就是因为我亲了你一下嘛,有什么了不起。”眼睛眨巴眨巴,非常地清澈无辜。


    好像成年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亲了自己哥哥,是件非常理所应当的事情。


    “还亲过别人吗?你们乐队的阿K?”他若无其事地问。


    “我才没有!”女孩激烈地反驳,“你以为我是谁都亲的吗?”


    “不是吗?”郁景明进一步问。


    郁小麦被他气到了,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当然不是!”


    郁景明还是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好似完全不信她的话一样。郁小麦又气又委屈,拿过抱枕,走到他面前,用抱枕砸他的胸膛,“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郁景明纹丝不动站着任她砸了几下。抱枕掉在地上,她要上手捶他,被他攥住手腕。


    他低眼看着她,"那为什么是我?"


    郁小麦脑子一下没转过来,“……嗯?”


    “为什么是我?”他缓缓微俯身低头,压近了些。


    她脑海里混沌的一切,在他这声低低的询问里,顿悟似的变得澄澈清明。抬眸看向他的眼睛,细声说,“……因为我喜欢你……”


    “什么样的喜欢?”郁景明声线更低了,沉稳中带着点挠人的哑意,“妹妹对哥哥的喜欢吗?”


    郁小麦点头又摇头。"………都有……"“我听不懂。”他近乎冷淡地说。


    她有点焦急,努力在脑海里组织合适的语言。她想要当他心目里的唯一,想赖着他跟他撒娇,不但想亲亲,更想有更多的……她潜意识里根本没有联想到“男朋友”这个词汇,在她眼里,“男朋友”是很随便很不具有权威性的定义,但郁景明的存在不仅于此。


    郁景明是一切。是她所有荒诞的离谱的不羁的梦。


    郁小麦有点没章法了,甚至想说:「都听哥哥的,哥哥怎么定义都好」。她眼眸含水,焦灼地去对他的目光。四目相对,他半垂的眸中一片风雨欲来的晦暗。


    毫无预兆地,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


    唇与唇相处的那一瞬,郁小麦猛烈地颤抖了一下。跟去年她亲他的那一下如此不同,以至于她立刻揪紧了他胸膛前的衬衫布料。


    等待着下一次碰触时,他却退后了些,低声,“这样的事只能跟谁做?”


    “哥哥。”


    她脱口而出。


    “‘哥哥’还是你什么人?”


    “男朋友,”她补充道,“不止是男朋友……”


    话到这里,她又说,“哥哥,不要不管我,好不好?”


    自她18岁生日后,这一年多以来的冷战和“兄友妹恭”她真的受够了。此刻跟他几乎紧贴着,她才猛然觉察到自己一直以来对他有多么渴望。每次看到他站着,都想扑过去抱住他的腰,每次看到他坐着,都想过去坐到他腿上……致命的吸引力一直存在着。


    他一只手一直轻轻攥着她的手腕,此刻那手下滑,握住她的手,反剪着扣到她后腰。上半身被迫挺起,郁小麦细声吸气。


    郁景明压下来,再度吻上她的唇。不像方才的轻轻碰触,而是直接的含吮。唇肉被变换角度仔细吃着,她禁不住发抖,双腿发软。


    郁景明握着她的腰,半推着,将她摁在门板后。


    背后终于有了些支撑,她努力稳住身形,却还是不得法,喉间逸出一阵一阵娇气的哼吟。郁景明手下滑,托住她的屁股把她抱了起来。


    抱着坐到她起居室的沙发上。


    以前,她没少坐在他腿上撒娇,每次都以被他训斥告终,这一次,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双腿岔开坐着,再也不用担心他会让她下来。


    夏末秋初。


    午夜的风凉爽怡人,带着淡淡的花香自竖窗外吹拂进来,将白色纱帘吹得胀起。兜满了一怀抱的风之后,又缓缓瘪下去,贴向窗扉。


    郁小麦从来不知道,他的双手握着她的腰,竟是这般触感,温热到近乎烫人的温度,骨节修长的大手不轻不重地握着,指腹似有若无在腰侧摩挲。她今天穿着件一片式的抹胸,搭配一件色彩大胆鲜亮的包臀短裙。此时岔开腿坐,裙边已经上翻,几乎遮不住什么了。


    吻还在继续,伴随着一声急过一声的喘,津液交换的声响分外清晰。


    她一只手扶着他的手臂,细嫩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流畅的肌肉线条上来回抚,抚过一条一条蜿蜒的青筋。


    郁小麦觉得难以呼吸了,往后仰着索取氧气。唇与唇终于分开。


    下意识地都看向彼此的眼。她眸里一片潋滟的迷蒙。郁景明抬手,用指腹揉过她的唇角。


    只是接个吻而已,她却觉得仿佛力气尽失,完全说不出话了,舍不得移开视线,于是一味看着他。


    郁景明平复了好久。过片刻才道,"方才说,想要我管你?"


    郁小麦慢半拍点头。


    “以前不是最讨厌我管教你吗?”"……具体事情具体分析嘛。"她此刻心情无比愉悦,甜甜地说。


    郁景明默默看她,道,“恋人之间,有一些规矩是双方都应当遵守的,对不对?”


    她点头,"比如说,忠诚专一。"


    郁景明轻笑了一下。


    “……与之相对的,去娱乐场所,和异性的交往,都应该跟对方报备,是不是?”


    郁小麦首先想到的是时方仪,于是立刻猛猛点头。


    “你去俱乐部玩要告诉我,旁边有任何生意伙伴之外的女人也应该让我知道。”


    "那么你呢?"他淡淡地说。


    “我?”她想了想,“……酒吧?异性朋友?”


    "酒吧可以去,异性朋友也可以有,只是,要学会把握分寸,可以吗?"


    “好哦。”郁小麦这时候才想起来,「酒吧」和「异性朋友」这两个词,他去年就说过。在她纠缠他的时候。


    那时,她只以为他是为了转移话题,所以存了心思跟他对着干,他说什么她都不听,只一味要试探他的底线。


    被他“冷落”了这许久,倒是她自己上钩,央求他管着她了。


    “……哥哥。”


    “嗯。”


    “我喜欢你。”她凑上去亲他。


    “我爱你。”他回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