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怀策趁着夜色进宫，栾红叶在家中默默等待。


    虽然殷怀策什么都没有说，但栾红叶知道，京城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已经暗潮汹涌。


    蒋岐宵即将有所行动，甚至连皇上与沈太后、沈东川之间也开始有了对立。


    不过好在周氏和怀章怀柔已经离开京城，只要他们能够安全，殷怀策做事便不会束手束脚。


    至于她自己，她身边有这么多护卫，蒋岐宵若是再分出人来抓她，必定会出动大量杀手，这样其他地方的压力就会变小。


    殷怀策给她说过，在京城，能纠结上百人的队伍已经十分不易，蒋岐宵就算能够暗中豢养死士，也必定不超过五百人。


    至于城外大内营中，也必定有已经背叛皇上投效于他的侍卫。


    但大内侍卫中，能投靠他的绝不可能超过五千，并且这五千人中，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持观望态度。


    蒋岐宵唯有先在城中取得先机，再传令城外大内营的亲信，制造恐慌趁乱夺取兵权，稳住京中局面后，再结合西北、东南诸军牵制西南、东北诸军。


    如此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京城已经在他控制，一切才算尘埃落定。


    栾红叶当时听完就觉得蒋岐宵不可能成功，殷怀策还笑，说他已经是骑虎难下，唯有殊死一搏。


    看着殷怀策这样轻松的玩笑，栾红叶心中放松了许多。


    毕竟若是形势失去控制，他也不可能这般轻松。


    栾红叶翻了个身，看着用珍贵的蝉翼纱做成的床帐，心中感慨万千。


    蝉翼纱顾名思义，薄如蝉翼，在夏日里当床帐，既能阻挡蚊虫侵扰，又清凉透气。


    这样的蝉翼纱一两银子一尺，一般用来做罩衣，穿在衣裳外，看起来朦朦胧胧、仙气飘飘。


    而她这一个帐子至少要用一匹，也就是三四十两银子。


    还记得刚穿越的时候，她去街上买三十文一尺的棉布做衣裳都要感慨许久，如今已经用上了一两银子一尺的纱帐。


    她好不容易才过上今日这样安稳惬意的好日子，所以不论是谁想要毁掉她如今的安稳生活，她都会坚定地反抗到底！


    ……


    一夜过去，栾红叶睁开眼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这一夜她没有被意外叫醒，想来一夜无事发生。


    洗漱过后，她来到厨房吃早饭。


    往常都是一家人一起热热闹闹，但今天只有田家姐妹陪着她。


    “怀策一夜都没有回来？”


    “大人寅时回来了一趟，但随后又出城了。”


    栾红叶捏着勺子的手一顿，“他这次要走多久？”


    “东家放心，大人说今日晚饭前就回来。”


    栾红叶微微松了口气。


    “蒋家和沈家都有什么动静？”


    “大人让费统领派人盯着，还说让东家不用担心，今日可以去铺子里逛一逛也没事。”


    栾红叶想了想，“那今日去酒水铺。”


    红豆双皮奶上新前三日打折，但今日已经是第四日了，今日刚好可以去看看没有打折了，百姓们是否还喜欢。


    其实栾红叶本来是想呆在家里不出门的，但听到田初雪说殷怀策让她去铺子里逛一逛，栾红叶便知道殷怀策另有安排，需要她去东大街露一面。


    殷怀策自然不会让她去当诱饵，但估计她这一个露面会让某些人放松警惕。


    沈东川还在城外藏着，大家都按兵不动也不是一个长久之策，总得有人先动手，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解脱。


    栾红叶来到东大街后，立即有消息灵通的食客与她远远地打招呼。


    “红叶东家，听说昨日你来铺子的路上遇到胆大包天的匪徒了，真的假的？”


    还不待栾红叶说话，又有另外的人嚷嚷道：“自然是真的，我亲眼所见！不过红叶东家身边有护卫，那匪徒必然不能得手！”


    “红叶东家你可要小心呐，咱们京城的老百姓可不能失去你啊！没了你，往后谁还给咱们做这么多好吃的呢！”


    “红叶东家吉人自有天相，当然不会有事！那躲在暗地里地贼人就眼红吧，红叶美食铺定能一直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对，对方定是嫉妒红叶美食铺生意好！是不是沈家？昨日沈公子丢了那么大的脸，恼羞成怒，让人杀害红叶东家也不无可能！”


    “哎呀，你这一说我想起一件事，昨天在西大街时候，沈公子吩咐侍卫去堵红叶东家的马车呢！”


    “瞧瞧、瞧瞧，昨日追杀红叶东家果然是沈公子的人！”


    “沈家以为仗着他们是国公府就能为所欲为吗？这京城还有没有王法了？”


    “宫中的太后娘娘难道也不管管吗？沈国公也不管管吗？”


    “怪不得贵妃府上不愿意把女儿嫁给国公府，原来国公府竟然这般胆大包天，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贵妃娘娘生的大皇子可是将来的储君，尊贵无比，定然知晓国公府的家风不好，看不上国公府呢！”


    “听说这门亲事是国公府上赶着的，昨日出了那样的事，还是沈国公亲自到贵妃府上说和！可惜蒋大人连面都没露。”


    “啧啧啧，国公府这般上赶着是为啥？莫非出了什么事？”


    “国公府有太后娘娘撑腰，能出什么事？”


    “万一就是跟太后娘娘有关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哎呀，那这可说来话长了，还得从三十年前说起，当时先帝后宫……”


    栾红叶一开始也以为是相熟客人对她的关心，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不对劲儿。


    她敢肯定，这些人都是殷怀策安排的！


    察觉到这点，她便也不再多话，只在一旁当个吉祥物，任由“演员们”把戏演完。


    话题从一开始她遭遇追杀，到蒋家看不上沈家故意嫁个假小姐，再到“三十年前”先帝与太后当年的恩怨纠葛，可谓峰回路转。


    栾红叶瞧着差不多了，便来到酒楼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观察着街上的热闹，一边问田初雪。


    “这些都是怀策安排的？”


    “是，大人说东家不用操心这些事，平日里做什么，这几日还做什么，护卫都在暗处，必定护着东家的安全。”


    栾红叶微微一笑，暗道殷怀策做起这样的事情来当真是信手拈来，昨天刚回来，今天就准备闹一场大的。


    只是不知道，这些是受到皇上授意，还是沈太后或者沈东川授意？


    不过以现在的情形来看，殷怀策是站在沈东川这边的。


    那皇上又为何突然对沈东川出手？之前不是一直相安无事吗？


    还有今日殷怀策的安排，让人突然提及三十年前先帝的后宫，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猜，沈东川的真实身份非同一般？


    比如，先帝遗落在外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