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萤，那个……我的衣服是你帮忙缝好的吗？”


    穿衣服的时候，桂看到之前破损的袖口上缝了一只可爱的小猫咪，恰好把破损的地方遮住了。


    “对啊，洗衣服的时候看到就顺手缝了。”正在庭院里晾晒衣服的姑娘闻言，回过头，漂亮的深琥珀色眸子眨了眨，“啊，是你不喜欢猫咪吗？”


    喜欢的 。桂用力地点头，腼腆地笑了笑，“谢谢。”


    很久没有人给他做这些了，自从婆婆死后，衣服破了都是他自己弄的。所以看到那只猫咪的时候，他才会有瞬间的失神。


    “啊哈，假发你果然是从小就喜欢肉球啊~”阿萤想起未来的他每次看到定春就一脸荡漾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要不，我们养一只猫咪？这样你就可以随便撸猫了。”


    说起来，银时那头卷发炸起来的时候也很像猫咪炸毛，还有高杉每次被气得发抖时也很猫。看来松阳也是喜欢猫咪的呢，阿萤越想越觉得可行。


    桂神色一喜，随后却很快敛去喜色，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


    “为什么啊？你不是很喜欢吗？”阿萤有点不解。


    “武士可不能这么软弱呐。”桂微垂着头，摸了摸袖子的猫咪图案，“这样就很好了。”


    以前的武馆老师曾说过，强者是不可以接触这些软弱的东西，这种东西会让人堕落的。婆婆也说过，身为大将，不能玩物丧志。


    “武士什么的我不太懂啦，但假发，真正的强者，是可以接受任何事物的哦，包括软弱和失败。”阿萤抬手按在他发顶，“因为，强者无所畏惧~”


    桂扑闪的大眼望着她，不太确定地道，“是，是这样的吗？”


    “当然了。能直面一切阴暗和软弱依然不改初心坚定前行，这不是就是强者吗？”阿萤整理着晾好的衣服，笑着道。她不理解武士道，但鸡汤看过不少。


    “是这样啊……”桂若有所思。


    “哦对了，”阿萤想起什么般，蓦地转身朝他绽出笑容，眉眼弯然，“生日快乐，假发~今早的早餐是特别给你做的长寿面哦~用荞麦面做的~”


    “诶？”桂愣住，抬头望向那个弯着身看着他的姑娘，心底有点东西在翻涌，莫名地让他的眼眶发酸，“啊……谢谢，阿萤。”


    “等下吃的时候记得不能咬断哦，这个要一口气吃下去的。”生怕他不知道怎么吃，阿萤特意嘱咐道。想了想，又叮嘱道，“还有，不要被银时抢吃，那是寿星才能吃的！”


    是只有他才能吃的……桂的小脸蛋冒起些许幸福的红晕，重重地点头。


    今天，无论如何他都会捍卫他的早餐！


    “啊啦，晚了一步呢。”温柔俊美的青年背着手走出院子，笑着望向桂，“还以为我会是第一个跟小太郎说生日快乐的呢~”


    “啊哈~”阿萤勾着桂的脖子，嘚瑟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桂乖乖地任她抱着，嘴角压不住的欢喜。


    他最尊敬的老师笑若春风，柔和清爽，他最喜欢的家人灿笑如盛夏，明媚若光。自从婆婆去世后，他已经很久没过生日了，严格来说村塾的学生也没几个会庆祝这个日子。但是现在，他再次有了会给他庆生的人们。


    “假……假发……”


    忽然，桂回过神，眼前的两人都弯身看着他，神色关切。


    “怎么发起呆了？”阿萤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见他没异样才转身跟松阳一起往房间走去。


    “也许是在思考哦~”松阳笑眯眯地猜测。


    “不，发呆和思考虽然看起来差不多，但还是有分别的吧。”


    “啊啦，我们的神童可不会让人看穿。”松阳颇为自豪。


    桂蓦地笑了起来，跑过去跟上他们的脚步，“老师，阿萤，我们今晚玩什么游戏？”


    自从阿萤来了，他们每晚都会抽时间一起玩耍或者聊天，她美曰其名为增进大家的感情和默契。虽然银时和高杉常吐槽她瞎折腾，但桂知道他们其实很期待这个时间，每次都早早地逛到庭院走廊那边，跺着脚等着相互挤兑，还嘴硬说是闲着才来看看花开了没。


    “今天是你的强化日，你说了算。你想要玩什么？”向来主意多的人笑着把决定权让给寿星。


    “抓鬼游戏？”桂记得之前在村口看过一些孩子玩踢罐子的游戏，有人当鬼，去抓躲起来的人。


    “诶，好主意哦~那就玩这个吧。”阿萤大眼一亮，兴致勃勃地比划着，“那我要做一个超级逼真能吓死人的道具~”


    “真的吗？我也想想怎么弄，不过，太逼真的话银时会生气哦。”松阳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笑着说，“小太郎难得想玩游戏，那就玩这个吧。”


    啊哈……桂想说他的抓鬼游戏跟他们想的不太一样，但……有什么所谓？他们和他都很期待。


    入夜之后，原本应该安静的庭院站了大小五个人。


    “踢罐子游戏？谁要玩这些幼稚的东西啊……”高杉意兴阑珊地把手缩进袖子里。


    “好像很好玩的样子，我来踢吧~”松阳兴致勃勃地举手。


    “老师，你怎么又跟着他们闹。”高杉不服气地嘟着嘴，看似很勉强地举手，“那我来当鬼吧。”


    “不不不，今天是假发生日，所以由我这个成年人来当鬼~”阿萤笑容灿烂地抛着手中的易拉罐。


    “这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吗？为什么是你来当鬼，不是假发生日吗？”银时挖着鼻孔懒懒地质疑。


    “不是假发，是桂。银时不要在意细节嘛。”桂倒是没所谓。


    完全无视了他们的意见，阿萤和松阳对视一眼，插着腰朝他们道，“都是自家人就不用客气了，游戏规则我们定为找到人要抓住才算淘汰，被找到的可以逃走哦~但被抓住后就会成为鬼，直到全部人成为鬼为止。”


    自家人不客气这个说法好像有点奇怪，但莫名其妙地大家都赞同了。


    “输掉的人要接受惩罚哦~”松阳笑眯眯地补了句。


    “啊？为什么啊，不是游戏吗？这么认真干嘛？”今天的甜点是桂的独享，糖分摄取失败的银时兴致不高，死鱼眼没精打采地瞪着。


    “开玩笑，游戏不赢就不好玩了。”阿萤的胜负欲已经燃起来了，一手指着那三个积极性各异的小子，“等着吧，被找到的人明天的甜点就是我的了~”


    “哟西，来吧！无论什么阿银我都会赢啊！”一秒精神的银时连眼神都凌厉起来了。


    松阳助跑一下，一脚把罐子踢飞。劲道之大，罐子如火箭炮般飞射而出。


    “看我的！”阿萤一个飞扑，如守门员般在篱笆前拦截成功！


    “这是哪门子的踢罐子啊！”


    随着一声灵魂拷问，四人乱做一团朝不同方向跑去。


    很给面子地数了一百下，阿萤才开始抓人之旅。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她大声提示开始认真了。


    第一站是道场，她拉开门，里头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琥珀色的眸子轻眯，她走进道场，敲了敲地板，小声地道，“松阳，给点提示嘛。”


    道场安静如昔，慢慢地，地板上掀开一角，露出松阳温和带笑的面容。


    “啊哈……你是忍者吗？”阿萤蹲在边上，好奇地扯了扯他覆在身上的布。要不是外头的月光照射进来的地面弧度有些违和，她都没留意到，多亏了以前考察案发现场的经验习惯。


    “呵呵，阿萤好厉害哦~”他自问是没有破绽的，“怎么找到的？”


    “嘿嘿，女人的第六感~”阿萤笑眯眯地双手撑颊。


    “这样啊，那作为奖励给点提示，小太郎的话大概在地板下面，晋助喜欢躲在天花，银时的话会到处乱窜。”松阳对这些弟子的了解也是非常透彻。


    躲在地板下待机的桂默默地把头埋入手臂中，有点不服气，老师放水都放成海洋了，还能好好玩游戏吗？


    “听见了吧，假发，赶快去其他地方哦。”阿萤笑眯眯地敲了敲地板。


    不是假发，是桂呢……好吧，他也在海洋中。桂满意了。


    打开教室的天花板，阿萤一眼便看到那个匍匐溜走的身影，“找到了~晋晋，我们去刷他们吧。”


    原本想逃的高杉闻言，果断地伸手抓着她的。


    高杉：甜点什么的哪有做鬼好玩？


    阿萤：真是听话的孩子啊~


    找桂一点难度也没有，他没有躲在道场的地板，躲到厨房的水缸里头了。


    “阿萤你怎么会知道的？”桂敬佩地仰头看着打开水缸盖子的姑娘，大眼都快要闪出星光了——他还以为要待机很久。


    “白痴，那么明显的吸管谁看不到啊？”高杉抱着手鄙视他，“水缸都没水你就不要多此一举好吧，生怕别人找不到你吗？”


    “啊哈哈，因为晚饭后发现你没有帮忙打水啊~”阿萤每天都会看看水缸的水够不够，要是没水的话会让他们帮忙。


    桂嘿嘿笑着爬出水缸，“现在就剩下老师和银时了。”


    “松阳的话，比较难办。但银时的话，要找他不难，就是抓他就……”阿萤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那小子身手比他们都灵活，光是跑的话估计抓不住。


    “不，他就交给我们吧。”高杉挑眉，志在必得。


    “这么有自信？”


    高杉和桂对视一下，不约而同咧出笑容，“我知道他的糖藏在哪。”


    阿萤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同情银时，“蛇打七寸，很好~”


    银时等那个纤细的身影走过了，才灵活地跃下天花板，洋洋得意地擦了擦鼻子。想要找到他，就算有松阳放水也没那么容易呢。


    家里的大人在玩游戏上总是狼狈为奸，那两只又总是轻易被忽悠过去，但他不一样，管他是谁，都不能阻挡他拿下甜品！


    “银时。”桂带着高杉，一眼就看到那个鬼祟的身影。


    话音才落，银时便敏捷地想溜，但绝佳的动态视力让他瞄到了桂和高杉手上抛着的红色东西。那是他之前努力擦地的奖励！


    “狡猾，太狡猾了！”


    银时不爽，自从那家伙来了，死对头和原本老实的伙伴越发没人性了。


    “走吧，我们去找老师。”难得看他吃瘪，高杉的心情十分舒畅。


    银时气呼呼地瞪着他，鄙夷地扫了一眼笑眯眯的桂。


    “假发，怎么你也这么快就输掉啊……”不是生日吗？那个女人对寿星一点也不留情啊。


    无情的女人……银时嘟囔着。


    “不是假发，是桂！你不觉得做鬼比较有趣么~”桂笑眯眯地回道。平日他喜欢待机，但今晚不一样，他想要抓人。


    那个字让银时脊背一寒，“别说这么恐怖的话啊混蛋！就不能用可爱点的字眼代替这些东西吗？替身，是替身啦……”


    那种东西……哪里有趣？


    蓦地，一缕若有若无的哀怨哭声幽幽地传来，走在最后的银时脚步一顿，浑身一颤，耳朵猛地竖起来，连头发两端都翘起来，活像受到惊吓的猫咪。他慢动作地四周看了一眼，熟悉的环境没有半分异常，唯有那虚无的哭声丝丝缕缕般萦绕。


    “呐呐，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


    高杉和桂两人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语气嘲讽，“只听到你那愚蠢的颤音。”


    银时回头看了看，走廊尽头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又好像有很多他看不到也不想看到的小可爱。


    啪嗒的一声，银时猛地一震，整个人咻地趴下把头埋进走廊地板。


    “银时，你在自己家也害怕吗？”桂蹲下戳了戳他高跷的屁股，心情很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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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问。


    “怎，怎么可能……啊哈哈，阿银只是在找新大陆的入口而已，阿银我可是要当海X王的男人啊！”银时讪讪地擦着鼻子爬起来，眼神飘忽。


    高杉挑眉冷笑一声，不感兴趣地拉着桂转身，“那你慢慢找吧，我们对出海没兴趣。”


    又是啪嗒的声响，银时的额际已经渗汗，脸色惨白地朝他们伸手，“喂，你们真的没听见什么吗？也许是桑尼号的召唤啊……新大陆就在眼前也说不定哦，罗杰说过X piece 就在那里啊”


    还想说什么，前面的那两个人已经拐入转角了。


    微凉的夜风一吹，银时登时从头顶一个激灵麻到脚指头，满头卷发唰地炸了起来。


    “不是，你们别走那么快啊！不是生日吗？我们可以牵着手一起走哦，阿银可以满足你的野望牵着你走哦，小假发……”银时怕得飙泪，连忙跑了上去。


    “银时，你别输掉就撒娇啊……再说，牵手什么的，你不是有在牵着了吗？”


    桂的笑语犹如响在耳边，但他追上去转了个弯，前面已没有那两个小子的身影，冷汗顿时潺潺地浸湿了那头银白色的卷发。


    “牵……牵着？谁啊？阿银今天除了你谁都不会牵的，别人哭着求也不会啊！小假发……你回来把话说清楚……”


    举着两只空空的手，银时流着宽面条泪追上去。


    “呜呜呜……帮我……”


    女子委屈的唧唧声传来，银时脚步一顿，噎了噎口水，鼓起勇气白着脸机械地转头。


    身穿素色和服的人坐在室内的壁橱前，头伸进了壁橱内。


    “阿，阿萤？”认出那身浴衣，银时心头顿时一松，没好气地喷道，“大晚上你吓谁啊白痴。”


    “帮我……”阿萤朝他扬了扬手。


    气呼呼地走过去，银时硬气地道，“帮你可以，但你要跟我一起去抓他们啊，绝~对不能走开！这么黑你一定很害怕，银时大人可以陪着你一起去找他们……啊，你头卡里面了吗？”


    银时无语地伸手拉开壁橱的门，“我说你到底蠢成什么样……诶？你，你的头……”


    门一拉开，女人慢慢转头朝他一笑。


    阴森的绿光从下而上映照，女人的笑容诡异若鬼魅，一把血淋淋的菜刀把她的头砍成了两半，她仿佛不觉察般笑问，“我的头怎么了吗？”


    啊的一下，一抹白色的灵魂从银时大张的嘴里冒出来。


    “银时？”她朝他伸出手。


    那抹灵魂嗖地窜回他嘴里，银时整个人猛地跳了起来。


    凄厉的惨叫响彻天际，银时飙着瀑布泪咚咚咚地在走廊上狂奔，“救，救命啊……”


    忽然，前面走出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松阳，救……”银时想也不想跑过去。


    前面的人缓缓地转身，没有五官的脸歪了歪，他的声音在虚空中忽然响起，“啊，银时，来得正好，你有看到我的五官吗？没有了眼睛，我找不到眼睛呢~”


    脚步一个急刹，银时啪地五体投地滑铲道他脚边，颤抖着抬起头，费劲地噎了噎口水，“没……没有……”


    “是么？哎呀，去哪里了呢？”松阳十分苦恼地摸摸脸，慢慢弯身靠近他，“那，要跟我一起去找吗？”


    “我……我去那边找啊——”眼泪喷成了喷泉，银时连滚带爬地转头就跑。


    转了两个弯，眼前终于出现两个小伙伴的身影。


    “高杉，假发，他，他们、他们都变成替身了啊——”慌不择路地跳下走廊，银时惊恐地叫道。


    高杉两人一顿，转过身来，异口同声道，“我们也是替身啊。”


    森冷的绿光打在他们脸上，一脸血的他们朝他咧出诡笑，张开血盆大口。


    银时两眼一翻，灵魂终于干脆地从大张的口里飘了出来，晕了过去。


    庭院边上，阿萤和松阳捧着热茶，听到惨叫后相视而笑。


    “看来，我们的大将忘了告诉小伙伴抓鬼游戏的真谛了。”阿萤坐在走廊上晃荡着脚丫，笑着仰头看月色。


    “呵呵，没搞清楚规则的话，可是会输掉的哦~无论是游戏还是其他。”松阳笑容轻柔，指尖甩着一张软软的面具，“话说回来，阿萤你的菜刀头箍很别致呢。”


    “你的面具也不错，还挺透气的。”阿萤暗忖他果然是忍者。


    “老师，阿萤，我们把最后的鬼抓到了。”


    桂跟高杉两人各自拖着银时一只脚，把不省人事的小鬼拖到两人身后放着。


    “辛苦了呢~”松阳摸摸他们的头。


    两个小子满足地笑了，“抓鬼游戏还是很好玩的~”


    “下次我们把其他同学叫上一起玩吧。”阿萤提议道，“夏天果然就是要来一次试胆大会~”


    “那下次把你的头箍借给我。”高杉坐在松阳身边，提前预订。脸上涂东西要洗，没那么方便。


    “啊哈哈哈，可以哦~”阿萤把茶杯递给桂，“假发呢，要不我们弄个无面男的道具？”


    “座敷童子好像也不错……”桂认真地考虑着。


    银时醒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切让他仿佛置身梦中。


    人性都泯灭的那四个人就这样背对着他并排坐在面前，松阳跟高杉笑着说着什么，那傲娇的小子难得笑得鲜活，跟个正常小孩子似的。桂和阿萤聊着星座，四只手朝天空乱指一通，还说得煞有其事。


    因为他们，月色暗淡了起来，光芒都在聚在那四人身上。


    这一幕在许久的时光里头，是他唯一的向往。


    忽然，松阳回过头，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所有人都回头看着他笑，朝他伸手。


    好吧，冲着良好的态度，他银时大人今夜就原谅这群坏心眼的混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