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月苏家上下大多都在安分待在府里,陆婉清虽也不曾出门,却听闻了容怀瑾率人连续剿灭了数队流寇的英勇战绩,因此府上渐渐也不似她们刚从茅山回来时那般警惕。


    只不过,陆婉清靠坐在纱窗下,看着面前这封从京城寄来的信,眉心微蹙,倒像是遇见了极为难解的谜题一般,她远在天边的时隔两月只字不曾关怀的父亲,给她寄了封信。


    这信上没几句实际的话,不过是陈述些父女之情,又让陆婉清替他向两位老人家问好,并在两位长辈面前好好敬孝,一通虚情假意的关怀之后,是隐含的让她择日尽快回京的意思。


    且不说陆婉清在外祖父家过得甚是舒畅,便说她诚心同瑶华表姐学医,瑶华表姐倾囊相授结下的这桩因缘,她既还未出师,此时离开岂不辜负了瑶华表姐与外祖父母的一片苦心。


    更何况她熟知她父亲的性格,便是她往常孝顺膝下的时候也不曾对她展露出多少父亲对女儿的拳拳关爱之心,如今人不在眼前,怎会突然想起她来,只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可惜她在陆家并无其他可用之人,京中消息也不灵通,不知道父亲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她沉思半晌,提笔休书一封,亦遣人送回京城陆家去,信中只道会好好替父亲在外祖父母面前尽尽孝心,至于回京一事半字未提,拖字诀虽无赖,但好用即可,想来她父亲一个朝廷命官也没闲到能亲自来淮扬将她带回去吧,既如此,她又何必再对父亲言听计从呢?


    打发完这封恼人的信,瑶华便带着一叠食盒来找她说话了,荔芝接过那食盒,将其中的食碟端出来放在两人中间的小几上,陆婉清只闻到一股特别清新的味道,她探究地看向瑶华,问道:“表姐,这是什么糕点?瞧着模样如此精致,似雕花般,可这味道却不似寻常糕点般甜腻,自带一股清香醒神的味道。”


    瑶华笑着示意道:“妹妹不如尝一口看看呢?”


    陆婉清便夹起一块糕点入口,入口微甜回味甘苦,却又自带一股清新余味,这甜味似乎像黄豆制成的豆粉馍的味道,这甘苦之味不似什么食材,倒像是一味药材?她思虑半晌,不确定地问道:“表姐,这其中可是加了一味甘草?”


    瑶华笑了笑点点头,接着说道:“嘴巴还不错,倒叫你尝出来了,除了一味甘草,还有一味咱们在山上采的金缕半枫荷,如何,这药膳可还能入妹妹尊口?”


    陆婉清表情微嗔,连忙放下筷子,佯装怒气道:“表姐惯会拿我取笑的。”


    瑶华连忙赔罪道:“妹妹别恼了,快说说姐姐做的这味药膳如何?”


    陆婉清随即正色道:“表姐巧思,以寻常豆粉馍为主料,辅以甘草、金缕半枫荷调和,入口去了药材的苦涩,用料不贵却又清热养肺润喉的功效,这法子若能教会那些黎民百姓,便是贫民家也能上山捡药自家制了糕点用,真正是好巧思。”


    瑶华眼中流露出几分世间难得一知己的欣慰,她没想到陆婉清竟能完全猜中她心中所思所想,她轻轻开口,却溢出了十分的坚定:


    “下月义诊时,我便打算将此物作为赠品,随义诊方子一同赠与百姓们。这物中调制的药材用量不多,远不是药剂的用量,更多的还是滋养为主。


    我想这法子亦不是为了让其代替汤药,不过是想多寻些百姓们平常易见之物,不至于让贫民们去信奉那些吃泥土和锅灰水的土方子罢了。


    妹妹啊,若你真亲眼瞧过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们,你便会知道,这世上拿不出银子付医馆诊疗费的人,真是如汪洋大海一般泛滥,可那万千的水滴汇不成河,落到土地里只能蒸发、消散殆尽,我们这些闺阁儿女时常因觉得这人生束缚,可若瞧了他们才知道那是何等的苦楚呢。”


    瑶华面露怜悯之色,眼神中流露出的同情之心深深触动了陆婉清,此时的表姐不是深闺中的贵女,不是医学世家的长女,不是折翼于女子婚约束缚的内宅之人,她是一位真正悲天悯人的医者,她真诚地将陆婉清引入了医者之途上来。


    而医者的第一课,便是觉察到自己的怜悯之心。


    陆婉清现在无比期待下月的义诊,她有种势要冲出胸膛的冲动,在那时,她会见到很多影响她这一生的人和事。


    而淮扬与南疆交界处,容怀瑾看着边境线附近出现的几具尸体,面露难色,既觉得蹊跷,又一时无从查起,出于对安全的考虑,他派手下对死者身上搜查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如今暑热渐至,尸体已有些腐化,气味难闻,容怀瑾没有再犹豫,命人将其火化。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淮扬境内一个静谧安宁的小村庄内,同样的事情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


    小雨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这是她被安置在庄子里的第八年,平日里看管她的嬷嬷都得了特批,准许回家休假几日,可她却是无家可归的。


    小雨有时会沮丧地想,自己恐怕是要在这庄子里囚禁一辈子了。


    府里的人不准她随意见人,村庄里的其他人起初对她还有些好奇,不乏有同龄的孩子悄悄遛进院里,蹲在窗边同她说话,有玩伴总能享受些欢愉。


    但很快就被看管她的嬷嬷发现了,嬷嬷总是凶神恶煞,不准别的孩子再踏进这间小院,也不准小雨再和别人说话,更不准小雨偷溜出去,如果她违背了这些“准则”,嬷嬷便一天只准她吃一顿饭。


    渐渐的,也没人再来找小雨,她也慢慢习惯了这种孤独,但无处不在的监视与自由权的禁锢让她始终无法忍受,她想逃离。


    借着月光,小雨连夜出逃了,却在河边发现了一具“尸体”,依稀能判定这是个男子,身量高体格大,单凭衣着就能断定他不是村里人,尽管小雨远离京城多年,但上好的锦缎她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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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够判断出来的,她心下已有了谱:这人八成是京城里的贵人。


    贵人遇难,难不成京城已不太平了吗?小雨心情复杂地想着,不知她那做官的父亲过得如何。


    但无论如何,京城的人与事她不愿掺和,既然人已故,她还是只管走自己的路吧,小雨又欲转身离开,刚迈出一步,却发现衣摆似乎被什么东西挂住,她扭头看去,却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住了她的衣角。


    小雨顿时被吓得跌坐在地,莫不是诈尸不成?她静坐片刻才找回些许神智,这人怕是还没死透。


    小雨鼓起勇气凑上去探了探那人的鼻息,果不其然尚存微弱的呼吸,恐怕攥住她衣角也只是下意识的举动,此时又昏死过去了,她暗自感叹,此人命还真大,寻常人在这水里没淹死也被水冲走了,怎么还能有命活着?


    小雨还是将那人从寒水里拉了出来,这才弄明白血腥味的源头,这人背后被砍了一刀,瞧着挺深,隐约可见白骨,也不知骨头有没有断。


    长发遮盖了那人的面容,小雨将湿发拨开窥见真容,她一时看得发怔,回过神来暗自唾弃自己真是见色起意,并擅自给男人起了个外号唤作“病美人”。


    小雨再次陷入天人交战的神思之中,出于良心她不能对这个濒死的人置之不理,但若是停下脚步照顾他则极有可能失去这个逃跑的大好机会,她不断地找理由说服自己,男人既是京城的贵人,不会没有家仆来寻他,更何况她又不是天神下凡华佗再世,留下来也是无能为力,何必再搭上自己。


    伴着一声叹息,小雨认命般地将男人拖到一颗大树下,背上有伤也不能靠着树,只能让他继续趴在地上。


    小雨一边在周边拾些干燥的树枝,一边嘟囔着:是此人命不该绝,既遇上了不管岂非与那些冷酷无情之人一般,就照料他片刻,此时应当还不会有人来抓她,安置好这男人再上路也不迟。


    小雨不太熟练地生起火堆,好在她把屋里的火石摸了出来,方才拾柴之时她又捡了些地榆草回来,幼时母亲曾教过她辨识寻常草药,山村内最常见的地榆草能止血,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撕开背部的衣物,伤口泡水太久已经有点化脓了,小雨尽可能帮他清洁伤口,又洗净石块和药草,将地榆草捣碎后敷在伤口处,或许是草药刺激伤口,男人似乎有些痛苦地眉头紧锁,脸色仍然苍白如纸。


    小雨能做的也不多,只默默地添柴,希望能烘干他湿透的衣服。


    小雨不能再耽搁了,心中为这人祈祷,希望他的家仆能赶在仇家到来之前救下他,随后便再次出发。之后小雨一鼓作气中途不曾停歇,赶到二十里外的袁家村时,时辰尚早。


    小雨整顿一番后又多收拾了些干粮,再次出发了。


    只是彼时的小雨并没有想到,她无心救下的人会拯救整个淮扬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