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无双掀开门帘进到屋内，果然，姜骅朗和郑琪骏正坐在一旁的矮榻上。


    姜骅朗看见来人的那刻瞬间变了神色，卫无双捕捉到他眸中似乎是闪过一丝慌乱，连着他放在桌面上的拳头似乎颤抖了一下。


    但卫无双并未在意那丝慌乱，只当是因为自己忽然出现，不小心吓着了两人。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若她没有出现，姜骅朗下一句话将会谈到什么。


    姜骅朗被吓得心中一惊，瞪大了眼，呼吸一滞，脖梗僵直，看着卫无双的眼眸移不开视线。


    坐在姜骅朗对面的郑琪骏瞧见了姜骅朗所有的反应，眼神一转，觉着有些好笑。


    “卫娘子怎么来此处了？可找到刘郎中了？”郑琪骏看着怔怔沉默的姜骅朗又瞥了眼站在门口的卫无双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卫无双回过神，并未顾及姜骅朗也在此，“郑大夫，我按着你说的线索去城西寻到曹郎中，确有一位曹姓郎中，但是他并不认识什么刘郎中”


    郑琪骏听着卫无双的话神色一顿，“不认识？”


    昨日卫无双来寻了他之后，他特意去岭山庄查了曾经京城所有郎中的档案，确实只有城西那位曹郎中的医馆内有一位刘姓郎中。


    “许是那曹郎中已不是曾经的那位曹郎中，卫娘子可还有什么其他的线索，光是一个姓氏若想查下去确实有些困难。”


    姜骅朗在一旁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话，不知为何心里忽觉有些不适。


    【应是近两日事情堆积过多，劳累所致。】


    姜骅朗移开了眼神，如是自我安慰道。


    看着两人犯难，姜骅朗煞有介事地轻咳一声，佯装嗓子不适，又抬眸望向卫无双，“卫娘子要查什么？不妨让在下帮你想想办法。”


    卫无双思量一瞬，立马蹲坐下来，“是这样的，想必那日我发生的事楚公子定然已经知晓了。”


    姜骅朗自然知道她所说的是她娘亲死因有疑一事，点点头，“知道。”


    “后来我去寻了我兄长，得知当初给我阿娘诊脉的郎中是她从外头带来卫府的，所以就想着去查那位郎中。”


    “可是多方打听，线下城中并无一位刘姓郎中，是已昨日我来医馆叨扰郑大夫，郑大夫告诉我城西的曹郎中手下有位徒弟乃是姓刘，今日我去城西，寻到了曹郎中，可他并不认识什么刘郎中。”


    卫无双犯了难，眉头微蹙，紧抿着红润的双唇，又轻轻叹了口气。


    姜骅朗的注意本在卫无双所说的话上，可当他视线无意识下移时，犹如被闪电击中，再没有听清卫无双说的一个字。


    只能看见那红润的嘴唇一撇一撇的，思绪瞬间被拉回了那个雨天，那个草棚下。


    潮湿雾气下，她眼下的细小绒毛似有水珠，泛着莹光。


    因亲吻触碰而湿漉漉的嘴角，绯红的双颊，剧烈起伏的胸膛。


    她的睫毛湿润，轻眨眼睛时似是被雨滴打湿的蝴蝶扇动翅膀般灵动


    姜骅朗忽觉浑身燥热，呼吸都开始急促，忽然回想起那夜做的那个梦，耳尖渐渐泛红。


    郑琪骏本在回忆自己所知晓的信息是否有误时，忽然瞥见好友的神态，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因害羞而垂下的眼眸。


    在看着姜骅朗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卫无双后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卫无双听见听见郑琪骏的笑声微微抬眉，侧眸看向捂嘴轻笑的郑琪骏，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郑大夫？”


    姜骅朗自是也听见了那声笑声，迅速抬眸望着郑琪骏，睨了他一言。


    郑琪骏深吸口气，敛起脸上的笑意，故作严肃神态，“我又回想了一番，许是我记错了。”


    卫无双卸了力，挺直的背脊松了下来，大拇指来回搓着食指，脑中思绪飞快转动着。


    “除了这刘郎中，卫娘子你可还有什么线索吗？”姜骅朗压下心中燥热，努力平复胸腔中疯狂跳动的心。


    经姜骅朗这一提醒，卫无双才回想起自己还让玉华去查当初的嬷嬷。


    “对了，我还让我好友去寻旧日我阿娘身边的嬷嬷了，多谢提醒！”


    卫无双眼神一亮，嫣然一笑，语气欣快地蹦跳着站起身，“我先走啦！”


    话音刚落卫无双便头也不回地跑着离开，垂在腰间的发丝落后一步，在她身后奋力追赶。


    水红色衣角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姜骅朗却仍旧呆呆地看着那笨重的门帘。


    郑琪骏看着眼前失神的姜骅朗，狡黠地轻笑一声，悄悄地抬手伸至姜骅朗眼前，打了个响指，“卫娘子都走啦！”


    姜骅朗有些尴尬地转过身子，垂眸端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


    “殿下。”赵然猛然掀开门帘，一脸匆忙，从外冲进来。


    姜骅朗见状忍不住轻蹙眉头，“发生了何事，怎么这般匆忙？”


    “殿下，郡主派人来信，卫娘子今晨去城西时遇上了杀手。”


    “什么！”姜骅朗惊得拍案而起，顾不上还有些僵硬的腿，迅速跑到赵然面前，“你再说一次。”


    “卫娘子去告诉郡主今晨她去城西时遇上了两名武功高强的杀手，被金吾卫的中郎将秦羽救下，杀手一死一逃。”


    赵然余光瞥见眼前姜骅朗的神色愈发阴沉，脖梗间崩起青筋，垂在袖间的双拳紧握，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正当赵然做好了承受姜骅朗怒意的准备时，郑琪骏及时起身，轻捏住他的肩膀安抚。


    “既如此，那就依你所言，我替你跑这一趟，做个几日的暗卫体验一番。”


    闻言，姜骅朗压制住心底的怒意，侧身朝郑琪骏点点头，“多谢，我先回东宫。”


    “快去吧，卫娘子说不定已经被他们盯上了，先是郊外，现下京城中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派杀手刺杀了。”


    掀开门帘后，姜骅朗又顿住脚步，转过身，极其郑重地朝郑琪骏道：“拜托你了。”


    —


    马车车窗外的人群喧闹，嘻笑声此起彼伏，而车窗内的姜骅朗面色冷若冰霜。


    马车晃晃悠悠地穿行热闹的街头，坐在车内的姜骅朗正仔细地揣摩此事。


    先是西山山神庙，后是城西，此先他也不确定那伙人是否是冲卫无双来的，但现在他应是能确定一二，这些人就是朝着卫无双而来。


    姜骅朗小声对着窗外赵然，“派人去暗中打听一番秦羽那边查得怎样了。”


    “是。”


    回到东宫内，已有一众人候在书房。


    “殿下。”阎臣安带着身旁众人齐齐同姜骅朗行礼。


    姜骅朗风风火火地进到屋内，压着怒意，轻嗯一声。


    “阎詹事，你可知道我今日唤你来所为何事？”


    阎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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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小心翼翼地与身旁陈斯对视一眼后缓慢地摇摇头，“殿下恕罪。”


    “那日孤说的，阎詹事是都忘了？若东宫不能先人一步得到消息，那是不是等孤也被人杀了，你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京城出现了刺客？”


    姜骅朗再忍不住一腔怒意，用力拍了下桌面，发出沉闷的一声。


    手边的青色茶杯随之一震，杯中茶水尽数被泼洒在红花梨木桌面上。


    屋中众人被惊得通通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仔细看去，其中似有几人被吓得瑟瑟发抖。


    姜骅朗喘着粗气，压抑着心底的滚滚怒意，“陈斯。”


    陈斯直起身子，但仍是不敢抬眸，拱手道：“殿下。”


    “山神庙之事查得如何了？”姜骅朗语气冷冽，听不出一丝情绪。


    查了这么些日子，可惜还未查出分毫线索，陈斯自知理亏，缓缓弯下身子，“殿下恕罪。”


    屋内气氛愈发紧张而压抑，众人只觉似有千斤巨石压在身上，不能动弹。


    姜骅朗嘴角划过一丝冷笑，眸色阴翳盯着跪在地上的陈斯。


    “看来岭山庄是日子过得太清闲了，岭山庄上上下下已近千人，分散大齐各地，可两日过去，却只得出了武器样式源自何处……”


    姜骅朗一字一顿，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气息。


    “阎詹事。”姜骅朗又冷冷地开口，眼神瞥向陈斯旁地阎臣安。


    被点到名字的阎臣安脊背一僵，也不知是因年迈，或是什么原因，肢体都变得僵硬许多。


    “殿下。”


    “阎詹事是觉着已经老了，不能承受东宫詹事之职，所以变得如此懈怠了？”姜骅朗凝目盯着那头发花白的阎臣安。


    “孤已经提醒过阎詹事多次，今日你就给孤个准话，若你年迈体衰，不堪东宫詹事之职，孤立马就进宫同父皇请旨，准你归乡。”


    姜骅朗一字一句砸在阎臣安身上，犹如冰刺刺向他，阎臣安顿觉羞愧难当。


    “殿下，今日刺杀卫娘子的杀手，恐与西山那日杀手属同一拨，但是那杀手的尸体在金吾卫手中，我们如何能拿到？”见屋内气氛僵持，陈斯硬着头皮上前问道。


    陈斯的问题倒是真的目前姜骅朗也发愁的。


    陈斯一提，姜骅朗的怒意瞬间消散了几分，手指烦躁地敲击桌面，眉头紧蹙。


    他自是不能正大光明地就去金吾卫查验尸体与询问他们搜集到的证据。


    金吾卫是崇仁帝的人，若被崇仁帝知晓姜骅朗对卫无双的心思，这桩婚事定然会无疾而终，这不是他想看见的。


    “金吾卫内把手森严，牢狱更甚，仵作的房间与牢狱相隔不远，往来巡逻人数众多，岭山庄可有人有把握能潜入牢狱及案阁？”


    陈斯沉默片刻，其身后赵然迅速起身，绕过众人站到姜骅朗跟前，“殿下，属下愿去。”


    姜骅朗上下打量赵然一番，以赵然的身手当然可以潜入金吾卫，可是潜进去容易，拿到线索全身而退难。


    稍加不慎，便会被就地诛杀。


    “你不行，你随我行走，朝中无人不知你的身份，若此时败露，东宫便会处在危险之中。”


    姜骅朗沉下心思，思考了多个方面摇摇头，薄唇紧抿。


    “殿下有一人许是可以。”


    众人沉默之中，独独陈斯直起了身子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