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作品:《和离当晚首辅夫人失忆了

    翌日晌午,天气终于放晴。


    阳光透过绿纱窗,洒在雅致华丽却又略显沉闷的屋子里,在错金织花的波斯毯上投下一片温暖的光影。


    床榻上,醒来后的纾妍一直紧紧盯着手里的菱花镜。


    镜子里的女子一对眼睛因为哭得太狠,还微微有些红肿,眼角下那颗淡红的泪痣,似乎也比前日,嗯,不对,是三年前的“前日”颜色略深。


    肤色较从前更白,既有失血过多的苍白,也有着女儿家长开后透出的透亮澄澈的白。


    还好还好,即便不见三年,她依旧貌美如花。不对,更甚往昔。


    她十四岁时,胸前还只是像是平地凸起的小山包,如今,山峦起伏,很是汹涌。


    她把手伸进鸳鸯锦被里摸了一把。


    嗯,好软。


    这是唯一值得欣慰的事。


    就是这额头的伤口实在太丑,也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


    一向爱美如命的纾妍心痛到了极点。


    守在一旁的淡烟与轻云见着自家小姐自打睡醒后,抱着菱花镜时而叹息,时而摇头,时而生无可恋,时而又隐约透着兴奋,心中忐忑难安,又见她把菱花镜丢开手,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以为她仍是想不开,正打算劝慰几句,忽然听到她问:“那个白胡子阿翁可有说会留疤?”


    白胡子阿翁?


    淡烟随即反应过来她是在说秦院首,立刻道:“他开了玉肤膏给小姐,说待伤口结疤后,每日拿帕子热敷伤口,待疤痕软化后,再以药涂之,每日三次,可起到淡化瘢痕的作用。”


    “只是淡化,岂不是不能恢复如初?”纾妍的心更疼了,恨恨道:“究竟是谁把我害成这样?”


    淡烟想起当夜情景,至今心有余悸,“那夜,小姐在房里等姑爷回来签《和离书》,奴婢去库房盘点嫁妆,盘点到一半时,忽然听到姑爷传唤人去请太医,奴婢赶来时,小姐已经满脸是血的躺在姑爷怀里。”


    “不许唤他姑爷!”纾妍虽然接受自己一觉醒来平白少了三年,但仍无法接受自己与裴珩成婚。


    换个人可信度都比这高!


    可她又忍不住问:“那我为何要同他和离?”


    提及这个,早就憋坏了的轻云恨恨道:“姑爷他自己日日不回家,县主却嫌弃小姐生不出孩子,要给他纳妾!”


    纾妍啧啧两声,“这老狐狸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那她就更不可能同他这样一个人成婚。


    淡烟与轻云见她不信,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服侍她用晌食。


    纾妍大病初愈,饮食需清淡,只有一碗梗米粥与一碟下粥的雪里红。


    清淡得连点儿油性都瞧不见。


    纾妍一向无辣不欢,且喜好面食,一看就不想吃。


    轻云见自家小姐一脸嫌弃的模样,忙道:“这梗米粥熬出了油,平日里小姐最爱吃。”说着拿汤匙舀了一口送到她嘴边。


    轻云半信半疑地抿了一口,竟觉得自己真的好像吃过无数回,口感极熟悉。


    轻云见她肯吃,又夹了一筷子雪里红送入她口中。


    口味实在太淡,口中本就寡淡的纾妍用了半碗,就不肯再吃,瞧着外头日头不错,便想要出去晒太阳。


    淡烟迟疑,“小姐身子不好,不若奴婢扶小姐躺在榻上躺着,也是一样的。”


    纾妍不肯,执意要出去。


    淡烟只好应下来,取了一件丁香色的交领袄裙要替她穿上。


    纾妍蹙眉,“这都是谁的衣裳,这样的老气?”


    还未等淡烟开口,一旁的轻云幽幽道:“是小姐的。”


    “什么?”纾妍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件看上去确实有些合身的衣裳,“我如今的审美竟差到这种地步?”


    老天爷,就算大了四岁,她今年也才十八,总不至于穿这样款式的衣裳,都快赶上她姨母的装扮!


    要知道从前在家时,将军府的沈六姑娘穿什么样的衣裳,那么城内就流行什么颜色款式的衣裳,就连绸缎庄都打着她的名义赚钱。


    这是沈六姑娘爱的颜色,这是沈六姑娘上个月新设计的款,这是沈六姑娘亲自夸过的绣样……


    往事空如烟,越想越茫然。


    淡烟见她显然不信,只好道:“县主不喜欢您从前的穿衣风格。”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姑爷的母亲,您的婆婆。”


    大端帝国向来以端庄娴雅为美,自家小姐无论身段还是相貌都过于秾艳妖娆无格,尤其是来帝都后,胸脯子就像吹气似的变大。


    第一回见云阳县主时,从前极爱华服的小姐为讨好这位未来的婆婆,提前打听了她的喜好。彼时正逢夏季,小姐特地挑了一件帝都寻常闺阁女子穿的齐胸襦裙,外面套了件绣海棠花的半臂,明艳大气又不失活泼,娇艳如枝头绽放的芍药。


    谁知云阳县主一见小姐,当场就黑了脸,话里话外嫌她半点没有帝都贵女的端庄典雅,给了小姐好大的难堪 。


    只是,淡烟怕小姐听了难过,并未将小姐回去后哭了半夜一事说出来,只是轻描淡写,“后来小姐就把自己的衣裳换成稳重成熟些的。”顿了顿,又道:“姑爷也爱稳重端庄些的女子。”


    纾妍听了好一会子没说话。


    一个女子,难道嫁人后连穿衣自由都没了吗?


    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又是该怀着怎样忐忑期待的心情去拜会自己未来的婆婆,却遭受那样的难堪。


    哪怕她不信自己已经成婚,哪怕她对此毫无印象,但她仍对故事中的“她”感到同情可怜。


    由此可见,她更加不相信自己成过婚。


    毕竟,按照她的脾气,若是谁敢当众给她这样的难堪,她必定当场反击回去。


    忍到过夜那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她沈纾妍做人的准则:人生在世,快活最要紧,千万别屈着自己。


    淡烟迟疑,“那小姐,还去吗?”


    纾妍瞥了一眼那丑得碍眼的衣裳,咬牙,“去!”


    淡烟与轻云赶紧帮她更衣梳妆。


    那衣裳虽然瞧着老气,但是纾妍个子高,肤色又雪似的白,上身一点儿后果然典雅又端庄。


    她见就连珠钗首饰款式都极老气,也懒得装扮,只让淡烟随意地将头发绾成一个髻,在淡烟的搀扶下出了门。


    今日阳光极好,温暖的阳光洒在人身上暖阳阳。


    三人朝着西边花园走,一路上亭台楼阁,假山水榭,翠竹疏影,令人目不暇接。


    满园子里姹紫嫣红开遍,芳草茵茵,落红委地。


    蜂儿蝶儿在花丛里钻来钻去,忙着采花粉。


    此处确实并不是将军府。


    纾妍就是再失忆,也不可能将自己家里什么样给忘了。


    更何况她爹再有本事,也不能把春日里的景致搬到冬天来。


    三人行至一处垂花门时,纾妍见左手边抄手游廊的劲头有一方荷花池,水里还窝着几只五彩鸳鸯,颇有意趣,正欲拐过去瞧瞧,淡烟忽然拦住她,“小姐,不能再往前走了!”


    纾妍惊讶,“为何不能往前走了?”


    轻云忙道:“再往前就是前院,您若是想要出去,须得县主同意。”


    纾妍诧异,“我一个大活人,出个门竟还需她同意?”


    就算她真成婚,也算是首辅娘子,这日子也着实惨了些。


    不不不,不能这么想,这不是成婚,这是卖身为奴!


    纾妍非要去瞧瞧,正说着,几个年轻的婢女簇拥着一年近半百,白团脸,中等身材的妇人迎面走来。


    纾妍瞧她虽一身绫罗绸缎,但是腰微佝偻,显然惯服侍人的。


    应该是主子跟前得脸的仆妇。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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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烟低声道:“是县主跟前最得脸的陪嫁陈嬷嬷。”


    陈嬷嬷这会儿已经行到跟前,道:“大娘子怎逛到这儿来,可让老奴好找!”


    纾妍听得这句“大娘子”,脑仁又一阵阵疼,仿佛有无数的人在她耳边唤她大娘子。


    她一时有些站不稳,眼疾手快的淡烟一把搀住她,急道:“小姐可是有哪里不适?”


    一旁的陈嬷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纾妍。


    她穿了件家常丁香色绣海棠交领襦裙,满头青丝只简单地绾了一个乌鸦鸦的髻,一张粉黛未施的小脸白得似雪,樱唇却又好似含珠。尽管尚在病中,又穿得过分端庄,满园子春色竟有所不及。又见她弯眉微蹙,杏眼好似泪痕点点,怯弱妩媚之态尽显。


    不得不说,沈氏生得真美,且身段是男子最爱的那一款,丰乳细腰翘臀。闺房之中,指不定如何狐媚勾人。


    也难怪一向清心寡欲,无心风月的大公子铁了心的要娶她。


    只是不知为何,这婚后,大公子甚少去后院,与她关系也淡淡的。


    如今她瞧着沈氏除却面色苍白些,一点儿也不像“离魂”的疯癫模样,反而较之从前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娇媚劲儿。


    陈嬷嬷想起县主的吩咐,试探,“县主已经命人将表姑娘请进府来,表姑娘方才还说要来拜会大娘子。”


    既然这“离魂症”是由表姑娘而起,那么她必不会无动于衷。


    “什么表姑娘?”纾妍神情懒懒,“我又不认识她,她来拜会我做什么?”


    府上谁人不知这大娘子端庄柔婉贤淑,是个任人揉捏的面团,尤其是对着县主跟前的人,谨慎妥帖,这样说话还是头一回。


    陈嬷嬷只好说的更直白些,“自然是县主娘家的那位表侄女。表小姐不比旁人,入门便是贵妾。大娘子至今未有子嗣……”


    果不其然,对方眼神里流露出讶然。


    陈嬷嬷心中十分不以为然。


    果然试出来了!


    她心里本就不大相信,这世上有离魂症。


    一个无所依的罪臣之女,即便使些手段想要活得夫君的怜爱也是有的。


    只是编出“离魂症”这样的弥天大谎,实在令人不耻。


    她正欲劝两句,谁知对方一脸不屑,“他高兴纳谁便纳谁,同我有何干系,难不成还要我送礼金不成?”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那抹丁香色的窈窕身影消失在花园尽头,陈嬷嬷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方才,可是我听岔了?”


    沈氏从前待大公子有多情深,就连养在荷花池里的鸳鸯都知晓。


    这世上,当真有离魂症?


    *


    纾妍一回到澜院,就道:“说吧,我爹为何把我嫁给他?”


    这是终于信了自己成婚。


    轻云觑了一眼淡烟。


    “小姐消消气,”淡烟将她扶坐到榻上,“大将军是为了小姐好。”


    “为我好?”纾妍难以置信,“一个年长我十岁的夫君,一个就连衣食住行都要管着我的婆婆?


    哦,对了,他那个便宜夫君还打算纳妾来着。


    淡烟一时没敢接话。


    纾妍委屈得眼圈都红了,“我现在就回家找他问清楚!我究竟犯了多大的错,他竟舍得将我扔到这火坑里来!”


    小姐早就没家了,还能回哪儿!


    且小姐十四岁以前的脾气淡烟再清楚不过,决定的事情便是九头牛也难拉回来!


    她忙给轻云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去请姑爷。


    轻云也生怕小姐出事,赶紧往外跑。谁知还未出院门,迎面就撞上姑爷跟前伺候的书墨。


    书墨捂着肚子疼得齿牙咧嘴,“属牛的,这样莽撞!”


    轻云哪里顾得了他,急忙向裴珩道:“姑爷,我家小姐现在要闹着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