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气氛实在太诡异。


    班澜扯了扯病号服领子，扣子卡到喉咙，她沉沉不说话。


    怕随便开口，池一洋就要爆炸，像面粉遇明火，轰隆一声炸个粉碎。


    这场尴尬的始作俑者。


    这会儿仰在椅背上，压着火气。


    班澜清清嗓子煞有介事：“我朋友，李云湛。”


    班澜微笑抬手，面向池一洋介绍。


    很难讲这个笑容里带不带一丝讨好。


    池一洋坐起懒散的身子，微微起身向他伸手。


    班澜很服气，池一洋虽然已经快气炸了，但是修养还在。


    他几乎不会驳了班澜的面子，就像现在，她郑重其事地介绍她的朋友，他再不喜欢，也会维持礼貌。


    这可能就是池家这么多年刻在他骨子里的教养。


    李云湛自然认识池一洋，在这行没有不认识池家太子爷的。


    起身回握男人的手，有力而客套。


    池一洋坐回去，嘴角含笑，等班澜介绍自己。


    李云湛是朋友，他在等班澜说他的身份。


    嗯，说个我男朋友池一洋。


    今天的气也就消了。


    等会涵妈来送饭，他要美滋滋吃两碗大米饭。


    “我前男友，池一洋。”


    ？


    这个世界可以毁灭了。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叫不嘻嘻。


    班澜梗着脖子说完这句，甚至不敢回头看池一洋的脸。


    想想都是暴风雨般难看。


    “池总，久仰大名。”


    李云湛看见池一洋在这儿的时候，看见他熟门熟路照顾班澜，心里紧了好一阵。


    这会儿听完他脸上倒是晴空万里，万里还无云。


    要不是多年舞台经验，恐怕要丧失表情管理。


    班澜身后传来池一洋低到嗓子里一声轻哼。


    怪不友好的。


    他微微颔首回应李云湛的话，然后转到沙发边坐下，戴上眼镜看电脑，一言不发。


    耳朵竖起来听两人聊了半个钟。


    直到涵妈进来，把饭菜铺开在桌上，池一洋使了个眼色，涵妈接收到扭头笑着唤班澜：“小姐，来吃饭吧，一会还要吃药，不好空腹。”


    池一洋很满意，拿起筷子夹菜，不抬头看病床边相谈甚欢的两人。


    李云湛看了眼时间，让班澜好好休息，等康复了再聚。


    班澜起身送他出去，再回病房的时候，只剩池一洋坐在那儿表情晦暗不明。


    坏了，恐怕很难哄。


    她难得端着小碗，靠在池一洋身边坐下。


    池一洋向旁边挪一步，中间空出一个位置。


    班澜又填满这个位置。


    病房沙发不大，池一洋已经无处可动。


    坐的远，连菜都够不到了。


    他索性放下碗，翘着腿抱臂靠在角落闷闷喝茶。


    “你不吃啦？”


    涵妈的菜做得很好，每天换着花样秉持不油腻不荤腥还美味营养的理念。


    “前男友吃饱了。”


    “……”


    班澜嘴角含笑，全当没听见，夹起一片藕，咕吱咕吱嚼。


    她晚餐吃得不多，大多是时间都是池一洋扫尾。


    虽然家境优渥，但是他不喜欢浪费食物，涵妈带的量也是正好两人吃，今天还剩许多，纯属是因为池一洋没怎么吃。


    嗯，前男友气饱了，食欲不佳。


    班澜放下筷子，开始吃水果，冬天的车厘子个头饱满，咬下去第一口脆脆的。


    她左右看看，没见到垃圾桶，含着核儿找纸巾。


    再转头，池一洋的掌心伸过来。


    班澜瞪着眼睛看他面无表情，目视前方，气呼呼的样子是少见的可爱。


    她舌尖一推，一颗小巧核子落在男人掌心。


    她刚要伸手再去拿车厘子，被池一洋捏着下巴，迎上他发狠的目光。


    金丝边框眼睛都遮不住的狠厉。


    一点可爱没了，但是莫名有点兴奋。


    “班班，是不是故意气我，找死？”


    班澜感觉自己八成是坏了，她竟然有点享受池一洋盛怒后全是侵略性的样子。


    她解开领口两颗扣子，被他捏着下巴，又被衣服锁着喉咙，快要勒死了。


    池一洋瞥见脖子下面雪白一片，咬着她嘴唇深吻。


    水果和绿茶纠缠，竟然产生了酒精功效，纯纯让人头发昏。


    掐指一算，她受伤到现在，两人也很久没有放肆过，碍于在医院，都收起了作乱念头，每天过得清心寡欲。


    正值晚饭时间，班澜在的VIP病房少有人打扰。


    池一洋从沙发上抱起班澜。


    护士来送晚上药的时候，笑着问班澜是不是喷香水了，病房里很好闻。


    她说是的，暖气太闷，换换味道。


    狗屁，池一洋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发生这种事，根本没有准备。


    箭在弦上，又不能瞄准靶心，只能拿出来搞了她一身。


    洗完澡她还隐约觉得不妥，掏出包里香水一通猛喷。欲盖弥彰。


    班澜不方便洗澡，池一洋闷着头给她擦，伺候她洗漱，又没了刚才那股狠劲，温柔的像个心无旁骛的护工阿姨……


    班澜盘腿坐在病床上等他来吹头发，洗手间门打开，池一洋脖子上挂着条白色浴巾，发丝还在滴水。


    真好看，真清爽，跟镜子里在她背后狠劲十足的判若两人。


    她决定以后多气气他。


    池一洋已经快气死了，哪怕刚才抵着她让她重说一遍。


    她含糊不清地回是男朋友，也不够解气。


    “转过来。”


    班澜哦了一声，乖乖转身背对着他，等他插上吹风机。


    吹到半干，班澜忍不住扭头：“还在生气呀。”


    池一洋摆动风口，一言不发。


    班澜面向他，搂住他腰，埋在他胸口。


    在医院两人用一样的沐浴露，分不清是谁身上的香气，但是一样好闻。


    “我哄哄你好不好，不要生气了。”班澜用脑袋拱他，像个做了坏事的小猫。


    “前男友没有资格生气。”冷冰冰酸溜溜一句回她。


    班澜噗嗤笑了。


    “池一洋，你现在特别可爱你知道吗。”


    池一洋绕起电线，叉着腿靠在椅背上。


    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假模假式。


    班澜全盘接着，从盘腿变成跪着，挪几步又贴近她。


    半个身子探出病床。


    腰塌成一道漂亮的弧线。


    病房门已经锁上，吊带下她还只穿着一条黑色蕾丝，这个姿势包裹的尤其顺滑。


    池一洋怕她掉下来，搭着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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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淡看她那双眼睛。


    休整了两周，总算是恢复了以往的灵动饱满。


    不像昏迷刚醒那会儿，都没神了。


    池一洋想到这儿，又有点舍不得。


    “睡觉。”他丢下吹风机，把人往床上带。


    “不好。”


    “你还想再洗一遍澡？”


    “……”


    班澜悻悻钻回被窝，池一洋已经好几天没打开那张陪护床，班澜手上拆线以后，他也睡病床上了。


    今天不同，他背对着班澜，关上台灯。


    班澜挠他，在黑暗中寻他的手。


    没一会，池一洋叹了口气，翻身抱住她。


    班澜在窗帘露出的一点月光中轻抚他的眉毛，从皱着描成舒展，再皱着，再抚平。


    没有比这更安心的时刻了。


    “摸够了吗？”班澜突然对上他睁开的眼睛。


    “睡觉不要皱着眉头，很容易老。”


    “没事，你就气我，活不到老就气死了。”


    班澜捂着嘴咯咯直笑。


    “再笑我就去楼下买两盒上来。”


    “……”


    班澜收起笑容，她相信池一洋说得出就做得到。


    班澜没动静了，池一洋又感觉不服气。


    乱七八糟挤进来一个李云湛，把傅如白的事都给忘了，一个个的都不安生。


    他捏了捏班澜的手：“睡着了？”


    班澜倏地睁开眼睛：“没有，我在装睡。”


    池一洋给她鬼里鬼气的机灵样逗乐，把手臂塞进她脖子下面，环她在怀里。


    发丝有特别的香水味，是班澜常用的那款，淡淡的甜味。


    他落上连续不断的吻。


    “怎么补偿我？”池一洋闷闷发问。


    班澜知道他是对没有身份耿耿于怀，但是这个阶段，又能给他什么身份呢。


    旁人可能毫不在意的在这段关系里，大大方方向人介绍，这是我男朋友，甚至说这是我老公。


    但是她不是啊，她也没有身份。


    也不知道他们能重新把这条老路走成什么新花样，能走到哪一天。


    当所有事情摊开了说明白的时候，他们还能不能心平气和的继续在一起。


    哪怕是像现在这样，毫无身份的，相拥在一起。


    一想到这些，班澜都感觉自己士气明显不足，蔫了半截。


    她一边劝说自己及时享乐，一边困在明天会怎么样的矛盾里。


    但是她还是决定暂时不想那么多。


    “你想要什么补偿。”


    班澜试想，无非是以后在外人面前必须说这是我男朋友。


    把前男友三个字给我彻底删除。


    以后不许和李云湛单独出去。


    更不允许提什么傅如白长得帅又温柔。


    都好，都行，她都可以接受。


    她真得只是说说而已，带点娱乐男朋友的抖机灵。


    效果真好，她感觉今晚的情/事都特别有风格。


    她需要一点这种风格，就跟看动物世界一样爽。


    池一洋好像考虑了很久，久到班澜都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


    她仰起头看他，撞进他低头的狡黠眼眸，自带湿意和雾气的漆黑瞳孔。


    湿哒哒的诱人。


    “我要你搬来和我一起住，还有，这不是要求，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