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


    青衣依然如旧：“如果那日是我，我也会随流水下山。”


    伊冉道：“你与她置换，也觉得应当如此，那你为何不这么做？”


    青衣反倒笑了笑：“无处可去。”


    她投入山门，还是这般偏僻的山门，无外乎她本就是没有来路的人。


    山门不是适合女人呆的地方，那天底下还有别的好地方吗？


    青衣至今也想不到哪里有这样的好地方。


    看惯了死亡，人就会变得麻木，就如同为了生存，人也会渐渐将不合理合理化。


    在青衣觉得世道就是这样，就要认命了的时候。神女愤愤不平的眼睛像一颗火星子呲在了香蒲的绒毛上一般，这般的危险预警令她惊醒过来。


    数量不能决定对错，屈就也不能带来平和。神女离开，她们还在此处，就如同海中白浪，显眼脆弱。


    可她们不能等待。


    她不能等待。


    等待是一种困境，她开始努力向上走。青衣道：“可你又说，向上走不通。”


    伊冉道：“因为你不是男人，就算做再脏的活，你也不是他们心里的同伙。”


    青衣望着伊冉的眼睛：“这次可以吗？”


    伊冉道：“不知道……”


    青衣脸上鲜有的疲惫，叹了口气。


    伊冉接着道：“但是她们回来了。”


    她撞了撞青衣的肩膀：“妖鬼哎，一大群，不相信自己总要相信她人吧！”


    从下往上，本来是易守难攻，但奈何女人们化为妖鬼，双方僵持了一日，女鬼们便势如破竹，直取山顶。


    安方正和柳叶有了伊冉保证，对青衣放下了防备，听取她的建议，紧急捉拿掌门。可无论如何都不见他的踪影。


    柳叶道：“会不会已经害怕逃走了？”


    安方正更为直接，问道：“青衣，山顶哪里有藏身之地？”


    青衣皱眉道：“山门有许多秘法，难以勘测……逃走，不像是他的性子。”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等着被人偷袭？”


    女鬼们纷纷议论。


    本来以为今日好日子就要开始了，没想到真实境况摇摇欲坠，顿时气氛焦灼了起来。


    甚至有妖鬼提议：“要不我们离开……”


    离开山门，再寻一个地方，是一个好主意，可前提是她们要是人。


    此间域成熟，已经是适合妖鬼居住的地方。倘若再寻，路上说不到又会发生什么意外状况。


    可有些妖鬼已然下定决心，要再寻一处地方。


    一时之间争吵不休。


    青衣淡然道：“出不去。”


    伊冉欲拦未果。


    “阵不破，你我依旧是养料，不过是早晚而已。”


    她就坐在安方正旁边，老神在在饮茶。等待一些妖鬼去而复返之后，方才慢悠悠将茶杯放下，站了起来：“我们都是山门中人，平素也习得了一些秘法，域中有阵……”


    她将一根茶叶放在手心，又以空茶杯盖住：“我们就好像这个茶叶，被盖住了，不摔碎杯子，只会在阵中消逝。”


    “并且力量随着时间推移也会消失，与其做无用功，不如好好想想，尽快破阵。”


    “那要如何？”有妖鬼问道。


    暂时是没有办法的，安方正示意众人安静，又将妖鬼分作几组，轮流看守山顶。这时候聚在一起，一旦有什么异动，很快就会被发现。


    “抽妖鬼之力，也只能反哺在妖鬼身上。”青衣看向伊冉，缓慢道，“我有一个怀疑……”


    伊冉道：“他们是妖鬼？”


    这……掌门人也是？


    青衣道：“只是猜想。”


    伊冉便跟着她一起，一边走一边小声道：“都是妖鬼，那就有点难办……妖鬼吸取妖鬼之力……”


    有点类似的，河边镇子，女鬼吃男鬼饱腹……近的则是山门里女鬼们吃男鬼们恢复能量。


    “倘若如此，那他们就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阵法。”


    伊冉点点头，心想要是锚点还在就好了。她随手扒拉了一下游戏界面，没有锚点售卖，又看了看记忆瓶子：“那我让小桃多多观察一下妖鬼们的状态，看看阵法效果……”


    兵贵神速。


    不能她们还没想出好办法，就被吸血虫吸干了。


    当天晚上，小桃反映，妖鬼们已经开始出现虚弱征兆，像安方正壮一点，只是脚步有点飘，但是柳叶已经虚弱得不能走路了。


    等不及了。


    伊冉把自己关在房里，打开系统，看着记忆瓶子的槽位，每个人的记忆可能连自己都说不清，但是潜意识里有。


    而女妖鬼之中，唯有一人离掌门最近。


    【兑换记忆瓶子X1】


    伊冉手中光芒一闪，她拿着瓶子端详，里头是淡蓝色的液体，要喝掉吗？


    两千五的金币让她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在离线页面点来点去，终于在图鉴中找到了它的用法。


    【打开瓶子，放在床头，一觉醒来就可以获得好多其他人的记忆，据说有加入貘的眼泪作为原材料，十分宝贵呢！】


    伊冉照做。她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感觉自己身体轻飘飘的，眼前一片白光灿烂。


    伊冉揭下布料，面前是一张柔怯美人脸，看着她身上的衣服，确定了她的身份。


    上一位神女，云衣。


    云衣撒娇道：“好麻烦，不想天天去，根本就是梦回早八，甚至比早八更惨！”


    伊冉：“……”不会还是大学生吧？


    伊冉身不由己，任由记忆演示：“什么是早八？”


    神女顿了下，人看着有点呆，但伊冉哪能不明白，大概是跟系统掰扯去了。


    神女掰扯了会儿，挠挠头，超级不自然地道：“没什么，我瞎说呢。”


    而青衣什么反应呢，一句“才怪”咽回肚子里，伊冉扯了个无知无觉的温柔一笑：“是吗？”


    好像……有点不一样啊青衣。


    记忆不会骗人，伊冉作为浏览者，几乎是与她通感。或许青衣不懂什么早八，而神女也常常脱线，但两人志趣相投。


    神女……很放松，青衣也乐在其中。


    在她们共处的时候，小师妹脱离了倔强沉默的设定，神女也不再扑朔迷离。


    她们交流着彼此的想法，对自己对男人对山门，伊冉惊奇地发现，青衣与来自现实世界神女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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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频。


    青衣不是神女。


    伊冉从未如此聚精会神过，她听着两个女人之间的谈话，不放过一丝线索。


    终于，她抓住了一个片段。


    神女有些苦恼：“我不太……喜欢他说实话，但是……”


    青衣坐在她旁边，若无其事道：“那为何要在一起？”


    “……”


    青衣：“算了，问了又不说，掌门又有吩咐，我先走了……”


    神女一把拉住她，看着她的眼睛。


    伊冉躲在壳子里，与之对视，不觉一惊，那确实是又愤怒又惊惧的一双眼睛，但此时神女不该是这种眼神。


    云衣抓住伊冉，看着她：“你是后来的对不对，我用了道具。”


    沉默了一瞬，伊冉试探开口：“是我，我是下一任神女。”她能开口了。


    云衣笑了笑，看了下四周：“这是她的记忆？你看到她了，她还好吗？我们有三分钟时间。”


    伊冉迅速道：“好，阵在哪儿？”


    云衣道：“什么阵？”


    “一个可以转换妖鬼之力的阵法。”


    云衣摇摇头：“没听过，但是我这时是在出来的院子里，这个世界乱了，妖鬼横生，我与流水一起出门，遇到的……女妖鬼居多。”


    “就如同我跟流水说过的一样……我觉得男妖鬼在诞生之初由于太虚弱被淘汰了。”


    如果你知道未来，你会怎么和过去的人说一些选择导致的转折点。


    可怎么说选择也不会改变，时间是不会溯回的河流。


    伊冉冷静问道：“他要回山门？”


    “是，已经出发了。”


    方叶口中回山门回得频繁的时期。原本稳坐掌门之位，到后来死在阵中。


    “你信他吗？”


    云衣一愣：“此人虽然懦弱，但也还算正直。”


    三分钟快要到了，伊冉一把抱住她，迅速道：“青衣很想念你。”


    云衣笑了笑，回抱住她：“很高兴认识……”


    三分钟结束。


    记忆中的神女无知无觉，拉着青衣，眼神有些难过，她的未尽之意，伊冉清清楚楚。


    她想要回家，就要攻略那个她们眼中懦弱的老实人。


    可这话不能对好友说，于是青衣只能恨铁不成钢：“你呀你……”


    即使蒙在鼓中，青衣依旧发挥得很好，另辟蹊径：“要想他喜欢你，有什么难的，你只要够厉害，够有钱……”


    神女脑子没毛病：“男的会喜欢这么厉害的女人？”


    青衣道：“一瞬间也好啊，人都是慕强的。”


    伊冉：“……”的确，只要达到好感度，什么方法，多长时效都是细枝末节。


    神女便又欢喜腻歪着过去的青衣：“还是你最聪明了，脑子比谁都转得快，活该你功法进步！”


    ……


    伊冉醒来，床头瓶子已经消失。她起身找到青衣，两人避开妖鬼们。


    伊冉道：“妖鬼横生，男妖鬼孱弱，所以他们赶在她们觉醒之前蒙蔽她们的双眼，窃取她们的力量。”


    青衣淡然回望。


    伊冉站在她面前，像是头回认识她：“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