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叶惨白着脸，咬牙道：“原是如此，我差点就忘了。”


    伊冉：“等……”


    林漠站在原地，对伊冉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陈怀志站在一旁，目光淡然，似乎并不在意。


    陈大哥道：“哎，是我先前不好，让你生气了，过来吧。”


    老管家一脸的希冀，就连侍女们也是屏住了呼吸，好像即将见证什么伟大时刻一样。要是伊冉误入这里，还以为是什么古装剧大结局呢。


    旁观的、默许的、推波助澜的，一双双眼睛围绕着方叶和陈大哥，这两人之前分明没什么交集，此刻却生硬地演绎什么久别重逢的戏码。


    所有人都入戏了，除却伊冉，她急坏了。


    “不是……”


    她感觉空气都稀薄起来，好像是什么觉察到了她的存在，所有人的呼吸变得小心翼翼，只有伊冉的呼吸声是那么粗重，那么破碎，仿佛什么掐住了她的喉咙，令她说不出破坏这对佳偶的话来。


    她意识到了，是这里的规则，可余光里，地毯边缘被拱起，恢复透明的水渍化作一条条小的触手，向她这个方向爬来。


    陈大哥面上带着些许的幸灾乐祸，还有一点点的可惜，方叶和林漠只能眼睁睁被钉在原地……


    她这么快就要死了吗？


    汗珠沿着额角滑落，伊冉因为呼吸不畅额角已经浮现青筋，她终于明白陈大哥当时为什么叫不出来了，极端的恐惧如同巨石一般压在她的心上，令她无助又恐惧，丝毫没有发声的欲望。


    她甚至在慌乱祈祷，那些触手千万不要钻入她的七窍之中，那触感她想象不到的糟糕与恶心，即使还未接触到，头皮已然发麻。


    眼泪落下，指尖已经感触到濡湿的水渍。


    一只体温稍低的手覆在她的口鼻处，她颤抖的目光落在那人袖口处，头顶陈怀志的声音突然响起：


    “兄长，是我们不够般配么？”


    无数的冷意凝聚于他们周身，又转而凝向陈大哥。


    陈大哥一惊，不过这次他有了前车之鉴，数起便宜弟弟的好处简直是信手拈来。纵使如此，也是满身惊汗，面色惨白，能够对答如流也不过是求生本能在作祟。


    他恨恨看向始作俑者。


    陈怀志虚虚捂住伊冉口鼻，在她耳边道：“呼吸。”


    惊恐失神的伊冉脑海中已然空白，面色都惨白。大脑也在突然成为妖鬼目标时宕机，任由系统怎么说，也记不起来怎么呼吸。


    眼泪濡湿了手心。


    陈怀志叹了口气：“没有脏东西，我帮你看着，你呼吸……”


    伊冉深深吸气，肺部充满新鲜空气，嘴唇感触到了陈怀志些微粗糙的掌心，才想起来呼气，几个循环后，她终于恢复了神志，瘫软在轮椅上，仰头与陈怀志对视，泪水无声从眼角陆续滑落。


    她沉浸在惊恐之中，委屈又可怜。


    陈怀志收回了手，满手湿漉漉的泪水，说不上什么感觉，“啧”了声，无意识摩挲了一下被泪水浸润的指尖，滑溜溜的，像极了这个女人，胆子可大可小，还能无缝切换，让人拿不准。


    系统道：“你还好吧，要不要晕一会儿？”


    伊冉眨了眨眼睛，回道：“与其这样，你还不如放我两天假，我回去打个心理咨询电话。”


    系统假装没听懂：“心理咨询师也不能降妖除魔，你身边这两现成的，又方便。”


    它不提方叶已经被半胁迫地成为了疯姑娘这件事。


    伊冉呵呵一笑。


    系统赔笑：“忘了提醒你，纵然卡牌并没有原主所说的将死状态，但与原主的命运有相应的叠加，所以比寻常人更容易触发死亡结局。”


    伊冉咬牙道：“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说！”


    它的意思是伊冉的神女卡牌还是会有将死状态，只不过经由伊冉演绎，有几率避开触发死亡结局。


    但是伊冉很不幸，刚刚就触发了规则。她看不得这种围猎一般的追求，尤其对象还是方叶，这姑娘天真活泼，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这才一时忘记了规则，脱口而出，被水渍盯上，好在陈怀志出手，救了她一命。


    “方叶怎么办？”她求助系统。


    系统道：“实际上，方叶本人也出于自己的考量，才做了这个决定，伊冉，她不是小孩子了。”


    陈大哥好不容易结束了夸赞，大概是将水渍哄走了，周围又恢复了正常，只是淡淡的水腥味依旧萦绕，像是蓄势待发地等待着下一个祭品。


    伊冉歪头看方叶，方叶朝她眨眨眼睛。


    好吧，她重镇精神，方叶在大事上绝对不是兴冲冲的性子。伊冉放松了，耳中听着陈大哥对方叶的奉承，不由得皱眉。


    那些话，八成都对她说过。


    方叶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认可，一副还在生气的样子。管家在一旁助攻，口中所说离不开大少爷深情大少爷不容易，好似他的深情他的不容易就是免死金牌，方叶不接纳就是她不识抬举。


    方叶冷冷道：“既然是如此珍惜我，疼爱我，为何要拿走我的鞭子？”


    陈大哥装作不知：“啊？管家，你动了元香的鞭子了？”


    “元香，你什么时候学会使鞭子了，之前不是只会鬼画额女书的么？”


    伊冉看向陈大哥。


    方叶道：“还有我哥哥的袖箭，你到底是希望我回来，还是希望趁我回来软禁我？”


    陈大哥自是不愿与她撕破脸皮，连忙对管家道：“还不去把东西拿来。”


    没过一会儿，破风重新被方叶缠回腰间，林漠接过袖箭，绑在自己小臂处，衣袖落下，有了武器，两人才算是从容些。


    陈大哥道：“元香，你看东西都还回来了，你也别同我置气了，不若你我早日成婚吧？”


    方叶道：“我才回来就成婚，你是嫌我没死外边，想累死我？”


    陈大哥面目扭曲了一下，又对林漠道：“好哥哥，你帮我说说罢，难不成我还配不上你这好妹妹么？”


    话音未落，水痕又显现。


    林漠暴露在虚空的恶毒视线之中，慢悠悠地笑了笑，是有几分温和兄长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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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你长得……”


    他沉默了一瞬，又道：“心肠又……”


    一副夸无所夸的样子。


    陈大哥脸拉得比马还长，恶毒地看着他，没关系，他不夸，就要被吃，他们不像他，被吃了就死了。


    死人就不会说话了。


    谁知林漠艺高人胆大，接着转而夸起方叶来：“我妹妹她耍起鞭子来能在石头上刻花，一拳头下去，不说你这身板，就是你陈府大门也能打穿了……”


    陈大哥看看方叶腰间的破风，又看看她的手，脸色难看起来，但好在水渍已经爬到了林漠脚边，头一回他觉得那位太慢了，该直接一口将人吞了。


    林漠笑着看他。


    陈大哥顿觉不妙，这熟悉的感觉，一滴冷汗沿着额角滑落。


    “你说说我妹妹是不是这么千般好，配你如何？”


    陈大哥：“……”


    他先起的头，怎么又问回他身上了。他看着林漠嘴边的笑容，只觉得浑身发冷，是了，既然是他已经确定了猎物，就不得更改了。林漠看似是问他配不配得上，实际上是在确认他是否悔改。


    风俗形成后，后悔的抗拒的女人不是没有，但男子决计是没有的，喜欢的如获珍宝，久了腻味的也可当做家中佣人，嫁娶之事在此地对于男子来说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那些后悔抗拒的女人早已消失不见，那位对男子虽然偏颇，但陈大哥不愿去试。因为它不是他们的母亲，他们在它眼中只是比女性更高一等的猎物。


    他不能反悔。


    隐形于女人身后的猎物……激怒猎食者的后果，除了死他想不到第二条。


    凝聚在他身上，恍若实质的视线，快要将他溺毙。他忙加快语速，夸赞方叶的面容、衣着、身体……


    甚至为了使他的臣服姿态更加真实可信，他还借鉴林漠夸赞她的鞭子、拳头、头脑……


    在他口中，方叶成为了集美貌智慧武力才华于一身的奇女子。


    可这一次，水渍吞没了他。无形的存在仿佛在告诉他，也在告诉众人，忤逆它只有一个结果，便是如同他一般被水渍吞噬，化为虚无。


    无数红色的水触手又四散，钻入地毯中，消失不见。


    管家视若无睹，像是发现主人不需要自己便自顾自离开了。


    方叶松了一口气，对林漠道：“还是林师兄有把握。”


    短暂时间内把握规则，一转局势。林漠看着她惨白脸色，担心道：“你还好吗？”


    方叶无奈：“怎么都这么问我，好得很！”


    她避开林漠视线看向伊冉，笑道：“刚才吓坏了吧？”


    伊冉无声默认，内心泪流满面。这也不怪她，她平时都不看恐怖片的，就只刷过加了可爱滤镜的恐怖片解说视频，而且这种隐形存在对于生命的威慑，恐怕是vr影院也提供不了的体验。


    陈怀志指尖蜷缩了一下。


    林漠见方叶除了面色惨白些，没有什么异状，便又替伊冉操心，替她向陈怀志道谢：“虽不知你为何如此，但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