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看着杰森身如脱兔,“邦”得一下往后大跳了四五步,直把自己退到了另一个墙角。


    有点像跳跳虎。布鲁斯想。


    他情不自禁笑起来。


    “怎么,我这么说话就那么让你惊讶吗?”布鲁斯微笑地看向愈发炸毛的杰森,“来都来了,不请我喝杯茶吗?”


    杰森一边碎碎念着“哥谭首富怎么可能差我一杯茶”,一边老实地去找了茶叶。


    布鲁斯则是非常随遇而安地在杰森的书架里择了一本《安娜·卡列尼娜》,舒舒服服地窝在了杰森的小沙发上。


    杰森一见到他这样就来气。


    这到底是谁的安全屋!


    他气鼓鼓地给布鲁斯倒了杯烫开水。


    喝你的开水去,最好把你的牙全都烫掉,以后都只能喝黏糊糊的蔬菜汁,再也吃不了你的大龙虾!


    什么我已经拿了茶叶,没有的事,早喝完了——不请自来的客人在我这里只能得到破开水,至于其他的,想都别想。


    “布鲁斯,你想要我说些什么?”杰森单刀直入。


    他可没心情和他亲爱的导师绕弯子,他很忙,还有很多事要做。


    布鲁斯望进杰森警惕的眼睛。


    他突然想起他刚翻开的书本开头里举世闻名的那句话。


    “幸福的家庭家家相似,不幸的家庭各各不同。”


    他张了张口,最终只是问:“杰森,这么多年来,你有后悔过成为我的家人吗?”


    WTF。


    杰森目瞪口呆。


    先于羞耻一步先上泛的是震惊。


    布鲁斯在他当年死后就被编辑部收回的本就不多的大部分坦率今天是限定返厂了吗?他的坦率简直直追二战“长核落日原”的那颗原子弹,把杰森炸了个人仰马翻。


    过了老半天他才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那么,成为我的家人让你感到痛苦吗?”


    杰森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不,”他斩钉截铁地说,“我从不因此痛苦。”


    “那你呢?”杰森反问道。


    “我有让你感到骄傲吗?”


    “Always。”


    布鲁斯的回答来得很快,也很坚决。


    他笃信得像这句话其实是某个虔诚的信徒在心底里默念了千万遍的主的真言。


    杰森在心里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弥陀佛,这不过是狡猾布韦恩打出的感情牌。


    可感情牌有用的原因就在于他说的每一句话,表达的每一分感情都是真实的。


    布鲁斯确实为他感到骄傲。


    这就够了。


    杰森想要的从来就不多。


    “那你愿意再相信我一次吗?我保证,我会全须全尾地回来。”


    “You promise?”


    “I promise。”


    布鲁斯干脆利落地应了:“我知道了,我答应你不会插手。”


    杰森笑了。


    “······好。”


    才不会呢,蝙蝠侠这个坏东西。


    布鲁斯·韦恩的事和我蝙蝠侠又有什么关系。


    此地应禁止鲁迅冒充周树人行为。


    罗宾需要永远铭记的事:蝙蝠侠永远有Plan B,除了已经过去的那一次。


    看来当初的放手真的给布鲁斯留下了浓厚的心理阴影。


    算了,红头罩大人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吧。


    说到底千算万算,蝙蝠侠又何其无辜呢?


    难道是他愿意晚来一步,眼睁睁地看着杰森死在他怀里?


    难道是他用脚编出了全家福美式霸凌的狗屎剧情?


    难道是他自己想要天天因为没长嘴引发家庭危机?


    编剧觉得蝙蝠侠不在意自己是漫画角色的事实,觉得他会很高兴自己的故事能鼓舞到其他人。


    何其傲慢的想法。


    他们凭什么能认为一个父亲能在儿子被如此轻率地决定了死亡的事实面前冷静和释然?


    凭什么认为他对那些他真心投注了关爱的孩子们的机械人格和惨痛命运能无动于衷?


    凭什么认为他们笔下的角色就一定不会反抗他们的安排,而是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


    杰森知道布鲁斯知道了些什么。


    也知道他知道自己知道他知道了。


    杰森了解布鲁斯,他一定会做些什么,以此改变他自己这么多年来都一直在无能为力的丢人状况。


    但。


    一切都太晚了,布鲁斯。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无法回到从前,你没法帮我。


    这是独属于我的战争。


    布鲁斯对杰森的想法心知肚明。


    他熟悉杰森的目光。


    倒不如说,他常常对杰森身上发生的一切有一种真切的熟悉感。


    那个被水管弹反的蝙蝠镖,杰森明显是想躲过的。


    蝙蝠侠是世界顶尖的格斗大师之一,他能分别出躲避动作间细微的不同。


    杰森这一次的躲避,不是因为身体的本能,而是早有预料。


    可他没有躲过。


    布鲁斯那个时候才没有管小丑在说些什么,他只是紧紧地盯着杰森的每一个眼神和动作。


    气愤的了然和抓狂的无语。


    杰森无声地用眼神无差别扫射在场和不在场的每一个值得咒骂的对象。


    太贱了,搞得和我菜得是自己往蝙蝠镖上撞一样。


    这世界意识的脑子他妈的是个瓜蛋吧!


    红头罩的逼格在哪里?提前预知的优势在哪里?我多年苦学的经验值在哪里?


    被它吞了吗?


    老子回来是来改变哥谭的,不是来当小丑的!没人想和这东西扯上关系!连哈莉现在都迷途知返了!


    真是奇耻大辱!


    杰森骂骂咧咧地做着爆炸逃生前的准备工作,没想到一转头居然见到蝙蝠侠朝他Duang了过来。


    这么一大坨的冲击力果然非同凡响。


    他不管他心心念念的小丑啦?


    这是杰森在被蝙蝠侠的胸甲撞得脑震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好了,结果他再一睁眼,他喵的飞过来的又是那把蝙蝠镖。


    果然,世界重开了。


    行了,这下蝙蝠侠该按剧本走了吧。


    赶紧演完这个让人尴尬的部分,这样红头罩再去找黑面具麻烦的时候就又是一个满是逼格的好汉了。


    又是Duang的一下。


    杰森不记得自己最后到底被那把蝙蝠镖割了多少次喉咙,也同样记不得蝙蝠侠的胸甲到底对他的头造成了多少次重击,毕竟后来的他早就学会了控制自己的脖颈发力以减少受到的撞击。


    他只记得布鲁斯惊慌失措,压根没管小丑的死活,向他奔来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最后世界意识实在没办法,不得已强行取消了这个小小的片段,剧情才能继续进行下去。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这一周目见到布鲁斯的第一反应是摸自己的喉咙,而蝙蝠侠总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只不过他以前单纯把那种熟悉当成错觉,以为杰森的反应是他把蝙蝠侠当成了会吸人鲜血的蝙蝠妖精——谁让杰森的想象力本来就异常丰富,而“蝙蝠侠是蝙蝠妖精”这种传言在哥谭也是老生常谈的猜测之一。


    他真正反应过来杰森当初的动作不是小孩子的幻想而是他真真正正受过伤害,是在提姆被泥脸伪装的杰森割喉的时候。


    可杰森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伤害呢?


    他那时才这么小,后来的身体检查也从未检查出这一点。


    布鲁斯彻底的恍然大悟还是在那个天台。


    他的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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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识甚至在看到红头罩的第一眼就意识到了他的身份,之后的一切调查都不过是在佐证他的猜想。


    可直到杰森的枪抵在小丑头上的那一刻,他才彻底明白:那次深入骨髓的伤害原来是来源于他自己。


    向阿尔弗雷德发誓,他这次从没想过要发射那枚蝙蝠镖。


    然而杰森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很干脆地走了,没有一点留恋地走了,满是疲惫地走了。


    蝙蝠侠回去救人单纯只是因为他不想让渴望离开的杰森身上徒增杀业。


    至于小丑,谁管他活得好不好?让他留着口气都算善好不。


    蝙蝠侠的道德标准从来就很灵活。


    但杰森回来了。


    他看起来真的很不情愿。


    布鲁斯说的那一句“红头罩,你没有离开”不是在质问杰森为什么没有离开,而是希望杰森能告诉他:是谁不让他离开这里。


    “红头罩,你可以离开哥谭”这一句也只是想表示“不论是谁不让你走,我都会帮你兜底,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可惜,他们谁都没有读心术,谁都是能力有限的普通人。


    而与他对杰森的熟悉相反的是,他常常对自己的举动感到陌生。


    那些智障的举措和他思维的底层逻辑完全冲突。


    当他见到泥脸假装的杰森的时候,他否定这个人身份的理由怎么可能包括“杰森从未这么出色”?


    杰森就是出色,毋庸置疑的出色。


    没人比他更肯定这点了。


    他怎么可能会因为觉得杰森不愿意回来参加家庭聚会就连邀请都不发给他?


    他怎么会愿意接受一张不整齐的全家福?


    蝙蝠侠有那么多的科技手段,往全家福上增添几个人能有多难?


    更别提在埃塞俄比亚,怎么会有父亲能残忍地对一个死而复生的儿子说“我想看我的儿子长大成人,你能消除我最大的遗憾,我想让我的孩子回来”只为了复活另一个儿子,而他在那个孩子复活的过程里甚至毫无建树?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些。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在遗忘这么多的疑点。


    “别再想了,布鲁斯。”杰森把茶杯贴上布鲁斯的脸。


    温热的温度瞬间打断了布鲁斯的思考。


    “就算是现在,你也要用你严肃的目光营造恐怖的氛围吗?”杰森开着玩笑。


    这时候他倒是变得很轻松,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压力。


    他知道布鲁斯很快会再次遗忘一切,一如既往。


    这就是他从不在这件事上对布鲁斯抱有太大希望的原因。


    他现在已经能很坦然地接受和铭记布鲁斯·韦恩只是个凡人的事实。


    他不再期待布鲁斯能拯救他。


    所以,他也不恨他。


    他怜悯他。


    怜悯这个世界里如同提线木偶的每一个人。


    我们总是咒骂命运的不公,可前提是:命运真的存在。


    尽管不管在哪个世界,我们都无时无刻不在等待戈多,在某一刻无比真切地感到困惑与痛苦,但没有人该因为他人的一念之差遭受苦痛。


    我们的路合该由自己选择。


    尽管新的世界依旧到处充斥着不幸、孤独、默默无闻与穷困,我们或许,不对,是一定还会巫术般地彼此祝愿,以便向命运讨好,布鲁斯也再不会有机会把他不会说话的锅推到该死的编剧的头上,但——我们也再也不需要怀着恐惧的心,仇恨着那个身不由己地当着一流三流十八流小演员的自我。


    所见之景,皆为真实;所行之事,皆因本心。


    All those moments will be lost in time,


    like tears in rain.


    Time to d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