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祁的妆造不多会就做得差不多了。


    等沈絮换好衣服出来以后，此人就转移到一旁的小沙发上，一边细嚼慢咽地吃着早餐，一边盯着沈絮发呆。


    十分钟过去，饶是沈絮身经百战，此刻也有些脸热。


    “秦老师，”沈絮闭着眼睛，笑，“快收了神通吧，脸皮都要被你看破了。”


    秦祁恍若惊醒，匆忙移开视线，却不知道能把目光安防在哪，只好四处乱瞟一通。


    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做好妆造的沈絮就已经站在沙发前，微微俯身看他了。


    不得不说，杂志方今天给两人准备的服装很耐人寻味。


    依旧是经典的黑白配。


    秦祁一身黑衣，腰背处做了大胆的大片镂空，配上交织的金链和若隐若现的腹肌，将“性感”体现得淋漓尽致。


    而一向穿衣以风骚大胆著称的沈絮，这次反而成了更为保守的那个。


    一袭白衣将他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上衣做成了灯笼袖的设计，手腕处还系着一节长长的丝带，看起来飘飘欲仙。


    只是衣领处的蕾丝设计，和胸口处恰到好处的镂空，隐隐约约地泄露了此人本性。


    而真是不巧，秦祁此时所处的位置，一抬眼，正好就能望进那片镂空里，窥探那抹春色。


    秦祁的喉结上下滚动一遭，有些手足无措。


    沈絮见他又开始试图四处乱瞟，嘴角压抑不住地泄出几声低笑，胸膛也跟着起伏。


    秦祁深吸一口气。


    脸热不会消失，脸热只会转移。


    “怎么不看了？”


    沈絮挑挑眉，用鞋尖轻轻拨了下秦祁的脚。


    刚刚不还看得很开心吗？


    目不转睛地盯了十分钟呢。


    秦祁额角青筋欢快地蹦了几下。


    秦祁忍无可忍地转回头来，将上身往沙发背上一靠，大大方方地扫了一圈沈絮。


    笑话，沈絮都敢露了，他难道还能不敢看吗？


    这人什么样他没见过？


    小小镂空能奈我何？


    等慢悠悠地欣赏完了，秦祁这才直起身，凑到沈絮耳边。


    “我昨天刚被科普了一个‘洗面奶’这词的新用法，今天竟然就对它有了深刻的理解，”秦祁说，“谢谢沈老师言传身教。”


    沈絮眯起眼反应片刻，这才明白这厮刚刚在说什么。


    ……年轻人奇思妙想真多。


    沈絮莞尔，微微退开一些，看着秦祁的眼，摆着头逗他。


    “秦老师，什么身份呀，就这样调戏我？”


    短短一句话，被沈絮说得似嗔似怨。可那双桃花眼里又分明盛满了笑意，话中的语气又是那样缠绵。


    然而秦祁的脸却微微僵了。


    是啊，他有什么身份？


    真要论起来，他现在和沈絮的关系，只能算纠缠不清的前任。


    连暧昧对象都算不上。


    要真这么说，秦祁的“调戏”就是无礼到极致了。


    可是，可是……


    秦祁想，可是，这又不是他要开始的。


    五天的放置，五年前的冷暴力，一幕幕再次浮上心头。


    这感觉就像猛吃一口过年的剩菜，看起来丰盛美味，实则一口下去，腻味全堵在喉头，咽不下，吐不出。


    沈絮就看着这人本来生动的脸突然就冷了。


    秦祁站起身来把他轻轻推开：“是我没分寸了。”


    说完，目不斜视地就走了。


    沈絮有些莫名，站在原地思忖片刻，也没得出答案。


    “啧。”


    沈絮推开化妆间门，跟着秦祁大步朝摄影棚去了。


    ————


    杂志的拍摄称不上顺利。


    这次给到沈絮秦祁的拍摄主题是“操纵”。


    拍摄时的第一个姿势其实没有多复杂。


    秦祁背对镜头站立，占据了画面的大半。而沈絮出镜的部分只有从秦祁的肩头露出半张脸，再加上环绕在秦祁近乎赤裸的腰背上的两条手臂。


    但正是因为沈絮露出的双眼占据了构图最中心的位置，那深不可测的眼神会第一时间抓住观众的目光。


    然后大家就会明白——原来在画面中占绝对主导地位的秦祁，也正处于这双桃花眼的操控下。


    这不算一个多难懂的想法。


    沈絮和秦祁在摄影师的指导下紧紧相拥——但事实上只有沈絮做到了“紧紧”。


    沈絮很快理解了摄影师想要的感觉，调度出一个高高在上，又暗含嘲弄的眼神。


    他放在秦祁后背的手臂乍一看极尽缠绵，可他的手掌却轻轻覆在了秦祁后颈处。


    沈絮像是在安抚与自己相拥的爱侣，却更像在……把玩自己的所有物。


    不得不说，沈絮在把握画面这一事上，简直是天赋异禀。


    摄影师本来见他领悟得这么快，简直大喜过望。但拍了几张后，却意识到些不对劲。


    “秦老师，”摄影师放下相机，说，“可以再放松点。”


    几秒后，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沈絮感觉到那根虚虚环绕在自己腰侧的手臂终于切实地贴了上来。


    虽然那具被沈絮拥抱着的躯体还是那么的僵硬。


    又过了几秒，在秦祁刻意的放松下，他们在画面中看起来终于称得上“自然”了。


    沈絮心头闪过一丝烦躁。


    这种事情不受掌控的感觉，无论什么时候，都让沈絮心生厌恶。


    但是……


    沈絮在秦祁怀里调了调位置，让自己抱得更舒服些。


    算了，就当某人狂犬病不定时发作吧。


    但等到第二张开始拍摄的时候，才是灾难真正的开始。


    这张的姿势，让攻守之势颠倒。


    此刻，背对镜头且占据大部分画面的人成了沈絮。


    他的垂在身后的手上甚至还轻轻拎着一根银色细链。


    链子的另一头，正铐在秦祁带着的项圈上。


    但饶是如此，画面的支配权依然不在沈絮手上。


    秦祁在他身侧单膝下跪，手臂圈住沈絮那把细腰，一把将人揽住。


    他半侧着脸，手掌抚弄着沈絮腰的同时，手指上还缠绕着沈絮袖口处的丝带。


    跟沈絮手中的细链比起来，丝带是那样柔软，那样不堪一击。


    但就是这么一条小东西，瞬间掠夺了沈絮所有的主动权。


    沈絮的手只能随秦祁的意愿而动。


    ——当然这一切只是对画面最美好的构想。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操/蛋。


    秦祁的肢体从头到尾都僵硬得不行，好像已经死了五天一样。


    再加上此人的表情实在不自在，那种属于“支配”的从容完全没被体现出来。


    摄影师多次提醒，多次调整，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休息一下吧。”沈絮把链子轻轻丢进秦祁手心，再精准地一把把丝带从这厮手里扯出来，跟他拉开距离，朝工作人员点点头，“大家都辛苦了。”


    摄影师无奈：“好的，两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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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休整一下。”


    秦祁站起身，在场外看着的小路连忙端着杯热水迎上来。


    “哥，没事吧？”


    看着小路有些担忧的目光，秦祁啜饮一口，摇了摇头。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靠在门口的沈絮遥遥一指他，紧接着冷着脸勾了两下手指。


    秦祁：……


    三秒后，此人叹了口气，还是抬腿往那边去了。


    走到沈絮旁边，秦祁这才发现没人跟着他。


    “你助理呢？”秦祁问。


    沈絮有些好笑：“我跟你讲话，还要助理在旁边听吗？”


    怎么不见小路跟过来？


    秦祁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但也不好辩驳，摸摸鼻子，打算作罢。


    但沈絮沉默两秒，还是在场内环视一圈，然后朝一个方向努努嘴。


    秦祁顺着望去，就看到一个莫约二十三四的姑娘在给周围的工作人员发下午茶。


    “她是……”秦祁觉得有些眼熟，犹豫道，“之前林时的那个小助理？”


    那个被长时间职场霸凌的姑娘。


    沈絮没否认，只说：“人家叫喻思雅。”


    “思雅，”秦祁点点头，“好名字。”


    “刚上任不久，”沈絮道，“能力很强的一个姑娘。”


    说完，沈絮转身往外走去，勾手示意秦祁跟上。


    两人就这么一路走到了化妆间。


    “咔哒。”


    秦祁听见声音，诧异回头。


    “锁门做什么？”


    沈絮无谓道：“防范于未然。”


    说完，沈絮又往房间里走了一点，免得待会谈话声顺着门传出去。


    秦祁在原地挣扎片刻，还是跟上去了。


    等秦祁终于在身前站定，沈絮这才开口。


    “看来我还没恶心到需要秦老师避而远之的地步。”


    秦祁皱眉，面色颇为疑惑。


    同时，一股无名的火气也在他心里暗暗烧了起来。


    这个人总是这样，做什么他都有理，怎么样都是别人的错。


    沈絮说：“不是吗？不然怎么我贴近点讲几句话，就让你接下来好半天连碰都不想碰我？”


    要不是顾忌着还在工作，可能早蹦八百米远了吧？


    沈絮想着自己这五天的纠结，又想到今早起床的时候那种好像破釜沉舟，又好像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隐隐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你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讲点什么从未宣之于口的事情，结果对方根本不在意。


    就好像人家只是随口一说，你竟然就当真了，还记在心里。


    “秦祁，时冷时热的，是不是很有意思啊？”


    秦祁都要听笑了。


    什么叫贼喊捉贼？


    秦祁突然感觉有些厌倦，因为接下来的话又是旧事重提。


    再提这些事，就像把已经吃了好多天的肉再回锅炒一遍端上来，不吃吧，觉得浪费，吃了呢，又腻得慌。


    但他还是没忍住。


    “沈絮，”秦祁说，“当初是你要分手的，现在又是你先来撩拨人的。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先委屈上了……”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啊？”


    沈絮这个巧舌如簧的人，听了这话以后竟然足足沉默了十秒。


    他一脸不可置信，伸出手指指着自己：“我要分手?”


    “颠倒黑白也要有个度，”沈絮此刻的表情简直是五天以来最生动的时候，他的眉毛都要飞起来，“当初明明是你要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