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侧，傅祺很晚才回来。


    很快冲淋洗漱，他漫不经心地接了个电话。


    “嗯，接我了。”


    “没有一起吃饭，都忙着呢。再说你还指望我们一边吃饭一边叙旧情么？早就掰了。”


    “好了，我都回来了，他没这个意思我也没办法。”


    “啧，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就你们还当真。”


    “不说这个了，我今天去酒吧，碰到一个好看的Omega……”


    今晚注定有人难眠。


    叶桥亲手挑的床单和棉被，叶桥惯用的室内熏香，还有叶桥遗留在房间里的信息素。


    一切都是陆昱城熟悉的，只是少了个人。


    陆昱城被他温软的情人惯坏了，今晚没有温香软玉在怀，一时间很不适应。


    陆昱城想起他和叶桥的初遇来。


    那时，陆昱城来南方洽谈合作，顺带了慈善行程。


    这行程里，包括为孤儿院注资，扶持教育。


    叶桥刚好是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


    只不过，叶桥比其他孩子早熟。孤儿院的图书馆是他的启蒙。在其他孩子为眼前的糖果欢天喜地的时候，他仿佛天生知道远方有别的生活。


    他早早知道自己是个Omega，只是分化得晚，顺势就瞒下来了。


    没有被领养，如愿安安心心没有干扰地参加了高考，走一步看一步。


    “你要去上大学了吧？”


    眼前的人已经在他面前晃了好几天了，时不时的，添茶送水，今天仿佛打扮过，水灵灵的眸子竟然格外惊艳。出于礼貌，或者说试探，陆昱城声音低沉又温和。


    “我……”这个小孩有些难过似的，“是的，可是……”，叶桥仰起脸，他第一次用心梳洗一番，也不知道有没有点用，软巴巴的，呼吸急促，一瞬间说得断断续续，脸颊蓦地泛红起来。


    啊……叶桥心中想，如果他像小时候教导过他的艾米尔一样能说会道就好了，他的记忆里，几乎不会有人拒绝艾米尔的请求。不过，艾米尔早早就被领回了自己的祖国，他们许久未见了。


    “怎么？没考好？”陆昱城依然保持耐心，对于一个南方小镇的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来说，这太正常了，甚至似乎没必要为此伤心。即便这孤儿院是由陆家长期赞助的，能提供的教育资源也极其有限。


    “不是，”叶桥看上去稍稍镇定了些。


    然后他报了一个分数。这是前几天官网上新鲜出炉的结果。


    一个很好的成绩，甚至不止很好——简直不可思议。


    这分数在这个省份，是能去帝都的顶尖大学的。


    陆昱城微微一愣，仔细端详叶桥一番。


    一个有点害羞的乖小孩，可能跑到他面前来是唯一一次大胆的举动。


    他做出判断。大概天生安静，坐得了冷板凳，才能苦读出成绩吧。


    毕竟这样的条件，没有别的出路了。


    陆昱城心下一软。


    “……我可以吗？”叶桥没头没脑地抛出一句。


    叶桥没有直接挑明，虽然，作为omega他已经成年了，他看上去还是像个小孩。即使已经听说过太多故事，这也是第一次付诸实践，他总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但他们都懂了。这段时间，他表现得够明显的了。


    “你知道，omega不是要完全依附于alpha的。”男人的声音透着无奈，叶桥却敏锐地感受到了其中的松动，“而且你可以申请资助，读完大学没有问题。”


    “我知道！”叶桥脸上依然泛起红晕，他声音突然轻松起来，不再吞吞吐吐，“可是……如果这样我就不会来找您了，不是吗？”


    先前还慌乱着的视线不再犹疑，他直直望向陆先生眼里，目光柔亮带着希冀，甚至大胆地抿出个乖巧的微笑来，软声软气地继续“我知道您随便帮一帮我就行了，我可以做很多事……”


    眼前的小孩穿着薄薄高领毛衣，脸上带着稚气，身量却已经渐渐长开。贴身勾勒的轮廓十分漂亮。


    陆昱城注意到叶桥手有些抖，显然有些慌乱，但已经豁出去了。鬼使神差的，原本打算拒绝的话在喉头滚了一圈，就换成了：“我可以带你离开，你可以吃穿不愁地完成学业，然后有一份喜欢的工作。”


    反正他来这里也是有慈善行程，就当多资助一个小孩好了。


    “你不用为此付出别的东西。”陆昱城想，他不至于这么轻佻。才刚刚成年的Omega，柔柔弱弱的，想来吃过不少苦。


    只是这个承诺在回程的路上迅速变质。


    三个月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


    等陆昱城回过神来，叶桥已经是他的Omega了。


    这并不能全怪陆昱城不守承诺。


    叶桥自己也矛盾着，摇摆不定，甚至可以说都有意无意地期待。


    或许是不安，或许是跃跃欲试，或许是想要更多的保障。或者说，出于某种上不得台面的贪.欲。


    最终，其实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叶桥决意抓住手边的稻草。


    然后在暖和的房间里，他红着脸扑进那强健的身躯里。


    力量，强势的，不容抵抗的，灼热的。他被安稳地抱着，又轻又软地哼哼：“我有点怕……”


    陆昱城不知道这是不是属于alpha的保护欲。在旁人看来，叶桥就是他看上要带回的omega.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竟也没有刻意澄清过什么。


    “我可以做好很多事……”omega泛着稚气的话语一直在心头环绕着。他一直记得那双眼睛，乖巧又真诚，弯起来潋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若有似无的，他本以为这种气氛一碰即碎。他们此生最近的距离也许就是宾馆里相邻的卧室。


    但当叶桥扑过来时，他下意识地张开手把他托起来。腰身细而柔韧，该圆润的地方没有半点错漏。


    怀里的小孩还闭着眼，发出意味不明的呓语。


    他好像一直这样。明明怀着不可说的心思，却是安安分分的样子，表情羞涩，态度含糊。偏偏该懂的，人都心知肚明了，他还是一副放不开的模样。


    陆昱城工作数年，总是早出晚归。成年后他自己的公寓里总是空荡冷清，只有节假日回老宅才觉得热闹。


    家里长辈走程序似的催促，他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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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在心上。


    自从和傅祺分手后，他再也没对别人提起过兴趣。


    他正值壮年，前程大好，似乎不需要挂心儿女情长。自己住宅里简单的摆设足够他舒服地休息，他也习惯了。身边好友们谈论可爱的omega的时候，他不会有什么多余的心思。


    不过也因此，不少人觉得他对傅祺情根深种。


    陆昱城并未回应，当然，也没有否认。


    多多少少，他对当初的分手是有些难以释怀的。


    “在怕些什么？”


    怀里的小omega没有回答，只把自己埋在陆昱城的肩头，半晌，才低声应着“我只有一个人。”


    叶桥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那天自己鬼迷心窍地推开陆昱城的门。


    “不要让我一个人……我不想再一个人了……”叶桥无措地望向他，陆昱城凌厉的眉眼在暖黄灯光下竟然透出些许温柔来。


    似是觉得空气凝滞，一股甜味儿悄悄地蔓延。像是热可可，又带着奶味。


    叶桥当然早有准备。


    他事先沐浴过，换上柔软蓬松的毛衣。而且，他对自己的信息素的控制十分精细。


    陆昱城觉得一天的疲惫都在这暖香里化开了。


    难怪这么多alpha都心心念念要找个omega。


    眼前的叶桥仿佛是按照他喜欢的模样来长的。乖巧羞怯可爱，平日里掐着点时不时送一杯咖啡过来，体贴得很。就连信息素也这么合他的意。


    叶桥感觉他的手臂收紧了点，然后声音仿佛从胸腔里透出来，直接透过他的灵魂。


    “那做我的人好不好？”


    随之而来的，是浓烈的酒香，把他弄得晕晕乎乎。


    看来，他的形象扮演还挺成功，招人。


    叶桥觉得自己是有点坏的。但是陆昱城欣然配合，他也就放下了心。


    这是一场双方都满意的互惠互利。


    唯一的问题可能是将来有可能遭受的非议。毕竟他对陆昱城的朋友圈子一无所知。


    不过何必多想，两个人的事情，不必被旁人言语左右。


    叶桥后来果然适应得很好。


    陆昱城知道他原来的圈子多多少少有点不待见叶桥，可是几年下来已经很少有什么风言风语。


    他对叶桥好，只是叶桥想要什么，他就大方给予。


    不过叶桥很乖，几乎不会多做要求。他就例行在他生日时送些礼物，都是让人准备的Omega专用的奢侈品。


    旁人看来，两人几乎就像是一对恋人。


    不管圈子里知道内情的人在背地里如何议论纷纷，至少明面上叶桥就是陆昱城这几年唯一的枕边人。


    至于他与傅祺的旧情，他没有和叶桥提起过。


    曾经的恋人与现在的情人，没有可比性。


    他与叶桥不谈感情。


    陆昱城觉得，叶桥过得挺自在的，即便是要走，也是叶桥自己坚持的——虽然他想不通，但叶桥执意要分开。


    算了。


    人都走了，自己还在这里心心念念的，可真不像回事。


    陆昱城辗转反侧，不知几时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