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生物吗?


    衡念看向波涛粼粼的池水,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这种波动的源头,到底会是迷宫的出口,还是水群的“心脏”呢?


    她的判断和乌沉雪的默许,让这个问题的答案变得扑朔迷离。


    衡念眯起眼盯着正在处理伤口的乌沉雪,原本被强压在心底的不信任突然浮上心头:“关于水迷宫,你还有什么没说的?”


    衡念知道乌沉雪身上谜团很多,她原本只打算弄清和自己有关的那一部分,可现在……


    乌沉雪低垂着眼眸,黑发被水打湿成几缕,落在明亮得诡异的黄绿色瞳孔前,看上去倒是非常的无害乖巧。


    衡念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奇怪的念头:她坠入这个无尽头的迷宫,有没有可能是眼前之人亲手设下的陷阱?


    池水仍旧翻滚着,浪涛骤然猛烈了些许。


    不,不对。


    另一个声音回响在心底:乌沉雪多次救过自己,还将将某种神秘力量的权限转交给她,如果乌沉雪想要害他,大可不必如此麻烦。


    池水荡漾,如同微风轻抚水面,微起波澜。


    可是万一……他另有打算呢?


    怀疑的种子悄悄埋入心底,等待着生根发芽的机会。


    “哗啦——”即使是暂时停留在高于水面的平台上,池水依旧拍溅在衡念的脚腕。


    “……”


    乌沉雪盯着翻滚的池水,眼睛黯淡了几分。


    “我会告诉你所有你该知道的一切。”乌沉雪声音低沉,“如果有什么没有告诉你的东西……只是时间还未到。”


    他将没用完的药剂放入口袋,沾着血的双手小心地捧起衡念的手,格外真诚地望着她的眼睛。这是种奇怪的、一厢情愿的讨好或痴迷;夹杂着奇异的爱欲和全知者的傲慢。


    “听上去,真是‘为了我好’啊。”衡念轻飘飘地说,平静地抽回手,不再犹豫,直接关掉了和异闻控制中心的语音联络。


    乌沉雪的血留在她的皮肤上,粘腻而湿滑。


    “你很危险。”撇开一切顾虑,衡念直抒胸臆,在这个人面前她无需伪装,他正是知晓故事结局的观众,用悲天悯人的表情在书外看着衡念的一举一动。


    “到底为了什么?你在我学生时代就开始接近我?”


    乌沉雪只是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嗯,看来是‘我不该知道事情呢’。”衡念说,“那么,我换一个话题吧,我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水迷宫的?”


    “不要说你不知道。”她的话语已经暗藏怒火,直接点破了那些她一直心照不宣、从未点破的秘密,“你一直知道,从研究院那时你就知道!”


    “……”乌沉雪仍旧保持着沉默,池水翻滚,几乎成了漆黑的色彩。


    “你不是故意的。”他说,“你只是太激动了。”


    衡念捏紧拳头,深深呼吸。乌沉雪就像一块执拗的石头,不管衡念说些什么,都保持着那种不上不下的态度。


    不合作也不反抗,他就像一个发好的面团,任衡念搓圆捏扁,只会说一些模棱两可的废话。


    她再次深呼吸,好让愤怒不再影响自己。短时间内,两人都没在说话,无数的可能从衡念的脑海种掠过,给种可能最后都会演化为一种恐怖的灾难。


    一瞬间,她甚至想过要不要干脆杀了乌沉雪,像在众生娱乐里那样,直接、干脆地杀了他。


    好在,最终还是理智站了上风。


    乌沉雪是无法被杀死的,如果衡念现在结果了他,她恐怕很难再抓住这个滑得如同泥鳅一般的男人了。


    “你认识披衣客,而且关系匪浅。”


    “你是他的朋友?还是追随者?”衡念说,可她心中知道,乌沉雪两者都不是,他的身份呼之欲出——。


    乌沉雪终于笑了,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每个字句从喉咙深处挤出:“别把我和他放在一起好吗?”


    “……你是他的受害者。”


    “是的。”他说,肩膀微沉,像是陷入了不愿回想起的记忆。


    衡念盯着他,脑海中突然有一个奇怪的念头,一个在之前经历中无关轻重的名字突然浮现,于是,她试着询问:“乌琮是谁?你的父亲吗?”


    “他是不是就是……[披衣客]?”


    “你足够敏锐。”乌沉雪叹气,他干脆盘腿坐下,仰望着衡念,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坐下吧,休息会,我和你慢慢说。”


    衡念有些别扭地坐在他的身边,乌沉雪看上去心情好了一些,他并不在意衡念之前的怒火,此时他只是支着下巴,盯着衡念的侧脸。


    池水此刻平静了许多,不再翻涌不停,只是色泽变得非常恶心。


    “你既然已经猜到了,那么说给你听也无所谓了。”


    “[披衣客]的真实身份,确实是乌琮。”他闭眼深呼吸,很不情愿、咬牙切齿地说,“从生理学的角度而言,他也恰好是我的父亲。”


    “我以为你已经不会在意这些感情了?”毕竟,乌沉雪已经不再是纯粹的人类了,在衡念看来,他更像[执念]那样怪物,只是看着众生疾苦。


    “怎么会,”他侧头看向衡念,眼睛明亮,直率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情,直接了断地捅破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我不相信你察觉不到我的心意吗?”


    冷静点,衡念。


    她对自己说,[无回]的虚影在她的手中明明灭灭,最后衡念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说别的,说点关于[披衣客]的事情,不要再说任何和我有关系的东西。”她的声音轻柔到了极点,“别和我聊这些,我真的会忍不住再杀你一次的。”


    “好吧。”乌沉雪无所谓地摊了摊手,他彻底放下了之前地伪装,毫不掩饰自己的亲昵,往衡念地身边悄悄挪动了一些。


    他的体温异常地灼热,他的手掌伤口处残余的血液甚至开始沸腾。衡念不知道这时不时他刻意控制的。


    总之,此时的乌沉雪如同寒冬腊月中的火炉,将衡念被水浸湿的衣物烘得暖烘烘的。


    衡念没有移开,纯粹是因为乌沉雪身边真的很暖和,物理意义上的。


    乌沉雪闭眼,平复了情绪后,开始不带任何情感的叙述:“[披衣客]的人生,是彻头彻尾的悲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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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乌琮是彻头彻尾的柳泉人,在柳泉是还是个落后无序的城市时,他就生活在那里了。


    无论后来柳泉市的发展如何惊人,他对那里的印象始终停留在童年时的景象:破旧低矮的房屋、飞扬的尘土和污秽的街道,以及他最讨厌的,那群市侩精明、捧高踩低的小人。


    他常坐在街心公国的银杏树下,无所事事或者发呆,只是因为他不想回家。


    他的妈妈很漂亮,杏眼柳眉,微笑时仿佛春风吹落柳絮,总会让周围的男人心里痒痒的。


    她不是一个健康的人。尽管老天给了这个女人一副能够倾倒众生的美丽皮囊,却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剥夺了她作为正常人的权力。


    她的大脑发育异常,天生痴傻。


    而他的父亲是个身份神秘的人,一年到头几乎不在家中,却会在每个月的最后一天寄一大笔来源不明的钱,好让乌琮支付家中保姆的工资,并过上不奢侈也不贫困的普通生活。


    他从不在作文里写“母亲淋雨送他去医院”或是“父亲粗糙而有力的手小心地牵起他”之类的文字。


    他没朋友,因为那些小孩子都知道他的母亲是个傻子,父亲从不出现,他们会叫乌琮“野种”。


    “但是,”乌沉雪突然插入了他对乌琮的评价,“你千万不要觉得他是什么因为原生家庭不幸,最后走上杀人之路的那种……形象。”


    “他的恶毒超过你的想象,天生是个下贱的恶种。”


    “厌弃不健全的母亲,痛恨行踪成谜的父亲。”


    乌沉雪的表情一言难尽:“……却对家中的保姆……生出了特别的情感。”


    而吴喜儿却不一样。


    乌琮靠在公园的长椅,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枝叶茂密的银杏树,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现了保姆吴喜儿的面容。


    吴喜儿不算年轻,三十岁出头,有丈夫和孩子,三个人过着清苦但却幸福的生活。


    只是,人生总有意外。


    丈夫车祸而亡,儿子患上了罕见病,来势凶猛。无奈之下,她只好出来工作,承担起家庭的重担。


    吴喜儿是个温柔而富有母性的人。是乌琮可望而不可即的完美“母亲”。


    她会贴心地帮乌琮擦去脸上的脏污,粗糙的手指拂过他稚嫩的脸蛋,比起乌琮那个傻子母亲,吴喜儿好上数千倍。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也许乌琮并不会走上成为[披衣客]的道路。


    ……


    “……你为什么在笑?”吴喜儿的声音陡然拔高,尖细的嗓音中充满了恐惧和厌恶。


    嗯?


    乌琮抬头望向ICU的观察窗,玻璃反光处,他清晰地看见了自己嘴角的笑容。


    为什么在笑?


    因为你带着的那个拖油瓶死了啊?


    这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吗?


    心电图已经归于沉寂许久,好不容易从哀伤中抽身片刻的吴喜儿,看到了雇主家小儿子脸上的笑容。


    乌琮嘴角高高扬起,吴喜儿只觉得后背发凉:那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悦。


    他想,你的孩子,只剩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