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多久了呢?


    在她的心中,这段时间漫长得好比人类的一生。但事实上,时间只过去了七个小时,她却一直陷在那循环往复的景色中。


    池水依旧翻滚着,所谓的“水流源头”似乎永远无法到达。


    开始,衡念和乌沉雪还会闲聊几句,但疲劳很快袭上心头,举目望去,眼中全是重复率极高的画面。瓷砖湿润光滑,水汽氤氲漂泊,湿润的空气几乎让衡念无法呼吸。


    无尽地水浪声几乎要将她逼疯。


    艰难地行走在及膝的水中,长时间的行动让她几乎无法感知到双腿,疲惫的身形浸泡在高湿度的空间中,一切行为在粘滞的空气中变得迟缓而沉重。


    乌沉雪走在她的身侧,面色平静,几乎没有流露出任何疲劳。


    或许是察觉到衡念逐渐落后的步伐,他停下脚步,环视周围。


    这里和之前天蓝的瓷砖区域不同,逐渐出现了大片深蓝近黑的色彩,让本就压抑的气氛变得更加诡谲不安。


    他侧头望向衡念,缓慢而亲切地眨了眨眼,眼球微转,刻意表演出倦态:“我累了,在附近找个平台休息一下吧?”


    衡念默默接受了他的好意。


    在和乌沉雪共同前进的这一段时间中,她已经认识到了一个事实:乌沉雪不是人类(物理意义上),而且乌沉雪在她面前甚至懒得伪装。


    他的呼吸频率不变,脸不红心不跳,抬步落地的距离完全相同,精准地像是提前设置好的程序。


    “怎么了?”察觉到衡念打量的目光,他笑着问。


    “……没什么。”


    他之前故意露出的受伤的皮肤,到底是真是假呢?衡念想,是在博取她的同情还是展示水迷宫的危险?


    乌沉雪很不一样。他特殊,如同尘沙中的珍珠,却根本不屑于掩饰这份特殊,英俊的皮壳之下,藏着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灵魂。


    “总感觉你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这里的水突然变深了些,他甩了甩手,有些厌恶地看向残余在皮肤上的水渍。


    衡念假笑:“你的错觉吧。”


    “滋滋滋——”藏在衡念耳机中的小型通讯器突然发出奇异地电流声。廖清梨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他似乎此时正在研究什么,衡念在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听到他敲击键盘的声音,到了后面,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几乎已经将“自己还在和廖清梨保持联系”这件事忘记。


    “……什么?”她下意识地呢喃。


    “滋……数值……上……滋滋……跑。”


    尽管完整的话语被电流阻断分割为数个短小的词汇,但他想表达的意思却依旧清晰。


    RSI数值上升,快跑。


    衡念屏住呼吸。她和乌沉雪此时已经走入迷宫的另一个区域。水波仍旧保持着之前的频率,微微荡漾。周围的蓝色已经逐渐被黑色取代,除了不知从何而来漂浮在水面上的烛火之外,整个空间中再无任何照明。


    烛光摇曳,耳中只有水声,那夹杂着电流的警告仿佛幻听。


    但,这里有什么地方不对。


    本能几乎开始尖叫,心脏剧烈收缩泵血,后颈密布冷汗。


    肾上腺素分泌的瞬间,她原本沉重无力的双腿又重新焕发生机。


    “快走!”衡念对乌沉雪低声说,声音中有着连她自己都未发现的恐惧。


    对方的脸几乎隐藏在黑暗中,侧头看她时,稀薄的光只模糊得勾勒出他骨骼皮肉的轮廓,带着非人的漠然。


    “?”乌沉雪疑惑地眨眨眼,那种疏离感瞬间退却。


    衡念安了安心:“有点不对,有东西。”


    乌沉雪没有多说什么,他环顾四周,神情还未重新放松,一把从黑暗深处飞出的利刃带着凌冽的破空之声刺向了衡念。


    这一段路太黑了、太空旷了。


    这个地方磨砺着衡念的五感,重复的景色、不息的规律浪声、粘稠的潮湿感……这些无趣的东西几乎占据了衡念全部的身心,以至于她第一时刻没有察觉到那道寒光。


    等她反应过来是,锐器已然无法完全避过,甚至来不及召唤出武器。


    一切都如同慢放的电影画面。


    以至于她能清晰地看见——银光闪闪的利刃并不真的干净,细密的铁锈星星点点得布满在刃口。


    被它砍到,最好还是打一针破伤风。


    衡念这样想着,已经决定了如何调整姿势,用那个部位受伤带给她的负面影响会最最小。


    嗯,果然还得是她的非惯用手。


    侧转身体,抬起左臂,他已做好在受伤的同时,开始反击的准备。


    “噗呲——”


    血液溅起,左臂却并未觉疼痛,反倒是右手手腕有些……轻微的不适。


    “你……?”


    乌沉雪轻轻巧巧地握住她的小臂,用了几分巧劲将她拉开。


    他毫不犹豫地握住了白刃,刃口轻易撕裂皮肤,和骨骼摩擦,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细微摩擦声。


    所以到底为什么啊?


    衡念几乎要抓狂,这种无缘无故的好真是让她浑身难受,恨不得给乌沉雪几权让他别管自己了!


    这种羞愤立刻化为实质性的怒火。她咬牙切齿,灰刃瞬间凭空凝结在手心,透过昏暗的光线,她的眼神锐利如鹰,立刻锁定了偷袭者位置。


    那是个披着斗篷的模糊身影。


    隔着无法跨越的深水区,她没法近距离攻击对方,攥住灰刃的手扬起,全力投掷。


    没关系。她想,她可以凭空再次取出灰刃,这可是会自己巡回的武器,打不中可以再打一次。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衡念的反击来的这么快,同样没能及时防护。


    灰刃穿过了他的斗篷或袍子,“听哐”一声落在他脚下的瓷砖上。


    中了还是没中?


    声音听上去非常奇怪,以至于衡念无法分辨这一击是否有效。


    不过管他呢,中了又不是不能再中一次。


    她如此想着,灰刃的虚影重新浮现在她的左手,而她的右手中则已经握住了斧子无回,是时候给那个爱偷袭的小人一点教训了。


    高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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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臂,正准备让无回成为一柄“飞斧”的衡念,却听见了机械齿轮运转的声音,沉闷遥远,回响在黑暗的空间中,具有非同寻常的压迫感。


    “是平台,别怕。”乌沉雪说,他死死盯着远处的斗篷人,眼中全是不可思议,“……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是看到了衡念手中的飞斧,还是平台升起的动静惊扰了他,对方很快重新隐入黑暗,袍角如雾般消散。


    “你认识他?”衡念问。


    “……你不认识?你不是追着他来的吗?”


    “你的意思是,对方是[披衣客]。”


    这也合理,毕竟,衡念是通过[披衣客]的作案工具箱来到这里的。


    “他那一身雨衣还不明显吗?”乌沉雪说,他呲牙咧嘴地张开手,血肉模糊的掌心中嵌着飞刀,深吸一口气,他将飞刀从血肉中取出,扔在地上。


    衡念盯着对方消失的身影,突然很想游过去。


    这毕竟是水,不是高墙或者火焰,隔断一切,让人无法通过。


    “别追他。”乌沉雪说。他很了解衡念,以至于可以轻易地从衡念的脸上读出她的意图。


    “为什么?”


    “这里的水有问题。”


    “这里的水很可能不是我们熟悉的无机物。”


    “如果从它的性质来讲,我觉得在这里,水更有可能一种生物。”


    此时平台已经完全升起,瓷砖铺就的平台和斜坡一点都看不出有任何机械的痕迹。这里看上去在最初设计时就是一个供人暂时休息的平台,而非深水区中一笑狭小的走道。


    “你看。”乌沉雪蹲下,指了指地面,衡念和他一起,望向那把被乌沉雪仍在地上的利器。


    乌沉雪的血淅淅沥沥的顺着手掌滴落,连带匕首上的鲜血,在和池水混合的瞬间,变得干干净净。


    没有血液扩散、逐渐变淡的过程。池水只是稍微接触血液,就将它们吞噬得干干净净。他的血入水瞬间化作无色,顷刻和水融为一体。


    “它们不是扩散、消失或者别的什么。”乌沉雪小心地托住受伤的手掌,边倒吸冷气边说,“它们是被吃掉了。”


    “怎么可能。”衡念见他疼得厉害不像作假,掏了一瓶伤药给他。


    “请相信我。”乌沉雪用牙齿咬开药剂的封口,哆哆嗦嗦地往伤口上涂抹药剂,“我的身体和人类不一样,任何身体的产物去向何方,我都能感受到。”


    听上去很像[执念]。它对源自它枝桠间的叶片也有同样的控制力。


    乌沉雪很严肃地说:“这里的水才是这里最危险的东西。甚至,这里的水就是这里的规则。你无论如何也不要试图去越过它们圈定的道路。”


    “……一旦你试图离开瓷砖小路,[水]就会将你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不要在这里有任何想要游泳的冲动,也不要喝这里的水。”


    “在海中喝下海水,会让你脱水而死;在这里,一旦你在失控中喝下这里的水,它们就会从内部开始侵蚀你的身体,将你永永远远地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