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第一笔融资和合作，整个公司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程序员们的工作时间大概是从中午吃过饭后休息一会儿的下午才开始，晚上九十点下班回家算常态。


    向菀和张晃晃需要经常和钧安的总裁和工程师联络，还要定期向总部那边汇报进度。工作时长只会更多。


    即使工作上有联系，向菀能遇见路延希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只是偶尔，他晚上会回向菀的公寓，聊一会儿工作和生活的琐事。浅浅的亲吻后，再驱车离开，不留宿。


    两个人似乎都有意把彼此的关系节奏慢下来。


    向菀给了路延希一张公寓门禁卡，再录上指纹，他能够随意出入她的公寓。


    这么做的理由之一，是让路延希帮她拆快递。


    从回国开始，向菀彻底爱上网购，这已经成了一种解压的方式。


    因为网站时不时地发一些优惠券，向菀乐于分解那些复杂的优惠额度计算，凑单和满减都能正好卡在红线上。如果有赠品，那简直是赚大发了。


    一不留神，就买多了。


    几乎每天都有三四个快递暂放在小区楼下的丰巢。


    而为了不逾期，路延希主动说这件事交给他来做。


    既然他主动开口，向菀没有拒绝的理由，乐得偷懒。


    路延希虽然觉得她买的大部分东西是破烂，但也规矩地按照种类进行分类，摆放在客厅，等她回家查看质量或试用。


    顺手，再把几个看着不错的物品拿回家，包括不限于一只能根据水温变色的水杯，造型奇特的摆件，哈利波特联名的蛋糕毯。


    同时，他也会往公寓里带一些自己添置的东西。主要是烘干机，空气净化器，音响，沙发，以及价格堪比这套公寓三分之一的床垫。


    这种交换礼物，像小学生的什么仪式似的。


    路延希除了定期给向菀送去泽菊，还为他们公司更换了零食。


    所有同事都知道公司的下午茶变高级了许多。但没人往老板身上想，而是认为这是融资到位，自然而然升级的福利。


    快到法定假期时，加班加点工作的员工们终于有空松懈下来。


    今年的假期赶在周四，虽然只有一天的法定节假日，但前后凑了周六日，硬是凑成了五天。


    向菀没有严格遵循法定假期，周六的调休也决定和同事们多放一天。


    在节前最后一个工作日，向菀接到通知，说路延希要来公司看一下ViT视觉模型框架的预训练。


    向菀得知这个消息比其他人都早，是路延希告诉她的。


    这一次，路亚希带着高管和秘书来，显然很正式，而不是上次带着私人目的的参观。


    这也是俩人算是重新在一起之后，第一次在工作场合见面。


    原则上，向菀非常不愿意把私事代入到工作里，甲方乙方的关系也非常容易起冲突。


    经过前几次的打交道，路延希在工作上也是个相当严厉的角色，不允许属下和合作方有低级错误，任何细枝末节别想在他这里轻易糊弄过去。


    向菀不怕被质疑，唯不希望的是，路延希给自己放水。


    所以，向菀提前跟路延希说过，他在工作上是什么样，两人见面时就是什么样。向菀也是如此。


    路延希答应了。


    下午，在楼下接到路延希时，向菀真就一副完全不认识他的样子，但，路延希身边出现另外一位眼熟的故人。


    何秘书跟在路延希身边，他如今的职位是副总，作为上一任路总培养起来的人，他自然也跟着战队到路延希这里。


    他大概事先知道向菀是这个公司的负责人之一，礼貌地点头微笑——也像第一次见到向菀一样。


    向菀对他颔首问好，再瞥了眼路延希。


    他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在现在的年纪和职位，任何人对上他的桃花眼，绝不是注重他过于英俊的外貌。第一感受到的一定是某种气势。


    只不过，细微的表情里，他让她放宽心。


    向菀不知道何秘书是不是会像路延希的父母告密，但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


    到了公司，行政把路延希他们安排在一间大会议室里，待人全部到齐，没有太多客套，两公司的人开始开会。


    全程，主要是路延希这边的人提出需求和问题，向菀和张晃晃等技术人员为他们解答。


    向菀的风格是很少画饼，不能完成的东西绝不夸大其词，但只要有一点可能性，也会大胆尝试，提出数个可行方案，并全力说服甲方。


    路延希作为甲方老板，他不是最先提出疑问的人，何秘书等人问完后，他才是最终拍板的人。


    他全程也没怎么看向菀，一直盯着笔记本，偶尔和旁边的秘书低声说几句。


    何秘书的提问是最多的。他的问题很寻常的尖锐，具有大企业高层普遍的施压感，但都被向菀一一挡了回去。


    最后，向菀问路延希：“路总，您还有什么问题？”


    路延希这才抬头看她一眼：“没有。”


    向菀顿了顿：“有什么问题您可以直说。”


    路延希说：“真的没有了。”


    众人都看着他，再看看向菀。张晃晃倒是悠哉地伸了个懒腰，开心地说：“没有咱就下班吧！”


    持续了一下午的会议，终于在饭点前结束。


    原则上来讲，向菀他们应该请甲方吃饭，她这么问过后，路延希托腮思索片刻：“今天不了。”


    向菀认为他晚上还有公事在身，就听他说：“今晚不和你们聚餐，和我老婆一起吃。”


    向菀差点被水噎死，商务部的许稚正在帮她们收拾电脑，问道：“啊，路总果然结婚了。”


    “早就结了。你们没结婚吗？”


    路延希淡淡地说，“我比较幸运吧，很早就遇见我老婆了。”


    旁边，何秘书推了推眼镜，默然无语。


    向菀一直低着头收拾文件。真不想看见何秘书是什么表情。


    老板不打算参加饭局的话，其他属下也不会凑这个热闹，都找个借口推辞了。


    张晃晃心想快要过节了，如果同事们愿意，出去吃一顿也行，叫了向菀一起。


    向菀余光看到路延希离开的背影，点点头。


    等送走甲方们，同事们商量这次去吃海底捞。向菀偷偷把张晃晃叫出来，说自己和同学有约，这次就不去了。


    “是那个秦苏小姑娘？唉，去吧去吧。她可真够黏你的。”


    向菀心里悄悄对苏苏道歉，快步走到楼下，克制住自己做贼心虚，总想东张西望看周围有没有熟人的举动。


    走进自己的车。驾驶座上，坐着等待已久的男人。


    听到她拙劣的借口后，路延希轻哼一声，“我成你同学了？”


    “你就是我同学啊。”


    向菀觉得自己不算说谎。


    “不过，秦苏总算是派上一点用场，没白被她辱骂这么多年。”


    路延希把车开到道路上，心情显然不错，红绿灯的时候，把她的手放到自己大腿上揉揉捏捏。


    向菀问他下午工作的时候，“你真的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路延希闲散地说：“真的没有。如果有，我却没问，就罚我阳痿一辈子。”


    “……”


    好吧，向菀信了。


    “还有，和你们合作，也是经过大部分人同意，我也判断你们合适，才会投资。”


    路延希不可能没有私心，但向菀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我也觉得我们是最好的。”


    向菀就是想确认一下。


    她认可人情也是这个世界上规则运作的一部分，很多事情不是那么非黑即白。在技术方面大差不差的前提下，很多项目是由技术之外的因素决定的。


    就像在招聘中，她总是倾向选择自己的校友，而不是隔壁院校。


    但，在路延希面前，她就是很介意。


    她又想起他开会时的状态，“那你为什么看别人，不看我？”


    路延希无奈地看她一眼，“你觉得我看了你，脑子里会想正事吗？”


    向菀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转移话题，“我们去吃什么。”


    快过节了，他们也打算休息两天，路延希说：“你定。”


    向菀没多犹豫，“我们去新荣记。”


    路延希说声“好”，继续开车，先把车停到公寓楼下，因为很近，两个人走路去餐厅。


    向菀想到回国第一次见他，当时不肯承认，现在想起，那天的心情是很难过的。她做好了最差的打算，没想到今天会和他一起来到这里。


    服务生认识路延希，显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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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熟客，带他们到不需要预定就会留位的包间里。


    路延希习惯坐这里就餐，清净。向菀跟着他坐下，主动点菜。


    菜上齐前，路延希跟她说了何秘书这几年升职的事。他以前也当过轮班总裁，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向菀把多年前，去路家公司签字时，见到何秘书的事简单说了。


    路延希对自己父母颇有言辞，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办事很周到。没让向菀吃太多苦。这一点来说，他感谢父母。


    因为他这些年按照父母的要求接管公司，路延希和他们的关系缓和很多。


    菜上齐，两个人吃饭的好处之一是，可以多尝几口其他菜品。时间过得也很快。


    吃过饭后，路延希想要结账，被服务生告知，身边的女士已经付过了。


    “你请我？”路延希惊讶地看她，“舍得钱？”


    “我现在能养得起你，只要你别天天吃……嗯，每周吃一两次，我还是可以负担。”向菀提着包，和路延希往外走，“还有，你想要什么东西，别超过三万，我也能送你。”


    路延希从她家里拿走小物件，她也很开心。所以随便他拿。


    路延希反应了好半天，确定向菀没被夺舍，“被向总包养的感觉还挺好的。额度是三万吗？”


    向菀抿唇，面上露出一种“想阔绰一把”但又“实在肉疼”的纠结，“四万也行，不能再多了。而且每个月只能送一次。”


    路延希感到心脏在膨胀，他轻声说：“我敢保证，我很便宜的，很好养活。”


    向菀哼声，“谁信你。”


    虽然她目前的赚钱能力完全够不上路家的规格，但至少，她不再一无所有，空有志向和努力。


    她可以拥有一些底气。


    向菀被他牵着手，夜晚的晚风有点大，似乎有点要下雨的趋势，好在不热不冷，还送来花香，两人的掌心温度趋向一致，十指相扣。


    她忽然用力扣紧他，路延希垂眼看她温和的脸颊，也用力地握回。


    两个人像是掰手腕似的，比谁力气更大，但路延希不想弄疼她，始终控制着力道。


    他们这样回到公寓，相视时，忽地都笑场。


    “这也要和我比。”


    路延希松开她的手，皮肤被捏得微微发红。搂住她的腰，不禁吻她额角。


    向菀担心被路人看见，推他一下，刚要刷卡进门，就看到一个男人站在楼下，正在按门铃。


    竟然是谷辞。他好像有点喝醉的样子。


    “菀菀，你在家吗？我知道你在家，我看见你的车了。我们见一面吧……”


    向菀立即去看路延希，他皱着眉，刚要上前一步，她赶紧把他拉走，绕到北门。


    此刻无比庆幸，这座公寓南北都有门可以进入。中间还隔着墙壁。阻挡了南北视线。


    电梯里，向菀有点讪讪的。


    路延希最开始有点气恼，但还是冷静下来，对她扬扬眉梢，等着她说点什么，或做点什么。


    到了公寓，门铃声响得更大。


    向菀的手机也开始震动。


    “这男的真够吵的。”


    路延希刚要去接通电话，向菀踮起脚尖，双手扶住他的肩膀，唇瓣贴住他微微抿紧的薄唇。


    她眼睫轻颤，小声说：“不用理他。”


    路延希的手腕一抖，手机掉在地毯上。随着这一吻，心里那点别扭消失了。在眼前女生的澄澈目光中，心里某部分像是忽然开闸，他俯身，强硬地揽过她的腰，唇舌重重地倾覆上去——从他们第一次重逢开始，他就想对她做的事。


    他们都吃了餐厅赠送的薄荷糖，向菀最喜欢赠品，服务生给了她一大袋子。她吃的是西柚味，给路延希的是柠檬味。


    细密的唇齿交缠中，西柚与柠檬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不分彼此，随后，又被交换到对方的口腔中，如此循环往复，直至糖片完全消融到唾液里，被吞咽下去。


    风声，铃声，震动声，都不如他们的呼吸声更乱更重。


    窗外风势渐起，吹在开得旺盛的绣球花上，拂过每一寸花瓣和绿叶的纹路，连蕊心也不放过。随着劲道充盛，整个枝干也在风中摇曳，只能牢牢地扎根土壤。


    不知过去多久，天空落下小雨，带走残汁碎叶，丛植被激发出淡淡的青草香，静候明日的阳光普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