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前，数十名小孩经过层层筛选被送往剧组，进行演技训练。


    在月桂市，id为个位数的都在其中。


    独有一个小男孩，在一年后加入。


    他被勒令和所有人隔绝，不能有朋友，必须完成下达的命令。


    963有一个师父。


    他只能在心里偷偷这么叫他。


    师父很凶。


    每天都会教他一些小技巧。譬如吃什么比较饱腹，哪里被打不疼，如何悄悄报复你讨厌的人。


    963没有父母，他看到其他的小朋友都住在大房子里，父母会给他们买漂亮的玩具和衣服，师父也会给他买。父母也会骂他们，手掌打在身上发出令人害怕的声音，师父也会。


    师父和父母是一样的。


    他以为这就是亲近的人。


    后来在学校，那些人说他是杀人犯的孩子，潜藏着犯罪的基因。963不明白，如果打自己的小孩就是犯罪的话，那他们的父母不是一样的吗。


    963很笨，学东西很慢。他经常因为这件事完不成任务，吃不饱饭。


    那些馒头好硬，他也不喜欢吃起来酸酸的白菜。


    “不要反抗。”


    “不要反抗。”


    “963，记住我教你的如何对欺负你的人进行报复——”


    月桂市中心医院。


    顶楼的VIP病房内，放眼望去一片洁白，乍一看竟然与宋今朝家中有些相似。


    宋今朝躺在病床上，眼睛紧闭着。


    尖利的牙齿已经收回去，嘴唇泛着微白，面色如常，状态已经比昨日要好很多。


    昨天太过匆忙，明羽扛着人把他送到医院的时候宋雾还是懵的。


    宋今朝的晕倒和明羽的出现被镜头记录下来，短短几秒钟露出脸的视频，足以让剧组年长的工作人员，尤其是导演认出来，这人竟然是两年前叛逃的主演！


    更令人惊讶的是宋今朝，作为小时候曾经客串过《生命》的演员，是个多年再次出现，一眼就能够让人认出来！


    于是整个他们离开之后整个剧组还在讨论，明羽和汪芜都回归了！四大主演即将聚齐！


    大多数人不明真相，两年前明羽他们的突然消失让剧组被蓝颂上层怪罪，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准备撤资换组的事情，据说是制片稳住了蓝颂的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条件。


    一时间两年前的事情，甚至《生命》剧组刚组建时候的事情，都被人拿来谈资论道，众说纷纭。


    跟在明羽后面来到医院的宋雾毫不知情。


    医院的走廊中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宋雾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


    那件服装放回去的时候她听到有人说“破坏道具”之类的话，宋雾顿时有些心虚，但是真的不是她弄坏的啊啊啊！！


    走廊另一侧明羽拿着一堆单子过来，汪芜手中拎着在剧组大厅打包的道具蛋糕，缓慢地跟在后面，戴了个毛线帽，露出浓密的眉毛，面上还有些尴尬。


    明羽还是那一身黑色，把口罩摘了下来，帽檐也为了方便往上抬。他注视着靠在墙上的宋雾，脸色凝重。


    “很严重吗？对不起……他晕倒之前咬了我一口，我刚才没有说。”宋雾目睹明羽的表情，后面的汪芜给她使眼色，她略微有些不安，宋今朝到现在也没醒。


    她之前怎么会觉得变身药水这种东西是正常的？那天就该带着他来医院的！


    宋雾的心情猛然向下坠。


    明羽看她一脸担忧，板着一张脸，把手上的纸递过去，开门见山道：“那药有问题，他的身体没法吸收。”


    “咬人是正常的行为反应。”明羽睫毛掀起，视线扫过宋雾的脸颊移开。


    正常的啊？幸好咬的是她，宋雾想起来某天下午她给宋今朝的回复【你啃啃自己得了】，还好没有在公司咬人，不然乙女游戏瞬间就要改成逃离丧尸……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啃了自己。


    宋雾踱步到门口，单手扒着门看了看——啥也没看见。


    说来很奇怪，明羽把宋今朝带到医院后，楼下的医生登记完信息后就急急忙忙地喊来一大堆人，把宋今朝从头到脚护着送进了顶楼的VIP病房。还没等他们说什么，各种各样的检查就都来了一遍。


    “明羽哥，你刚才说的那个药是宋今朝拍摄之前喝的？？”汪芜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突然想到自己小时候喝的那些，还有这次自己行动并没有收到限制的事，声音陡然升高，“我他爹的小时候也喝过！还有这次我正要和你说，夏江没看着我，我就偷偷把药扔了，结果拍摄过程中意识完全清醒，行动竟然没有受到控制！”


    汪芜在他们之中年龄最小，小时候爱吃爱哭爱撒娇，他们几个人都让着他。汪芜也很听他们的话，小时候干什么都跟在屁股后面，这次明羽让他回到那个可怕的地方再次参与拍摄，他也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明羽听他这一番话，心中也是突突一跳。两年前走得匆忙，他们几乎都从未深究过蓝颂筹措《生命》这部剧的真正目的，因为那时从早到晚都在剧组的安排下生活，时时刻刻都活在摄影机下，怎么也不会想到药物控制这回事。


    “你现在有什么反应吗？”明羽眼神凌厉，跨步过去，抬起汪芜的脸左看右看，就差把他的嘴巴掰开看看里面有没有长出吸血鬼的牙齿。


    汪芜“呜呜”两声，吐字不清道：“木嗯……有。”


    明羽松开手，瞳孔微缩。


    汪芜揉了揉脸颊，回忆起过去的事，一脸愤恨地继续说道：“哥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办的那次生日宴，你们没去，我那个时候第一次知道自己扮演的是个吸血鬼，照镜子的时候给自己吓了一大跳，觉得自己是个怪物，就因为这样回去之后才躲着你们。啊啊啊那两天你们出去打篮球我都没去，听说你输给了陆随安……”


    汪芜想起来就说个不停，宋雾原本扒着病房玻璃的动作也变成了倚在门上，耳朵竖起听汪芜说他们小时候的事。


    嘿嘿，最喜欢挖《恋爱合约》游戏犄角旮旯的线索了。


    虽然现在不能再做解说视频发出去，听一下爽一爽又不犯法！


    “宋今朝那个时候脏兮兮的，都没人愿意和他玩，每天穿个破烂衣服哈哈哈。要不是他现在和小时候长得很像我差点就没认出来，不过他现在跟那个时候可真不像，他不是很看不起我们吗，虽然每次打架也没打得过你就是了。”


    宋雾听着听着逐渐觉得不对，四位男主小时候关系好是她没想到的，他们和宋今朝认识也是她没料到的，但是怎么听汪芜口中描述的，那个真的是小时候的宋今朝吗？


    “汪芜。”明羽喊他，一只手拿过汪芜带过来的小蛋糕塞到他嘴里。


    汪芜被打断，一口一口地咬着松软的面包层。


    明羽垂着眼眸，合上袋子的时候发出“窸窣”的声音，薄唇轻抿。汪芜说的并没有什么故意添油加醋的地方，但是明羽没有告诉他们的是，他和宋今朝短暂地做过一段时间的朋友。


    “小时候我们都在剧组中，别说当时的我们，现在也有可能会分不清戏和现实。你也服用过那种药物，害怕自己变成怪物，但是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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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角色，剧本中说你是吸血鬼，他们就真的把你变成了吸血鬼。剧本中说时任是一个受欺负的演员，现在时任真的成为了演员。我们都在按照《生命》设定的轨迹走，宋今朝一定也是。”


    “他没有故意要和我打架，我没有告诉过你们他在没有摄像头的地方和我道歉了，尽管他被揍得更惨。我们被药物控制着完成剧本给出的一切，他又何尝不是。所以不要再那么说了。”


    明羽的语气平淡，并没有训斥的意思，也没有避而不谈，只是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这里，走之前不忘顺一个小蛋糕。


    目睹了一切的宋雾：……


    超喜欢那个口味的汪芜：……


    宋雾打量坐在长椅上的汪芜，之前看到的光头实在令人印象深刻，虽然脸是很帅，但是很奇怪就对了……


    汪芜扭头看她。


    他的眼皮突然跳了跳，自然也是想到假发被薅掉的事，于是脸一黑，冲她说道：“你最好快点忘记！！”


    隔壁病房出来一个推着车的护士，睥睨了汪芜一眼，严肃道：“医院内禁止大声喧哗。”


    汪芜撇过去脸，气鼓鼓地盯着宋雾，仿佛要将她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宋雾咳嗽一声，躲开他的视线，仰着脸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忘记是不可能的。


    “啪嗒”一声，宋雾背后靠着的门一松，整个人都往后倒去：“诶——”


    肩膀突然被扶住。


    宋雾掀起眼皮，微微仰头看到宋今朝的下颚线。


    她借力起身，转过去欣喜道：“你醒啦！”


    汪芜也看向他，明羽的那番话虽然不会让他对宋今朝立刻改观，但是他不能否认的是在蓝颂公司所做的恶心事情上，他也是一个受害者。


    宋今朝喉咙干渴，嘴唇也起了一层浮皮。床边小桌上的一瓶纯净水已经被他喝完，还是没有解渴，便循着路到了门口。


    他眼睛还有些浮肿，是输液没吸收的缘故。


    宋今朝嘶哑着开口：“有水吗？”


    汪芜嘴上挂着笑：“有宋雾亲手做给我吃的蛋糕。”


    宋雾瞪他一眼，用眼神说：不许欺负他！


    几个人在这边看顾宋今朝，剧组的事情不知为何这次没有捂好，全都被抖落到了网络上。短短几秒的视频大肆传播，众人纷纷猜测那个一闪而过的绝美侧脸是不是蓝颂要推出的新明星。


    被挡住的宋今朝也有不少人在议论。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视频中站在后方的女生。


    一位网友发出弹幕：这条裙子还挺好看的。很快也淹没在铺天盖地的信息中。


    这件事情很快地也影响到了时任，他今天的行程中有一项是幕后采访，主持人就提起了这个视频。


    时任面色凝重，他当然不希望明羽被这些事情影响，何况网友们不明真相，真以为那是个剧情镜头，两个当事人现在还在医院。


    时任拒绝了回答这个问题，这个做法让主持人一愣。时任在圈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背靠蓝颂手中资源自然不缺，本是网友们最讨厌的资源咖，他偏偏态度坦然，谦虚好学，凭借自己的实力堵住悠悠众口。


    主持人尴尬一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合适，带过了这个话题。


    直播室内恍然不觉，网络上有关此事的言论瞬时被清了个干干净净，最初的视频消失不见，相关的词语全部被屏蔽，弹幕清空，一时间只剩下时任的粉丝发布的宣传下部电影的信息。


    陆随安看着手机，心中一沉，是谁出手了？


    蓝颂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