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时年少，满心都是要离开北疆去闯荡江湖。可是离开北疆之后，宋煜庭却阴差阳错地踏上了“复仇”之路。


    这……好像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江湖中是有刀光剑影、爱恨情仇……可是逍遥浪迹、快意人生呢？


    如今诸事皆成，压在肩上犹如千斤重的仇恨就这样消散了，只剩下始于年少时缠绵缱倦的情意。终于！宋煜庭想，他终于可以享受一下江湖中的快意了！


    虽然比他预期的迟了些年，但是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迟的这些年，让他不再孤身一人，所受的那些痛苦，让他把叶鸣笙留在了身边。


    宋煜庭偷偷偏过头去，看着一旁的叶鸣笙。


    彼时两人正坐在一叶摇摇晃晃的小舟上。他们已经辞别了闻玄，离开了北疆，又是一路南下，去往曾经没去过的地方。


    还记得白凝曾经和他们几人说过漳州这个地方，两人本就没有目的地，恰巧又快到漳州，索性便来了这小城中。


    微波荡漾，清风拂面，这里与江陵那边的茫茫大江不同，多了几分温柔。宋煜庭的心意也就随着这里的风土人情柔软起来，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些事。


    叶鸣笙坐在他一旁，一手托着下巴，有些懒散地瞧着周遭的风景。他一回头，就看见宋煜庭正看着自己。


    宋煜庭偷看被发现，也没有不好意思，弯起嘴角笑了笑，反正这又不是第一次被抓包了。


    “如画的风景你不看，总是瞧着我做什么？”叶鸣笙笑了笑。


    “看着你，也像看画一样。”宋煜庭道。


    叶鸣笙稍稍凑近他，眉眼弯弯的，“天天都这样看，还没看够啊？”


    宋煜庭伸出手点了点他鼻尖的小痣，道：“这辈子是看不够的。”


    又是一阵清风拂面，把两人的发丝吹得飘起。乌黑的发丝抢了视线，叶鸣笙一眼就看到了宋煜庭垂在一旁的小辫子。


    他不动声色地伸手捏住那条小辫子，把玩起来。


    说到了这辫子，还记得宋煜庭曾和叶鸣笙说要他帮自己梳，虽然那时叶鸣笙嘴上说着不答应，但是他可喜欢宋煜庭梳这条辫子了。


    宋煜庭本就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再加上在北疆长大，总有一种草原上粗犷不羁的气质。他若是在这般打扮一番，更有一种异域风情，叶鸣笙喜欢得不得了！


    如今捏在手里的，可不就是自己帮他梳的嘛！


    宋煜庭重逢那日突发奇想将散落下来的一些发丝变成了一条细细的麻花辫。他本是心情好想变着花样的让叶鸣笙多看看自己，后来发现叶鸣笙很是在意，于是便软磨硬泡让叶鸣笙为自己梳。


    久而久之，这倒是成了每日清晨起来的必备事项，也成了两人之间的一个小秘密。


    有一次察尔苏问起这事来，两人相视一笑，谁也不答话，看得察尔苏云里雾里的，咂摸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翻着白眼就跑了。


    不论是时光，还是情意，都是细水长流，让人心里暖融融的。


    常言道“有缘千里来相会”，宋煜庭和叶鸣笙正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山水之间时，便碰上了白凝。


    三人都很惊奇，白凝最甚。自从宋煜庭身中剧毒回到北疆后，她还没有见过他。当时白凝离开四方里，除了为了见识天地，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怕多年之后宋煜庭杳无音讯。


    她是最先看出宋煜庭和叶鸣笙两人之间感情的人，看着两人风风雨雨一路走来，本来就要相伴余生了，偏偏在最后出了差错。当时谁也说不准以后的事情，若是宋煜庭真的没有回来，她不忍心在那里看着叶鸣笙强装镇定，实则肝肠寸断。


    好在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即使白凝离开了，她也能在后来知晓这份感情最后的结局。


    三人坐在山崖上，嬉笑着谈了一夜，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和今后的打算都说到了。


    宋煜庭和叶鸣笙打算着四处走走，若有不平事，定要出手相助——这是他们此番踏入江湖的心意。


    既入江湖路，便行侠义事。


    白凝说她再游历几年便回到故乡去。几年之前她遇到了霍形，随着霍形学了些医术。她回到故乡若是能开个小医馆，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三人说着说着便提到了王武，又不可遏制地想起当初四人初见时的事情来，叶鸣笙笑道：“大哥此时定在镖局操劳，倒是我们在此处乐得逍遥。”


    三人哈哈大笑，宋煜庭道：“不如我们一同去四方里，再去瞧一瞧他？”


    说急的来快的，没过几天，三人就一同出发前往四方里。


    等到王武听人禀报说故人来访，推开门是他们三个的时候，一时间竟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四人又像当初那般，伴着夜色到与天齐中品了几壶十里香。十里香的味道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变，他们四人也从未改变。


    在四方里逗留了些日子，四人再次分别。兵分三路，各有各的路要走。临别时，王武对三人说希望每年这个时候都可以和他们在此醉一场春风。几人笑笑，毫不犹豫地定下了这个约。


    于是从今往后，每一年，他们都会齐聚四方里。说来也巧，这个季节，和他们初到四方里时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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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宋煜庭和叶鸣笙两人也继续着他们浪迹江湖的约定。数年过后，他们早已记不清走过了多少地方，见到了多少人。没了盘缠，两人就露宿荒野，然后想起赵希声之前的“锦囊妙计”，便笑着又去卖艺攒点路费。


    好在两人一直没有忘记此行的初衷，惩奸除恶这等侠义之事做了不少。渐渐地，两人在江湖上也有了些名气。


    若说有什么遗憾的，那估计是一直没有遇到赵希声和白刚吧。师叔师伯的事情，除了回北疆过年时听闻玄说过一些，便再也无从知晓了。但是一想到大家都是行走在一片天地中，忽就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京城，李小二茶馆。


    伴着店小二的吆喝声，又一桌客人上了楼。


    “伙计，今天怎么没听见唱曲的？”一人问道。


    一旁的伙计放下茶壶，答道：“咱那唱曲最近染了风寒，嗓子不大好，唱出来的曲子不怎么好听，索性就没出来了。”


    “就那一个唱曲的啊，他唱不了不会换个人吗？”又有人喊道。


    伙计连忙答道：“这位爷您恕罪，咱这小馆子真就这一个唱曲的……”


    那人摆了摆手，小伙计这才安心离开，还不忘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抹了抹头上的汗。


    今日茶馆里的人实在是多，伙计都有点忙不过来了，招呼他的声音此起彼伏，哪桌都是爷，他都不能怠慢。


    可就偏偏不让伙计省心，正给楼上的客人上着茶，楼下靠窗的一桌忽然把茶碗给打了。伙计“哎哟”一声，连忙跑过去收拾。


    他小跑到近前，一个没站稳，脚下打滑，眼看着就要向后摔去。他手里还拿着两个崭新的茶碗，随着他的动作也抛到了半空中。


    正当伙计痛心这个月工钱又要减半时，面前忽然闪过人影，他觉得自己被什么定西拦腰截了一下，力道还不小，堪堪站稳没摔倒。


    伙计稳稳心神，这才看清面前两人。一人手持未出鞘的宝剑，在他腰上一拦，另一人腰挎一把长刀，伸手接住了抛到半空中的两只碗。


    那人将手中的碗递给伙计，随后又取出几枚铜钱，道：“后边那桌，茶水钱。”


    伙计连忙接下，又给对面那桌客人送去了茶碗。他转回头时，方才那两人早已走出了茶馆，不知去向何方。


    只听一旁有人道：“你看清那人手里拿的东西了吗？”


    “看清了！”


    “是拂雪剑！”


    拂雪剑铸成那天，赵希声曾说要看看何时才能在江湖之上留下这把剑的名字。


    这么多年过去，也算是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