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速食餐包准备好了。” 姜之余的一名宪兵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姜之余看向秦翎洋，见他点头，便道：“嗯，那这样，梅兰达指挥官，咱们先吃中饭，然后我再向您汇报昨晚和王明远将军约谈的结果。”


    梅兰达一边接过姜之余递来的餐具，一边侧头打趣道：“姜中校，参谋部的安保布防之严密，就是我那翔鹰舰桥区的安保，都得甘拜下风啊！”


    .


    原来，接掌宪兵队后，姜之余便立刻着手调整851研究所的防卫体系。


    此前，经过多重加固的“飞跃号”火箭被安置在翔隼舰的20号泊位。


    为了保障851研究所的安全，姜之余提议将翔隼舰21至24号泊位清空，并在这片区域布设冗余能量节点。这样一来，即便是将来安全区，甚至翔隼母舰的能量罩坍塌，“飞跃号”也仍有独立防御能力。


    而和20号相邻的19号泊位，则是备用舰，102号护卫舰，的泊位。102号护卫舰上，存放着851研究所和翔凤舰舰员的休眠仓。它的舰桥区，则被改造为参谋部和851第二套手册解码小组的工作区。


    在19号至20号泊位与转运舱之间，姜之余布设了三重隔离区，分别由宪兵队、警务机器人与机甲战士把守。


    每道隔离层内亦布置了独立能量节点，以应对舰内的突发事件。


    所以，刚才梅兰达一路走来，前后通过了三道关口、接受了两次生物指纹验证。


    防范之严密，令她咂舌。


    .


    姜之余笑了笑，“不瞒您说，火星基地遭袭后，韩舰长和萧天桦上校亲自为火星九区的飞龙舰队家属区和火星研究所布设防御。我当时就跟在他们身边，所以，照猫画虎，学了几招。”


    他看向亲卫端上来的速食午餐，又补了一句：“实在抱歉，今儿中午，我这儿就只有几份速食餐包还拿得出手，只好请指挥官阁下凑合一顿了。”


    “哎呦？味道很不错啊。” 梅兰达只是浅尝了一口，就不由挑眉赞道，“这份柠檬蜜汁三文鱼，竟然是真的三文鱼？”


    “如假包换！梅兰达指挥官，您不知道吧？这可是小姜的【私藏】速食餐包！”


    正将一份香煎小羊排推到秦翎洋面前的罗小文笑眯眯地接话道，


    “小姜的大姑，可是Aloha的老板娘——姜婉。所以，乔治大叔每个月都特意为小姜定做三四十份速食餐包。别看是【速食】，菜品好着呢，比军官餐厅那些合成食品大餐可强多了。”


    说罢，她冲秦翎洋眨了眨眼。


    秦翎洋头盔内的屏幕随即亮起，一条私信弹出：【喂，狐狸二哥，您不就是冲着这顿肉，才回来吃中饭吗？】


    秦翎洋唇角微弯，丹凤眼眨了眨，回复道：【都是千年的狐狸，彼此、彼此……】


    .


    姜之余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


    这回，他亏大了。


    他这个月的速食储备，就一个上午，被小文搜刮走一半。


    他没料到秦翎洋和梅兰达会来他的宪兵队吃中饭——哪能让两位指挥官吃合成营养粉糊？


    他只好硬着头皮把余下餐包拿出来共享——又去一半！


    看着罗小文和秦翎洋的眉来眼去，姜之余顿时明白过来，心里哀嚎：


    ——好家伙，秦叔叔、小姑姑，你说你们俩长辈，合着一起算计我？就，不觉着亏心吗？


    他猛然想起明远叔叔的吐槽：“翎洋出去吃饭，从不自己掏钱。只有一人除外——和小文吃饭，他乖乖埋单。因为，小文那丫头，更抠——简直是，一毛不拔！”


    这话果然不假。


    小文的哥哥特别多，从小又极其受宠——据说，她看上什么东西，就是一个字：“抢”。


    明抢暗抢，拳头诡计一起上，总归是要弄到手才罢休。


    他不信邪，就向小文小小炫耀了一下自己的速食储备——简直是引火上身。


    这位以“馋”著称的小姑姑果然只瞥了一眼就盯上他了。


    ——短短一上午，找他赌了三场。


    结果让他沮丧——次次落败。


    于是，他的那几盒香煎小羊排、粉蒸东坡肉和红烧狮子头，全数被她“光明正大”地搜刮一空。


    其实，如果小姑姑张口要，他肯定是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


    但是，不，小姑姑非要自己赢。


    赢了，还不忘得瑟。


    “瞧，姜侄儿，这可是小姑姑自个赢来的——不欠你的哦。”


    所以，他这一上午，过得窝心极了。


    除了飞龙，这世上能让他吃这么大亏的人，可不多。


    小文姑姑，可算一个。


    .


    餐毕，姜之余起身，开始讲述起昨天他们约谈小吉姆曾经的好友，王明远将军的经过。


    .


    --- 2285年12月30号23：45 | 101号护卫舰 ---


    二人和阿罗德告辞后，就赶去101号护卫舰，约谈王明远。


    时间还早，卫士便将二人领到了会议室等候。


    姜之余一边排布通讯传感器，一边忍不住低声询问：“秦叔叔，你说，小吉姆这些年来为什么处处与韩叔叔作对？难道他还真的想夺回楚阿姨？”


    他脑海中飞快闪过韩呈栋和韩飞龙父子得知真相时的情景，心底不禁涌起一阵寒意——小吉姆，竟有如此胆大包天的想法……韩家父子，有仇必报，这仇结的，可是不死不休了。


    秦翎洋微微皱眉，沉声道：“小吉姆当年急着赶回地球，显然是想趁韩呈栋和楚寒玉的关系还未稳固时，与韩呈栋一决高下，重新赢回楚寒玉。


    不过，纳斯奇将军及时阻止了他，等他从小行星带经由火星辗转回到地球，那最快也是一年之后了。那时，你韩叔叔和楚阿姨的关系已经非常稳固，两人正计划着韩呈栋军校毕业后就结婚。”


    秦翎洋继续分析道：“小吉姆那时应该意识到，凭借韩呈栋的家世、人品，以及他不惜一切代价的猛烈追求，对寒玉是志在必得。”


    想起韩呈栋那厚着脸皮追妻的过往，他忍不住笑道：“当时，楚寒玉也已经倾心于韩呈栋。他们二人在东方大学读书期间，可谓是形影不离，如胶似漆，恋情轰动两校。”


    姜之余也笑了。


    他妈妈姜瑜就是寒玉阿姨的室友。她常和他说，那时候，寒玉阿姨的好友诗语阿姨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哎，韩呈栋，快把寒玉娶回家吧！烦死我们了——这楼里楼外，总有人晃悠着打探消息……我们几个招谁惹谁了？整日里不得安生！” 不过，韩叔叔很快就把他的铁哥们魏叔叔撮合给了诗语阿姨，算是堵上了她的嘴。


    秦翎洋接着道：“况且，尽管楚凯明和韩济世为X装置的开发权和使用权争执不休，但楚凯明却很欣赏韩呈栋，而韩济世也明确表示不会干涉儿子的婚姻。相比之下，纳斯奇家族并不支持小吉姆和楚家联姻，因此，他又怎能公然挑战韩呈栋？”


    “所以我想，小吉姆的不甘和愤懑，根本不是输给了韩呈栋，而是被剥夺了上场的资格……”


    .


    秦翎洋叹了口气，揉了揉有些肿胀的眼睛，心道，“一会儿得去补眠，几天不眠不休，真有些吃不消……”


    姜之余想了想，说道，“嗯。从阿罗德将军的叙述来看，小吉姆最初已经打算放弃这段感情了。他不是都和达芙琳·伍德完婚了吗？我猜这之后一定又发生了什么，令他无法释怀，开始谋划除掉韩叔叔，夺回楚阿姨。”


    秦翎洋点点头，回应道：“其实，小吉姆数次险些得手。最初，他只是勾结海盗，企图借刀杀人。


    呈栋初入空天军时，他的飞行中队在与海盗的战斗中，总是遭遇猛烈攻击，常常险象环生。


    幸亏，他那飞行天赋无可匹敌，加上他驾驶的是最新款的B30战机，机动性和防御力都远胜海盗的M13穿梭机。所以，每次看似身陷绝境，他却总能以少胜多，化险为夷。”


    停顿了一下，秦翎洋脸上划过一丝笑意。


    “呈栋曾对我说，海盗们对他是‘情有独钟’——他那时认为，这是因为海盗中有不少叛军遗族，知道他是韩家长子，自然痛下杀手。


    他便将计就计，为了引诱更多海盗现身，干脆在自己的那架战机上涂了飞龙标志。他以自己为饵，挑衅海盗，吸引围攻。嗨，他这么‘鲁莽’，一度令韩济世老将军担心不已。海盗中可不乏飞行天才——海明威将军的长子海克特就是在清剿海盗时不幸阵亡的。”


    姜之余听到这里，心中一紧，正要开口询问，秦翎洋却继续说道：“担什么心？你韩叔叔的为人你还不知道？他谨慎的很，心思又机敏，哪能轻易以身犯险？”


    他轻笑出声，道：“再说，他那天仙一样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还在家里等着他呢！


    呈栋的那架战机，使用了当时鲜为人知的防护盾技术——这也是他和寒玉合作，开发的另一个成果。说实话，那两个人的默契，最后让我们都不得不佩服，尤其是我和他弟弟呈梁。一开始我们都并不看好寒玉，但后来却不得不承认，他们二人，真的是天生一对。


    没两年，他就将那些火星和地球航线上的海盗打得再也不敢露头。凭借骁勇无敌的名声，出色的战绩，和灵活的战术，呈栋赢得了‘空天军战神’的名声，迅速晋升为飞龙护卫舰的舰长。


    哎，冥冥之中似乎自有安排，那么多的海盗没伤到呈栋分毫，倒是让他声名鹊起。这之后，他手下兵精将猛，一般的海盗是伤不到他分毫了。


    所以，小吉姆就制造了火星二号惨案。”


    秦翎洋抬头，指向姜之余刚刚调出的小吉姆所参与的一系列事件的列表，分析道：“我想，他的目的有二。一方面是迫使韩呈栋接下木星护航任务，将他推离楚寒玉身边，希望长期的两地分居可以导致二人分手；另一方面，韩呈栋忙于护航，他便可以在火星专心训练叛军。……”


    秦翎洋突然收住了话头，抱臂开始闭目养神。


    .


    有些话，他还是不能和小姜这样的晚辈说。


    小吉姆这一招真是诛心。


    秦翎洋回忆起当初，自己和韩呈梁曾极力劝阻韩呈栋不要去接护航任务，担心他因此毁了自己的完美婚姻。


    韩呈栋将表姐韩呈芝的那只手镯安放在他的案头，抬头看向他们，道：“别劝了。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也要为翎海大哥和呈芝表姐报仇！那些策划这桩绑架案的幕后黑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寒玉，她可能会不高兴，也许会不理我，但她绝不会离开我。”


    秦翎洋和韩呈梁都不禁唏嘘，不明白他们的栋哥究竟哪里来的这份自信？


    直到后来，有一段时间，楚寒玉好几个月都不接韩呈栋的视频通讯请求。这才让他慌了神，心神不宁到私下拜托他们哥俩背着韩济世，替他去火星讨好楚寒玉，请她至少恢复与他通话。


    直到六年后，他们才得知，那时，楚寒玉怀了飞鸢。她既不想让韩呈栋为此分心，也不愿编造谎言。于是，就干脆晾了他几个月，也不担心她英俊的老公会移情别恋。


    这两个人解决问题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


    .


    而呈栋自从接下了护航的任务，七年没得一次机会返回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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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要是一般的夫妻，恐怕早就分了……


    所以，得知小吉姆这番算计，韩老将军懊恼不已。


    当年，是他坚持要呈栋去护航不说，那几年还想方设法拆散儿子和儿媳，呈栋回航地球，他也让他忙得无暇去看老婆……


    如今，他才知这一切正合了小吉姆的意——韩老将军一向自负，这一次，被小吉姆算计，当枪使……


    老人家回过味来，越想越气。


    如果他知道当初小吉姆曾经和儿子争夺楚寒玉，他未必不会更加小心应对……


    可恨自己这俩混账儿子，和他们的一群狐朋狗友，还有秦家这两个好贤侄儿，竟没一个告诉过他这事……


    韩济世当场暴怒。


    结果，秦翎洋这条唯一在场的“池鱼”就遭了殃。


    韩老将军正在气头上，对他下手，是一点没留情。


    秦翎洋是小儿子，从小在秦家就十分受宠。


    秦家是书香门第，他的老父亲和大哥，都秉承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从来没对秦翎洋体罚过。


    所以，这样的揍，他只在韩家挨过两次。


    第一次，是他害五岁的小文妹妹哭了一天，结果被栋哥暴揍，倒也不冤。


    可这第二次，替栋哥挨了他爹的揍……属实是……冤深似海！


    不过，栋哥说了：“我给你出个主意，算作补偿……不过，听不听的，由你！”


    栋哥给出的补偿方案倒真是……投他所好。


    可是，他那一如既往的犹豫不决，这一次会不会让他再次痛失良机？


    .


    会议室的门倏然开启，秦翎洋瞬间回神。


    托科将军和王明远并肩走了进来，102号紧随其后。


    托科将军因为即将当值，刚从睡梦中醒来，收到二人的紧急消息后便匆匆赶来参加会议。他看起来倒是精神抖擞，看来这几天休息的很好，已经从最初痛失母舰和老友的悲痛中恢复了些许精神。


    而从舰桥赶来的王明远显得异常疲惫，双眼布满血丝，黑眼圈愈发明显。


    这两天他也几乎没合过眼——将隶属东方舰队的第五特种大队整编入第一舰队的任务远比他和托科预想的复杂，根本不是换一身军服那么简单。


    首先是一系列繁琐的程序：身份重新验证、密码全面更换、调用权限更新等。更棘手的是舰上各部门主官的任命，托科的医疗、通讯、陆战和飞行主官全部战场失踪，这些要职人员必须尽快任命。


    层出不穷的行政事务让二人焦头烂额，王明远甚至开始怀念在851研究所那段被气得七窍生烟的日子。


    而托科和韩呈栋一样，对繁琐的日常事务毫无兴趣，平日里全靠细致周到的埃文斯打理。


    自从王明远担任副舰长后，托科将军看他做事一丝不苟，就放心地把舰上的大小事务全权交给了他，自己心安理得地做起甩手掌柜。


    而王明远此前一直有姜之余分担琐事，如今小姜不在身边，他只好事事亲力亲为，很快就被一波接一波的任务压得叫苦不迭。


    幸好102这两天迅速熟悉了各项流程，帮他处理了大量行政事务，令他压力骤减。


    王明远唉声叹气之余，不禁对102号赞不绝口，称自己如今一刻也离不开这位亲卫的照料。


    这令102号欣喜之余，在冗余程序中给自己的表现评价联打了好几个“优秀”。


    .


    王明远原本打算下值后补个好觉，以便明晚神清气爽地出席新年晚会。


    不料，一条AAA级紧急通讯却在此时骤然弹出：


    【秦翎洋副参谋长请求再次紧急借调102号，并请托科将军与王明远将军于午夜24:00至1:00，前往101号护卫舰中控室面谈。】


    他原本心里一肚子牢骚，但当看到秦翎洋和姜之余眼圈发黑、神色疲惫时，抱怨便被卡在了喉咙里，忽然有些说不出口了。


    看向姜之余，他更是感叹：小姜真可怜，自从被调到秦狐狸手下，就没好好休息过吧？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几个人简单打过招呼，便各自坐定。


    姜之余随即开始向二人汇报刚刚在阿罗德将军处获得的情报，包括阿罗德对强森的评价、对余枫的担忧，以及关于小吉姆的一些情况。


    当托科将军听到小吉姆·纳斯奇的心上人竟然是楚寒玉时，反应与阿罗德将军如出一辙。


    他噌地跳了起来，震惊得忘记了他的叉腰的招牌动作，双手撑着指挥台，他只说了一句话：“这——怎么可能？！”


    这个他一向瞧不起的纳斯奇将军的大公子，竟然与韩呈栋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小吉姆为了这段感情，竟然不惜放弃自己的前途，加入叛军，成为叛军的指挥官纳尔逊·威尔斯。


    而韩呈栋这些年来遭遇的所有麻烦，竟然全拜他所赐！


    .


    相比之下，王明远的心情则更加复杂。


    他早就知道小吉姆的心上人是楚寒玉。


    他和小吉姆高中时是同学和好友，这些年也还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小吉姆偶尔会向他打听一些楚寒玉的近况。


    回想过往，王明远这才后知后觉，韩呈栋曾几次想询问他关于小吉姆的事情，却终究没有问出口——定是担心会让他陷入尴尬境地。


    王明远低下头，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心绪如同敲击声般凌乱不堪。


    “翎洋……”


    王明远顿了顿，终于缓缓开口，


    “你是想问……小吉姆和寒玉，究竟是怎样的青梅竹马，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