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惩治萧九,谢氏相救

作品:《曾见小山河

    殿外明灯高悬,照夜如昼,廊下冷风频频,寥寥无人。


    仅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往廊道尽头走去。


    小内侍怯怯道:“殿下,别往前了,夜来风寒,咱们回殿吧。”


    萧峥被挑衅的心火正盛,闻言笑道:“闭嘴。”


    小内侍慈文自小伺候萧峥长大,只这一句,他便听出了萧峥话中的兴味。


    实则这也不怪。


    纵观长安,甚至是整个北地,能与他家殿下作对的历来只有一个李小侯爷,孟家六娘子算是第二个,且还是个相貌不俗的小娘子,也难怪他家殿下这样兴奋。


    慈文正想着,便听身边萧峥倒吸一口凉气,再看,他已经捂着肚子皱起眉来。


    “殿下!这是怎的了,我扶殿下回去,来人,来.....”


    喊声未能传出几步便戛然而止。


    慈文只觉后颈一痛,眼前昏暗,身子不受控制地歪倒下去。


    萧峥一惊,忍着肚疼,转身要跑,却被一闷棍打中膝盖。


    只这一棍力道小了些,他只一弯膝盖却不曾跌倒,顺着力道抬首,对上季姜那双略显惊讶的圆眼。


    仅一瞬,萧峥眉间爬上戾气,双眼逐渐冰冷。


    季姜丝毫不惧,双手稳稳持棍,眨眼又要落下。


    而萧峥亦反应过来,抬手狠狠抓向季姜。


    电光火石间,只听‘扑通’一下。


    萧峥痛呼一声,跌倒在廊柱边。


    季姜手上还没落到实处的棍子微微一顿,顾不得其他,她先上前拿破布塞进萧峥嘴里,牢牢堵死,让他出不得半点声响。


    她起身。


    身后栓好萧峥手的冯灵云也站起来,拍拍手,不甚满意道:“许久不曾动武,我这掌力大不如前了啊。”


    “怎么会,”


    季姜转身,揉揉冯灵云的手,笑着夸她,“二娘这力度刚刚好,那小内侍看着皮娇肉嫩,力道过重反而不好,倒是萧峥这渣宰,我力道轻了......”


    两人互夸一阵,季姜才转身。


    只见檐灯下,少年抱臂倚在廊柱上,看她笑语晏晏夸人。


    脚下还有掉落的小石子。


    见人看过来,李兖嗤笑:“我还道孟六娘子分毫看不见我呢,原来能看到啊。”


    计划与李兖没有半点干系,季姜也信不过他,可再不愿他也是帮了自己,季姜难得对他有个好脸。


    温和笑道:“小侯爷说笑了,你穿的这样......”她稍一措辞,“花枝招展,我怎会瞧不见呢。”


    此话一落,李兖便笑了,而后真心问道:“谢夫人不曾教导过孟六娘子习书吧。”


    这都什么词儿啊。


    他语带调侃,可季姜却不觉难堪。


    概因她说这词儿不是没来由的。


    这会儿细看方觉,李兖原来并非最爱红衣,他是最爱显眼。


    譬如今日,上元夜娘子郎君们多着红裳,如自己,便着樱朱冬衣。


    可李兖却偏要与旁人不同,他弃了红衣,着一身靛蓝圆领袍,外披一件玄色大氅,又缚缠金抹额,又马尾以金绳编成一股,又后颈发际处坠上一圈金色小圆片。


    少年容貌无暇,宽肩窄腰,无处不招摇,无处不惹眼。


    怎当不得一句‘花枝招展’?


    至于习书少嘛。


    季姜去岁才进京,字还未认全呢,习书的确不多。


    她更不羞赧,如常笑道:“饭要一口一口吃,字儿也要一个一个认,书嘛,总有习的时候,不过我近来还真学到一句话,小侯爷可想一闻?”


    李兖挑眉,“说来听听。”


    季姜转身,低头看向地上的萧峥,淡道:“那句话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话显然是说给萧峥的。


    萧峥肚子愈发痛起来,更甚的是,那是一种想跑净房的痛,令他冷汗直冒,又惊又恨,却又无可奈何。


    见季姜看向自己,他大睁双眼,死死瞪着她,鼻腔愤愤哼着。


    “啧,瞧我这脑子,”


    季姜拍拍额头,上前将萧峥口中破布取下,含笑威胁道:“殿下自己的状况自己知道,可千万别喊,此时无人,你若喊.....那就不好说了。”


    萧峥此时当然知晓是那盏酒的缘故,可他已无心计较,只咬牙道:“孟昭妗,你什么意思?”


    季姜俯视萧峥,正色道:“那日平康坊,你将窈娘裸露在一众男子里,调笑间对她言语羞辱,蔑视中予她利刃加身,”


    “你当日如何裸露她,我今日便如何裸露你,这很公平,不是吗?”


    廊下寂静,寒风瑟瑟。


    风带过萧峥急促的喘息,半晌,在季姜要转身之际,他才震惊又不屑道:“孟昭妗,你当知那贱人之死非我一人之功吧,她为了那点黄白之物卷到这件事里来,就该做好丧命的打算,”


    “你想为她讨回公道,蓬莱殿上有几人清白,你讨得净吗?”


    瞥见少女垂在身侧,紧攥起的双手,萧峥得逞的笑起来:“孟昭妗,你也不过欺软怕硬。”


    “你说得对,”


    季姜回过身,冷道:“情愿卷入此事,窈娘可死,但她不该那样死,以我之力也确实不能遍惩所有人,”


    “所以萧峥,我也不会对你怎样,我只想叫你也尝尝羞愤欲死是什么滋味,叫那些殿上之人都睁眼看看,加诸人身者还之彼身是什么模样。”


    说到最后,季姜反笑出声,她蹲身对上萧峥的眼。


    笑道:“殿下莫怕,我又不会杀你,忍忍便过去了。”


    “孟昭妗!”


    萧峥不敢置信,窥见少女眼底的清冷不屑,他慌忙低吼:“这里是皇宫,你安敢如此。”


    唇舌压出的话戾气十足,却无端透出惶恐,萧峥心底几乎确定,孟昭妗这个疯子真的敢!


    “哦?是吗?”


    孟昭妗眉眼弯弯,仰头向后看去。


    她转头,以为李兖还似方才般闲闲倚在那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想却是正好对上少年情绪不明的眼。


    季姜微微歪头,不等她看清什么,李兖已然偏头,与那双澄净的杏目错开。


    灯火摇曳,晃下一片晦暗的照影。


    沉默半晌,那道轻柔的目光却始终没有收回去的意思,反倒叫自己心底愈发惴惴。


    李兖才稍显诧异地转回头,迟疑道:“我?”


    他怎么记得这件事与自己毫不相干来着。


    季姜摇摇头,补充,“是我们。”


    这会儿要拉自己上贼船?


    李兖毫不犹豫便要拒绝,却在看清季姜脸上的自信从容时,忽然顿了下。


    李兖也不是傻子,稍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却是不由哂笑。


    人家的确没想过要跟自己有什么干系,只不过借着他们彼此间的婚约,叫圣人不能重罚罢了。


    李兖咬咬牙,笑道:“孟六娘子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他怎会不知她亦不喜这桩婚事,甚至不想与自己牵扯上半点,硬气得不像话,不曾想,为了脱罪倒想起拿婚事来利用了。


    “小侯爷过誉,我惜命罢了。”


    季姜道,嗓音含笑,却毫无起伏,平静至极。


    自入京,不,自在扬州醒来,所有人都默认,她为了来日成为一个合格的新妇,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习《女则》,晓算术,学规矩,闻管家,都是她应当且必须要熟习的。


    为什么?


    凭什么?


    无人告知。


    既不愿与她明说,那总不能事事累及她身,还不叫她从这桩婚约里讨回点好处吧。


    此番两人心知肚明,可萧峥这草包却是想不透的,他只见李兖当真无动于衷,不由急喊:“李兖,我是你阿弟,你......”


    “哎,殿下慎言啊,”


    李兖喊停,学季姜不阴不阳的语调,顽劣一笑道:“某怎敢与殿下称兄道弟呢。”


    “你......”


    萧峥一急,腹部更觉剧痛,只急出一脑门子冷汗,却不敢有任何大动作。


    不知季姜给他下了什么药,萧峥此时只觉肚腹仿若撕裂,腰部以下的感知又尤为突出,甚至.....


    甚至,后面隐隐有些湿热起来,空气中也弥漫开一股难闻的气味。


    季姜转身便走,冯灵云拿了破布重新塞住萧峥的嘴,快步跟上去。


    走出一段路,转过廊角,季姜似有所觉地停住脚步。


    身后李兖也停下。


    季姜转身看他,“还有事?”


    李兖状似惊讶:“你不带我一起走?用完就扔?”


    季姜蹙眉:“.....”嘶,这话.....怎说的她好似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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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寡义一般。


    李兖垂眼,肉眼可见的低落。


    叹道:“我好歹帮了你,你竟半句谢都没有,你这让我.....”


    “多谢。”


    季姜赶紧开口,堵他的嘴。


    李兖抬眼,不满道:“就这?”


    存心找茬呢。


    季姜垂眸,不经意扫过李兖腰间,目光不由地一滞。


    后似想到什么般,季姜伸手一指那块锦鲤玉佩,抬头对李兖笑道:“小侯爷很喜欢这块玉佩?”


    不知少女何意,李兖垂首扫了一眼那玉佩,道:“怎么?”


    季姜笑得更开心了,立时从袖袋里拽出一物,举到半空晃了晃,赤色流苏微微轻动。


    她道:“巧了,我这儿恰有一块极为相似的,不若便当谢礼给了小侯爷吧。”


    李兖咬牙:“打发谁呢?”


    按计划,远处已然传来阿蛮四处喊人‘救萧峥’的声音。


    季姜心下着急,随手一扔,立即转身,与冯灵云一道跑了。


    李兖手忙脚乱接住玉佩,低头一看,果然是太后赐的那对衔尾盘鱼玉佩的另一半。


    他低头,不由将两块玉佩相对,放在掌心。


    廊灯摇曳,不算明亮的烛火打在青碧玉佩上,徒惹一片红光,侵染上玉佩原有的青碧色。


    李兖眉间微不可察地轻轻皱起,遂将腰间另一半拆下,把两块玉佩一并放入腰封。


    再抬首,廊下人影早已跑远。


    *


    萧峥发作的差不多时,阿蛮瞧准时机,自廊侧窜出来便往蓬莱殿跑。


    沿路凡遇宫女内侍一概不曾放过。


    只一句:“九殿下不好了,快请太医,快进殿知会圣人啊!”


    “什么,谁.....谁不好了?”


    “九殿下,是九殿下,快啊!”


    “殿下现在何处?”


    “问那么多做甚,快请太医啊!”


    眨眼间,廊下来往之人越挤越多,自殿中往这边来的人也看到了影儿。


    一片乱糟糟中,最先叫喊的那人早不见了踪影。


    阿蛮来到约定好的地方时,除了坐木撵?的萧悯柔,几人已然爬上了阁顶,正露出脑袋往那边的廊下瞧。


    他顾着规矩,上前先给萧悯柔行礼,却乍见木撵一侧还站了个眼生的小娘子。


    “这......”


    萧悯柔一笑,低声道:“她乃崔家三娘子,误打误撞来了此地。”


    崔家家主官职不高,仅是个六品副尉,论理是来不了上元夜宴的,可阿蛮也晓得规矩,不曾多问,只恭敬向崔菽行了礼。


    他方起身,阁上冯灵玉便招呼道:“阿蛮你快些,人越来越多了,来得晚些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阿蛮谨慎,瞟一眼崔菽,犹豫道:“那她......”


    楼上,季姜回头,遥遥看来。


    楼下,崔菽见她便是一慌,赶紧摆手,怯怯保证道:“我我不会说出去的.....真的不会,真的。”


    季姜回头本就不是看她的,遂随意点了点头。


    那边,阿蛮再无顾虑,沿梯攀上去。


    这边,季姜朝萧悯柔抬抬下巴,笑道:“要不,我转述给你听?”


    言语间别说同情怜悯了,甚至还有几分逗乐的意思。


    萧悯柔不禁失笑,深觉如此反倒自在,便叉手作礼,笑道“那就多谢阿姜了。”


    季姜不苦自己,四下一扫,却窥见某人几分失意,便笑着点她道:“劳动崔三娘子,可否上楼同观,转述给殿下听听?”


    不曾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崔菽惊讶抬头,见楼上少女含笑询问的眼,她点点头,提起裙角,往楼上去。


    隔岸观火,确实精彩,只这份精彩没持续太久。


    因为,不多时,便有一华服妇人赶在太医来到之前快步走进廊下,拿出随身毫针,抬手为萧峥医治。


    此人正是谢东篱。


    阁中一静,几人转头,连素来冷淡的薛宁都跟着看向中间的季姜。


    “阿姜......”


    冯灵云没想到,计划一场,热闹了不足半刻,毁掉季姜计划的还是她的阿娘,谢夫人。


    几人显然都不知改怎么说了。


    季姜倒是没看出气怒,只嘴角微微抿起,眼中映着廊下照来的光,瞧不清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