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心情

作品:《[综武侠]艺术就是爆炸

    我上楼的时候,花满楼正在给一盆初开花的寒兰浇水。


    这盆寒兰叶子细长碧绿,开出的花朵嫩黄如雏鸡的羽毛。它被养得很好,明明是很朴素的一个花种,却绽放出了名品的光彩。


    我盯了两眼就故作惊讶地喊叫:“糟了花满楼,你这盆兰花太阳晒多了叶子都黄了!”


    “哪一片叶子?”


    “这片!”我十分臭不要脸地指向了一片碧绿的叶子,毫无心虚。


    目盲的温润公子面露担忧之色,手指在那片叶子上细细摸索了几下,然后突然顿了顿。


    他侧过头微微一笑:


    “那可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把它送到你的家里,让你好好照顾它?”


    我一拍大腿:“不愧是我的挚友花满楼,你可真是太懂我了!”


    “雷二啊……我发现你这些年武功没长进多少,可这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花满楼还没说话,倒是楼上传来了一个让我半点不意外的声音。


    花满楼侧身给我让开一个位置,示意我直接上去,我也没客气,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到了声音主人的躺椅前面——


    “陆小凤,原来你在这里。”


    我把一个盖在躺椅上的大红色披风掀开,底下是一张有着两条像眉毛一样小胡子的脸。他睫毛特别长,长得像是成了精,便显得那双紧闭着的眼睛分外好看。我伸出手去揪他的鼻子,在捏到他鼻尖的时候,有两只不属于我的手指突然伸了出来。


    “你这个原来是什么意思?”脸说话了,他五官皱到一起,睁开眼睛很不情愿地问道。


    我晃了晃被夹住的手腕,示意他放爪子,然后翻了个白眼:


    “我还没有笨到连你叫我来百花楼都没看出来的地步。”


    陆小凤松开手指,我便立刻从袖里掏出金九龄给我的信笺,拿在手里得意洋洋道:


    “你倒是聪明,信里虽然什么都没写,但金九龄那么浓的熏香,一样盖不住本来属于花满楼的味道。”


    “我倒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味道,”花满楼终于浇完了花走了上来。


    他微笑着问:“你闻到了什么味道?”


    “花香,书香,茶香,还有一种自在的香。”我把信笺从鼻尖划过。


    “这江湖,只有你这里才有这么闲适的味道了。”说完我把陆小凤从躺椅上挤开,自己躺了上去。


    陆小凤睡过的躺椅还挺暖和,在这个十二月的冷天里,他如果去找一个暖床的工作,那一定大有前途。


    和我一样懒的陆小凤流利地换到了旁边的木椅上:“那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看不出来。”


    我也叹了口气:“因为孙二来了,那家伙啰嗦起来就像是养了500只鸭子,我不喜欢鸭子,只好委屈你了。”


    “我啰嗦起来可以像一千只鸭子。”陆小凤冷冷地说。


    “那你嘎一声给我听听?”


    “你让我嘎我就嘎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那我嘎给你听听?”


    花满楼微微一笑:“你们再嘎下去我会觉得自己开了个养鸭场的。”


    不出我的意料,陆小凤这家伙来找我一定没有好事。


    陆小凤是一个很倒霉的人。


    有多倒霉呢?


    他追查什么事情,最后总是莫名其妙追查到自己的朋友身上了。


    这次也是一样。


    陆小凤有一个朋友,叫翁天杰。他为人豪迈慷慨,急人所急。


    和陆小凤一样,翁天杰喜欢结交朋友,但凡朋友有需求他必然倾囊相助,因此围绕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


    但就在不久之前,翁天杰死了,死在自己家里,他是被人出卖的,翁家庄上上下下无一幸免,整个庄子被人焚毁于尽。


    陆小凤听闻后,连夜赶去追查真相,一番辛劳后,却查到了他的另一个朋友,铁甲金刚铁传甲身上。


    铁传甲在面对陆小凤的询问时,他什么都不肯说,不仅不肯说,还找个机会跑了,跑得人影不见。


    “他既然跑了,那不就是做贼心虚,恰恰证明了是他做的吗?”


    我不理解陆小凤为什么已经找到了真凶却依旧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因为我觉得这件事其中有我不清楚的内情。”陆小凤上身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明明是很休闲的动作,却被他做出来一副为难的味道来。


    “什么内情?”我问。


    “我不知道。”


    “……”我无语,“那你找我是为了什么?先说好,你都找不出来铁传甲,我就更找不到了,我对中原并不太熟悉。”


    “我不需要你帮我找铁传甲,我要你帮我查一件事:当初经常在东平府劫道的人究竟和京东西路的绿林有没有关系?”陆小凤坐起来:


    “六分半堂执掌大半个绿林,这种消息应该查得到吧?”


    绿林?劫道?还要是六分半堂的消息?!!


    你当我是许愿池里的锦鲤有求必应?


    我面无表情看着随地大小愿的陆小凤,翻了个白眼:“我爹是出家了,不是死了。我还没继承六分半堂呢,您另请高明行吗?”


    “不过你要说京东西路……那边不是山东地盘?要不我帮你问问孙二,让他查查?”当然了,作为朋友我也不能太无情。


    孙兰醉在的孙家毕竟是武林十三家之一,在那边算是妥妥的地头蛇了。


    “就他了。”陆小凤立即点头。


    我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陆小凤答应得太痛快,让我怀疑他是不是一开始就想让我去问孙兰醉。


    花满楼本来是很安静坐在一旁听我们俩拌嘴的,此时却眉头有些微微皱起:“你和孙兰醉……”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痛快地摇了摇头:“就是朋友,没有别的了。”


    我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像死了一样。


    “反正我和孙二是不可能的。”我的表情近乎冷漠。


    “从我废了孙家的‘裹诗布’起。”


    “你们……唉。”花满楼轻轻一叹。


    “我早就没事了,别担心,”我摆手:“我先回了,阿纯在家里等我……”


    ————


    从百花楼离开,我的心底却并不像脸上的表情一样平静。


    孙兰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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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伙怎么说也算得上我的初恋,提到他偶尔让我心情低落一下还是不难的。


    但是就像我说的那样,我跟他真的没可能,除非我想跟他上演孙密欧与雷丽叶——


    他是神枪会孙家的分支,我是江南霹雳堂的继承人。


    身份如若天堑。


    神枪会孙家,一个试图染指中原江南的世家。和雷门一样,分为主支和分支。


    主支整日里以破解雷门火器为梦想,做出来的“裹诗布”曾经专克雷家堡火|药。


    分支则外出发展,为发展势力寻找机会。


    神枪会孙家曾经是江南霹雳堂的大敌,所有姓雷的人听到姓孙的人都要警惕起来。


    直到江南霹雳堂出现了我。


    神枪会的主支最后是废在了我的手上:


    我横空出世,改进了雷门所有的火器,孙家曾经几十年的研究成果,朝夕之间毁于一旦。而那个时候,我甚至还不是江南霹雳堂的成员——我那时候属于移花宫,是移花宫弟子,火器只是我的玩票而已。


    孙家的主支受不了这个打击,废的废,毁得毁,不过几年,作鸟兽群散。


    孙家的分支虽然直面我不经意间带来的冲击,但也收到了极大影响。


    偏偏就是那个时候,我在外闯荡江湖认识了孙二。他是孙家分支,我是移花宫弟子,少年少女,意气相逢,走马江湖,本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直到十年前。


    我正式离开移花宫,封刀挂剑成了江南霹雳堂继承人的时候,孙二来找过我。


    那年江西罕见的下了三天的雪。


    孙二在雷家门前等了三天三夜。


    那时族长还是雷门代掌门,他亲自问我要不要出去见孙二,我娘当时就站在一旁,瘦的见了骨,偏偏眼睛亮的吓人。


    我摇了摇头说不见。


    族长很欣慰。作为奖励,当时雷家最年轻一辈最出色的男孩子雷鸩作为奖励留给了我。


    雷鸩被逼着跪在祠堂里发下重誓,明言此生非我不娶,无论我是否会嫁人。


    雷鸩那天的脸色一点都不似平时的苍白,反而殷红若血,和祠堂的大门一个颜色。


    族长雷满堂眼底尽是满意之色,还对他一向视而不见的我娘点了点头。


    我再见到孙二已经是我彻底封刀挂剑,坐稳江南霹雳堂继承人之位后了。


    那时候孙家主支没落得出奇,若不是分支中出了孙白发这样的奇才,恐怕孙家要被逐出武林十三家之列。


    孙二也不复当年的轻衣快马般纨绔,作为孙家分支竟然在江湖上闯荡出了孙氏“双兰”之一的称号。


    我和孙兰醉再逢时是巧遇,他笑得一如既往的开朗。后来,他也总是来找我,明里的,暗里的,像之前我们没经过任何事一样。


    只是他再也不去江西了,只会来杭州,阿纯这里。哪怕阿纯很不待见他,他依旧来,直到等到我为止。


    我抱着花满楼送给我的寒兰叹了口气,如果它花开的时候,孙兰醉还没有走,那我就赶他走吧。


    就像很久以前一样。


    没有谁是一定要去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