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行玉心中震荡，望着檀慈竟一时失语，只盯着她亮晶晶的眸子不放。巨大的喜悦将他淹没，他被这劈头盖脸的真心砸得眼前发晕，心脏砰砰狂跳。


    他攥紧檀慈的手指，滔天愤恨化为满腔柔情，几乎要化作一片沼泽紧紧包裹住她。他的眼神痴迷，犹如实质般胶着在她的脸上。


    天底下只有她会送他礼物，上次是银色叶片，是他们互相交换，他主动讨要的。


    这次却是她主动提出亲手做的，是第一次主动送他东西，还代表着意义非凡的爱慕。这不就是她教给他的爱情吗？


    檀慈同他讲过，爱情是所有情中最特殊的一种。两个陌生人却能结为夫妇，生同衾，死同穴，与什么亲情友情大爱无疆的情都不同。


    生同衾，死同穴。和他的次选项，他与檀慈同时同地死，完美地吻合了。


    姬行玉兴奋地控制不住表情，面容扭曲将近狰狞。他的脑海中沸腾起来，心底尖叫着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激动地全身颤抖。


    他眉心红痕快要裂开，面皮都快维持不住。


    就在这一瞬间，他再也顾不得檀慈算计自己种下一线牵，顾不得她识海中的异样，顾不得攻略进度那诡异东西，只想与她死在一起。


    姬行玉迫不及待地开口，甚至没有察觉到竟带上了一丝乞求：“你说好了？”


    “当然，”檀慈摸不清头脑，不知道他又在兴奋什么，正色道，“我保证。”


    她震惊地看着识海中突然往前窜了一截的进度条，想不明白怎么触动他了。


    檀慈自认为所说的话平平无奇，要送的东西也并不珍贵，只是普通的花枝，虽然是自己亲手做的。


    姬行玉笑得面容微微变形，死死抓住她的手心不肯放开，指尖粘腻地来回摩挲。整个身子越来越往她那边倾斜，几乎快把她压倒在地。


    檀慈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不客气地捅了捅他的腰。自从她上次不小心扇了他一耳光，看见姬行玉并没生气以后，她便放肆了许多。


    姬行玉越发开心，厚着脸皮倾轧过去，直把人惹得急眼，拧了一把他腰间皮肉，这才心满意足地站好。


    两人宛如纠缠不清的藤蔓缠绕在一起，周身的氛围谁也插不进去，生生与外界分割开。梅雨浓垂下眼帘，眼底暗色一闪而过。


    *


    梅雨浓带着两人去了一片桃花林，林间木屋里住着合欢宗的宗主花满情。


    传闻她性子古怪，修习合欢宗功法已至窥天境，只差半步飞升，却迟迟不能破镜登仙。而且明明是合欢宗，她修的却是无情道，称号是半步忘情。


    木屋外在极其朴素，一步入其中，迎面而来一股炽烈热浪，宛如火山熔岩燃烧。里面的布置也极为简陋，除了一张榻一套桌椅，再无别的。


    花满情是火灵根，屋子里温度也跟着偏高。她端坐在主座上，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像是没有骨头似的。


    檀慈心中纳罕，按理说合欢宗喜好奢华，他们一路走来，不管是弟子屋舍还是什么建筑，全是精致唯美。这一宗之主的房屋，却如此不同。


    还没等行礼，花满情就摆手示意：“不用行礼，我最讨厌那些麻烦的东西。”


    梅雨浓像是已经习惯了，一开始就站着不动，并未行礼。


    檀慈偷偷去看花满情。她一袭素衣，面容娇艳，是另一种绝色。如果说记忆碎片中姬行玉的母亲是高不可攀的清冷，花满情就是令人骨头酥软的妩媚。


    她一双狐狸眼，五官精致近妖，容貌如同雍容华丽的牡丹，容色极盛。乍一看竟如锋利的刀尖一般，气势汹汹地杀入眼帘，霸道无比，攻击性十足。


    与之违和的是她身着素衣，全身上下空空荡荡，没有一件首饰，就连三千青丝也只绾作光秃秃的发髻。


    就在檀慈偷看她的同时，花满情也在打量两人。梅雨浓已经提前告知她，这两人身上出现了百年前下落不明的那对一线牵情蛊。


    这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所以无论何种代价，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紧紧抓住。


    不过这个少女看起来年纪轻轻，一双杏眼太过相似，总是让她想起那个人。


    那个已经逝去多年，死无全尸，抛下她一走了之的狠心人。


    花满情神色平静，无喜无悲，像是在透过檀慈看着别人。


    她目光悠长，开口问道：“梅雨浓已经传讯给我。告诉我你们两人来合欢宗，是为一线牵情蛊之事。可这一线牵毕竟为我宗秘法，不能轻易透露。”


    “我们自然知晓礼数，所以特意备了薄礼以表心意。”檀慈连忙道，双手奉上那个装满灵草的盒子。


    花满情指尖微动，盒子轻飘飘落至手中。她打开看了一眼，很快不感兴趣地扔在一旁。


    她的视线落在檀慈脸上，又移到姬行玉面上，细细打量了一番，语调平稳：“一线牵是合欢宗的禁蛊，极为重要。你们是外宗之人，就算献上这些珍贵灵草也远远不够。除非……”


    她语气一转，定定地望向檀慈：“你留下来与梅雨浓结为道侣，这样便相当于宗门内部的弟子。”


    此话一出，屋子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静谧的空气里暗流涌动。姬行玉瞳孔微缩，几乎抑制不住满腔喷薄欲出的杀意。


    “前辈，我并不出色，修为也是平平无奇，可能只有这张脸比较好看。而且我有心悦之人，就是我这位师兄，强扭的瓜不甜。”檀慈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向她歉意地行礼。


    “他看起来并不是良配，”花满情嫌弃地扫视了一眼姬行玉，挑剔道，“我这弟子可是座下首席，年纪轻轻便已至抱朴境圆满，前途无量。而且他姿容甚美，最懂女孩子心意。”


    “我看人很准。你是个好孩子，雨浓自小养在我膝下，他头一次在讯息中这么频繁地提及一个陌生姑娘，这小子对你有好感。他很喜欢你，可能还没到爱那么深，但感情嘛，总是能培养出来的。”


    “强扭的瓜不甜，但是解渴啊。”她朝檀慈眨了眨眼，戏谑道。


    梅雨浓面皮一红，略带被戳穿的羞恼，焦急地制止道：“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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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尊！”


    话虽如此，他偷偷看了檀慈一眼，面上忐忑不安，又暗含期许。


    “前辈……”檀慈为难地皱眉，委婉地拒绝，“梅道友太过优秀，我实在高攀不起。或许您能给我第二种选择吗？”


    她知道这种事情必须快刀斩乱麻，虽然残忍但对谁都好。而且花满情的话语里透着一丝熟悉的感觉，但她一时想不起来，也没心思细想，只想着怎么婉拒。


    闻言梅雨浓的双眸黯淡下来，垂下头去。


    花满情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轻哼一声：“你这丫头倒是坚定得很。也罢，我这第二种法子更加困难，只怕听了以后你还没说话，你这位心上人就毫不犹豫催你选第一种了。”


    她愉悦地微笑，伸出食指点向姬行玉：“第二种就是，他能在我手上坚持半盏茶的时间。你要是放心不下，也可以同他一起。”


    “毕竟一线牵情蛊的厉害之处，我还是清楚的。你们二人中若是你为承受方，他在台上受伤，你也会跟着受伤。所以还不如你们俩一起齐心协力来对付我。”


    “别说我欺负小辈，我允许你们两人用各种法宝。”


    这下檀慈总算知道她为什么胸有成竹地认为姬行玉会让她选择第一种了。花满情修为已至窥天境，只差半步飞升。


    而姬行玉经历过龙女村万灵境的历练，明面上修为已至抱朴境，实际可能刚从归真境前期进至圆满。与窥天境的差距宛如天堑。


    就算加上法宝，一个归真境的修士，又能发挥出法宝的多大助力？只怕半盏茶的时间，已经化作死尸一具。


    “我选第二……”姬行玉笑容如常地开口。


    还没等他说完，檀慈一把捂住他的嘴，瞪着他警告道：“师兄！我来做选择。”


    姬行玉眉眼弯弯，不动声色地探出一点猩红舌尖，轻轻舔舐她的手心，示意她松开自己。


    掌心一片湿润柔软的触感，檀慈触电般手指一抖，强忍住不适，更加用力地捂住他的嘴巴，不肯让步半分。


    她心中权衡利弊，无奈地恳求道：“前辈，您真的不能心软一回，再给出别的选择吗？修为上的差距实在太大。”


    “只有这两条路。”花满情笑着摇头，残忍道，“一线牵太过重要，总要付出点代价，怎么能轻易叫你们外宗修士得到？那我这一宗之主，还有什么威望。”


    “我并不着急，今天你们初来乍到，先好好休息，欣赏一下我宗美景。选择哪条路，是喜事还是挑战，亦或是离开，全凭你们决定。考虑好了，可以明日让梅雨浓告诉我。”


    “如果是喜事，那你就直接留下来，七日后成亲。如果是挑战，三日后我们擂台上见，到时候全宗弟子都会来观战。如果是离开，明日就可以让雨浓送你们出去。”


    她笑眯眯地看着檀慈，一锤定音，话语里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


    “前辈……”檀慈还要说些什么求情，却被她直接打断。


    “不必多言，”花满情转头看向梅雨浓，轻声道，“送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