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秋千
作品:《栖枝》 白栖枝还是很喜欢跟孩子们玩的。
雪细细地落下。
白栖枝是被孩子们牵着手小跑过去的,期间,个子最小的小雪团还被雪堆绊了一跤,整个人都仰进了雪里。
一行人慌慌忙忙地去扶。
白栖枝以为这孩子起来后会呜呜呜地掉小金豆子,意外的,小雪团起来后圆溜溜的大眼睛先是眨巴了了两下,随后就捂着肚子“咯咯”乐。
她脸上沾满了雪,紧挨着皮肤的那层已经化了,眉眼间都是湿漉漉的。
大家也都乐不可支,纷纷拍手笑道:“小雪团,你现在是真成个小雪团了!”
小雪团似乎也知道自己这样很可爱似的,用嫩乎乎的小手抹了抹脸上的雪水,开心笑道:“因为小雪团就是小雪团呀!阿娘说了,小雪团就是跟小雪团一起出生的,所以小雪团才叫小雪团嘛!”
她的声音还很稚嫩,像只刚出生的黄鹂鸟,一把小嗓音脆生生的,活像一个一口咬下去就会迸溅汁水的脆西瓜。
众人被她这堆颠三倒四摸不着头脑的话逗的哈哈大笑。
白栖枝就站在这堆笑声之中。
真奇怪啊,明明她就站在这儿,就站在这群天真无邪的孩子身边,却好似离他们有天涯之远似的。
看得见、摸得着、听得懂,却无法融入。
果然,自己和他们年纪差的太大,已经不适合这种孩童间才会有的欢声笑语了……白栖枝在心里默默叹道。
好在孩子们的情绪都是一阵儿一阵儿的,笑了没一会,又拉着她的手往花园里那架秋千处奔。
白栖枝已经很久没有去看那架秋千了。
自从她从下人们口中得知这是林听澜专门为她绑的之后,她就再也没看这架秋千一眼,就任它绑在这院子里用那些花朵一样落雪落灰。
她以为这架秋千已经坏了、老了,转起来会吱嘎吱嘎地发出刺耳摩擦声。
可当看见那架几乎崭新的秋千时,她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都说睹物思人。
白栖枝是不想也想,想也不想。
她想,她的命一切都如林听澜出海坐的那辆船一样,不可控制地一头扎进了令这世上所有人都不可知的深海。
沉沦、沉沦。
好在这架秋千还为孩子们所喜,当他们争先恐后往上坐的时候,白栖枝想,或许可以叫下人们将这架秋千再紧一紧。
这样她还能留许多年。
春花本以为孩子们会因为吵着要先玩秋千乱作一团,刚要准备维持秩序,就听见小春生开口道:“这样,我们一个一个地玩,先让年龄最小的小雪团上去,然后再按照年龄由小到大依次玩,每个人一次只能荡一下!”
他年纪最大,板起一张脸来,活脱脱一个小管家,令原本还在七嘴八舌吵闹着的伙伴你看看我,我看看,皆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秩序就这样定下来。
大家依次排着队,后一个推前一个,玩得好不欢快。
园中有石桌石凳,白栖枝扫了雪,就坐在石凳上笑眯眯地看着这群小家伙。
一旁的春花见白栖枝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也不参与,忍不住关切一句道:“小姐,天冷。”
白栖枝只是笑。
那笑太安静了,搞得春花有些无所适从,只能兀自闭嘴,依着她的视线看向那帮爱闹爱笑的孩子们。
小雪团被稳稳抱上秋千时,小短腿还够不着地,悬空晃荡着,露出绣着小鸭子的棉鞋尖。孩子们数着“一、二、三——”,秋千便轻轻荡起来。小雪团的笑声像银铃一样洒在风里,其他孩子也都眼巴巴地望着,一张张小脸冻得通红,却都带着流光溢彩的灵动。
突然地,白栖枝就想家了。
回家好啊,家里会有阿爹阿娘在等她,还有阿兄,小时候阿兄也给她绑过秋千,她坐在上面荡着笑,阿兄就在后面用力推。
小小的她,一点点越过花坛,越过阿兄,越过树桠,像一只小小鸟,几乎能飞到天上去。
就这样飞到天上去——
漂泊。
漂泊。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自言自语似得,白栖枝喃喃了这么一句,她以为没人会听到,但孩子的耳朵很灵的。
像是感受到了她身上一股霜雪似得落寞,那个稍大一些的,叫做谷雨的女孩子怯怯上前,双手紧张地背在身后扣着,小心翼翼地问:“主母,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谷雨听不懂……”
听不懂,但是很好听,只是听起来有点很难过,让人有点想哭。
那个叫谷雨的孩子是这样说的。
白栖枝说,这句话是想家的意思。
那个叫谷雨的孩子想了想,摇摇头,说:“可这听起来比想家还令人难过。”说完,她又抬起眼,声音很轻地问道,“主母,您是想家了吗?”她问,“听说您春天就可以回家了,回家的人,也还会想家吗?”
白栖枝觉得这个叫谷雨的孩子实在是极妙,妙不可言。
趁其他孩子还在荡秋千的时候,她拉过这孩子的手,言笑晏晏地问:“小谷雨,你多大了?在哪里学习?都读过什么书?”
谷雨想了想她的问题,说:“回主母,奴婢今年九岁了,没学过习,也没读过书。我娘说,我这种下人的孩子不配读书。”她说的是这样自然而然,以至于一张稚嫩的小脸根本看不出难过或悲伤。
或许等她再长大一点,这张脸上还会有另一种表情。
麻木。
白栖枝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揉揉她的头,朝她笑了笑:“好孩子,去玩儿吧。”
谷雨便又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白栖枝想:哦,原来她在这里也可以不是雁过不留痕。
她也可以在年后,在淮安这座城里,留下两座遗物。
不过,与其说是遗物,不如说是本就存在的事物,她只不过是想略加修缮而已。
她想在这世上留下些痕迹。
“主母!”等到孩子们玩过一轮,想要拉着白栖枝也玩的时候,扭头一看,原本坐在石凳上的白栖枝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石凳上落了薄薄的一层雪,白的好像从未有人来过。
像是早上被白栖枝传染了似的,接下来的半日,沈忘尘也是倦怠,大多时间倚在窗边的软榻上,看着窗外零星飘落的雪。
花园里有欢笑声隐约传来,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热闹是别人的,与他无关。
他自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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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在想着怎样的事。
傍晚时分,雪停了。
天际泛着灰蓝色的光,府中陆续点起了灯笼,晕开一团团暖黄。
外头在放烟火,有人应约而来。
沈忘尘坐在轮椅上。
屋内的窗被封的严实,他看不见外头的声响,只能听着外面一阵儿紧过一阵儿的声响,在脑海中大略拼凑出外头的热闹场景。
白栖枝来的时候,他还在望着封死的窗户发呆,像一条被锁链拴在屋子里不能出去的狗,样子好不可怜。
白栖枝故意发出点声响,沈忘尘才缓缓转头,朝她微微扬起了一抹笑。
“枝枝来了啊……”
这已经不知道是白栖枝在陪他过的第几个年了,面对他这幅一到过节就黯然神伤的样子早已十分熟悉,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了。
她点点头,一点点走近。
沈忘尘仰起头,笑吟吟地问:“早上的时候陪孩子们玩的开心吗?”
白栖枝:“还好。”
桌上已备好角子,旁边还有两坛酒,白栖枝一直盯着那两坛酒看了一会儿,问:“你要喝?”
沈忘尘:“过年了,喝一点点。”
白栖枝:“好吧。”
两人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太久的人,哪怕同桌而坐,彼此之间也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打发时间的没用的废话。可若是连没用的废话都不想说了,那就只剩下长久的沉默,沉默到再无话可说。
过年氛围好。
白栖枝本不想喝酒,但借着这烟花爆竹的喜庆,也为自己倒了一杯。
沈忘尘那边自然有芍药服侍。
芍药兀自斟酒,琉璃酒樽还没盛到一半,那边白栖枝就又开口:“少喝点。”
“好。”
半樽酒被放到沈忘尘面前时,他举起,没有先喝,而是透过遮挡的袖子用眼偷偷去看白栖枝。
后者没她那么多规矩,也不用袖子掩着,在他面前直接举起酒樽就喝。
灯火葳蕤。
有火光映在她朱红水润的菱唇上,沈忘尘才发现她来之前竟然上了妆。
是因为以后不会再见才打扮得如此隆重吗?
沈忘尘细细想着,也小酌一口。
两人几乎是同时放下酒樽。
当——
一声轻轻响,白栖枝这才抬眸看他:“你看起来很难过?”
不知道是不是人一沾酒就会变性子,沈忘尘竟也学着她平时的样子,将胳膊垫在桌子上支颐着看她。
他一张面皮是在笑着的,可眼里又是那么悲伤。
白栖枝知道的,一旦她被那双眼掳住,就会和他一起堕入那片悲伤的没有温度、没有颜色的海底。
她和林听澜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白栖枝不再看她,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吞下,酒液会在她纤细的脖颈上蜿蜒一道晶莹的水痕。
等到一杯酒下肚,她才狠狠抹了下红润的唇,抬眼看向沈忘尘,力气大到几乎要将刚涂好没多久的唇脂给刮花了。
“这么上心?”
她像是在笑。
“我记得,林听澜掉海里的时候,你都没这么上心过吧?”
“说说,走之前,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