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邪念
作品:《栖枝》 李延也没想到,所谓的偷马贼竟然就是白栖枝。
见少女被拍在地上,他立马呵退左右衙役,方让白栖枝来得一口喘息。
后者从地上爬起,掸了掸身上的尘埃,又看了看与她并肩跌坐在地的嫌犯。
两人大眼对小眼。
“我认得你。”白栖枝打量他两眼,“你是桃妆轩的那个小厮,是不是?”
男人眼神躲闪:“什么桃妆轩?我不知道……不知道。”
白栖枝:“钱有富。”
男人没料到白栖枝居然还记得这茬,他面有惊恐,却还是一副佯装镇定的模样:“什么钱有富,我不认识,我听都没听过,他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我问你,你的主子——去哪儿了?”
眼见男人一脸惊恐,白栖枝深谙点到为止的尺度。
她不再言语,只是看着高堂上的李延,笑着行礼:“大人,今日之事实在是栖枝无礼,倘若大人想要问罪,可随时来派人去林府将我捉拿,眼下大人似乎还有别的要紧的事,栖枝便不再打扰,先行带我府中这几个丫鬟离去了。”
李延本不知白栖枝为何盗马,可看到她身侧那些发髻凌乱丫鬟们手上红痕,便知晓大半。
更何况方才白栖枝似是有意在提醒他什么。
桃妆轩。
钱有富。
他虽不是女子,不懂这些胭脂粉黛,可他却也从宋长宴口中知晓,在香玉坊崛起之前,桃妆轩当属淮安粉黛第一。
听人说,钱有富是攀了他妻子钱安式的高枝,这才从自己丈人手中得来桃妆轩这么一个大生意。
他入赘后,他丈人没过多久便身体亏空,不得主事,这桃妆轩就是那时完全落到了他手中。
直到第二年春,他丈人沉疴而亡,桃妆轩也才真正在淮安兴起。
说来也蹊跷,这桃妆轩此前在淮安虽说是略有名气,可在多家竞争下,倒也不算突出。
直到钱有富接手后,才算是真正地成为淮安粉黛第一家。
这其中,或许不乏是因为这钱有富贿赂了前任知州,求其庇护。
这样一来,一个求钱,一个求权,倒也说得通。
“来人!”李延醒木一拍,当即大呵道,“搜查钱府,不得有误!”
……
“小姐。”
在白栖枝识得钱有富身旁那位贴身小厮时,春花也抽空看了那人好几眼,可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生。
可那时在堂前,她不好问,如今离了衙门好远,才敢偷偷地与白栖枝并肩,垂头低声问道:“您是怎么看出来那位小厮是钱有富身边的人的?”
白栖枝笑:“看脸呀。”
看脸?
春花回想了一下方才那人的模样,又努力在脑海里搜寻。
按理说,小姐杀钱有富之前,诸多事宜都是由她来打探,既是钱有富的随身小厮,那她不应该没印象。
怎么会……
“他啊,不常跟钱有富一起,只有钱有富进花楼时才会带上他。他是替钱有富望风的。”
“哦。”春花期期艾艾。
她虽不记得,但既然小姐说是,那就是了,她一直都信小姐的。
不过小姐当堂问那人主子去哪儿,难道就不怕李大人找到钱有富的尸体,给她定罪么?
春花正在这边隐隐担心着,蓦地,腰身被撞了一下,一下子就从白栖枝身边离开老远。
她怒气冲冲地要抓“肇事者”,却发现那人正笑眯眯地凑到白栖枝身边,大咧咧地问道:“刚才坐在堂上的可是青天大老爷,你怎么一点也不怕他啊?难道你们之前有交情?”
小孩子的直觉总是直接又敏锐。
看着小福蝶一脸坏笑的小表情,白栖枝弯着嘴角,笑着摇摇头:“我不曾有错,为何要怕?”
小福蝶:“可是我们偷了他的马哎!”
白栖枝:“事出有常,只是借来一用,算不得上偷。况且人命关天,既然你说他是淮安的青天大老爷,那,又哪有父母官不爱惜子民的道理?想必看在救人的面子上,李大人不会与我们计较的。”
“这样哦……”小福蝶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却还有些不甘心,“可是,你和他真的一点交情都没有吗?他本来很生气的,但看到是你,都没有发火哎!如果不是好朋友,或者是老大与小弟的话,他怎么会就这么轻易放我们离开?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你?”
问道最后一句,小福蝶又摆出那副老大的模样,伸手去拍白栖枝的后背。
“嘶。”
被拍到的刹那,白栖枝没忍住,倒吸了口凉气,几乎痛到手脚发麻。
“东家!”李素染眼疾手快,扶住了脚下踉跄的白栖枝,将她扶稳,难得朝小福蝶露出不赞许的神色。
而一旁的春花则是急得眼睛都要红了:“你干什么?!”她音调陡然提高,训斥道,“小姐方才刚受过棍棒,你这样一拍,不是要小姐的命吗?!”
“没事,小伤而已,不要动气。”
“小姐,你看她……”
小福蝶也是在拍后才想起,白栖枝方才被衙役用很粗很重的棍子拍到地上时的样子。
那棍子落到她背上发出了好大的声响。
这一下,她肯定伤的不轻,她还那样拍她……
小福蝶本就心有愧疚,听白栖枝这么说,心里的愧疚就越发浓重,哪怕是春花还在絮絮叨叨地数落她的不好,她也没有反驳,只心虚地用指尖缠着衣角,恨不得将脸埋进胸膛。
“好了好了,她也不是故意的,是不是?”
发顶蓦地传来柔软的触感,是白栖枝在轻轻地揉她的发顶。
小福蝶抬头,就见白栖枝朝她低首浅笑:“事情都是要一点一点才能慢慢学会的,她这一次知道错了,下次就不会再犯了,我们家福蝶很聪明的,是不是?”
我们家……
小福蝶已经不知道自己多长时间没有听到这个词了。
自阿爹阿娘和阿兄阿姊们死后,她就再没有听过这个词了。
鼻头一酸,小福蝶不知自己为什么心里酸酸涨涨的,她只知道,自己好想哭。
但是哭是会被人笑话成是胆小鬼的。
见白栖枝笑得那样温柔,她“哼”地一声撇过头去,舍弃那令她留恋的片刻温暖,嘴硬道:“那当然,我小福蝶可是全天下最聪明的老大了,怎么可能会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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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哼,算了。”春花也撇过头去,“我才不和你个小孩计较!”
“是我小福蝶不和你计较。”
“你个死孩子!站住!!!”
两人就这样吵吵闹闹,李素染在一旁和白栖枝相视无奈一笑,也就任她们去了。
临近香玉坊,白栖枝想要随李素染一同前去查看,后者却担心她的身体,说若真出了什么事,自己也能处理,反倒是她,方才挨了那么一下,应好生回府修养才是。
白栖枝也怕自己给她们添麻烦,便嘱咐了几句,让她以自身安全为重,随后拜别李素染,带着春花和小福蝶朝林府走去。
可是越近林府,她便越发现府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围观之人窃窃私语,见她来,纷纷噤若寒蝉,拉着同伴往旁边退去。
白栖枝本还纳罕。
可当众人都发现她的存在,为她让开一条路后,白栖枝才发现那盛开在她眼前的,究竟是怎样的红莲地狱。
白栖枝的瞳孔骤然紧缩。
眼前,林府朱漆大门洞开,门前青石板上蜿蜒着暗红的血迹,像一条毒蛇吐出的信子。七八个黑衣打手分列两侧,手中的棍棒还在往下滴血。
而府门内——沈忘尘一袭素白衣袍端坐在轮椅内,正笑吟吟地看着面前那十几个血肉模糊、不知是死是活的大汉,惨白指尖轻轻拢于小腹前,平和淡然的谪仙模样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恭迎主母回府!”
震耳欲聋的吼声惊飞檐上麻雀,小福蝶吓得一把攥住春花衣袖,后者则下意识将她揽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抚。
白栖枝紧紧盯着这血腥的一幕。
直到这回声在林府外荡了三圈,那端坐在府内的人才似意识到她的存在,慢吞吞地将视线从地上那些几乎不成人形的壮汉们身上,移到白栖枝那张灰扑扑的小脸儿上。
“主母。”
他语调温润,咬字腥甜,像是一只不吐信子的毒蛇,一双碧涔涔的眼盯着她看,眼中却没有半分逾越。
而在他身前,林府所有人,不,是在场所有人,都在用一种恭敬到乃至畏惧的眼神看着她。
他们在害怕。
他们在害怕她。
一时间,看着眼前这幅血艳红莲图,白栖枝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畏惧、恶心、想吐,而是——
兴奋。
是的,她在兴奋。
她在享受这些人对她的畏惧!
她甚至不满足于此,她甚至还想扩大这份恐惧,她甚至想叫所有人都畏惧她。
可这是不对的。
她不能,至少不应该是这样的。
当那股邪念涌起的时候,白栖枝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的恶人,只是被从小被阿父阿母阿兄教得太好,以至于时至今日,这被她压在心底的邪念才不情不愿地泄出那么一星半点,来给她些甜头尝尝。
“主母。”
府内又传来那个腥甜黏腻的声音。
白栖枝抬头,就见沈忘尘露出一副笑面,如同擒奸摘伏的圣人一样,表情得体、温文尔雅:
“不知主母想如何处置,这些敢在林家地界为非作歹的凶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