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救人

作品:《栖枝

    白栖枝不会骑马。


    但当马匹跪倒在她面前时,她的身躯先一步跨上马背。


    “前面那位夫人……”身后奋力狂追的马郎中原本以为白栖枝是在帮他,结果刚要道谢,就见那人猛然跃上马背。


    “驾!”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马背上的白栖枝一抖缰绳将腿一夹,已然快马朝城外奔去,唯余身后的马郎中还在嘶声哀嚎:


    “来人啊,有人偷官马啦!!!”


    “驾!!!”


    白栖枝刚上马时还没有什么感觉,可不过一会儿,看着身旁的景物跟水儿一样地往身后淌,她也忍不住胆突起来。


    她是平生第一次骑马,她还犹记得当年阿兄第一次骑马的时候差点摔断腿。


    那马性子烈,任凭阿兄怎么驱使,那马都不肯向前分毫,只一个劲儿地高扬马蹄,摇头摆尾,恨不能将阿兄甩出二里地去。


    当时阿兄差点就要从马背上摔下来。


    她心里看着惊,站在马场外咬着小手绢默默在心里为阿兄祈福。


    好在阿兄的性子比那匹烈马还倔,一人一马大战八百回合后,阿兄才将将让马听话一些。


    后来阿兄把这事儿当笑话讲给她听时,还特地叮嘱她,如遇上马暴起,那就用双腿夹紧马身,拉紧缰绳,将马头转向一侧,不然被马甩下去,不仅会断腿,还有可能被马匹踩踏至死。


    白栖枝怕痛也怕死。


    此时在马背上,她双手勒紧缰绳,哪怕被磨出水泡勒得指尖发紫,也不敢大意。


    眼下正是要紧的时候。


    白栖枝大概回忆了下方才那几位妇人闲聊的内容。


    她们说,可能东边去了,也可能是北边。


    城东是她藏身过的破庙,城北是——


    心电流转间,白栖枝勒紧缰绳,将马头一偏。


    “吁——!”


    官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一人一马就这样朝城北奔去。


    城北,荒废的茶坊。


    李素染被捆在茅草屋内,嘴里塞着粗布,手腕被麻绳勒出深深的血痕。


    把她绑来的人此刻就坐在距离她约莫三步远处。


    见她挣扎的厉害,男人粗粝的嗓音不急不缓地说道:


    “哎,我说你也别折腾了,就算你能把绳子解开又能怎样呢?到最后还不是要被我绑起来。我呢,又不是什么坏人,我也有老婆孩子,要不是你们东家忒不是人,我们也不能搞得这么狼狈不是?我劝你省点力气吧,等你们东家把粮食交出来,我家大哥自然就会把你们给放了,你在这里扭来扭曲又是何必呢?”


    见自己说得唾沫星子直往外蹦,却只换来李素染一个莫大的白眼,男人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继续自说自话:


    “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见过灾荒没?我猜你们这些淮安的本地人肯定是没见过的,我小时候就有幸见过一次——在我老家。当时大家都饿啊,饿得眼睛都绿了。一开始我们那个村的山里还有野菜可以充饥,可那玩意儿到底不是一晚上就能长成的,没几天就被村里人和外面来逃难的那些人吃没了。野菜吃没了就吃野草,野草吃没了就啃树皮,树皮吃没了就吃土。哎,你吃过土吗?你见过吃土的人长什么吗?那一个个瘦的跟骷髅似得,唯独一个肚子撑得溜溜圆,面色是土黄色的,里面泛着青,两个眼睛周围也是乌青乌青的,叫人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人活不长了。也确实活不长了,吃土后没几日,那人的肠子肚子就都被土给撑破了,死的那叫一个惨!反观你们这些淮安人,自小就不愁饥不愁饿的,哪怕是平明百姓放到我们村里都是个爷。你说这老天爷咋这么不公平呢?”


    “呜呜呜呜!”


    李素染的嘴被堵住,只能发出含愤怒的模糊声。


    男人见她横眉倒竖,也没想多难为她,见她被塞得喘不上气,也就把刚塞进她嘴里的烂布给拿了出来。


    “呵——忒!”


    刚拿下,男人就被吐了一脸口水。


    他也不生气,嘿嘿一笑就用手摸了:“想让我恼羞成怒啊?我偏不,我最懂你们女人了,你们女人说不要就是要,说不喜欢就是喜欢。你吐我口水,我不生气,就当是你们这些美女给我的奖赏。看看谁更生气?”


    男人一副无赖模样,李素染气得牙根直痒痒。


    去他妈的不要就是要,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嘴里说自己是个好人,这这那那的给自己开脱,如今干的还不是土匪的行当?


    饥荒来了,她们东家按常价买米买面怎么?


    且不说香玉坊,光是林家上上下下,多少张嘴就等着东家养呢?!


    反倒是他们,除了去偷去抢去欺负他们香玉坊里都是女人还会干什么?


    别当她没看到,这臭不要脸的在进门后还顺势掐了坊内好几个小姑娘的屁股!!!


    臭无赖,要不是东家不在,他有几个命敢跟他们香玉坊叫板?!


    虽然心里有翻江倒海的怒火要吐,可李素染到底知道此时不是动气的时候。


    这些人没个定性,风一阵儿雨一阵儿的,别看现在一副好说话的模样,没准下一秒就要暴起把她掐死。


    李素染没有要死的道理。


    哪怕是男人还自顾自地在他耳边跟个苍蝇似的喋喋不休,她也仍然忍而不发。


    按理说,这件事应该很快就能传到东家的耳朵里。


    这地方偏,找人不好找。


    她故意在来的路上“不小心”掉了个戒指和耳环,也不知道林家的人能不能顺势找过来。


    正当李素染还在心内盘算时,突然——


    “轰!”


    茅草屋的木门被猛地撞开。


    巨大的声响夹杂着马匹的嘶鸣,在荒无人烟的地界显得格外刺耳。


    “他娘的,什么东西?!”


    男人猛地大吼,之前那副老实人的模样瞬间在他面上尽退,露出凶恶的本性来。


    四周尘烟四溅,屋外刺目的阳光照进来,李素染眯起眼,就见有个小巧黑影被巨物狠狠摔到自己面前来。


    东家!


    被马甩到地上,白栖枝第一反应是庆幸这马通人性,甩她的时候没太用力,不然她的双腿肯定会断个完全。


    忽地,有视线落在她头上。


    白栖枝警觉抬头,就见李素染一脸愕然地看着她。


    嘿嘿……有点尴尬啊……


    白栖枝麻利起身,趁着这时烟尘弄想要带李素染快跑,可在看见她被捆住的手脚后,就知这事儿不成了。


    “东家小心!”


    随着李素染一声轻呼,白栖枝只觉有一巨大的人影压在自己身上。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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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西,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结果就是个十三四的小姑娘?”


    白栖枝十三四的时候因逃亡被伤了身子,导致这几年来个头一直没怎么长,再加上许多人没怎么见过白栖枝,就算见过也不觉得这么小的孩子会是什么东家,便都只把她当做林府内的一个小丫鬟。


    此时男人见这么个脏兮兮的小东西的小东西趴在地上,哪里能想到这就是传说中的香玉坊东家、林家如今的话事人就是这么个看起来一指头就能被他戳死的小家伙。


    所以哪怕白栖枝挣扎着在他面前站起与他对视后,他也没把这人放在心上。


    “正好,你们来一个我绑一个,来一双我绑一双!你们……”


    “放人,有什么要求?”白栖枝并不想与他长篇大论,直接自己开始长篇大论,“只要能放人,你们的要求我们香玉坊都会尽力满足,如果你们觉得光香玉坊一个不够,背后还有一个林家可以满足你们的要求。要知道我们林家在淮安当属第一,无论是钱、”噗呲——“财、粮,我们都能满足。”


    等等!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被捅进去了?!


    此时李素染背对着白栖枝看不见他的表情,可她对面的男人却能看的一清二楚。


    在说这些话时,小姑娘的脸上没有一丝惊慌,反而平淡得像个活死人,说话的时候是,捅人——


    等等!


    捅人?!


    方才还沉浸在林家许诺的荣华富贵中的男人此时猛地醒悟过来。


    自己好像在做美梦的时候突然被人捅了一刀!!!


    倘若不是腹部传来剧痛,光看白栖枝的表情,他还以为刚才那一下是他的幻觉。


    事实上,白栖枝这一刀出手极快。


    她个头矮,再加上长了张乖巧得有些过分的福气脸,和那张黑深深的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东西的水润杏眼,以至于跟人说话的时候基本上会将对方的注意力全部都用来揣摩她这一张脸。


    再加上匕首本身在打造时就被特地磨得很薄,跟纸片一样,捅进去的瞬间,被捅的那个人一时半会甚至没有什么强烈的痛感。


    直到刀子没入皮肤,那人才会开始感受到刺激,进而感觉到疼痛,明白自己被攻击,从而再做出进一步的反应。


    而这短暂的时间已经足以让白栖枝将刀子捅进去再松手。


    “你个小兔崽子!”


    脖颈被粗粝的手死死捏住,白栖枝整个人跟小鸡仔一样被人高高提起。


    双脚脱离地面的一刹那,白栖枝也觉得自己距离氧气也越来越远。


    呼吸,是只出不进的。


    眼前,是阵阵发黑的。


    生命,是要戛然而止的。


    可白栖枝还是很淡然:“别急着生气嘛。”她笑,“刀子上被我涂了剧毒,你这样生气,体内气血上涌,是会加重毒素窜入体内的。”


    “放屁!你这刀子上怎么会有毒?有没有毒难道我感受不到?”


    “感受不到,那你总该还记得,方才我将匕首拿出来时,刀尖儿上是泛着紫绿色的吧?”


    她这样一说男人冷汗爬满后背。


    方才,他低头看她的时候……


    似乎……


    好像……


    是看到一抹紫绿色的光来着。


    难不成这刀子上真的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