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悄悄说完后，还往周围瞄了几眼，确定无其他人听见才放心走开。


    秦妙苏揶揄看着酆栎，今日刚刚听他说已经摆平了马家的事，不想这么快就被打脸了。现在他黑着脸，一言不发，眼里逬出的火足以将整栋酒楼都烧了。


    “额...侯爷要不要喝杯菊花茶降火？”


    酆栎一拳砸在桌子上：“马昇父子两竟敢耍我！”


    “侯爷消消气。”


    “装得低眉恭顺的模样，却在背后放刀子。就算没有镜子的事，盐价也必须得降下来！”


    “有主意了么？”


    “之前听说他们家为非作歹了不少事，只是无人敢查。若我们将这些事翻出来查，怕是会一抓一个准。”


    秦妙苏望向楼下来来往往的百姓们。马家在淮州城只手遮天，把持盐价多年。百姓们不得不出高昂的价钱买盐，本就不富裕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马家是城里的第一富商，飞扬跋扈，奸淫掳掠的事听说也没少做。


    看来，这淮州城终于要变天了。


    酆栎办案向来雷厉风行。他担心马昇父子会提前知道消息逃离淮州，捂住消息密不透风，秘密查办马家过往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没想到，扯出萝卜带出泥，查出的结果远超他的预料。


    秦妙苏和他一起看着案卷，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马家父子造的恶，欺凌霸市都算得小事了，马昇的儿子马千涛奸/wu了不少良家女子，还致死了一个小女孩。


    “恐怕还不止。”


    “什么？”秦妙苏愕然看着酆栎。


    “马千涛害死的人可能还不止这一个。我们当时派出的人回来道，有几户当年受害的人家，有的已经查不到踪迹，有的可能是收了重金，闭口不谈此事。之所以有这个女孩的名字，是因她父亲当年不依不挠搜寻各种证据，要治罪马千涛。可惜他力量微薄，马千涛没有受到应有的惩处，但是他的女儿的名字被记录在册。”


    “她的父亲当年该有多绝望，知道女儿生前受了极深的苦楚，没了性命，却无能为力为她讨回公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凶手每日继续过着醉生梦死的富贵日子。若我们没来这个地方，还不知竟发生了如此痛心之事。”


    酆栎眼底也尽溢难过之色。他垂下眸子，叹口气：“我们暂未找到马千涛害死这个姑娘的证据，但好在，其它的罪证也足以判他死罪。”


    一个不过十五岁的小姑娘，还活着时是多么的鲜丽，可现在只是躺在纸上的冰冷名字。秦妙苏十分同情她，目光寻找她的名字。当看到案卷上的名字时，她惊了一跳——文缪，怎么这么巧，也姓文。她记得之前刚见到文夫子时，他也说过自己是淮州人。


    她又看了看，当年报官之人叫做文启明。她松了口气，或许是她想多了吧，怎么可能？文夫子那样儒雅一人，看着不像经历过这种事的人。况且他也说过，女儿现在已嫁人，过得算幸福。


    不过她还是问了句：“文缪的父亲现在在何处，有消息么？”


    “我也问了一句，因为若能找到她父亲，可能会提供更多的证据。但衙门的人说，这老头没能为女儿讨到说法，还被马家打了一顿，后来就不知了去向。”


    秦妙苏喃喃道：“这样...”


    马昇当年趁着李邺成南下游览经过淮州时，通过自己的各路人脉，终于有机会向李邺成大献殷勤，从此一步登天，积累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


    酆栎带人到马家时，犹是他算得见识过富贵豪门之家，还是被马家的豪奢惊了一下。马家府邸坐落在城中最为显赫的地段，占了整条街巷，朱漆大门上嵌着鎏金兽首铜环，门前两尊汉白玉石狮威猛雄踞，狮目嵌着琉璃，日光下灼灼生辉。


    踏入府门，迎面便是一座雕花影壁，整块和田青玉镂空而成，上刻八仙过海，云涛翻涌间仙人衣袂飘举，栩栩如生。绕过影壁，脚下是整块的青金石铺就的甬道，两侧列着十二对鎏金仙鹤，每只鹤喙衔着夜明珠，白日里亦泛着莹莹冷光。


    这些还只是进门处的装潢，就已经穷奢极欲，想必内里更加奢华，简直堪比皇宫了。


    冷锋也啧啧称奇：“侯爷，这马昇未免过得也过于奢侈了。这地方要是皇上见了，恐怕都会惊叹一句。”


    酆栎冷冷扫了一眼：“走，他们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听到一声令下，官兵们鱼贯而入，很快，马昇、马千涛还有马家其余子嗣、家眷都押了出来。


    马千涛整日吃喝玩乐，官场上的事一概不知，因而他不认识酆栎是谁，朝着他横眉怒目，嘴里骂骂咧咧。马昇吓得背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大声斥责他的儿子：“你个蠢货，闭嘴！你知道他是谁吗？”


    遭了父亲的斥责，马千涛才闭嘴，好奇地认真打量起面前这位一看就气度不凡的人。


    酆栎横了马千涛一眼，这名淮州城里最有名的纨绔果然也没逃脱作为纨绔该有的样貌，满脸横肉，身材肥胖，出口就是脏话。


    他嫌恶地偏过头：“都给我带回衙门，一一审问。”


    “饶命啊！”


    酆栎正抬脚要走，看到马昇在地上迅速跪着爬过来抱住了他的腿，哭得涕泗横流。


    “饶命啊侯爷。只要您放过我们，我的财产都可以给您。我知侯爷不缺钱，可也没有人会嫌钱多不是？我所有的田地、商铺、渔船都通通给您，只求您能饶我们一命。”


    马昇虽是商贾，可对官场之事早就了如指掌，知道酆栎极受皇帝宠幸，连李邺成都奈何不得他。况且酆栎审问严酷无情，就没有他撬不开的嘴。要是落到他手里，还不知自己身上的皮会掉几层。


    酆栎冷眼看着脚下匍匐的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给我带走！”


    到了淮州的知府，酆栎刚进门就看到邱鹤鸣急匆匆过来道：“侯爷，刚接到圣旨，要将马昇一家带回京交给刑部审问。”


    “什么？”酆栎听了很是吃惊，皇帝一向信任他，许多案子都是直接交给了他私审。如今马家一事也是他率先查到，为何要交给刑部？除非，马家牵涉的利益太大，京城那边有人按耐不住了。


    他很快恢复了镇定的面孔：“既然是圣旨，理当照办。我会立即带犯人回京。”


    “那就有劳侯爷了。”


    马家倒了，淮州的盐价终于得以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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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妙苏和酆栎一起来到约定的酒楼里，看到凌岳已经在等着他们。


    看到他们来了，凌岳和几个弟兄忙起身迎过来，寒暄过后，递上了一个檀木盒子，里面正是装了月氏国送来的宝贝辨忠镜。


    酆栎打开盒子确认镜子无误后道：“如今马家势落，淮州的盐价恢复了正常，你们也不必再担心有人会断了生计，往后要好好过日子，切莫再做偷盗之事。”


    凌岳笑了笑：“侯爷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说完领着众弟兄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想到凌岳竟可以凭自己一人就躲过大内的高手，酆栎问道：“你身手不错，要不要考虑跟我回京，给你谋个差事？”


    “多谢侯爷，不过凌某只想天高海阔，做一介小小的渔夫，虽和富贵无缘，但胜在自在。”


    淮州海岸，酆栎押送犯人上船后，看到秦妙苏独自站在船头，旁边是月氏国的船，查理正站在传说朝她频频送秋波。


    他走过去挡在了秦妙苏前面，恰好隔开了查理的视线：“看什么呢？海上的景还没看腻？”


    秦妙苏知他是特意要挡查理的视线，笑道：“你一来，海景便没意思了。”


    酆栎顺势将她揽在怀里，亲昵地贴近她耳边：“那，会不会有一天也会看腻了我？”


    “...”秦妙苏眼角余光瞄到查理气得愤愤的样子，知道酆栎这是故意在显摆呢。“侯爷，差不多得了啊。一点不像你。”


    酆栎低笑一声，牵着她来到另外一边：“这边有岛，更好看。”


    海上风景难得一见，虽在淮州待的这段日子天天都能见到海，可秦妙苏其实并未看够。此时阳光正好，金黄色的光线洒在海面，化成粼粼金波。极目远眺，群岛如黛，浮沉于烟波深处，宛如仙境，教人望之心旷神怡。


    酆栎也似是看得呆了，两人不说话，默默欣赏景色。


    可船才走了一半不到的旅程，突然一个士兵发出大喊：“有水匪！”


    秦妙苏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十来艘小船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将他们的船团团围住，数十个蒙面人身姿矫健，飞速顺着船身爬了上来，手里拿着寒气逼人的长刀。


    “不好，遇到水匪了，你快去舱内躲着。”刹那间，海风里裹挟着刀刃的寒意扑面而来，酆栎衣袖翻飞，一记手刀劈在最近那名匪徒的腕上。“铛”的一声，长刀坠地，在甲板上砸出刺耳声响。


    另外两个蒙面人同时扑来，他侧身让过第一记劈砍，刀背重重敲在对方膝弯。惨叫声中，第二人的刀刃已至面门，酆栎抬剑格挡，金铁交鸣之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别愣着，快跑！”


    秦妙苏听到他的喊声回过神来，转头看到船上已经跳上许多水匪。她不会武功，留在甲板上也是拖后腿，赶忙寻着空隙往舱内跑。可不知谁大喊了声：“跟着她，去找镜子。”


    桅杆上一道黑影掠过，竟是个使双钩的匪首凌空扑下。秦妙苏吓了大跳，旋身避让，钩尖仍撕开她半幅衣袖。还未站稳，她脖间感到了冰冷的凉意，对方的刀尖已抵住其她的咽喉。


    “要想活命，告诉我镜子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