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雪堂还是有长进的，以前这种不如他意的时候，他眼泪早早就要掉下来，可现在只是含在眼眶中，盈盈地望着他。看来这段时间，他在清风观吃了不少苦。


    想到这里，贺长嬴又觉心痛。


    他轻握住贺雪堂的手，贺雪堂的手冷得吓人。


    贺长嬴道：“十一，进屋说。”


    贺雪堂摇了摇头，仍旧苦苦望着他。


    贺长嬴哄着他：“外面冷，你刚从那地方出来，别冻坏了身体。”


    贺雪堂定定看他，眼睛忽然转动了一下，低声道：“是了，我在那个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是谁陪我过来的？”


    贺长嬴不语。


    贺雪堂偏要他听下去，明明用的是轻柔的语气，却叫人能琢磨出点其他味道来：“是青青夜夜来陪的我，我给她作画、为她读书，她赠我一缕青丝，太子哥哥，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已经是夫妻了？”


    握着他的手突然收紧，贺长嬴不看他，眼眸紧紧凝在他手上，贺雪堂心慌着自己是不是刺激他太过分，贺长嬴毕竟与他和尹靖安之流不同，贺长嬴……是个重礼教重名声的储君。


    自己说的这些话对贺长嬴而言，许是太放浪形骸。


    良久，贺长嬴缓缓低下头来，在他的指尖哈了口气，那热气从指尖灌注，叫他浑身都暖和，贺雪堂没来由打了个哆嗦，觉得很是舒服。


    贺长嬴平静道：“十一，你的手都快冻僵了，随我进屋吗？”


    “你……你不生气？”


    贺长嬴抬眸，笑了笑。


    他笑得这般坦然，越发衬得贺雪堂像个不分好歹的恶角。


    含枪夹棒的话打在了棉花上，贺雪堂心里不服气，瞪着泛着水光的眼睛再次强调：“她喜欢的是我，就算她嫁于你，你们也不会幸福的，我和她，我和她才有真正的夫妻情谊……”


    贺长嬴忽然笑了一声，说话声音一下放得很轻：“夫妻情谊……十一，你哪里懂什么是夫妻情谊……”


    他的面容上显出几分无奈，转而又说道：“好了，你怎么总在提旁人。叫元藏和尹侯的那位小公子近期多陪你去转一转，散散心。”


    散散心？贺长嬴以为这样就能让他收了对尉迟青的心吗？


    贺雪堂咬着牙：“哥哥，我并非薄情寡义的人，也不是那种随便……随便就将人抛诸脑后的人。”


    贺长嬴温声道：“我知道，谁又敢这么说你了。”


    贺雪堂：“那么你就把青青让给我好不好？”


    贺长嬴却又笑，很坚决地：“她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提了，到此为止，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今日我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你我二人好。”


    就在贺雪堂想要再次开口时，贺长嬴捂着胸口咳嗽起来，他这一咳，贺雪堂就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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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嗽平息了些，贺长嬴歪歪扭扭靠在他的身上，看起来带着几分虚弱：“我许久没听你读书了，倒是让别人先听上了，扶我回去，我找了几本有趣的书，还有些漂亮画本，应当都是你喜欢的，你来品鉴品鉴。”


    扶着贺长嬴回了房间，一路上张灯结彩，整个太子府、整座宁安城里都在为着贺长嬴的亲事做准备，到处都喜气洋洋，贺雪堂看着心里又是难受，等到了房间里，看贺长嬴拿出那些画本来，他才稍微好一点。


    民间画本多噱头，还有打着他的名号封的什么《美人图集》，其实只有几页能看而已。


    画中美人已经是那些画师们能想象出来的人间绝色，不及他美人图中一二，更不及尉迟青一根手指。


    尉迟青……


    贺雪堂又忧愁起来，他近来实在多忧愁，往前十几年的日子，也没有像最近这两个月这般多愁思。


    “太子哥哥，”他小声问：“我能去看看青青吗？”


    贺长嬴本在闭目养神，听闻此话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贺雪堂露出一丝畏怯，好似随手被人一掐就能牢牢捏在手心，搓圆了捏瘪了，也不懂反抗。


    平日看起来众人拥簇，可恰恰也许是因为被拥簇太多，反倒养成了这样的内里，叫他……连拒绝都不忍心。


    除了有关尉迟青的事情，他本来也没有拒绝过贺雪堂什么。


    贺长嬴复又闭上双眸：“去吧。”